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Silver。”
Loki从辗转反侧的睡眠中醒来（梦境中笼罩着Thor和Jane的阴影，Thor的阴影，Jane举着妙尔尼尔并面带显而易见的厌恶俯视着他的阴影），他勉强克制住自己没朝床边探出的身影发作。“起来，”那个声音说道，Loki瞬间就认出了这是Romanov的声音。“别搞出太大动静。大约五分钟后到三楼306会议室。”她退了一步。“有急事。”
Loki脑中的阴影瞬间烟消云散。她听起来有点紧张，即使算不上不安。这点，他心想，似乎并不常见。“我稍后就到，”他说。Romanov草率地点了下头后走出了他的大门，Loki皱眉看着门口。他记得自己在门上布下过魔法锁。显然没有。
他迅速穿戴完毕坐电梯上三楼，穿过走廊走进Romanov指示的办公室。他停顿了片刻，一眼认出了Fury，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以及Coulson。奇怪的是，Romanov却不在场。
“这有点反常，”他说，主要是对着Coulson，但回答他的却是Fury。
“出现了反常的情况。”他的声音简洁干脆，一如Loki记忆中那般不快，但很干练。“一个技术进步方面的峰会上出现了干扰。”
“干扰，”Loki保持中立的语气重复道。‘进步’前的短暂停顿让他怀疑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他略带无奈地想，放在神盾局身上也就不足为奇了。“恰如其分的模棱两可。”
Fury的表情抽搐了一下。那个女人依旧一脸严肃。“我们尚未完全摸清其本质，”停顿片刻后她说，很可能是想先看看Fury是否会开口。“叫你过来部分也是因为这点。”
叫，Loki心想，像条狗，他掐断了这一想法。放任自己的脾气貌似不会有多大成效，而且很可能对方只是用词不慎。他姑且先这么认为。“确实。” 他朝Coulson看去，后者淡定的面容没有暴露任何信息，随后他再次看向Fury。“所以你希望我去…看看我能否确定问题的所在。”
“没错。”至少，Loki想，你得承认Fury很直接。说的难听点是‘生硬’。
Loki重新站稳脚跟。“你们目前知道多少？”
“通讯失灵了。”这次，开口的是Coulson，而Loki依稀在想他们是否事先指定了说话顺序，当然这很荒唐。“截止目前，我们已经有将近一小时没能从那栋楼以及方圆两个街区内的大楼中收到任何电子信号了，而且看起来不像技术故障。”
“然后当地负责人也没有发来任何消息？”Loki问，而他面前的三人互相交换了下眼色。Loki感觉自己的眉毛爬了上去。“啊，”他说，“我懂了。这次峰会的举办地在哪？”
“拉脱维尼亚[1]，”Fury说。Loki皱起眉。
“我恐怕我不是很熟悉。”
“你有二十分钟的时间熟悉，”Fury说着从桌子另一头推了一个资料夹过来。Loki拿起资料夹审视了一番。“之后你给我瞬移到那里再搞清楚出了什么事。最好别惹出国际性事件。”
“我猜这是次单人旅行，”Loki说着将视线从Fury身上移开，对着Coulson。他不喜欢那个男人和他的语气，而且清楚对方也有同感。如果说他不是很想真正激怒那个据称脾气很可怕的男人（至少不是在这个节骨眼），至少他能发泄掉一点烦躁。
“地面行动，没错，”Coulson说。“我们有空中团队—包括Barton和Romanov—但愿能和你保持联系，如果我们无法成功取得联系并且不被切断。他们是去帮忙的，以防万一形势恶化。”Loki在想，是他的耳朵有问题，还是他听到了对帮忙一词微微的强调？
“我会记住的，”Loki说。“还有别的事么？”
“这只是一次侦查行动，”Fury说，也许是Loki太乐观，但他认为对方的无奈更胜以往。“首要任务是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后的事我们会处理。所以别…鲁莽行事。潜入，撤出，然后汇报。”
