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Loki回到神盾局基地时依旧怒火中烧，他精准地现身于Coulson的办公桌前。“我想要，”他以低沉严厉的声音说，“一个解释。”
Coulson抬头看着他，一如既往地不为所动。“如果你能明确…”
Loki感觉自己咧开了嘴呲着牙，一拳重重砸到桌上。“别跟我耍花样，”他能感觉到身上每一寸肌肉几乎都在颤动，即使一部分只是单纯由战斗残留的紧张情绪造成的（那种被某人入侵大脑，压制自身意愿的感觉），但他仍旧愤怒到抓狂。对所有人。但这个男人尤其令他火大。“你们研发出了追踪我的手段。你有打算过告诉我吗？”
“我们完全有理由这么做，”Coulson说，依然淡定。Loki突然有一股欲望，几乎可以说是需求，想要在那张脸上看到类似恐惧的神色，想要—
他强压下这些。“你要是真这么想，你早就告诉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不是保障我安全的措施。而是保障你们自己的。”Coulson闭口不言，甚至都未试图否认。Loki的心一沉。“这令我怀疑—你们还有什么目的？”Loki听见自己的音量升高，他想缓和却不是很成功。“你们还想耍什么手段控制我，以防我反咬你们一口？”
“你错了，”良久之后Coulson开口。一阵混合着愤怒和绝望的情绪在Loki体内咆哮，但却未能淹没紧接着的，“但听我把话说完。”Loki没开口，只是平视着Coulson等待着。“你要不要坐下？”男人客气地提议。
“不用。”Loki从桌边退开一步，克制住踱步的冲动。“说。”
“首先，我们对每一位特工都会采取防范措施，”Coulson说。“以防各种不理想的状况出现。我们从事的并非低危行业，不排除发生意外的可能性。所以我们得有能力追踪我们的资产。我们认为你会反对像其他特工一样被标记，因此，我们只能另辟蹊径。”
并非没有道理，他的脑海深处响起一声低语。Loki暗暗诅咒。
“其次，”Coulson说，“有件事你说错了。我们这么做也有一部分是为了帮你。那些…之前骚扰过你的帮派不会就此罢休。其中一些的势力足以构成潜在的威胁。这能保证我们在必要时可以保护你。”
Loki呛出一声短笑。“保护我。我高度怀疑在我本人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你们能有本事保护我。”
“话虽如此。第三，”说着Coulson冷静地迎上Loki的目光。”是的。事实就是我们不得不考虑你的最终目标或许与我们的有出入的可能性。在那种情况下，我们得知道如何命中要害。我们并非没有察觉到你身上蕴藏着何等强大的力量，Silver。那种力量不管在任何人身上都会使我们紧张。我们对合作多年的特工也采取同样的措施。我们的政策就是多疑，因为情势所逼。这并非威胁。”男人的姿态冷静，放松，他直视Loki的目光丝毫未动摇。
他右手的角度微微偏向办公桌中间的抽屉，Loki知道那是他存放武器的地方。
怒火渐渐退去，留下明显的空洞像沼泽般吞噬着他。他静静凝视了Coulson很久。“你知道多久了，”Loki最后说，没让任何情绪影响他的声音。
“我恐怕你得说的更具体一点，”得到的是寡淡的回应。Loki绷紧了下颌而对方只是看着他。
“我的事，”他最后说，声音刺耳。他的声音似乎被困在了自己的喉咙里。
“有段时间了，”Coulson停顿了片刻后说。“或者说，至少—这一可能性高得难以忽视。”
Loki感觉自己的嘴唇弯成了冷酷严肃的弧度。“而你却招募了我。”
Coulson的目光依然冷静。他安放武器的抽屉边的那只手也没有动作。“神盾局无意四处树敌。经分析我们判断你对地球并无敌意，而且再次展现的可能性也不高。似乎…不去拆穿你的伪装挑起敌意会比较明智。”
合情合理，Loki乏味地想。你不属于他们。你不是人类。他们并未忘记你是个威胁，不管他们表面上多友善—
“我懂了，”他的语调平平。Coulson没有动—就像他预期那会引发攻击，也许。“不过你们当然需要保障。”他想到Chandra，Roslyn，以及其他交谈过结交过的技术人员，很有可能他们一直都在寻找制约他的方法—
