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城
一行人离开王宫,正式进入都城,还没走过几个街区,提尔就察觉到了异常。并非敌意,他感知危险的嗅觉没有被触发,但一时也找不出准确的原因。
直到看到躲在屋顶阳台上,远远偷窥他们的那些孩子之后,他才终于想通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午餐刚过,红日当空,城内这片区域理应熙熙攘攘。从众神之父的宫殿通往总将军府邸的线路乃贯穿都城的主干道之一,每逢朝会过后,王宫附近总会自发形成集市,好利用起区域内骤增的人流所带来的商机。沿路本该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满街是嬉戏的孩童,但屋顶上的孩子们却只是默默地望着提尔和洛基,还有护送他们的车队。
大街上相对安静,但并非空无一人。随着一行人渐渐远离王宫,提尔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马路两旁,站上屋顶和阳台,注视着这支小队伍的到来。身着宫廷服饰的男人们在街角驻足交谈,但在看到迎面而来的提尔与洛基后,他们放下了话题,扭头观望。头顶着篮子的妇女们忙碌奔走于人群之中,一边看紧身边的孩子,一边忧心地举目凝视,目光徘徊在蒙住洛基嘴部的绸缎上。围坐在一张桌边的几名劳工手捧热气腾腾的杯子,表情肃穆地望着队伍经过。注意到提尔的目光,众人纷纷点头致敬,这令他松了口气;至少,潜伏在此处的不安定因素尚不至于演变为内乱。虽然他未能在民众脸上看到笑容,却也没有看到愤怒和恐惧。
随着一行人正式踏入集市,围观队伍逐渐壮大,但并不喧闹。车辆所至,人们会毕恭毕敬地让出道来,排列在街道两侧,仿佛是在举办一场游行。退伍老兵们颔首向他们的将军致敬;若不是因为吸引不到洛基的目光,他们同样会向他致敬。少年遵照提尔先前的指示高昂着头,但始终目不斜视。他的双手握得死紧,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攒着母亲给的包裹。
“你还好吧?”提尔轻声问道。
洛基几乎没有扭头,只够勉强用余光看到提尔,他僵硬地点了点头。受马背上的人感染,他的坐骑也甩起了脑袋。
“他们不是来取笑你的,”提尔说。“看看他们。看看他们的面孔。我看到的是关心和尊重,而非鄙夷。”见洛基没有反应,他勒马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以便伸手搭在洛基的胳膊上。同时,他认为自己听到了来自围观人群的低声回应。“来吧。”
再次确认过眼神后,洛基极为不情愿地将目光转向了一旁,幅度虽小,却已足够。聚集的人群立刻就做出了反应:女人们有的捂住嘴掩饰震惊,有的弯腰行礼;男人们或致敬,或点头,或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孩子们则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有一两个甚至差点哭了,幸好及时被它们的母亲哄住。
众目睽睽之下,洛基没能坚持多久,他低下头,随后回首与提尔交换了一个眼神。将军看着少年在一个深呼吸后恢复了镇定,但私下却怀疑这个办法在这里不见得管用。阿斯加德的街头并非宫内,奥丁蓄意煽动贵族们信奉他的那套观念,并不代表平民也这么看。他们才不会给王子疏远他们的机会。
从人群中蹿出的一名女童证实了他的猜测,她不顾母亲惊恐的喘息,径直来到两人的马前。洛基的坐骑在他收紧缰绳时打了个响鼻。
“你哇哇了[1]。有人欺负你吗?”小女孩扯着嗓子,稚嫩的声音在突如其来一片安静中显得尤为响亮清晰;除此之外,唯一的声音就是那位大惊失色的母亲小声的催促:“古德伦!古德伦,立刻给我回来!”
