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iev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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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丁对洛基的忽视和近乎虐待的管教方式令提尔产生了强烈的不适,缝嘴事件令他再也无法坐视不管。于是他站了出来,号召阿斯加德所有人反省这一荒唐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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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

洛基走出房门时提尔正从书桌和工作台边拖椅子,“红子还是白子?”他问道。棋盘上整齐摆放着红碧玉与白纹石雕刻而成的精美棋子;木板本身镶有银色网格,交织的线条描绘着天马行空的图案。

 

“由客人决定,”洛基不假思索地答道,语毕才反应过来。“先生。”

 

提尔思索了一番。让男孩在棋盘上做攻方或许能让他在谈话时更为放松。“那我选红子,”他说。“战场上难得有让我防御的机会,何不趁此体验一番。”同理,他挑了背对大门的位子,好让洛基面对大门,更加安心。

 

洛基略显局促地坐了下来。“我…身为主人,我觉得有义务弄点喝的招待您,但作为…作为养子…”

 

“我理解,”提尔说。“心意我领了,但目前我什么都不需要。”

 

洛基点点头,走出了第一步棋。两人在沉默中下了几分钟;提尔虽然两眼盯着棋盘,但还是能用余光观察到时而看着棋子时而端详着自己的洛基。没关系,提尔并不急于逼迫男孩开口,可以等他准备好再聊,况且由他来掌握谈话的控制权能显著缓解他的不安。

 

正当提尔出手挪动棋子以免被吃的时候,洛基终于鼓起了勇气。“早些时候您提过计划的事,或者说日程,关于今天要完成的事,”他小心地舔着嘴唇说道。“我想知道都包含些什么。”

 

“当然,”提尔答道。“大致上可以归结为两方面。白天,我们着手办理将你和你的私人物品从王宫转移至我——我们家中的手续。入夜后,就是处理政治问题的时间了,在听证会上。”

 

洛基愣住了,有点不知所措;显然他原本以为从提尔口中榨取信息会是项艰巨的任务,因而在面对如此坦诚的答复时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提尔笑了;这孩子信奉的基石在眨眼间崩塌,却仍然准备坚守立场,不达目的誓不退缩。“我不是说了么,我非常乐意给予你想要的答案。”

 

“您真的会回答我提出的一切问题?”

 

“你大可随便问,”提尔说道。“至于回不回答,如有必要,我保留拒绝的权利。但即便如此,我也会告知你拒绝的理由。但没错,你想问什么都可以。事关你自身的命运,你有权不被蒙在鼓里。”

 

洛基两眼盯着棋盘,花了点时间消化这些话。“好,”说着,他移动棋子。“既然这样,您说的将我和我的私人物品转移至您家中是指什么?我能带些什么?我还能再离开吗?”随即他睁大双眼立刻闭上了嘴。

 

啊。“这不是对你的惩罚,洛基。”看到男孩涨红了脸提尔继续解释道。“我再说一遍。你将成为我的养子。这并非你所谓的‘委婉用语’。你不会成为我的犯人。”提尔长叹一声;这件事他本想从长计议,考虑到男孩今日已遭受了不小的打击,但事与愿违。“我了解没有哪个年轻人乐意听人诋毁他的家人,但真相就这么简单,奥丁已经证明他不适合抚养你,就从他对你的遭遇不闻不问这点上。就我对你的了解,你聪明,机灵,有教养,而且心思细腻——我指的不光是你懂得体谅他人,还有你无时无刻不在思考。你不会盲目踏足危险的境地,也不会年幼无知到将运气当做救命稻草。”

 

“不像托尔,”洛基腼腆一笑举例说道。

 

“呵。的确,但我们聊的不是他。我们谈论的是你。”看到洛基脸色一变提尔心中又是一阵恼火,他气神王害他的养子变成这样,一有人和他说话就以为会被责骂。他交叉双臂,用手肘抵着棋盘,随后俯下身以吸引洛基的目光,并直视他的双眼。“我想表达的,洛基,是奥丁不值得拥有你,而我一点都不后悔今早将你从他的手中夺过来。我希望你不要把发生的这一切视作惩罚,因为这绝非我本意。真要说的话,我意在出手援助,而整件事中唯一令我遗憾的就是没能早点采取行动保护你。 ”

 

洛基移开视线,沉思着抬起手摸了摸嘴唇。“您将我从父——从奥丁那里——”他无助地抬起眼。

 

“你想怎么称呼他都可以,”提尔的态度似乎又一次出乎了洛基的预料,他既没有打断谈话,也没有严厉地斥责他的意见。

 

“您从父亲手中…接管了我的抚养权,我想,”他说,“这我理解。但您同样点名了我母亲。她怎么了?还有…还有托尔呢?”

 

提尔深吸一口气。“我不会收回在王殿上所说的话,”最终,他说道;“神后是你母亲,理应尽更大努力保护你。在你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一再失职。那说明——”

 

“那我是不是不能见她了?您会阻止我见她吗?”