他们找到了吗？一种恶心又愚蠢的遭人背叛的感觉在他胸口搅动（就好像他还能有别的期许），还有沮丧。Romanov和Barton，他们，是否也是，来监视我的，确保我规规矩矩和…
Coulson，他意识到，正谨慎地观察着他。等待他的反应。勇气可嘉，Loki隐约想到，明知我的底细，明知我轻而易举就能灭了他，还敢面对我，当着我的面告诉我他们在寻找控制我的方法。
“如果我没算错，还有一个星期我强制留在这里的期限就结束了，”Loki语气平缓地说。
“我认为这点没错，是的。”
“我想申请，”他乏味地说，“获准离开这里自行选择地点。安排住处，如果你们愿意。在剩余观察期间你们可以随意以你们认为适合的方式监视我。在那之后，除非有任务不要联系我。”
Loki等待回复，原以为会有条件，争论，或质疑。Coulson只是审视了他片刻，随后点点头。“我可以去协商。着手准备书面材料吧。”
“很好，”Loki说。“非常感谢。”他一个急转身。“就这些。”
“Silver，”Coulson说。有一瞬间，Loki有股强烈的冲动坚持我的名字，我真正的名字—他站住，没有开口。“你工作表现很好，”片刻后对方说。“对我来说—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那才是最重要的。”
Loki没有回头。没有止步，并努力不被此触动。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和神盾局的大多数人保持距离。他们似乎不打算给他压力，对此Loki很感激。大多数时间他都待在自己的房内足不出户，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却越发觉得狭窄和闭塞。他本以为，他的生活已经越来越安逸。这种时候当然会，当然—
不过，一个讽刺和略显尖刻的念头出现，我无需担心Jane Forster，我猜测。这个念头没有带来丝毫慰藉。他的思维一直在原地绕圈，思索有多少技术人员在对他演戏，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亦敌亦友。他有段时间没睡得这么差了，梦中尽是锁链和牢笼，在那里Odin带着厌恶和憎恨俯视着他，还有坠落，永远是坠落。
然后，Foster选择的时机无懈可击。
他在她轻快的敲门声中打开门。她站在走道里，仰着头，抱着胳膊，戴着一种倔强挑衅的表情。Loki感到一股荒唐的想笑的冲动。
“好吧，”他们互相盯着对方看了一阵后她开口，“看起来你也不忙。我们聊聊。”
如果他们已经知道了，他脑海深处响起一声低语，你就没有必要理她。打发她走。强制她走。为什么，哥哥？
“不忙，”他平和地说，“碰巧。你有想去的地方么？”
“没有。”她的眼神凛冽，如同钻头一般，但Loki发现自己欣赏这种直白。她的不信任和厌恶都写在脸上，不管他个人感觉这件事有多怪异，但起码它不复杂。
“我能想到一两个可能适用的会议室，就算不是最舒适的，”Loki顺口一说。
“我追求的并不是舒适。”她揉了揉眼睛，中断与他的对视，他借此机会逼自己放松先前悄悄绷起的肩膀。他不能在她面前显得紧绷—紧张。“行，当然。你先。”
他带路，依旧质疑自己为何要刻意去迁就她，但他抛开了那个问题。无聊，一时兴起—又有什么关系？她不可能令他的境遇更糟了。
也许。
“你能稍微走慢一点吗？”Foster开口，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于是Loki检查自己的步伐，发现他的速度加快了。他再次放慢脚步。
“我很抱歉。”
“哇哦，”她说的并不是很小声。“我还以为你已经够烦躁了呢。”
“你以为我很乐意见到你吗？”他踏入电梯按了所选的楼层。最后两步Foster跳进了电梯，然后站到狭小空间的另一边。“非常抱歉我让你失望了。”他绷紧的脾气发出了警告，于是他牢牢控制住自己。
