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证会(上)
提尔一行抵达听证会现场时恰逢日落——根据传统这是吉兆,只不过同时抵达的远不止他们一队人马。不少贵族男女已经到场,其中包括六名提尔认识的法律长老[1];此外还有六七名如鸦群一般集中坐在一侧的女先知。
会场[2]设在象征阿斯加德心脏的艾达华尔平原正中央,附近种有一棵代表世界之树的白蜡树,其虬虽枝茂盛如蓬,却不足以遮蔽整个会场,因此人们将会面地点放到了附近的天然圆形会场——一处名为辛格维利尔[3]的袋形山谷之中。这里最早可能是由基岩雕凿而成的,但由于早已风化殆尽,又被茂盛的草皮与苔藓所覆盖,无法断定其由来。
提尔与洛基并肩而行,洛基没有蒙脸,但暂时也未摘下帽兜。他们并未刻意隐藏身份,少年身穿的护甲已经清楚表明了一切。紧随其后的是提尔家中的客人托尔与赫罗迪,两人一身正装,光彩照人;装点在赫罗迪胡须中的护身符在平原的落日余晖中闪闪发亮,而火把的火光则照亮了整座会场。再往后是贺尼尔与一位眉目深邃,面容沧桑的老者,他的胡须相对较短,未能完全遮住面部轮廓。尽管胡须中仍然夹杂着些许铁灰,但他的发色已几乎全白,并绑成齐腰的长辫挂在身后。
“贺尼尔说他已经将我的姓名告知你了,”初次与提尔见面时老人曾说过。“若是你能暂时不提我的姓名,不向你的养子介绍我,我会感激不尽。待时机成熟,我会亲自在听证会现场做自我介绍。”
提尔当时的回复是:“当然可以,大师[4]。”与贺尼尔一样,这位巫师衣着朴素,一身经久耐穿的棕灰色旅人打扮;他随身携带一根几乎与他本人齐高,由带螺旋状纹理的木材抛光而成的拐杖。提尔好奇那究竟是件魔法道具,还是只是用来装装样子的;作为一位理应比奥丁还要年迈得多的长者,他的行动相当自如,完全不需要拐杖。
当他们快到辛格维利尔时,他也戴上了帽兜遮挡面容,只剩下胡子显而易见。
没等几分钟,包括矮人与神后在内的奥丁一行人也到了。提尔注意到洛基正利用帽兜的掩护偷瞄他们,还紧张地抵着指尖。
“坐我身边,洛基,别自寻烦恼为他们发愁,”他轻声说。“听证会并非王庭。没人能在此对他人施暴,不管两人地位如何,也不管争执因何而起。”
“我知道。我…你看他像在生气吗?”
“呵。与往常无异,”提尔回道,只为在渐浓的夜色中看一眼洛基笑时的那一抹白牙。“你不会有事的。记住,没人指望你为自己发声。你要做的只是看和听,并在我说错的时候纠正我。”
“是,先生。”
真要说的话,比起洛基的出现,奥丁似乎对托尔更为不满,身为王子,他并未就坐于奥丁身边他专属的位置,或是作为未成年者乖乖留在家中,而是坐到了提尔与洛基的旁边。提尔怀疑奥丁早已在理智与情感上抛弃了这个孩子,鉴于他先前如此轻易就残忍对待他。他对这孩子真正能有多少关心,如今提尔接手了,将那些关心抛去又会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
与提尔一样,弗丽嘉也密切关注着双方的动静,她侧过身子,不知在奥丁耳边说了些什么,令后者沉下脸来。但他还是移开了视线,对着负责招待在场全员的侍从之一嘀咕了几句,之后便再没朝洛基这边看过。
夜幕降临时,来自各个阶层的男男女女齐聚一堂,围坐在圆形阶梯会场的草地上。没过多久,谷地周边矗立的火炬就成了仅剩的光源,而交头接耳的嗡嗡声和会场外蟋蟀等昆虫的鸣叫成了仅有的声音。
最后,阿斯加德的首席法律长老与裁决者凡赛提站了起来,并顺着斜坡下行来到众人面前那片露天的椭圆形场地。那里为每一位有话想说的人提供了舞台。讲台中央有一小块区域为空心结构,自带扩音效果。凡赛提手持拐杖,敲击空心石板,其声响彻平原。
他一共敲了三组,每组三下,寓意九大国度,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今晚,我们仓促…集会,”凡赛提开口,“是为了回应今早发生在众神之父王庭上的事件,当事一方为矮人勃洛克与伊特里,另一方为阿斯加德二王子洛基殿下。殿下尚未成年,在场可有人代他发言?”