那如果你们‘处理’不了呢？Loki心中嘲讽道。但他还是笑了笑，将注意力回到Fury身上并轻蔑地行了个礼。
“了解，”他以一种特别的愉悦口吻说，那曾让不少外交使节抓狂。“既然这样，我有份文件要看。我出发前要通知你们吗？”
“没这个必要，”Fury说。虽然听不到他磨牙的声音，但从他的样子来看，他有这想法。Loki忍住没有抽动嘴角。“我们已经找到了追踪你的…信号的方法。”
Loki眨了眨眼。随后朝后一缩。“你们什么？”
“这点我们可以稍后再谈，”Coulson突然强硬地说。“我们得开工了，把精力放到眼下的状况上。特工Silver—”
尽管他的后背一阵阵刺痛，Loki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封住了突如其来的焦躁。先等等，至少。他将注意力转回到Coulson身上。“当然。任务优先，我明白。”他转身阔步朝大门走去。“不过，事后，我会处理这件事…”
他故意停顿了一会儿，但没给他们回答的机会就关上了身后的大门。他甩开后背的又一阵凉意，将思想集中到手头的任务上。他可以晚些再考虑这一新发现（小小的背叛）意味着什么。
眼下…他举起手中的文件夹。最好是行动起来。先是Foster，现在又是这…
他可以埋首于任务中。
Loki拿起文件夹打开，在回屋的路上开始阅读了解情况。
Loki蜷着身子在拉脱维尼亚的首都杜姆施塔特[1]着陆。缺乏对现场更精准的了解，要准确接近会有一定难度，而能从地图上收集到的情报有限。
在止步留意了周围片刻确认无人偷听后，直起身开始朝市内移动—说是城市，他判断，亲眼看到后，还是觉得太抬举这个地方了。它看起来…好吧。就像阿斯加德的乡下村庄，与中心相去甚远。穷乡僻壤，能入眼的只有山上隐约可见的城堡，而那在Loki看来也阴沉，粗制滥造。杜姆城堡[2]，他阅读的资料中有。这个国家的君主Victor von Doom的住处。
杜姆施塔特。杜姆城堡，其后是杜姆河。Loki带着一丝兴味思索，这个人肯定相当中意自己的名字。
除此之外…档案内并无多少信息。Victor von Doom是拉托维尼亚的独裁统治者，已在位多年。他曾在美国就学并作为一名聪明的年轻人赢得导师的称赞，但他未能完成学业就因‘个人原因’离校回到拉托维尼亚，自此之后音讯全无，直到十二年前被宣布为君主。在他掌权之前，地图上几乎找不到拉托维尼亚的影子。常年处在被毗邻强国吞并的边缘，几乎谈不上政治影响力和资源。
几年之内国家稳定了下来，经济上主要靠技术输出达到自给自足，同时为本国确立了即使算不上大国，也绝对拥有话语权的地位。至于Doom本人…对他的描述从‘古怪’到‘疯狂’五花八门。他在自己的国家以外很少公开露面。但他是位高效的领导者，而且似乎在此之前一直没有惹麻烦的明显迹象。
下坡潜入杜姆施塔特后Loki换上了另一张面孔，没多久他就听到机械声向他靠近，他抬头看到了一台人形框架的机器人。杜姆机器人，Loki记得是。这一（同样）命名可疑的队伍肩负着保护拉脱维尼亚民众的任务。他微微有点紧张，机器的观察方式不同于人类；它说不定会识破他的伪装。
然而，它们只是从旁经过，都没有转动机械脑袋看他一眼。Loki想过开口，装作问路的访客，但决定还是算了。
虽然说对情况知之甚少令这件事相当刺激，但轻率鲁莽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
尽管拉脱维尼亚此时正值半下午，然而Loki在街头走动时却发现一切似乎惊人的安静。零星几名路人散布在各处，交头接耳，但这样一个舒适—或许微凉—的午后，他本以为人会更多。这令他不安。
“Silver?”Romanov的声音在他耳中听起来有点细软无力。“我猜你已经着陆了，哈？我们还在路上。建议你在我们到达前先对情况作外部评估—三十分钟内应该能到。”
“迅速，”Loki轻声说，几乎没动嘴唇。
"这样更好。有什么明显发现？”