“你确实变暴躁了，”Foster窥视着他说。“是我造成的还是说某些—”
“我敢说这与你无关。还是说回答你过于私人的询问也是协议的一部分？”
Foster抱起胳膊看起来几乎像是…被刺痛了。Loki捉摸不透其中的缘由，但决定这不值得深思，这时电梯叮得一声停了下来并打开了门。他向她打了个手势，就算她一度迟疑但还是比他先一步走出了电梯。Loki好奇她是对神盾局的监控有信心还是相信他不会伤害她，他不确定哪一项他更不喜欢。
（他当然可以。但Loki已经知道自己不会，就算他不愿去反思原因。）
他选了中途的一间会议室并替她抵着门，闪进屋后静静关上门。他先是将摄像头影像篡改为屋内没人—事先想出的小花招—随后双手合十放在桌上。Foster站了一会后坐到他对面。
Loki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等待。
她没等多久。“发生了什么？”她直白地问。Loki对他扬起了眉毛，一脸冷静。
“这个问题会花费很长时间，而我非常怀疑你想听完整版的故事。”
她看他的目光直白又恼火。“爱因斯坦-罗森桥—彩虹桥，随便—毁了。怎么毁的？”
他几乎能听见重锤砸下时可怕的声响。她感兴趣的当然是这些。他任由嘴角扭曲出一个笑容。“Thor看见什么都喜欢砸。”
Jane的双眼眯了起来。“别糊弄我。这不算回答。”
Loki耸耸肩，动作散漫满不在乎。“不算吗？Thor用妙尔尼尔砸断了它。”
她脸上闪过某种情绪，即便伤心也未表现出来。Jane皱起眉。“这是什么原理？”
他感到内心在绞紧，随即让自己远离那种感觉。“我也说不清。在他这么做之前，我认为大多数人都会说这不可能。”然而，毫无疑问，即便摆在Thor面前的是不可能的任务他也能迫使它发生，亦或许这就是世界的法则，他可以随心所欲因为宇宙本身就深爱着Thor—
Loki斩断了这个念头并强迫自己松开先前紧握的右手。Jane正带着难以读懂的表情仔细观察着他。他检查自己的表情，确保平静没有表露情绪。
“所以说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过了一会儿她说。
“没有。”
她皱起眉嗯了一声。她咬着嘴唇，Loki认为是无意识的，目光开始游离。然而，很快又回到他身上。“它能修好吗？”
啊。当然。“我不知道，”他温和地说。Jane看他的眼神显然生气了。
“你猜不到？”
“希望你潇洒的英雄回归？”
“住口，”Jane的语气突然变得尖锐。“我对这个话题零容忍。”Loki略显尖酸地对她浅浅一笑。她摇摇头从桌边退开。“你怎么回事？”
什么，Loki心中苦涩，Thor没跟你说他那个堕落，一文不值，弱不禁风的弟弟？“你这是反问吗？”他问道，双眼微微睁大。Jane抿起嘴，有一瞬间仿佛就要大喊出来。然而，她却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想不通，”她随后说。“Thor提起你的时候—我是说他并没有指名道姓—但我猜一定是你—就好像你是他认识的最棒的人。就是有时候他会说—你有多聪明，多机智，求知欲多旺盛而我无法…理解。你是怎么落到…”
即使到现在，他的第一反应仍旧是，Thor说起过我？意外得几乎算得上欣慰。他用尽一切蛮力扼杀了这种感觉。“如果这能帮到你，”他刻意表现得冷淡，“我的目标仅仅是毁掉Thor。”
“这能解决问题么，”Jane嘲讽地哼了一声。“总之—这就是我想说的—为什么要和Thor作对？他干了什么令你…”她没了声音。Loki觉得自己的表情扭曲了。
“他能做什么？”他说，听出了自己愤怒的语气中过多的赤裸裸的感情。“完美如他，Thor怎么可能做出那些让我如此光火的事？无法想象。”
Jane眯起了双眼。“别曲解我的意思。我正在尝试理解。”
Loki的笑容扯得更大了。“尝试理解还是尝试评判？”
“你能不能—”从她喉咙中传出的是绝对厌恶的声音，而她恶意的凝视则充满了挫败。“—别来这一套。我就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像我说的，你已经把它变成私人恩怨了。所以说吧。”