“有,”说着提尔站起身,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我是提尔·希密尔森[5],阿斯加德总将军,王子殿下的养父。我将替他发言。”
凡赛提点头。“主张召开听证会的就是你?”
“正是。”
“你有何疑问欲在到场的众人面前提出?”
提尔接过贺尼尔递上的皮袋子,朝下方的发言台走去。“我有两个问题,”他从容切换到阅兵场专用的那种慢条斯理却又咬字清晰的腔调,声音之洪亮即使没有圆形阶梯会场天然的扩音效果都能听的一清二楚。“第一,两名矮人,来自尼达维的勃洛克和伊特里,是否在无正当理由的情况下袭击了一名阿斯加德王子;第二,阿斯加德是否应该向尼达维宣战,为受害的同胞复仇。”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看到的只有一张张全神贯注的脸,没有冷笑也没有得意。“袭击是否属实已无需多问,只要是今早出席了众神之父朝会的人都是目击者。”
围观人群低声交谈并纷纷点头,而矮人则紧张兮兮地互相使了使眼色。
“众神之父是为了惩罚洛基的罪行才允许的,不是吗?”观众席的中上方有人问道。“那样的话,洛基就是接受了制裁,而非遭人袭击,应该就此结案。”
“就算假设洛基确实犯了罪,在阿斯加德的王庭之上,执法权是掌握在外人手中的吗?”提尔冷静还击道。“洛基的罪行侵害阿斯加德的利益了吗?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均为‘否。’”
同样身为法律长老的一名凡赛提的同僚点头说道。“殿下若是做了危害尼达维百姓之事,尼达维人理应自行对他进行惩罚,或要求将他遣送回当地接受审讯,并给他公平陈述的机会。若是他做了危害阿斯加德之事,则该由阿萨人来实施惩罚。”
“不论是哪种情况,”提尔夸张地耸了耸肩,以便让在场每一位都能看到。“在此受审的都并非殿下,而是袭击他的矮人。”
“我见你的随行人员中也有一名矮人,”奥丁突然发声。“他是来为他们辩护的,还是来协助你的?”
赫罗迪起身。“都不是,众神之父,”他的口音在四周的群山中回荡。“我来此只是为了旁观这次集会,并将结果汇报给我的主人和君主。不管勃洛克与伊特里是被判无罪释放还是就地正法,亦或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惩罚,我都不会插手。这点我可以发誓,”说完,他一本正经地行了个初来时提尔曾见过的那种礼。
“勃洛克,伊特里,请上前,”凡赛提传唤道。
两名矮人择路而下,来到发言台,其中一人抬头看着洛基,冷笑了一声。
“把你的眼睛从我的养子身上挪开,”提尔压低嗓音威胁道,“否则我就把它们挖出来喂你吃下去。”
矮人顿时扭头震惊地瞪着提尔。“你这是要在自己的听证会上暴力恐吓吗,阿斯加德人?”
