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多少钱？”Bucky用罗马尼亚语说，在他住处下一个街区的酒吧门口，他问一个老太太，“这些李子。”
五天。
五天痛苦的小狗生活。
这一点都不公平。
但他也并不是很悲惨。
只是漫长的，可以预见的悲惨。
然而现在，Steve和外界唯一的接触，大概就是Bucky带他去见兽医Clint的时候了。Clint，就是Bucky两天前带他去见的那个人。
在那扇门被敲响之后Bucky就像变了个人一样，Steve之前从没见过他这样。前一秒他还在煮咖啡，和他的小狗聊天，下一秒突然就像要自己一个人赤手空拳拿下整个政府一样。
在Clint告诉Bucky是他的时候，Bucky从肺里释放出来的空气如此放松，Steve真想在他周围施一个神盾咒，好让他有点安全感。
“嘿，”Bucky在打开门的时候问了一句好，非常轻，就像他还是得保持高度警惕一样，“都还好吗？”
“是啊，必须的，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Clint笑着走了进来，“顺便给你带点东西？”
是两袋美味的狗饼干，Steve光闻闻都能流出口水来，Bucky轻轻笑了一声。
“我闻到的是咖啡吗？”
Bucky点了点头，“刚煮了一锅，来点吗？”
“我……”Clint也笑了，“孩子，你还不了解我吗？”
Bucky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他在Clint进来之后紧紧地关好了门，在他们坐在桌前喝咖啡的时候，Steve已经跟Clint混的很熟了——多半是因为狗饼干。他们两个人聊了一会天，一开始是关于Steve的，他最近怎么样啊，有没有问题什么的。
“你……你告诉他们了吗？”Bucky问道。
Clint笑了，“我告诉过你我不会说的。”
Bucky叹了口气，“你还有什么事没有说。”
他脸上的笑更明显了，“你有段时间没给她打电话了，她很担心你。”
他的一只手划过脸庞，最后双臂交叉撑在了桌子上。
“有什么事发生的时候我会给她打电话的。”
“你以前每周都打啊，”Clint说，“不管你有没有事。”
虽然Steve一点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但他不喜欢这件事困扰着Bucky，他也不喜欢Bucky要一直给别人打电话汇报，Bucky是他的人，除了他之外Bucky不用跟任何人汇报。
“我现在挺好的，”Bucky耸了耸肩，“没什么要说的，所以我才不给她打电话了。”
Clint又向前靠了几寸，但是Steve注意到，他就是不碰Bucky，他肯定是故意的，Steve非常确定。在Clint靠近的一刹那，Bucky瞬间紧张了起来，但他没有动，就像他非常确定Clint拿他怎样，就像他知道Clint非常清楚他不习惯这样，但他还是很紧张。
“你知道这不是她给你打电话的原因，”Clint说，“她很担心你。”
一个歪歪扭扭的笑挂在Bucky嘴边，“我知道，我会打给她的，我保证。”
目前为止，Bucky还没有好好履行他的诺言，反正Steve是没有看到，现在他反而开始担心自己只是Bucky生活中的一个摆设，不然Bucky为什么会带着他去买李子。
至少这个老太太让他笑起来了，Steve能看出来，她是想把李子免费送给他，Bucky告诉她不用这样，但她坚持说这没什么，用肢体语言。Steve并不是很懂，应该是罗马尼亚语吧，但是他至少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老太太没有收钱还把李子推向他的时候，Bucky脸红了，真的，他一直试图把钱递给她，但她一直在推脱，还指了指柜台后面的铲子，Steve觉得这应该表示Bucky曾经在冬天帮她铲过雪，说真的，这家伙也太好了。
最后，Bucky终于微笑着放弃了，他对老太太道了谢，拿着李子往回走，他的手里还攥着那些钱，他没有塞回口袋，而是给了转角处那个无家可归的女孩。
“谢谢，”她说，“我能摸摸你的小狗吗？”
“噢，”Bucky又调整一下帽檐，把脸藏进了阴影里，“当然可以。”
Steve向前跑过去，他还挺喜欢当宠物的，而且，他真的很喜欢和别人接触，尽管他比以前多了一层毛和一对软软的耳朵，这一点也从未改变。
“他也太可爱了，”女孩说，我当然可爱了，“他有名字吗？”
“呃，”Bucky环顾了一下四周，“Captain，他叫Captain。”
“Captain，”女孩说着挠了挠他的下巴，“真好听。”
“谢谢，其实我……我得走了，“Bucky想要离开了，女孩又因为那些钱谢了他一次，他从口袋里拿出了点什么，“嘿，呃，你为什么不够他们打个电话呢。”Bucky给了她一张名片，“他们能帮你，如果……你想，或者你需要的话。”Bucky清了清嗓子，“我也不知道。”
她把卡片夹在手指间转了几下，“你是什么人啊？像是传教士什么的吗？”
Bucky笑了，“不，我只是……”
“好吧，陌生人，谢谢，我会留着。”
Bucky微笑着冲她挥了挥手，踏上了回家的路，他们到家的时候他显然累坏了，都是那些社交搞的鬼，那两个人，一定把他累坏了。
Bucky从药柜里拿出了自己的处方药，Steve每晚都看着他吃，但今天要比往常都早了一点，他可能马上就要睡觉了。
好吧，其实他会先跟Steve玩上一会儿的，然后再沙发上吃点东西，然后睡觉。
看到了吧。
其实Steve的生活一点都不悲惨。
只是可以预见而已。
一天。
五天。
二十天。