不。他不想。不想去回忆，去考虑，不愿去想任何—
“你想知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不像是他自己的。“知道你的Thor是个风度翩翩的英雄，而我只是个篡夺他王位的弟弟还不够？”啊，那个词。一不留神就从他口中溜出，像刀子一般在他胸口绞动。
“不，”Jane说，她的声音紧绷着。“不是的。”
“为什么？你是不是怕我会揭露他的轻狂，玷污他在你眼中的光辉形象，揭穿他隐秘的弱点—但你又何必相信我？我很可能会骗你，每一个字，而你永远都无法—”
“我就不能单纯地想知道吗？” Jane提高嗓门打断了他。“我就不能好奇自己到底卷入了什么破事儿吗？我就不能想知道—"
他体内犹如呕吐物在翻腾。“知道什么？”他几乎愤怒地啐出这几个字。“你爱人生活中污秽的点滴？还是我的？你想知道是什么将我扔了出来，坠落到你们的世界？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你想要的答案你根本无从理解—”
“而你不打算给我尝试的机会？”
“我为什么要给？”
Foster甩手。“我不知道！上帝啊也许你—我不知道，会想找个至少对你家乡有所了解的倾诉对象—”
“阿斯加德不是我家。”
这句话在急促的气息中破口而出，就像被人一拳从胸口打了出来，而他的声音也随之颤抖。Jane猛地缩了回去，露出一种震惊恐慌的表情，但他无法控制自己，无法—
“从来都不是 。他们欺骗我，每一次呼吸，每一句话，还指望我温顺地安于现状扮演金色完美的Thor的陪衬？但不，只要我想摆脱那个角色，追求超出他影子的地位—好吧。一个不听主人使唤的木偶还有什么用？”这是愤怒，但不尽然；是某种近乎绝望的情绪，而一旦他松口，覆水难收。他能感觉到指甲掐入掌中的双手在颤抖。“别以为—”
他的话卡在了喉咙口，太多的事互相纠缠堆积在一起几乎令他窒息。看看你，他脑海深处一个声音在低语，看啊，看看你，看看你有多可悲—
Foster看他的眼神就像他疯了。（也许。）“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嘶声。
“我告诉过你，”在短暂的沉默后她开口。“我只是想理解发生的一切。”
Loki强迫自己松开手，做了个漫长缓慢的深呼吸。他感觉自己的内脏在翻搅，在体内翻来覆去。他内心愤恨，这不公平。就在他开始为自己开辟新的生活时，不管那有多么微不足道（一个几乎构建在谎言之上的生活，被承诺和贿赂骗进的牢笼），她凭什么就这么出现把事情搅得天翻地覆，扰乱他的心绪，唤起他精心隐瞒和回避的一切，他一直一直都保持着距离—
Jane Foster，矮小的凡人，无力无助。然而看看他，就这么被几个简单的问题击垮。满足她的好奇心她就会走了。
你指望从中获得些什么？
“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像他自己的，直白且不带一丝情绪。“很简单。我设计让Thor犯错以阻挠他正式加冕为储君。确保他被放逐—”（这并不在你的计划之内） “—随后当众神之父—身体抱恙时—篡夺了王位。为了支开Thor我告诉他Odin死了，为了防止他回归我派毁灭者攻击他，我还试图用你的爱因斯坦-罗森桥毁灭另一个国度。Thor制止了这一切。我坠落。”这就是一切。
一切改变，综其本质，剥去借口，修饰，和情感。赤裸而骇人，他任由它示众，让自己看着它并铭记自己曾经的愚蠢，多么出色的傀儡。
Foster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她眯着双眼，而Loki平静地对上了她的视线，突然有种被掏空的感觉。太多了，他想。Doom，Foster，神盾局，还有一切的一切—
“爱因斯坦-罗森桥可以当武器用？”最终，她开口，而Loki强忍住了瞪她的冲动，难以置信。你关注的居然是—