“怎么会,”提尔缓缓露出豺狼般的笑容。“我会等一切尘埃落定,等到你们自认为安全的时候再下手。”
“他脸上早已经没有我们缝线的影子了,”第二名矮人争辩道,音量之响令在座众人纷纷好奇地扭头朝洛基望去。在提尔的指示下,少年放下帽兜,高昂起头,目不转睛地回瞪着两名矮人。
小伙子很勇敢。
“有附魔的刀刃可用是我们走运,”提尔回道,“在医师的帮助下我们拆除了缝线,才没让你俩的杰作给他留下后遗症。你们还记不记我让你们想方设法处理那些缝线的警告?还记不记得要是做不到我说过会如何处置你们?”
“这里没有锻炉,”一人辩解说,“而且我俩已经被尼达维驱逐了。”
“你不能在这儿杀了我们!”另一人边退边嚷。
“你说的没错,我不能。毕竟,这可是听证会,我们有言在先只要人群不散你们就不会有事。但我之所以事后会放你们一条生路,单纯是因为缝线已经拆除。”
矮人们开始大呼小叫,像在王庭时一样不停地互相打断,他们声称此等暴行令人愤慨,宣称在异国他乡受到了不正当的威胁,并恳请众神之父出手制止他精神错乱的仆人向他们下手。
“肃静!”凡赛提猛锤拐杖,大声喝道,吓了矮人一跳。“你们若是不尊重程序的神圣性,就请离场。警告我只说一遍。”
“矮人的话有道理,”观众席中一位女士起立发言。“提尔威胁要以暴力报复他们不正当的攻击,但正不正当还有待商榷。”
“洛基是一名阿斯加德王子,对他施暴本身就意味着不正当。”又有人发言。
“话虽如此,但因何而起呢?事发时他并不在阿斯加德境内;严格来说,他当时并非王子。”
“你这是在钻牛角尖,伊尔萨,”反驳声响起。“他的王子身份源于血统,无关他身在何处。但说到底,如果他是在尼达维犯的罪,就该在尼达维接受惩罚。除非他们想给阿斯加德一个下马威,但我认为这不大可能。”
提尔没给他们继续争论的机会。“我手上有来自赫雷德玛陛下的公函,显示事实并非如此,”说着,他伸手从袋中取出了那枚黑色珐琅卷宗盒;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他高举起锦盒,其上悬挂的符文中倒映着火光。提尔冷酷地看着矮人的脸色一沉,心中一阵痛快。看来杜华林提供的关于他俩的情报是准确的。“但问题还是得问,正如伊尔萨指出的:袭击是否正当?我的主张是不正当。”
“你手上是否持有能证明你主张的证物或证词?”一名法律长老问道。
“有。”
“请继续,”凡赛提示意。“勃洛克与伊特里有权反驳你的证词,只要他们能。”
提尔若有所思地低哼了一声。“在我发言之前,凡赛提阁下,我想请求你与诸位法律长老能强制执行真相。”观众席中有人倒吸了一口气,还有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虽以诚信为人所知,但今晚我不想给任何人怀疑的理由。况且,我不相信勃洛克和伊特里的证词真实可靠。”
凡赛提的许可令矮人们气急败坏,但他之前已经成功让他们老实下来,因此两人也未敢再提要求。
几名女先知起身来到发言台边,围着提尔与两名矮人站成一圈,开始吟唱。提尔辨别不出唱词,但它们似乎就在理解的边缘;他感觉到胳膊上的毛发竖了起来,接着一道微弱的蓝光勾勒出了发言台的轮廓。刻于深层的符文开始发光,在草皮与苔藓中隐约可见,而双方之间的讲台上则浮现出了纵横交错的线条。在一声响亮的尾音中,女先知们结束了吟唱,光芒虽减弱了几分,但并未熄灭。整体效果如同被皓月所照,即使有暖色的火光围着仍幽幽泛着蓝光。
“可以开始了,”女先知们动身回座位时离他最近的那一位说道。“它不会强制你诉说真相,但只要你企图说谎,光就会变,然后所有人都会看到。”