秋天的气息已经开始在布鲁克林蔓延，但比起Bucky捡到他的那一天，Steve离解决他的问题依旧差了十万八千里。树叶变成了火焰的颜色，向日葵被南瓜取代，Steve还是用四只爪子跑来跑去。离万圣节前夜只有不到两个月了，那可是Steggy咖啡店的大日子，如果Steve不早点解决这个问题的话，他会错过那一天的。
但Steve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成为一种常规了。
Bucky有一个定在早上九点的闹钟，但并不意味着他会准时起床，通常他都是跌跌撞撞地从床上下来，然后带着Steve去散步，在外面抽一支烟，然后回来给Steve的碗里到上吃的，在此之后又直接倒回床上。Bucky一般都一觉睡到正午，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就像根本没有休息过一样，可能是因为一般这个时候他的手机都会疯狂响起来。
“好了，好了，”他嘟嘟囔囔地说，“这就来。”
早餐一般都是从盒子里倒出来的，玉米片，燕麦粥，或者小饼干。并不是说这些不好，但是考虑到Bucky的饮食结构，这些东西也好不到哪去。他吃饭的时候多半都坐在电脑前，大概是在弄他的工作吧，Steve猜，应该是在Stark工业的网站整理数据什么的，。这一切都没有引起Bucky的兴趣，他总是很快就做完了所有的工作，然后立刻把注意力全放到Steve身上，这意味着……
“想吃点什么吗，Cap？”他会笑着问，“嗯？你不饿吗？”
“谢天谢地！”Steve经常兴奋地围着自己的尾巴转圈，他就是忍不住，“我都快饿瘦了！赶紧给我点吃的！“
一般Steve吃东西的时候，Bucky都会洗个澡，但是更多时候他只是把冷水往自己身上浇，有时候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有时候就机械地重复着和前一天同样的事，不管怎么样，在这之后他们都会去散个步，是真正的散步，而不是在楼下游荡。
如果让Steve挑一件成为小狗之后他最喜欢的事，那肯定是跟Bucky一起散步，尽管这家伙一直想把自己藏起来，戴着破旧的棒球帽，穿着帽衫，用长长的袖子把自己的金属胳膊遮起来，但Steve还是看到了那次他和别人的互动，这肯定是不可避免的，看他这样子简直可爱极了，除了可爱还是可爱。
“哇，你看，是只小狗！”一个小男孩说，“先生，我能摸摸你的小狗吗嘛？”
目前，Bucky还没有拒绝过任何一个想摸摸Steve的路人，问题是，他每次这样都会害羞，不安地挪动双脚，两只手无处安放。尽管他觉得别人这样请求他的允许真的很奇怪，但他还是得提醒自己，这是他自己的狗。
Steve一直在用这种扭曲的、疯狂的方式让Bucky变得开心，无论怎样，Steve就是喜欢当孩子们兴奋地感谢他时，他脸上小小的笑容。
“不用谢，”Bucky说，“他很好吧？”
Steve在两人之间跃跃欲试，没错！我一直都很好啊！
如果有人问他给Steve起了什么名字，他一定会在说“Captain“之前脸红，好在人们都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他，因为他是个爱管闲事的家伙，就像Bucky说的那样。
当Bucky的目光接触到一个冲他微笑的友好人士，他的一整天仿佛都变得美好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并不是很期待别人对他多友善，他会低着头，尽可能快的把自己的事都做完，然后再次躲进他隐蔽的小公寓。
只有一件事是完全禁止的，那就是别人不能碰他。如果有人这么做，Bucky肯定会向后退一大步，有时候他的脸色看起来会很差，就好像有点恶心，他很少能接受。
但是他出门的时间从来不会很长，除非他有什么特殊原因要离开他的公寓，比如说去离他们一个街区远的酒吧，他和那里的人都说罗马尼亚语，然后他就会得到几个免费李子，真的只有几个李子而已。
Steve很想知道Bucky为什么要一直把百叶窗放下来，出门比较少的话，让阳光照进来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怜的家伙，他需要阳光，但他好像一直在竭尽全力把整个世界拒之门外。
有时候，当Bucky像往常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干，或者就盯着空气发呆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下一秒就会有泪水滑过他的脸庞。这一幕Steve也觉得自己之前在哪里见过，这是实话，Steve会轻轻叫一声吸引他的注意，这总会让Bucky微笑。他会把Steve抱到自己腿上，紧紧地搂着他，亲吻他的额头。
“上帝啊，我太爱你了。”他喃喃地说，“能遇见你我真的好幸运，Cap，你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存在。”
Bucky把他所有的爱和关注全都给了Steve，Steve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他太喜欢沐浴在其中的感觉了，他的尾巴会不受控制的来回摇摆，然后用他小狗的嘴巴回吻Bucky的手指，轻轻地咬一下，有时候他也会担心，这是不是对Bucky不太好，但是他真的越来越喜欢这个人了，虽然他一点魔法都不会，也帮不上他什么忙。