“是的，”他说。“实践证明非常有效，虽然我猜测此前没人想到过这种用法。”毁灭之美。将连接阿斯加德与其他国度的动脉变为毒药。眼下这一想法令他想笑。
“但，不是地球，”稍后她开口。Loki惊讶地呛出一声笑。
“不是。”她点点头，但她警惕的表情微微有了变化，一副若有所思备受困扰的样子。Loki猜自己不该为此惊讶。“你满意了？”他问道，语气透着一丝尖锐。
“呵，”Foster说，随后站起身。“不。我没有。那个—彩虹桥。不管你叫它什么。如果要你猜，它还能修复吗？”
他从未考虑过这点。或许是刻意的。“可以，”他最终说。然后Thor就会来。迟早Thor会找到回地球的路，而Loki将不得不离开，因为他无法…“但我说不准要花多久。”
Foster点头。“这无所谓。我只需要知道这有可能。”她转身的同时Loki稍稍坐直了一点，她的眉头紧蹙。
“为什么？”
她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凌厉。“这样我就能着手从这头修复它，”她说道，而她下颌坚决的线条令他有那么点愉悦。
“你没有途径，”Loki说，尽管他感觉自己的双眼微微睁大。她眯起眼。
“走着瞧。”她抿紧嘴唇，稍后又补充道，“你骗不了任何人，你知道。或者至少骗不过我。你一团糟。不管你在耍什么花招，事情总会失控，而且你的生活仍旧支离破碎。我是说—你本可以杀了我，或让我忘掉知道的一切，或是—随便什么事，不是吗？但你没有。”她窥视着他。
她的话就如贯穿胸口的一柄长枪。他猛地退后，感到自己露出了龇牙咧嘴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他是否真的就如一道暴露的伤口，随便什么人只要看他一眼就能看出他四散的残骸，如同奇形怪状花的瓣撒落一地—
“你竟敢—”
“如果你觉得自己想通了，”她打断，“我有几个你可能感兴趣的项目。”她的目光谨慎，但仍在考虑。她转过身。“如果你觉得自己想通了。而且觉得能管住自己。”
Loki怒了。“我想不通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或许—”Foster收声，并急促地摇了摇头。“无所谓了。我有些新的计算要运行。”她动身朝门口走去。Loki窥视着她的背影，试图揣摩出—
“为什么，”他突然开口。正在开门的她转过身看着他。
“因为我是名科学家，”她说道。“而且我很好奇。况且就我想了解的事情，你懂的比我能遇上的任何人都多。我不喜欢你。我不信任你。但我不认为你会杀我而且就算你想—行啊，反正我有泰瑟枪防身。”她停顿了一下。“而且Roslyn喜欢你，”Foster加了句，随后转身离开。“也许我可以说我跟更讨厌的人都合作过。”
Loki盯着她的背影，不确定胸腔中那种扭曲的感觉是什么。
“不管怎样，”她继续说。“下午愉快，我猜。”
她走出门。Loki看着大门在她身后关闭，感觉动摇怪异心乱如麻。而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他还以为…
如果要他用一个词形容神盾局，他们很有效率。
在他与Coulson谈过之后不出一周，Loki逃离了他美其名曰的牢笼，他们还为他提供了寻找自己住处的途径。
至于他的新家（暂时的，那个愤世嫉俗的他补充道），Loki相对随机地选了一个他从未生活过的城市，并找了间相对普通的公寓。圣弗朗西斯科听起来不错，而且靠海。这对他有着某种吸引力。
望着他新住所的窗外，Loki静静叹了口气耷拉下肩膀。
姑且不说别的，就算一切突然显得极其安静而他心中又像是失去了什么一般深感失望（不过说真的，在那里他又有什么）—至少。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家。这是种改善，不是吗？
总好过时时刻刻被人监视，明知自己必然在被人观察-玩弄-操控就像他曾经对其他人那样，深知他们的出发点不过是与其让敌人逍遥法外不如当作工具为己所用—
别想了。别这么多愁善感。这不仅有失体统，这—
有人敲响了他的门。