洛基扫视了一眼人群,寻找那位女士,但从周围人捂嘴发笑的样子来看,小姑娘定是做了些类似拉扯他裤腿的动作。
“有坏人欺负你?”孩童又问了一遍,于是洛基犹豫不决地点了点头。
女孩走动时鞋底擦到鹅卵石路面的声音传入了提尔耳中;他在马鞍上探出头想要看个究竟,却只能看到女孩的脚。她先是垫起脚尖,接着蹦了起来,想要够到王子。这引来了更多围观群众的反应,提尔甚至还听到了托尔来不及掩饰的窃笑;可以想象那孩子的样子有多可爱。
洛基俯下身,伸出手,待他直起身时,手中却多了一个穿着碎布裙子的布娃娃。他一头雾水地看着它,又看了看女孩。
“这是小英奇,”孩童说道。“我妈妈是大英奇然后我的娃娃是小英奇,她能让哇哇变好。你应该拿着她这样她就能让你的哇哇变好了。”
正如每一个青春期男孩,洛基明显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按照礼节,王子应当大大方方地接受平民善意献上的礼物;作为年长的一方,温柔对待不懂事的小孩子是友善的表现;但作为一个努力想要证明自己已经长大的年轻人,他居然收到了一个布娃娃,而且还是一个小姑娘给的。提尔藏起笑容,在马鞍上坐直。
“它确实是件价值不菲的礼物,英奇之女古德伦,”他出声替他的儿子解围。由于洛基的坐骑挡住了女孩的视线,于是她钻到了马的鼻子底下,抬头偷看提尔。“你心地善良值得赞扬。”
洛基勒马从女孩身边退开,一直等到她再次仰头望着自己才微微欠身,并打了个接受/确认的手势。他意味深长地望着远处的提尔。
“殿下说‘谢谢’你的礼物,年轻的英奇之女。我相信一等他痊愈他就会把小英奇还给你的。”
女孩这会儿已经不再受洛基的坐骑遮挡,她抬头冲两人咧嘴一笑,露出了门牙中间的缝隙。“我妈妈说要像这样行礼。”她提起裙子,弯了下腰又立刻绷直,像只啄米的小鸟。此时,围观的旁人已不再掩饰他们的笑容,而本该照看着货车上洛基行李的士兵们也没能很好掩盖他们的笑意。“对不对?”
得到洛基的肯定女孩再次绽放出笑容,然后她学着洛基的样子,装模作样地回了个手势。
“现在,回你母亲身边去吧,好姑娘,”提尔示意,于是她又行了个礼,然后跑回了街边。只见一位与女孩有着相同发色,神情疲惫的妇女一把抱起了古德伦,她向两人点点头,明显松了口气。提尔冲她一笑——毕竟,此事无伤大雅——并记下了她的长相,好在当天晚上将孩子的玩具送还给她们。
货车重新起步,但小姑娘的举动似乎在市民中打开了一扇闸门。在队伍行进过程中,虽然没人刻意阻挡去路,但队列两侧却渐渐挤满了人,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想要好好看一眼洛基。
“愿诺伦三女神向您微笑,我的王子,”嘈杂的人群中一名老妇不满地喊道,接着其他人也纷纷献上了他们的祝福。
“一路顺风,我的王子!”
“祝您安好,我的王子——”“我也是。”“我也是!”
眼看人群越逼越近,喧哗声越来越大,提尔开始担心了。面对货车旁步兵领队们寻求指示的眼神,他以手语指示,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眼下他们只能观望势态是否会恶化。
“将军,”一名男子大呼,“传言是真的吗?”
“这要看你们听到的是何种传言,”提尔回道。糟糕。他原本希望在回去的路上能避免太多的问题。不管是放任谣言失控还是认可过多的传言皆不可取,除非他想要政变,甚至亲手挑起内战。“你也知道道听途说的故事容易以讹传讹。”
“众神之父花钱雇矮人伤害自己的儿子!”
“矮人扬言要向我们宣战。”
“王子殿下因为得罪了尼达维将被流放。”
提尔举起手,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你们所说的故事都夸张了,”他确保自己的声音能被众人听清,“不必激动。矮人指控洛基犯了罪,要为此索要惩罚他的权利。众神之父不知何故未能拖住他们,因此没能召开听证会裁决王子是否有罪。目前,我们尚不清楚该项罪行是否属实。”
“我告诉过你他是个骗子,”有人嘀咕道。
“即使殿下有罪,任凭我如何想象,也看不出当众折磨他的行径算是哪门子的正义。”提尔说。“然而这就是矮人索要的惩罚,这就是众神之父认可的行为。这一结果令我大为光火;这并非我第一次看到洛基被那个他口口声声称作父亲的男人虐待,因此我行使了自己的权利,接管了王子的监护权,将他收为养子。众神之父若有异议,他有权质疑,但离宫一事已经他首肯,而现在我们正带着王子的个人物品前往我的宅邸。洛基的王子身份并未改变,只是从今日起他将与我一同生活。”
此时的沉默已不在暗流激荡,而像是在静心思考,提尔如释重负地深吸了一口气。
“那矮人呢?”有人叫道。“听说他们——”匿名声音戛然而止,再次响起时小声了许多,“听说他们对殿下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
“他们声称洛基犯了罪,欠他们一颗脑袋,”提尔的话令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机智的殿下表示他们不能动他的脖子,于是他们没有杀他,而是用下了咒的魔线将他的嘴缝了起来,为的是让他在今后与他们打交道时再也不能歪曲事实。”
又一阵抽气声,还有不少绝望的哭声。“众神之父当真袖手旁观了?”街对面有人问道。她的语气像是惊恐不已又像是难以置信,正如提尔在人群中听到的其他声音。
他一声叹息;维稳的努力到此为止了。“没错。他下令托尔殿下按住洛基殿下,好让矮人做出那件丧心病狂之事。”
人群中呼声四起,越发嘈杂。“王子殿下!”身后有人喊道,提尔闻声回头,只见三位长者正向托尔发难。“这是真的吗?你真对自己的兄弟做出了这种事?”
