对峙与疑惑
自他那群浑身是烧伤和血迹的食死徒中，汤姆·里德尔不知为何，赤着脚，缓缓走了出来。他和梅林在被龙炎烧得焦黑的空地上对立着，一侧是里德尔逐渐溃散的军队，另一侧是霍格沃茨的同胞们。
当里德尔走近时，他脸上带着一种梅林近期记忆中从未见过的奇怪神情——一种轻蔑和困惑的混合体——打量着他。
“你已经被我杀死了！”里德尔用那像蛇一样的气音说。
梅林茫然地张望了一下。“我并不想这么说的，但是……”他说，“我觉得你可能搞错了。”
梅林左边不远处，亚瑟深深叹了口气。
里德尔气急，咆哮道，“阿瓦达——”
梅林一挑魔杖，一堆小石块飞起来砸向里德尔的头，打断了他。
梅林看了看四周慢慢围成圈的学生们，语气轻快地说：“记笔记呀，学校还没放学呢！”
“真的是他！”纳威惊讶地喊道。这下要如何解释这一切，梅林毫无头绪了。
这次，里德尔没有念咒，而是直接发射了一道绿光射向梅林。见状，梅林只是召唤了一堵石墙挡在面前。
“我们不是已经达成共识，”梅林说着将那堵墙消失掉，“这不过是浪费时间了吗？”
就在这时，几道咒语从人群中发射了出来，梅林无声地施放出一个护盾。里德尔怒了：“少插手！”他对自己的追随者大声命令道，“找到哈利，把他带到我面前！”
“别再欺负那个十五岁小孩儿了，”梅林说，“你到底想要他怎么样？”
“这不关你的事，”里德尔反驳道。随着一阵嘶嘶声，他施咒召唤出一条巨蛇。
当蛇准备攻击梅林时，梅林用蛇佬腔训斥道：“冷静点！”那条蛇便滑到了一边，什么伤害也没能达成。
“这不可能！”里德尔气急。
“知道吗？”梅林反击道，同时送出一群蝴蝶围绕住对方的头。“对这个词，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里德尔挣脱出五彩斑斓的蝴蝶的包围，立马无声地发射出一束似为纯粹能量的巨大光束——梅林没有移动，只是站在那里，吸收着它的能量。能量冲击带动的狂风逐渐平息，里德尔放下魔杖。视野再度清晰起来，只见梅林淡然地站着，感受吸入的魔法能量不断积累，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随后，完全相同的白色光束从他的胸口射出，但与里德尔持续性的光束不同，这回它是一下子全发出来的。里德尔迅速施放起护盾，但还是被击退，整个人向后滑行了几米，才勉强站稳，浑身沾满泥土，愤怒异常。
他没有说话，而是将魔杖再次指向梅林。藤蔓似的绳索从地面爬起，缠绕住梅林的身体。梅林差点跌倒，但及时扶正了自己。“放开，”梅林用旧教的语言说道。藤蔓闻声而退。梅林挥动魔杖，地面波动着向里德尔滚去，再次将他打倒，魔杖飞了出去。
梅林耐心地等着里德尔起身取回魔杖。
“你是谁？”里德尔重新站好姿势后质问道。
“猜猜看，”梅林说。“我真的厌倦了这个谈话。”
“告诉我！”里德尔尖叫着，召唤出一群饥饿疯狂的鸟，冲着梅林啄去。梅林一挥魔杖，它们便消失了。里德尔咆哮道：“你是怎么复活的！”
但他被梅林肩后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梅林十分厌恶里德尔蛇一般的脸上浮现出的得意表情。
里德尔嘶哑地喊道：“波特！”与此同时，梅林迅速施展出一个护盾，挡在他和男孩中间。转过身，梅林看见变形药剂的效用开始消失。
魔咒被弹开，里德尔低声咆哮起来。“抓住他！”他命令道。
食死徒们再次爆发混乱，试图从四面八方接近哈利。霍格沃茨的老师和凤凰社成员则拼命将他们挡开，团团围住哈利将他保护在中间。同时，家养小精灵们拿着大刀在遇见的每个脚踝上挥舞，同时努力避免被踢到，不时地幻影显形或移形。
梅林距离混战中心太远了。他的背后是里德尔，且他无法越过混乱看见哈利。他迅速为里德尔召唤了一个石穹顶——这至少能让他忙上几分钟。
幸运的是，食死徒的黑袍在白天很容易辨认。梅林开始一一消灭他们，同时呼叫支援。
“龙！”他大声喊道，“攻击那些戴斗篷的！”