Loki吓了一跳，立刻扭头盯着门口。好奇的邻居？他希望不是。神盾局特工来试图带他回去，重新考虑放他走是否明智？或者也许更糟，也许阿斯加德终于…
“是我，Luke。”
听到Romanov的声音他吃了一惊。他瞪着门口，一时间被不着边际的思绪占据了大脑，也许有人冒充她—但他排除了这个念头，鄙视自己居然会有这种想法，然后在停顿了片刻之后，他轻轻走过去打开了大门，并摆出一副笑脸。（她知道吗？他只好认为…）
“我没想到会有访客。”
Romanov耸耸肩。“我只是好奇你的新住处。我能进去吗？”
“我不认为我给过你我的地址，”Loki微乎其微地加重了点语气。
“你没有吗？”
“更不用说这里和你平时活动的区域根本不顺路。”
Romanov给他的笑容几乎算得上开朗，但绝对不单纯。“我刚才在海边。”
Loki没能克制嘴角弯起一个笑容。他估量对方有多大概率是来监视自己的，估计相当大，但还是决定放她进屋。他退后。“务必请进，”Natasha进屋，目光扫过公寓基本上空荡荡的内室。她对他扬起了眉毛。
“看起来东西…有点少。我还打算帮你搬家呢。”
“我轻装上路，”Loki说。他的声音在自己听来很冷静，即便兴奋，但显然足以被她察觉，从她余光的一瞥判断。不过，她并未多言。
“有道理。”
“我看你并未邀请过我去你家，”Loki意有所指。Natasha偏过头。
“你邀请过我吗？”她说，没有掩饰自己的微笑，而Loki强忍住想笑的冲动，暗自记了一笔一定要弄清特工Romanov的家安在哪。
“有道理，”他重复。她的笑容趋于露齿，随后她舒展四肢坐到他先前搬来的椅子上。“要不要我给你弄点喝的？”
“我会很感激的。不过，水就行，免得你搞复杂了。”
“我没打算提供别的。”Loki从龙头接了两杯水，用魔法将一杯精确悬空递到Natasha手边，另一杯则留给了自己。Natasha带着疑似不适和讨厌的神色审视着漂浮在面前的玻璃杯。
“真的有这必要吗？”
他给了她一个犀利的笑容，意识到焦虑正在他皮下嗡嗡作响却不知该如何驱散。“我不该要你忘记任何重要的事。”
“啊哈。”Romanov接过杯子的同时他解除了咒语。“或者说你只是在炫技。”
“我对此也并非那么厌恶。”
Natasha舒展四肢，从表面看她的坐姿完全放松。Loki不会想当然地这么认为，但他还是走到了房间另一头坐到另一张椅子中。
“不过，这地方不错，”检查了一会儿后她开口。“我猜装修这种事你停工期间就能做—但马上入夏了，所以我猜我们不会有太多空余时间。”她做了个鬼脸。“这个季节莫名会让一般的嫌疑犯变本加厉。”
“我理解为将会有更多令人兴奋的事件，”Loki说，多少有点心烦意乱，而Romanov审视的目光令他绷了起来。
“行了，”Natasha放下杯子突然开口。“怎么回事？”Loki立刻平复了表情。
“麻烦你再说一遍？”
“你可以说是招呼都没打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拉托维尼亚。提前搬出了总部。还有你现在浑身上下都在尖叫着‘不爽’ —至少在我看来。”她凝视他的目光沉着笃定。看得Loki发怵。又来了，他愤恨地想，又来了，为了获取关注你已经绝望到连羞耻之心都不顾了吗—
有一瞬间，他内心涌起一股向她倾诉的冲动，想告诉她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她还不知道似的）并寻求某种—什么，安心？慰藉？别傻了。不管Romanov是什么人，她并非他的知己好友。
Loki咽下这股冲动，找回了一丝笑容。“过去的几天…有点艰难。”
“啊哈。”Natasha看了他许久，随后静静舒了口气并耸耸肩。“随便你吧。”
“我一贯是，”Loki刻意表现得随意，就算知道这也改变不了什么。他的伪装已被识破。那就加倍努力。不同于以往，现在的他更加软弱不起。
“其实，我顺便过来还有一个原因，”沉默了片刻后她说。他半合着眼睛瞥了她一眼发现对方也正以同样的方式看着自己。
“你并非单纯渴望我的陪伴？”
对此她回应他的眼神无疑相当冷静。“Stark一直缠着我要你的号码。”
“他一直—做什么？”