“没有，”Loki说，虽然他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依稀有点熟悉。又一台杜姆机器人从他身边经过，依旧没朝他看。“一眼看不出来。”
“好。三十分钟，别进去以免你的通讯也被切断。”
“嗯，”Loki随口回了句，同时扭曲空间来到山顶，站在壮观的城堡大门前—尽管，他挑剔地观察，这根本比不上阿斯加德。从他着陆后一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刮蹭他的背脊，而他不打算再等了。Loki仔细检查大门，将头侧向一边，随后左转绕墙走了十步。不出所料，他心想，有扇供仆人出入的小门。锁了，但这并非难事。他轻轻一触就打开了锁。
“你不打算听我的，对吗，Silver。”Romanov的声音听起来像在怂恿。
“我希望你不会往心里去，”Loki轻声说，进门的同时检查并发现了一条无人的走廊。
“别假正经了，Nat。”那是Barton的声音，接着是一句明显出于无心的，“她自己也老这么干。”Loki感觉嘴角微微一动，随即克制住了自己。
“走开，Barton。行了，好吧。如果通讯中断我等你二十分钟。到时候如果没消息，就启动Plan B。”
“了解，”说着Loki踏入了走廊。
他立刻就感觉到了。魔法，不属于他的，几乎刺痛他的鼻腔。气息独特，与他的不同，但依然…他能察觉出法术的存在。Loki眯起了双眼。“这里有巫师，”他低声说。无人应答。他皱起眉扩展他惯用的防护覆盖到设备。Natasha的声音在噼啪声中恢复了。
“—就这么断了—等一下，现在又连上了。什么情况？”
“这里存在某种法术，”Loki轻声说。
“什么？”
“法术。一道—咒语，我想你应该会这么说。”Loki缓慢地向前迈出一步。外来的魔法仍旧压迫着他，但缺乏指引被Loki的精神壁垒阻隔在外。Loki不切实际地想如果没能阻隔会发生什么，但并不是很想知道。“而且，手法算得上高明。”
“一道咒语。”Natasha的语气中又出现了那种干脆却略显不快的调调。“我知道了。”
“我并不知道米德加尔特存在拥有魔法天赋的人，”Loki说，更多是在自言自语而非别的，随后他加了句，“我稍后再跟你联系。眼下…如果想避免被人察觉可能还是暂时少用咒术的好。”
“玩的开—”Loki解除魔法前听见Barton的声音说。他听见设备失灵的微弱呲呲声，随后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他沿着仆人的过道轻轻移动，在检查了两扇门后终于有了点眉目。Loki悄无声息地闪进屋内，房间本身非常宽敞，如果不是因为没有窗户使它带了点压迫感。充足的电力照明令Loki略感意外—或许这有点傻—但他原先以为会有闪动的火把。
而且屋内没人。看起来之前应该不是，但排列整齐的座位是空的。Loki皱眉看着它们。
片刻后他解除了隐匿身形的保护层，披上穿越杜姆施塔特时所用的外表。对他大脑的刺探依然压迫着他，试图寻找突破口。他无视了它，流畅地来到又一扇门边。
他还没伸手门就开了，而Loki眨眼看着那个在他看来穿着类似于—换句话说，他曾见他们实验室技术人员穿成那样。至少眼前的男人和他一样惊讶。此外同样没有恶意。“你迷路了？”片刻后他说。“座谈会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我们会在另一间屋子开会。”
Loki的后颈感到一阵刺痛，但这个人看起来—是个十足的凡人，相当普通。“貌似是的，”他借来的面孔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我在找洗手间，但…”
“这里很容易迷路。如果你跟着我，我可以带你去其他人那里。”
这地方有点不对劲。男人转身背对他时Loki试探性地释放出一缕魔法。他的胃部开始翻搅，他收回魔法，没有碰触任何东西。
“是的，”他说着上前跟上他的向导。“我认为那样最好。”