托尔,感谢诺伦三女神,很明智地在回答之前望了望提尔。“我不清楚为何非得用这种方式,”他措辞谨慎,“但没错。我别无选择只得…”他紧闭双唇,再次向提尔投来谨慎的目光。
“够了,”提尔冲着愈发喧闹的人群喊道。“在场没有哪一位对此事有全面的了解,要决定该如何看待及处理此事,我们还缺乏必要信息。我们不清楚当事人各是出于什么动机,不论是矮人,还是众神之父本人。当然也不可能听王子殿下亲口叙述发生的一切。目前情况尚不明了,采取行动还为时过早。”令他甚为宽慰的是人群再次安静下来,尽管交头接耳的声音仍不绝于耳。“事实上,至此,在权利和权力允许范围内,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我准予洛基殿下庇护以及自称为我养子的权利。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收养仪式,而神后本人也亲口说过誓言得到了诺伦三女神亲赐的祝福。至于矮人,今晚召开的听证会将裁决他们是否要为伤害阿斯加德王室成员一事付出代价。至少这一点没有疑义。”
渐渐地,人群中开始有人点头,彼此之间的交谈声也平静了许多。
“还有别的问题吗?”
在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围观群众的激动情绪开始减退。虽然仍有不少人在望向洛基时面带忧虑或不悦,但看起来要向奥丁问责的呼声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强烈了。
“一如既往,为您效劳,将军,”一名服役期刚满的年轻人表态。
“还有我。”“对,还有我。”
提尔连连摇头。“我敢肯定,事情绝不会发展到如此极端的地步,”说着,他朝正前方的货车打了个手势。车夫与步兵领队们见状再次拉动货车,渐渐离人群远去。“然而你们的忠心一如既往值得赞美。记住你们是光荣的阿斯加德公民,只要一言一行不负其名,自然会一切顺利。”
“即便如此,”开口的是一位手捧圆面包的男子。他看着洛基的眼睛鞠了一躬。“愿您健康长寿,我的王子。”
洛基怀中已经捧了不少东西,有弗丽嘉的临别礼物,也有小姑娘的布娃娃。幸运的是这位男士注意到了,于是他在两人面前的货车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将面包塞了进去。离他最近的步兵领队拉格纳上前阻拦,但提尔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给王子,”提尔听到身后传来,只见有人递了个包裹给托尔。随着队伍的行进,人潮越挤越近,用拍腿等各种方式确保得到洛基的注意。
“祝福你,我的王子,”人们会说。每隔十来步,就会有人送男孩礼物,而后者看上去真心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人的善举。
“愿您健康长寿,”一位女士递给他一枚琥珀吊坠。
“早日康复,我的王子,”一位祭司打扮的女士说道;她将一个…芳香的花环套在了骟马肩胛的隆起处。
离他们最近的货车上又多了一条长面包,一盘奶酪,和两瓶红酒。当他们经过某间知名的酒馆时,店家走上前来,在这些物品旁又放上了一个扣着黄金杯盖的牛角杯。“祝您健康,我的王子。将军,”她说道。
几名男子在打量过洛基后敬了个礼。“愿意为您效忠,”一人说道,脖子上的伤疤解释了他粗哑的声音。
“我也是,殿下。”
一名长相棱角分明,身着皮革围兜,一头乌发紧紧扎在头皮上的男子上前来到洛基身边。“愿它能在逆境中给您力量,我的王子,”说着,他打开一卷与他的手浑然一色的矩形皮革。其轮廓勾勒出一套精美的飞刀,整齐收于鞘中,在男人卷起皮革放到货车上之前,提尔有幸瞥到了一眼。待马匹赶上后,他指了指洛基蒙着面纱的嘴部,轻声说道,“如果说缝线被施了魔法,附魔的刀刃或许会有用。”
提尔示意一行人止步,在马鞍上俯下身。“工匠韦兰[2],”听到提尔的话洛基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尽管两人此前从未谋面,但这位大师级工匠声名远扬。与提尔一样,韦兰在他所属的领域也是位传奇人物。
“将军。”
“这件礼物就是献给国王也不失礼,韦兰,”提尔表态的同时洛基使劲地点头。“拒绝它将是对你的侮辱,不过你总该让我们为这样一件礼物做出点回报吧。”
“不必了,”韦兰回道。“妥善使用就是最好的回报,今日也好,改日也罢。但愿在未来的许多日子里。”他的脸上绽开狡黠的笑容。“别的不谈,能得到阿斯加德的总将军和一名王子的青睐,对日后总有好处。”