“就这样吧,”凡赛提慢声道,接着观众席中响起了低沉的附和。“就这样吧。”
“今早,两名矮人指控洛基输了一场赌局,也可能是赖账不赔赌资。作为报复,勃洛克与伊特里对他用了酷刑。”他小心略去了:在众神之父的许可下。“矮人没有说的是洛基并非自愿参与赌局,也没有充分意识到自己答应的是何种条款。我在尼达维的可靠消息来源提供了可以证实这一点的目击者报告,要是有人想看可以找我。”
“光仍为蓝色,提尔将军,”凡赛提表示。“请继续。”
他点头。“洛基去了尼达维,并通过合法正当途径,诚实地从几名人称伊瓦尔迪之子[6]的大师级工匠手中得到了几件物品。伊瓦尔迪乃矮人工匠中的传奇人物,足以媲美我们的工匠韦兰。只不过,他年事已高,大部分委托都已交托给儿子们去完成,只有国王下令或是惊世神作才能请他出山。老实说,时至今日,能请的动伊瓦尔迪的也只有各国王室了。”
四周的人都在点头;看来很多人都听说过这位工匠。
“洛基对这笔交易心满意足,但他错就错在说这话时被勃洛克和伊特里听见了。不是他去主动接近他们的,而是他们找上了他,声称他俩的手艺更为高超,能打造出比伊瓦尔迪之子的作品更为惊世骇俗的宝贝。他们怂恿殿下同意让他们制作,然后由于他不愿将购置的物品作为赌注,他们便要他以项上的人头下注。”
勃洛克与伊特里双臂抱胸,扬起下巴,摆出一副经典的顽固姿态;与此同时,在观众席中,人们开始轻声议论,并带着疑问瞥向洛基与两名矮人。法律长老们则微合着双眼,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
“根据我的线报,完工后,矮人王赫雷德玛曾受邀亲自担任评委,他的判决是伊瓦尔迪之子的手艺要胜过勃洛克与伊特里两兄弟。两人一气之下便向殿下索要报酬,然后在他正当地表达完自己从未委托过他们后,两人又改口索要起他的脑袋来。”
“洛基,目前为止我没说错吧?”
男孩起身,紧张地用双手抚平前胸。“我发誓千真万确,”他说道;见提尔点头,他又坐了回去。
“之后勃洛克与伊特里便来到阿斯加德向众神之父诉苦,而后者容许了他们对洛基实施惩罚,正如在场各位今早亲眼所见。”
“但我发现了一处很有意思的细节,”提尔继续道,“是双方在习惯用语上的差异。原来在洛基看来,他是被迫以自己的血肉作为赌注,一旦赌输会有受伤的危险。然而,在尼达维人眼中,他赌的却是特定数额的黄金——事实上,是很可观的一笔——他们称之为‘头’。”
会场顿时一片混乱,不论男女纷纷起身大喊大叫。洛基的双眼瞪得滚圆,而托尔正紧贴着他,在他耳边说着些什么。洛基同样用力倚靠着托尔作为支撑,将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兄长的身上。
所有的痛苦和折磨都是因为一个单纯的误解…真要是这样就好了。
“这一切,”提尔的吼声再次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这一切都是因为勃洛克和伊特里的嫉妒心,在它的驱使之下他们将洛基的无心之言当成了吹嘘和挑衅。”
“那就是挑衅,”矮人之一说道。提尔依旧懒得去搞清楚谁是谁。“阿斯加德王子之言尼达维人岂会不听。”
另一名矮人得意一笑。“以后不会再听了。”
托尔暴跳如雷,洛基与贺尼尔合两人之力才将他拉住,而与此同时,四周的阿萨人发出了血债血偿的呼声。
“够了!”凡赛提喝道,并以拐杖重击空心石板增强音效,震耳欲聋的回声令在场众人痛苦地捂起了耳朵。“听证会自古以来一直是心平气和讨论问题的地方,违反规定者,不论是谁,都将被请离现场!”