Loki跟随这名自称是他同行科学家的男人上了一段弧形楼梯，不时无意义地尝试与对方搭话，但均被无视，他把主要精力放在维持表情平静上，同时在脑中浏览已知的一切思索如何应对眼下的状况。
走在他前面的并不是一个男人。已经不是。算不上是。
他猛地想起Natasha的警告。二十分钟没有消息她就行动，Loki看了眼正为他带路的东西一阵火大。不。他不会允许…
他小心翼翼地又一次扩展防护覆盖随身携带的设备并微微提高了点音量。“有茶点吗？我有点饿了。”
“座谈会后会有茶歇，”为他带路的东西说，想到这他回忆起那个意识带给他的感觉，空无一物，就像一切已被抹去一片空白，犹如沙滩上的文字被海浪冲走一般。但意识。他的胃又开始不安分了，Loki强压下了那种感觉。
“对，”他说。“我忘了。”我在这，他希望Romanov听到。我还活着，别插手。这女人是个明白人，就算他的伴侣这方面不如他。她会理解的。
他希望。
Loki解除了那道咒语又布下了新的，小心翼翼地隐藏在体内，只有那些天赋极高的人才能看见。这是场赌博，也许，但他必须这么做。
只是侦查情况，他脑中响起一个声音。他考虑了片刻，随后打消了这个念头。不。情况有变。
在牵涉到这种魔法的情况下，Loki认为他可以将其视作对他个人的冒犯了。
“我们快—”Loki带着一丝不耐烦发问，却被突然停下脚步的向导打断，“这就是我们集合的地方。”
“终于，”Loki笑着说，并退后一步让这个空白，空洞，披着人皮的东西为他打开门。但愿这能管用。理论上，应该能。
Loki不是没体会过理论运用到实践中能发生多大差错。
他相当随意地走进门内，做好心理准备，然后停住了脚步。约莫六十个人同时停下漫无目的的乱转，扭头看向他，但Loki的注意力并不在他们身上，尽管察觉到他们意识完全空白的那一刻他一阵不适。他注意的是站在屋子前端的那个男人，立脚点微微高于众人，而且从头到脚用金属全副武装。
极有可能是Doom，他心想，带着一丝枯燥。他们甚至还没说上话他就已经越来越不喜欢那个男人了。好了，进一步向屋内走去时他思索，是时候—
专注于体内的咒语，他一直到伪装被撕碎的那一刻才察觉到警告。他立刻转身，做好抵挡的准备，迎接他的却是—好吧，Doom的金属面具。他的眼睛，Loki只当是。“一个冒名顶替者，”在停顿了片刻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Loki给了他一个微笑。
“是的，好吧，”说罢他释放出先前聚集的魔法，它犹如一阵波浪冲般刷过屋内的一具具空洞的躯壳，将笼罩着他们的阴霾一扫而空，就像掸去旧书架上的积尘。众人重新爆发生命力的那一刻，他体验到了胜利的快感。警觉。机警。
他迎上Doom的目光，露出了自满的愉悦笑容。
“原来如此，”男人用那种借助某种设备放大过的洪亮的声音说。“这倒是…不方便了。”
“说真的，”Loki说话的同时笑容逐渐扩大，“你该多下点功夫让你的咒语没那么容易被人破解。”
“到底发生了什么？”Loki左侧的一个女人发问，她搓着额头明显一脸茫然。“哦，天呐…”
“哦，我是下功夫了，”Doom说，即使看不见他的表情也绝不可能听错他语气中的愉悦，而Loki绷了起来，做好防御的准备，应对攻势。“而你刚 刚触发了它。”
Loki眨了眨眼。先前说话的女人踉跄了一下，捂脑袋开始低声语无伦次。就在她倒地前的一刻，他的眼睛捕捉到她捂着脸的手上出现了红色，又深又暗的血色。
众人才刚开始惊讶地眨眼，无疑还带着恐慌，他们眼中，耳中和口中就开始流血，随后纷纷倒地死亡，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们短暂恢工作的大脑在他的意识中星星点点地逐一爆破，但并没有咒语，没有—
没过几秒他和Doom就成了满是尸体的房间内仅剩的还站着的两人。
多年以来，他曾无数次在战场上，狩猎中或是单纯失控的斗殴中目睹更为惨烈的场面。曾几何时，他也会畏缩并被人嘲笑胃太浅，但就连这点他也早就克服了。因此胸口涌起的那阵强烈的恶心令他感到意外。
这与你何干？