 

“不。不,我不会。我正要说,碰巧,我知道她面临某些压力,以你的年纪可能还意识不到。政治上的压力,身为一名华纳族女性同时又是奥丁的政治联姻对象。”

 

“政治联姻?”

 

“这节历史课改日再上。不是我不肯告诉你,”看到洛基执拗的样子他解释道,“只是不想偏离正题,对我们来说充分利用今天的时间至关重要。懂吗?”待男孩点头后提尔继续道,“目前我只能说那些政治压力并不能作为她失职的借口,但兴许能提供一个你能接受的解释。此外,我强烈怀疑你不在奥丁身边会给她更大的自由来关心你,不必再像之前那样有所顾忌。我当然希望如此。”

 

洛基花了点时间消化这些话,随后提尔看到他将其搁到了一旁。“那托尔呢?您从父——众神之父手中接管了我的抚养权。为什么不带走他?”

 

“部分原因是,据我所知,托尔并未像你这般遭受虐待。奥丁在对待你们两个的态度上非常偏心。”洛基别开视线,一脸受伤的表情,他当然早就注意到了。很可能曾经无数次彻夜不眠,苦思冥想寻求一个解释。“此外,同时夺走神王的两个儿子绝非明智之举,这是觊觎王位的表现,无异于宣战。”

 

洛基的嘴角勾起一丝苦笑。“一切都是政治。”

 

“确实。”棋盘上,提尔又一次避开了洛基的进攻。“但先回答你的问题…我现在对托尔很失望。在他对充当矮人的帮凶一事表现出悔过的迹象之前,我有权禁止他见你,让他明白脖子上的那颗脑袋并非摆设。”

 

“但他仍旧是我的兄长?”不管他多么努力,都无从掩饰那股内心的惶恐——担忧,渴望,和需求交织而成的情绪就写在脸上,夹杂在声音中,如何掩盖都无济于事。

 

“这一点,我的孩子,完全取决于你。我无意孤立你,也无意逼迫你与迄今为止结交的任何一位朋友断交。就我个人而言,只要是关心你的人,我欢迎他们留在你的生活中。或者说鼓励。你们可以相互拜访,包括邀请他们来家中做客,但务必事先告知我来访时间,以便确认是否方便接待。至于托尔,”他倚着座椅靠背说道,“如果你能原谅他,不愿让他从你的生命中消失,那就留。但与此同时,如果你想避开他一段时间,我会确保在你准备好见他之前,他不会来骚扰你。”

 

洛基移动棋子,设局想要困住提尔的王。狡猾的小战术家初具雏形;虽不及某些老谋深算的棋手,但他还年幼,而且从他的排兵布中阵提尔看得出是个可造之材,已做好了双线进攻的准备。“我了解托尔,只要父亲没有明令禁止,他很可能今天就会来找我,然后疯狂地道歉。”他悄悄看往别处,苦涩地加了一句,“他按住我的时候一直在不停地道歉。”

 

提尔叹息道。“我想也是。不过我怀疑他是否真的明白他该为什么道歉。”他拿起一枚棋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棋盘。“就今天,如果你愿意,我不想让他见你。或者,他要见你也行,但至少,我希望你能用围巾之类的东西将脸遮住,并忍住不要开口。”

 

洛基蹙眉。“你不想让他知道线——线已经拆了。”

 

提尔点头。“对。正是如此。”

 

他沉思着移开视线。“为什么?”

 

在仔细斟酌了一番棋局后提尔终于走了一步。“不是针对托尔,”他解释道。“我不怀疑他以他的方式爱着你,也清楚在那些穴居怪伤害你的时候,他非但没有帮你还落井下石会令他备受煎熬。但我不想让矮人知道他们的杰作已被销毁。你的兄长向来不是个口风很紧的人,一旦他知道,矮人就会知道,而我宁愿让他们一整天都提心吊胆,手忙脚乱地寻找解决方案,也不想给他们机会秘密谋划为听证会做准备。”

 

洛基陷入了思考,无意间抿了抿嘴,疼得眉头微微一皱。“所以我还是可以见我的母亲和兄长,”他转回先前的话题。“那我的个人物品呢?”

 

“你可以利用午膳前的时间先收拾起来,整理出想要带走的物品;我已经安排了专人饭后来取你的行李送去我家——那里,我说过,将来就是我们的家了。我承认它不如王宫宏伟,但我想你不会不满意。我绝对有足够的空间容纳目前为止所见的一切。”他冲着书房及屋内的摆设比了个手势。

 

座椅中的洛基向前凑近。“所有我想带的东西?”

 

提尔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棋盘边缘。“从今往后你将生活在我家中。正如誓言所说,直至你成年,或双方协议解除契约为止。一切你想带走的物品,都可以保留。”

 

洛基眨了眨眼,脸上的神情令他看起来甚至比实际年龄还年幼。“我——真的?”