“这正是这两只穴居怪的目的所在,”提尔道。“想引起骚乱。别自贬身份与他们一般见识。”
“自贬身份?”先前辱骂过他们的矮人尖声反问。“让人干活还不给钱的可不是我俩!”
“你们打赌自己作品的质量要优于伊瓦尔迪之子的作品,”凡赛提说道。“若你们输了,就无需支付报酬,而你们确实输了。你们袭击王子不过是为了泄恨而已。”
“我俩之所以会输都是因为矮人王偏心,”另一名矮人冷笑道。“这是伊瓦尔迪阿谀拍马换来的好处。”
“我对此深表怀疑,”提尔回道。“不过,为了满足你们,我们可以另寻他人来评判双方的作品,并当着聚集在此的全体人员的面判决你们是否有权向殿下索要报酬,管他是鲜血还是黄金。”
“你一样有偏见,”矮人之一说。
“况且以你的眼界无法理解我们奇迹般的手艺有多么令人叹为观止,”另一名矮人鄙夷地接话。
“若能找到一位你们满意的裁判,”凡赛提问道。“你们是否愿意服从他的裁决?”
矮人们眯起眼睛,互相交换着狐疑的眼神。“那人必须得是一名巫师,已在阿斯加德绝迹的那种,”一人表态。
“阿斯加德的公民怎么可能不带偏见,”另一个说道。
“可否由华纳海姆的公民来裁决?”一个新的声音发问。众人纷纷扭头看向发言之人,看到密弥尔站了起来提尔会心一笑。
“请问阁下是哪位?”凡赛提询问。
那人倚着拐杖,却并未摘下帽兜。“我是一名能力尚可的巫师,”他说道。“巧合也好,命运女神的安排也罢,我今日早些时候专程从华纳海姆前来是为了看看能不能收下一名新学生。请问我的能力是否合格?”
“你是将军的随行人员之一,”伊尔萨质疑道。“何以证明你能做到不偏不倚?”
“何以证明你有足够的能力评判我俩的作品是好是坏?”矮人们追问。
“这话也有道理,”凡赛提拖长了音调说道。“请上前,陌生人,来到强制执行真相的圆圈中间,告诉我们你的资质如何。”
老人耸了耸肩,开始沿着斜坡下行,越过一排排观众。“先回答女士的问题,近年来,我对阿斯加德与政治事务已经不感兴趣了。我来时并未想到在我抵达后的几个小时会出席听证会,如果你们希望,我可以发誓,在来之前我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在距发言台边缘几步之远,符文依旧闪烁着微光的地方,老人放下了斗篷的帽兜。随着盘绕的发辫散落到后背,提尔看到座椅中的奥丁直起身并探出了身子,同时惊讶地睁大了仅有的那只眼睛。
“至于我资质如何…”密弥尔的靴子踏上椭圆形的边缘,符文顿时爆发出耀眼的蓝白色光芒。空中回荡起某种三音和弦,仿佛是石头自身在歌唱,接着女先知们布下的魔法在微弱的嘶嘶声中开始重组,并在石板上书写出新的符号,它们来回移动描绘出全新形态的咒文,并沿着老人的衣物向上爬去。其所到之处,棕灰色衣物均化为白袍,下摆和袖口上闪耀着蓝色的符号,最后形成了一袭长及胸口的披肩。就连他的拐杖都释放出了短暂的光芒,分散在顶端周围雕刻上的浓烈金色犹如灰烬中的火光。
待嗡鸣声褪去,整个会场一片死寂;就连蟋蟀都停止了鸣叫。所有人,包括两名矮人,均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这位巫师,连一向沉着冷静的凡赛提也不例外。
提尔冒险看了眼洛基。少年像是要晕倒的样子。
而奥丁则是像被人捅了一刀。
“至于我资质如何,人们称呼我为密弥尔,”老人说道。“我相信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