无关。只是浪费。野蛮的行径和浪费。Loki的手指在身侧抽搐。“如果你想独处，”他用过于平静的声音说。“你可以直说。”
“你是名老练的术士，”他的对手说，依旧是那种独特、机械的语调。
“最好的，”Loki回复，没有虚伪的自谦。
“你不是为了自己来的，我不觉得，”Doom说。“所以，是谁的走狗，你只身来这里是为了讨好谁—”
Loki的怒火熊熊燃起，他以纯粹的意志发泄出一阵凝聚着浓厚愤怒的猛烈攻势，却撞上了Doom周身力量惊人的屏障。Loki眯起了双眼。有两下子。
“你妄想索要自己无权染指的力量，” Loki冷冷地说，在语气中注入恶毒的鄙夷。“一介凡人不配拥有你妄图驾驭的崇高力量，你这是不自量力—”
“迄今为止我一直在超越凡人的极限！”他的对手用洪亮的声音说话的同时从手中掷出火焰。Loki勉强忍住没笑出来。自负。太容易上钩了。
（自作聪明。）
Loki从容地拂去火球，再次攻击屏障进行试探的同时谨慎地布下陷阱。“真可悲，”说着他露出了一个高人一等的笑容。“你追求自己无力持有的东西。你完全不知道，Victor，那是什么—”
“别以为我没听说过你，”金属男人打断他说。“我的认知早已突破这个世界，我听说过你。我想过我们会见面，但我承认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Loki愣住了，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扇了一耳光。他迅速逼自己咳出一声笑。“如果你是想引起我的注意—或是恭维我—”
“我只是懊悔，”Doom说，“没有更多时间做欢迎你的准备。”他的皮肤在刺痛。本能告诉他有点不对劲，他遗漏了某些—
听到身后的机械声时他立刻转身，一个猛冲将地面冒出的机械装置被撞得粉碎。那东西像只虫子般倒地，同时射出的小碎片擦伤了他暴露的双手—
疼痛。突如其来、令人震惊又如此绝对，他的肌肉突然不受控制而电流—电流—
就像被雷电击中，就像Thor亲自到场召唤妙尔尼尔的力量直击你可悲的大脑—
他停下了动作，尽管疼痛一阵阵开始减弱，但他的肌肉却被另一个人的意愿锁住了，那个意识在他的意识中游走，那个意愿对他自身的意愿施压并企图征服他，吞噬他，随后就像是试图用手指掰开紧闭的大门，或是撕开愈合的伤口，他感觉到意识从正内部被人撬开却无法集中足够的精神去制止—
“好吧，”声音在他的脑中和耳中同时响起。“甚至比我计划中还要有效。”
Loki支离破碎的大脑中闪过自己双目空洞意识空白的画面。
不。
他聚集起剩余的力量碎片冲撞正向他施压的意愿（人类，凡人），就像是在流沙中喘息，喷涌而出的怒火烧尽了最后一丝钳制。他想象那层令人窒息的覆盖物变得如玻璃般脆弱，并召唤出剩余的力量孤注一掷地攻向它。
咒语被击碎了。倒在地上的Loki一跃而起，而这一次他用身体撞上了Doom，他用手指掐住对方的脖子远远扔了出去。他呲着牙，心脏在盛怒之下怦怦直跳。“我本可以不杀你，”他的声音在抖。“但我改变主意了。”
他扑了上去。
Loki已经很久没有单挑过其他魔法师了。其中的注意事项、预防措施不计其数，而且需要时间编织必要、复杂的咒语。以魔法作战需要思考，策略和战术。
Loki完全没去理会那些，他以魔法为利刃，配合手中的真刀，多重分身同时发起进攻，一步步逼近在接二连三的攻势下毫无还手之力的Doom。他想过这会有难度吗？并没有，Doom也许算不上真正的新手，但他不是Loki，他生活、呼吸魔法的时间比这个凡人祖先生活的年代更久远。他的血液在呼啸，他的心脏在狂跳，他要看着这个男人血溅当场—
他的对手专注于Loki对屏障几乎可以说是漫不经心的攻势，待他意识到他已近在咫尺并转身出手反击时已经太迟了，Loki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发力，金属在嘎吱声中变了形。Doom用魔法攻向Loki的手指，但那几乎不痛不痒。
“你不该，”Loki朝着那面金属面具咆哮，“妄想在意志的较量中压倒我。”