一只只龙从天而降，扑向那些毫无防备的食死徒。梅林把注意力转向加入战斗的狼人们，但围住里德尔的石墙已经开始破裂——他将在几秒钟内逃脱。
“北风！”他呼喊道。（他毕竟得给可怜的古灵阁龙取个名字。）“别让那个人逃了！”他指向里德尔。就在这时，石墙轰然破裂，碎石四散飞溅。
那只满是伤疤的灰龙重重降落在里德尔面前，带起的地面震动将不少人轰倒。几只食死徒冲向他们的主人，但即使北风的眼睛还未完全恢复，它依旧能够毫不费力地甩尾打飞一半的人。
里德尔开始毫无章法地对龙施咒，梅林暗中施放出几个结界，防止任何人幻影移行——保险起见，他还确保了没人能够被传送离开。
“哈利！”他喊道，冲进战斗圈。“亚瑟！”
“这儿！”他听见从中央传来喊叫，接着——“除你武器！”
啊，他在那儿呢。
当另外两只龙再次扑向敌人时，梅林冲破里德尔的追随者，召唤出一个空间裂缝。裂缝在能量耗尽闭合前，迅速吞噬了几群食死徒，这倒是造成了些许恐慌。
里德尔的手下似乎突然对梅林投入了巨量的关注。一方面他很高兴他们暂时放弃了对哈利的围攻，但另一方面，现在他们阻碍了自己的前进；他们一拥而上，从四面八方向他施咒。掩护在护盾下，梅林稍作停顿，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耸了耸肩。他手持魔杖，向迎面而来的力量发起了冲锋（此举引发了不小的惊慌）。
没有任何预兆地，他变身成龙形，喷出一团火焰，猛撞向敌阵，烧毁了一片区域，或许还踩死了一些人。
然后，同样突然地，他又缩回到人形。他的背后是一片焦黑的废墟，幸存的几人迷茫地四处张望，还在试图弄清楚巨龙的去向。幸运的是，其他普通的龙再次降临，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当梅林终于接近亚瑟、哈利和他们的朋友身边时，他向食死徒群投出一团能量球，并再次抽出魔杖。
“哈利！”他在随之而来的爆炸中大喊。
低头躲开一道飞过头顶的魔咒，他随后转身击昏了施咒者。
“你们没事吧？”终于赶到亚瑟和三人组旁边，梅林大声询问道。
“我们没事！”哈利回喊，然后眼睛突然瞪大。“后——！”
还没等哈利说完梅林便已转身。后方，里德尔正站在那里，四个食死徒部署在他身边。梅林将其中几人击飞，但他不能冒险伤到里德尔，哈利必须——
里德尔迅速行动，魔杖瞄准哈利。梅林立即跳到他前面，用他能想到的最强的护盾挡住了他。里德尔的“粉身碎骨！”被弹开，但哈利的“除你武器！”也被反弹了，直直打向梅林。他那根愚蠢的魔杖被直接从他手中击飞，掉进了混乱中，或许已经断掉或被踩住了。
一瞬间内，梅林在心里想着：他确实很擅长那个咒语。
“抱歉——！”哈利试图说，但里德尔已经再次扑了过来。
“现在，”里德尔冷冷地说道，信心十足地走向他们，他的手下几乎都躲开了，纷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交出那个孩子，这一切就能结束。所有这些破坏，魔法血液的泼——”
梅林用一个无声咒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一阵尘土和灰烬从被践踏的战场中呼啸而来，狠狠撞向他和他的追随者。周围的人还在尝试突破凤凰社的防线，攻击哈利。同时，北风正在奋力向里德尔冲去。四面八方都有咒语划过空气。
“够了！”梅林咆哮道。
梅林雷霆般的声音穿透整个战场，在城堡的石墙上反弹回响。所有人都转过头来，其中一些人甚至缩了缩身子；似乎永无止境的咒语开始逐渐消失。连龙也停下了动作。哈利向梅林靠近，环顾四周以确认他的朋友们安全无恙。
平静地，梅林说道：“下一个动的人，死。”
有人，哈利认为似乎是多洛霍夫，有些不屑地嘲笑（但就嘲笑而言，颇为胆怯）道：“你甚至没有魔杖！”他指着梅林，声音略带颤抖。