当然，他们也共同经历过很多奇怪而尴尬的时刻，不管怎样，对Steve来说确实如此，但是他相信对于Bucky来说没什么不正常的。那天Bucky洗完澡，刚从浴室里出来的他只在腰上围了一条浴巾，结果还在擦头发的时候掉了下来。他以为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一只小狗，但他丝毫不知道，他的屋子里正坐着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变成小狗的法师，现在这位法师觉得自己应该捂上眼睛了。
但是Steve并没有把目光从Bucky身上挪开，事实证明，Bucky的身体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他现在又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干，肚子怪怪的。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影响Steve和Bucky的游戏时间，他亲切的将其命名为puppy time，尽管Steve用尽全力抵抗作为一只狗的本能，但他不得不承认，幸福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他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发出属于小狗的搞笑的声音。
他在挑逗他。
他就是在挑逗他，Bucky把玩具拿的高得Steve都够不着了，这真的是太……太尖酸，太刻薄了。
“想要吗，Cap？”Bucky还在问，“想让我把它扔出去吗？”
“啊！没错！天呐Bucky，扔吧！快扔！快扔快扔快扔！”
Steve开始旋转跳跃，在地上打滚，他的尾巴像个疯子一样不受控制的摇摆，都怪那个愚蠢的红色尖叫球，Bucky把它放到他面前，然后有拿走，在他头顶上晃来晃去，他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刻薄的人了。
“嗯？想要吗，伙计？”
“对！Bucky！求你了，我想！这是我最喜欢的球了，我——”
“去捡吧！”
Bucky把球扔了出去，Steve脚底打着滑却还在奋力奔跑，他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那个该死的球。
“他扔了！他扔出去了！他扔——等等……”
Steve环顾了一下四周，他把鼻子贴在地板上使劲闻，却发现那只球还在Bucky手里，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扔出去过，这是有史以来别人对Steve做过的最糟糕的事，但是Bucky好像并不这么觉得，他大笑着把球扔了出去，Steve终于有机会把它捡回来了，他决定从今天开始要讨厌Bucky直到天荒地老。
但是在Steve得出这个结论的那一刻，Bucky真真正正地把球扔了出去，一瞬间，Steve忘了之前的一切，Bucky是整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这个球对于他的嘴来说有点大，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还是把球捡回来给了Bucky，于是一切又从头开始了。
说真的，除了他的外表，没有人会不喜欢他的，他太温柔了，当然了，还有一点点邋遢。有时候感觉他扼住别人的喉咙就像打响指一样简单，还有，他在路上碰到的每一个人都那么可疑。但是，这些都无法阻止他和Steve一起在地板上打滚，每当街上有人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还是会红着脸害羞地回以微笑，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礼貌的人了。
除了Bucky去杂货店购买日常用品之外，和他交流最多的人就是Clint了，甚至没有人给他打电话，只有短信，Steve觉得应该都是工作上的人。
这让Steve有点担心，毫无疑问Bucky需要的社交活动要比现在他有的多得多，这种把世界拒之门外的生活真的不太好，再加上他吃饭的方式和那些香烟，Steve真心希望他能为Bucky做点什么，问问他现在怎么样或者直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是不管怎么说，拥抱好像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Bucky对于所有的肢体接触都很害羞。
最后，Steve得出了一个完整的结论：Bucky一点魔法都不会。其实这并不奇怪，毕竟会使用魔法的人只有不到两成，在Steve工作的地方他是唯一会魔法的人。不论过去的什么事在困扰Bucky，这一定是现在他把一切拒之门外的原因，尽管Steve一直陪着他，他还是在拒绝整个世界。
由于附近很少有使用魔法的痕迹，他们也很少出门，Steve无法为当前的局面做出任何有限的改善。如果他能让谁注意到他不是真正的狗，也不用一心一意找Wanda了，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等待这个魔咒自己消失。
鉴于这不是他自己的咒语，所以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只是时间问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