他看不见男人的眼睛。Loki宁可自己能。“你不敢杀我，”Doom如在低吟一般。“我是一国的君主，你不能—”
他并未获得许可。但此刻，Loki管不了那么多。他的皮肤还在发麻，他的意识依旧异常强烈，他自己的意识。“不要跟我说我不能做什么，”Loki打断道。他龇着牙放开了男人的手腕，捏紧Doom的头颅狠狠拧了一把。
它在一阵金属的尖叫声中断裂却未见血。它的半截脖子上闪烁着电光，而那种自从他潜入后就一直挥之不去的奇怪、压抑的感觉几乎立刻就消失了。Loki任由机械头颅砸在地上，咆哮着倒退了一步。“这是—”
“Luke？”通讯器中传来Natasha的声音。“啊，连上你了，干扰中断了—你那解决了，我猜？”
“是的，”Loki看着他刚在交战中干掉的机器人说道。不。不是机器人。他之前感觉了到魔法背后的意识，那并非机器。“Doom—”
“我们刚接到Fury来电。他说Doom十分钟前联系过他，请求神盾局介入。”
Loki紧张了。“他要求—介入？”
“对。他说他的一台机器人失控了，他刚从被它囚禁了三个月的地方逃出来。”她的语气干脆，略显沉重。Loki闭起了双眼。
“他在撒谎。”
“很明显。”那是Barton。“但Doom动用的都是正规渠道。塞姆卡利亚国王替他做了担保。说他是骗子只会惹出我们没法收拾的大麻烦。”
Loki紧咬着牙。脚下的石地感觉很滑。他内心某个疏离的角落几乎对这种干净产生了敬意。就算一切按计划进行，Doom无疑也会找到其他解释。就目前的情况来看…
“他‘失控’的那台已经死了，”Loki语气平平地说，随后大步朝门口走去。“你为什么不把这告诉他？”
“Silver…”那是Romanov，她的声音有点奇怪。Loki有点暴躁地爆出一股魔力摧毁了通讯器，随后又一次爆发甩开了城堡巨大的城门。有一瞬间阳光几乎刺痛了他的眼睛，于是他扭过头，闭上双眼。
下一次，他心想，在他手中的将会是血肉之躯。他居然敢对他做出这种事情，迟早，Loki不会放过他。
插曲（十三）
Loki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大门。341，门边的号码显示，他再次和记忆中那个数字比对了一遍，确认，尽管他脑中尽是Megan的声音在嗡嗡作响。
不过，这种事情…
他感觉有点神经质，焦虑，又果断认为两种情绪都傻透了。这是人类的电影，单纯的娱乐，而且他熟悉Megan。她构不成多大威胁。不如说，她压根算不上威胁。他不需要她的认可，而且这也算不上什么特别的场合，他在阿斯加德可是凭着一张笑脸应付过麻烦得多的场合—
真傻。
手腕那端的手感觉很沉，他举起它敲了敲门。“稍等！”他听见门里传来，不久后门开了，迎接他的是Megan的笑脸。“你怎么花了这么久，错过电梯了？”
Loki眨了眨眼，“没。”
Megan翻了个白眼，这个动作起初惹恼过Loki，但他现在基本已经无视了。“你有时候真是死板，好了，进来，进来。想喝点什么吗？”她退后，替他顶着门，于是Loki僵硬地走了进去。“希望你被眼前的整洁程度折服，我可是专程为你打扫的…”
屋里，在Loki看来，依然是一团乱。不过，他对她的话照单全收，随后露出笑容。“当然。”
Megan哼了哼鼻子，所以可能他没来及隐藏自己的表情。“就是有点强迫症，”她故弄玄虚地说。“那么…喝的？”她朝冰箱指了指。“我选了些电影，如果你想看一眼，挑一部看起来不错的…”
“我确定我挑不出来，”Loki说。“只要…水就行。”
Megan摇摇头用唇语说了些Loki没读懂的话。“如果你放弃选择权那我们就看翘课天才了，”她说，”我不确定你好不好那口。”
Loki忍住没有皱眉。“我确信能让你满意的电影一定也不会令我失望。”
“对，好吧，”Megan说着从水池接了杯水并用食指指着他。“接受挑战。就为你这句话…”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和Megan几乎同时扭过头，Loki发现自己开始紧张。