洛基轻咳了一声,抬起手遮住脸,而提尔与匠人相视而笑。“啊,所以部分是出于好意,部分是出于实际,这就是你的动机?”韦兰却只是抱起胳膊微微后仰,脸上是不变的笑容,于是提尔点点头。“你的坦诚令人耳目一新。”
韦兰闻言耸了耸肩。“你带走这孩子的决定也一样。依我看,阿斯加德正需要点震动。”他清醒了些许,向王子致了个敬。“况且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残酷。即使是众神之父奥丁也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在此之前,他的罪行已经被纵容太久了。你,将军,今天做了件好事,而你,小伙子,不该受这种苦,不管你偷没偷矮人的东西。”他退后为马队让道,并浅浅鞠了一躬。“我的王子。将军。”
“韦兰大师。”
这是提尔与洛基行进期间最后一次被人打断,但即便如此,出城的路途还是花了往常一倍的时间才走完。在两人面前的货车上礼物堆成了小山,从孩子的玩具到新鲜水果,再到为洛基卧榻准备的做工精细的全新被褥。提尔看到零星几本书籍分散在各处,还有一个布袋,物主将其放到车上时曾哐当作响。一名老妇举着数捆色彩鲜艳的纱线,获得准许后才将其塞到洛基的个人物品中间。提尔说不太准她认为王子会如何处置这些物品,但从前,在凯旋归来或类似的场合,他也从百姓手中收到过不少信物。民众向王室成员表达支持的需求,比起洛基所需见到的,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队伍一离开紧挨着王宫的繁华地段,大部分礼物就变为了鲜花,不过还是会有孩子冲上前来,留下些小玩意或是小珠子,偶尔还会有老人留下枚硬币。整个行进期间,不断有人送上祝福,轻触洛基的腿和胳膊,或是他坐骑的脖子和两肋。(提尔也得到了相似的待遇,就连托尔也是,不过与提尔有眼神交流的那些人大体上更为慎重,表达祝福的方式也更为低调,往往是手握剑柄,意味深长地望向洛基的同时,表达愿尽一份薄力的意愿。提尔事后得想办法安排好那个群体。)他们的路线成了拥挤街道上一条狭窄的小路;尽管随着队伍渐渐远离市场人群也稀疏起来,但他们的步调甚至还不及轻快的散步,队伍一直到走过神殿和陵园,才彻底摆脱了人群。
货车上铺满了鲜花,以至于几乎已看不到洛基的个人物品。洛基,托尔,就连提尔本人都捧着一两件代表对男孩敬意的信物。离开人群后洛基的马甩了甩脑袋平静下来,提尔能闻到马脖子上的花环所散发出的香味。
“你还好吧?”提尔询问,同时由于路面变宽,托尔策马上前与两人并排。
洛基看着他,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茫然又不知所措的表情,就像两人最后一次站在他空荡荡的寝宫时一样。疑惑,他手语道,然后提起几件挂在鞍角上的信物。意外。新情报。他顿了顿,又飞快打了一连串手势。好。确认。疑惑。
“你没想到声援会来势如此猛烈,”提尔猜测。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做过配得上这些的事,他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我弟弟每次收到意外的礼物时都这样,”托尔轻声说。他伸出手,又递给洛基一件信物,那是一块用石头雕刻而成的护身符,这令少年飞快地眨了眨眼,随后将其塞进护胸。“他老说我不论值得与否,总是表现得一副当之无愧的样子,而我也总是说他表现得就像根本没指望有人会注意到他,更别说善待他了。”这时,他醒过神来。“我想我能理解他这么想的原因了。”
消息结束,洛基手语道,并催促他的坐骑微微加快步伐。托尔只是叹了口气,再次回到两人身后。
看到洛基如此广受民众的爱戴提尔深感欣慰;显然,这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奥丁无疑已在暗中打压这份好感,而且基本可以肯定会想办法孤立男孩,不让他意识到这点,但过了今天,想要再这么做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众神之父终于越过了底线,突破了民众容忍的极限,他们今日的反应之激烈将是他始料未及的。从人群中的气氛,再加上他们离街头真正爆发动乱有多接近来看,提尔敢说这种情绪已经酝酿许久了,于是又一次,他只恨自己没能早点采取行动保护洛基,平息众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