Natasha做了个鬼脸。“你也知道，议员出事的时候他也在场，而且就我所知只要他想随时能黑近神盾局的数据库。显然你莫名其妙的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想见个面，聊聊，之类的—Coulson一直没搭理他。他似乎觉得我会更好说话一点。”
“你会吗？”或许Loki问得有点过于温和。Natasha像是被侮辱了一样。
“不会。只是想提醒你—Stark总能想方设法弄到他想要的。很不凑巧。”她的微笑显得懊恼。Loki伸展了一下四肢。
“我想我自己能处理好。”
“我不怀疑这点，”说着Natasha伸直双腿后又收拢起来。“只是别杀他，毁尸灭迹会很麻烦。你这里有象棋吗？”
他很快就意识到她应该是在开玩笑，并非真的以为他打算杀了Stark。“还没有，”Loki说。
“幸好我带了我的携带装。所以，我猜你很久没练习了？”Natasha动手在随身携带的黑色小包里翻找了起来。
“我一直在用电脑版，”Loki说。“我现在可以赢得比较干脆了。”
Natasha眯起了双眼。“简单模式？”
“别侮辱我。”
她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拍到桌上。“那好吧，”她说，“让我们看看面对真正的对手时你表现如何。”他们只对视了一瞬间，但Loki依然看出了其中的默契。也许她知道并非一切都好，但她不会多嘴。
一阵突如其来的感激之情令他意外地温暖。或许不过是件小事。但在经历了那一切后…可能尤为珍贵。
“行，”说着他倾身向前面露微笑，即便不是百分百真诚，应该也比平时要强。“我还有机会一雪前耻。”
“啊哈，”她双手撑着膝盖说。“相信你会。黑子还是白子？”
插曲（十四）
他逃至某片大洋的彼岸，基本是随机选了个地点并希望已经逃的足够远。
他试图忽视口中的苦涩滋味，他的思绪总是闪回到Megan，书店，和几乎令他享受的那种依赖感。就一直这样下去吗？在一座新城市的一间新的酒店房间里安顿下来时他在想。四处逃窜，勉强甩掉那些追捕你想要利用你和…
Loki粗暴地推开了这个问题。这一次，他告诉自己，他会做的更好。远离危险的接触。加倍努力不引起那些可能把他视做能为他们所用的工具的人的注意。一个相当简单的解决方法。
（迟早，他们还会找到你。）
在新房间度过的第一晚，他梦见了Thor。他们一起走在暴风雪中，脚下的积雪嘎吱作响。约顿海姆，Loki想，而他后颈的毛发似乎如针一般刺痛。
我们会遭袭击，他突然狂乱地想，而下一瞬间他就知道他们不会。约顿人已经死了。他已经将他们赶尽杀绝。并没有那么困难。
“你为什么不回家？”Thor问道，语气哀伤。“你不属于这里。”
“所以我属于那里？”Loki听见自己问。
“你当然属于那里。”他的语气就像他对此深信不疑。如此有说服力，只有Thor能做到。
“看着我，”Loki说，于是Thor转过身。他能看见天蓝色眼眸中自己的身影，披着那可憎的皮囊，不详的红色双眼闪烁着微光。“看着我，把那句话再说一遍。”
“你的幻觉吓不倒我，”说着Thor伸出手握紧Loki的胳膊。他的触碰如燃烧的火焰般灼热，Thor猛地缩手，盯着自己焦黑的手指和一触即烂的血肉。他的目光从他的手上转向Loki，然后再次回到手上。
“你不该碰我，”Loki说，语气诡异的毫无波澜。
“我不明白，” 他瞪大了双眼说，Loki一动不动地默默看着黑色爬上他的手臂，碰触产生的高温令他的手臂一阵阵抽痛。“你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我从来就不是，”Loki听见自己说，那声音听起来都不像他自己的，带着那种奇怪丑陋的回响像Laufey一样，他的右手握着冰矛，在刺入Thor腹中的时仅产生了微乎其微的一丝抗拒，由始至终他都没有避开Thor的视线。
他在颤抖中醒来，手臂上梦中Thor握住的地方似乎仍在隐隐作痛，之后他再也没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