“啊哦，老天，”停顿了片刻后Megan开口，Loki突然有股拉着Megan立刻一起从大楼消失的冲动。“估计是Carl又没带钥匙，要借我的电话用，稍等。”她将玻璃杯放到茶几上朝门口走去。Loki稍稍放松了一点，随后Megan打开门，吓了一跳后说道，“你们到底是—”
男人用肩膀撞进屋内一把抓住Megan并用一支管状物抵着她的脑袋，Loki现在已经知道那东西叫枪。那人慢慢挤进Megan的公寓身后还跟着两人。“到底是怎么我艹，” Megan并没有尖叫出声。
“跟我们走不然我就打爆你女朋友的脑袋，”举着武器的男人说。Loki完全停了下来，召唤匕首的动作刚进行到一半。
显然威慑力不够。他的大脑因愤怒而充血。
“我不是他的—哦，我艹，”Megan说着，膝盖朝后顶去。男人显然没料到人质会反抗，弯下腰哀嚎。她躲到一边，随即Loki完成了先前中断的动作。Megan的袭击者的哀嚎声被液体飞溅的声音切断，随后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另外两人已经动手，其中一人举起武器瞄准了Megan。一声刺耳的爆裂声后，Megan尖叫了。
沸腾的怒火演变为狂暴。Loki伸手用力一扭。枪支从突然废掉的手指间滑落，在Loki的力量之下伴随着男人的尖叫声他手腕和手部骨骼裂成了碎片。
第三个人放了一枪，Loki的感觉像是肩膀挨了一拳，一阵短暂的疼痛过后是酸痛感，但这并不妨碍行动，远不足以阻挠他跃过彼此间的距离用长刀拦腰斩断对手，并在对方倒下时将刀刃滑入其肋间。
Loki躲开倒地的对手，气喘吁吁。他的衣服毁了。他们是跟着他来的，知道了Megan，妄想能通过威胁她来攻击他，他们以为这是在跟谁作对—
Megan。他刚听见她尖叫了，人类是如此异常的脆弱。他寻找她的身影，突然，他眨了眨被怒火遮蔽的双眼，然后发现她正以别扭的姿势坐在墙边，她的眼睛瞪得滚圆，呼吸急促大声。“我的上帝，”他听见她说。“我的上帝—”
“Megan，”他说，并朝她走了一步。“没事了—”
“你他妈到底是谁？”她说，她挣扎着起身，双眼突然聚焦到他身上并往后退去，一副即将跌倒的样子。“我说真的，你到底—你就这么把他们杀了，你刚在我公寓里杀了三个人而你看起来甚至—你看起来甚至一点都不惊讶—”
Loki眨了眨眼。“他们会杀了你的，”他开口，但她打断了他。
“对，我知道，那才是重点，他们想杀我是因为他们在追杀你，你是谁，他们又是谁，上帝啊，我现在应付不了这些，我不能—”
Loki谨慎地朝她迈了一步。她听起来仿佛即将崩溃，四分五裂，或许。“Megan，”他低声说。“你是否允许我—”也许让她忘记这一切最好。
“哦艹不，”Megan说着向后爬去。“离我远点，你他妈的别靠近我—”
他看到她的眼神瞥向大门时已经太迟了。她冲了过去。或许，他可以抓住她。尽管她很可能会反抗。而他很可能在过程中伤到她。“Megan，”他开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尖锐，强硬。她停在了门口，圆圆地睁着眼睛，动摇了。
“—警察随时会到，”片刻后她突然开口。“你可能…你可能不会想待在这里—我他妈到底在说什么？哦我的上帝，哦我的—”Loki能看出她开始发抖。他咬紧牙。
“走，”他说，在声音中注入一丝力量。她走了。
Loki看着血染的公寓，鼻腔中的血腥味浓重而熟悉。你是个蠢货。彻头彻尾的蠢货。
这是他引来的，Loki意识到，就紧跟在他身后，他不能留在这里。这太引人注意了，会招来过多的盘问。他不能再回书店了。
他攒了钱。足以另寻他处。
桌上有四张薄薄的碟片，此刻已沾上了些许血迹。Loki有气无力地走过去看了一眼片名。翘课天才的休息日。公主新娘。西区故事。灵异第六感。
Loki闭上双眼将自己带回了酒店房间。你以为这能持续下去？
不。当然不会。只有一件事，一个地方是永恒的，而他已经抛下了它。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