梅林眯了眯眼睛，缓慢而故意地举起右手，仿佛要指向他，但大拇指和食指却一直贴在一起……
哈利在梅林轻轻一弹指的同时认出了这个动作，接着多洛霍夫像是被无形巨人踢了一脚似的，翻滚着划过晴空，在飞向禁林的半路上落了下来。远处的那个位置传来一声微弱的“砰”。或许还剩一口气，哈利想着，但肯定在后悔自己的人生选择。
“还有谁？”梅林语气期待地问。
“我知道你是谁了。”伏地魔的声音高亢清晰。他再次从人群中走出来，梅林也跟着走出，进入到一片迅速形成的空地上，同时保证着哈利一直位于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我很怀疑。”梅林回应道。
伏地魔张开双臂，做出一个手势，示意自己身后的追随者。那些人站成了一个不太成型的半圆。“加入我，西根。”
梅林看起来是真的很困惑。“对不起，什么？”
“我们有相同的目标。”伏地魔继续说道，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梅林的困惑。“打败死亡。你曾是地球上最伟大的巫师；你能改变潮汐，化黑夜为白昼……我们合作，就能再次拥有那种力量！”
“我得打断你了。”梅林举起手。“你以为我是科尼利厄斯·西根？”他哼了一声。“我真的被冒犯了。到底为什么——”
伏地魔继续无视他道：“你一定是成功了！你确实从坟墓中复生了——”
“嘿！”梅林打断了他，“你能不能专心一点？西根死了。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好吧，”伏地魔说着举起魔杖。“如果你坚持拒绝我的提议……”
他一挥魔杖，一片液态的黑暗迅速向梅林涌去，将他包围，旋转着使他从地面升起——但瞬间，那黑暗停止了涌动，凝成固态，后又化作细小的黑色尘土，慢慢飘落到地面。梅林悠闲地随着尘土一起飘落。
伏地魔冷笑道：“你重新考虑了吗？如果你交出波特，你梦寐以求的一切都会属于你。我已经精炼出了你的黑魔法；我可以把它的秘密告诉你，这些秘密我从未分享给任何人——”
“你怎么听不懂话呢，”梅林不耐烦地说，“我不是西根。再说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哈利彻底放弃理解眼下发生的一切了。
“我在古老的图书馆里花了很多时间研究你的实验，”伏地魔回答道，“我们是同类，你和我。”
梅林翻了个白眼。“西根已经死了。相信我，我知道的。”他突然笑了。“怎么，你的那些书里没提到是谁打败了他吗？”
梅林话音刚落，气氛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刺挠感。伏地魔皱起了眉头，眼睛眯成一条缝，狐疑地看着梅林，然后眼睛慢慢睁大，带着新的……情绪看着他。
梅林的笑容绽大。“啊，看来它们的确提到了。”
“不——”伏地魔低声道，“但是那块石头，它本该让他复生——”
“没错，”梅林迈了一步，伏地魔则退了一步。“这也是为什么我摧毁了它。”
“摧毁了……？”伏地魔的魔杖似乎无意识地垂了下去。
“你瞧，我可没有傻到把那东西到处乱放，”梅林嗤笑道，“事实上，正是为了预防类似的事情发生。”
“你——？”伏地魔向后退去，脸色比平时还白上了一个度。他的食死徒在他身后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互相交换着恐惧的目光。
“是，”梅林平静地说，一个未说出口的名字悬在空中。“是我。”
“你撒谎！”伏地魔嘶吼着，颤抖地举起魔杖。“你不可能是。你不可能！”
梅林咧嘴一笑。“我知道你不相信刚才的话。”
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伏地魔开始化作一团黑雾。几声尖叫从食死徒的阵营中传来，他们显然认为这是撤退的信号，准备跟着幻影移行——
“不！”哈利喊道。不能就这样结束……
但他们并没有消失。食死徒们在原地转了一圈，随后在与某种无形力量搏斗的过程中，危险地闪动起来，直至最终败落。其中一些人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叫声；而伏地魔则在半空中变成了一团蠕动的黑影，扭来扭去，挣扎着要逃走。梅林的手伸出来，在半空中捏成拳头，伏地魔在他面前拼命挣扎。
梅林的五官吃力地皱在一起，伏地魔和他的咒语被缓缓拖向地面，黑雾重新凝聚成人形。梅林松开拳头，将伏地魔在离地几英尺处抛开。他毫无形象地落地，发出一声呻吟，然后慢慢站起，紧紧抓住自己的左手；当他再次举起魔杖时，两只手都沾满了鲜血。他难道发生分体了？
“不要试图从我手上逃跑，”梅林平静地说。
“我们仍然可以合作，”伏地魔几乎带着恳求的语气喘息道。“我们可以互相利用——”
梅林带着笑容打断了他：“你是个聪明人，里德尔——至少是相对来说。”伏地魔的眼中涌动着愤怒和恐惧，但他显然不敢有任何动作。
“所以我不需要告诉你，”梅林继续缓缓说道，“你现在能站在我面前，只得益于我持续的容忍。我建议你不要做任何有损于这一点的事情。”
“只要把波特交给我，”伏地魔咬牙切齿地嘶吼道。“他才是我来的目的。同我们两人相比，这孩子过于微不足道……他对你来说肯定无足轻重。把他交给我，我们就离开霍格沃茨。”
哈利环顾四周血肉模糊、精疲力竭的食死徒，他们的人数因伤亡和逃兵而减半。吸血鬼和巨怪不知所踪，只剩下几个忠诚的狼人。
“他很重要，”梅林平静地说，“每个人都重要——甚至是你。但我救不了你。与哈利母亲的勇气不同，你母亲的行为注定了你的命运；也许曾经还有希望，但现在没有了。太晚了，汤姆。”
伏地魔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阿瓦达——”
梅林一挥手，打掉了他手中的魔杖。
伏地魔慌忙夺回魔杖，梅林转身向哈利招了招手。他看了看自己的朋友，又看了看亚瑟，然后从目瞪口呆的同学中间走了出来。邓布利多也跟了出来，筋疲力尽但毫发无损，两人在空地上与梅林会合。
“你想怎么处置他？”邓布利多低声问，“你有权决定。我们不会强迫你杀人。”
哈利一边从一个想帮忙的食死徒手中夺过魔杖，一边盯着那个脸色苍白、满身是血的人。
“我们能不能像关押格林德沃一样建座监狱？”哈利看着梅林和邓布利多问道。
“如果我们这样做——”邓布利多刚开口，梅林却转过身来，站在哈利和伏地魔之间，在伏地魔向他们发射咒语时竖起了一面护盾。
但哈利了解伏地魔，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他还没看到绿光喷射，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哈利从梅林伸出的手臂下钻了过去。“羽加迪姆 勒维奥萨！”他大喊一声，用魔杖指着地上散落的碎石，祈祷它能起作用。
在他眼前，霍格沃茨的碎片飞向空中。最大的一块石头几乎有哈利的两倍高，它飞到了他们三个人的面前；更小的碎片则像被磁力吸住了一样，聚集在它的周围。
在看到结果前，哈利先听到了反弹的声音。大石头被击中后砰的一声掉在地上，向后滚向他们，但梅林挥了挥手，轻松地把它推到了一边。它砰地一声停在了一旁，但哈利看都没看一眼。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绿色的光芒迅速消散，在一瞬间，伏地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魔杖仍然举在空中——但随后，他的手松开，整个身体突然瘫倒在地，魔杖从他满是血迹的手中滑落，掉进了被践踏过的草地中。然后他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