 

提尔耸肩。“是的,当然。为什么不?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带的东西怕我会反对?”

 

提尔几乎是看着洛基收敛起了他的兴致,趋于顺从但还不至于萎蔫。尽管他脸上并未流露出多少情绪,但他僵硬的肩膀,躲避提尔目光盯着棋盘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不,先生。没什么重要的。”

 

“洛基。”男孩居然吓了一跳,而这一次,提尔已经无心再去掩饰他的无奈了。他放下原本要走的棋子,双手搭在棋盘两侧。“虽然我们对彼此并不了解,但从校场上的几次接触,我想你应该清楚我不是个乱发脾气的人。就算我对你有所不满,也不会扑到桌子另一头攻击你。”他苦笑着说,看着洛基局促地摆弄手指,却始终坐立难安。提尔俯身凑近,缓和下语气。“我们需要聊天来加深对彼此的了解,在此期间我无意贬低你。我认为——”他抿嘴吐了口气。“我认为你早就受够那些了。”他捡起先前丢下的棋子,放到了合适的位置上。

 

“…我想是的,先生。”

 

“现在。如果你愿意,我想和你约法三章。我永远永远会对你实话实说。相应的,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也能诚实以待。”洛基缩瑟了一下,提尔继续道,“你不展示真实的自己,身为养父的我就没法满足你真正的需要。我对你的神圣责任不在谴责,而是引导。若是不喜欢你的某些行为我会直说,而且会说明缘由。”提尔很怀疑奥丁是否曾在男孩身上费过那么多心思。“但我不会让你难堪。或许我还不了解你,洛基,但就我有限的了解,我喜欢你,并且无意扼杀你的本性将你塑造成另一个人。”他压低脑袋,试着吸引洛基的目光。“懂了吗?”

 

男孩焦躁不安地摆弄着被棋盘边缘挡住的手指,努力掩盖他的紧张,但提尔捕捉到了他鼓起勇气的那一刻。他深吸一口气,踏出了信任的第一步。

 

“我——您的仆人,”他试探道。“他承认他有魔法。”

 

“没错。不强,但他能善用他的天赋。”

 

“而那——您不反对?先生?”

 

“聪明人都不会,”提尔耸肩。“魔法天赋是与生俱来的,无法改变;这决定了它没法通过后天的训练习得——也没法摆脱,”凭着直觉,他又补充道。“想要禁止魔法毫无意义,这就像要禁止…左撇子或是呼吸一样。除此之外,魔法能力虽为天生,但实际运用确是一门需要磨练的学问,熟能生巧,这个道理同样适用猎人,乐师等各行各业。你会发现我极其重视上进心,倡导日积月累下的进步。我们拥有数千年的寿命,洛基;对那些手握大把时间,拥有如此难得学习和成长的机会,却选择虚度光阴的人,我丝毫没有耐心。”

 

洛基此刻看他的眼神已如老鹰般犀利,他双手握着棋盘边缘。“您真这么想。”

 

“是的,”提尔点头道。“我注意到你先前用了魔法,”他小心试探。“听贺尼尔的意思,我猜他能感觉到你身上的魔法,但遗憾的是我不能。我猜你的力量很强?”

 

“我——”洛基不安地咬上嘴唇,又松开。“我不清楚比起他人如何,但…我觉得比一般人要强,是的。”

 

“所以你担心的那些私人物品都与魔法有关。”

 

“是的,先生。那——大部分是书籍。几件用于研究或辅助练习的物品。草药什么的。”他微微扯了扯嘴角。“其实,很多是厨房用品。您知道的,搅拌用的钵,还有瓶瓶罐罐,就…这类小东西。”胡说八道,这孩子正在竭力假装这些对他并不重要。若不是提尔结交过不止一名术士,而且每一位至少都对某件特定的随身用品具有疯狂的独占欲,说不定就被他骗过了。

 

也罢,至少他迈出了信任的第一步,尽管未能坚信到底。这也情有可原,考虑到各方面的原因。但显然洛基也从提尔的神情中读出了质疑,只是多半曲解了他意思。他醒过神来,等待提尔的反应。

 

提尔耸耸肩,倚上座椅的靠背。“我完全不反对你带任何一样东西,”看着洛基又一次试图掩饰他的惊讶。“你是想将这些东西放在卧室里,还是要专门腾出一间屋子用于练习魔法?贺尼尔就有秘密据点,他会去那里感应世界树或从事类似活动。我说过,我身上没有半点魔法,完全搞不懂他在做什么。”

 

提尔的一番话令男孩震惊地不停眨眼。“您…您说真的,”最后,他终于说道。“此话当真。”

 

提尔又耸了耸肩。“当然。”这时他突然想到:“你得告诉我你的导师是谁,我好做些必要的安排…”他望着远处的书桌,思索信函该如何下笔。

 

“噢。我,呃。我没有。”

 

提尔转回头看着男孩,扬起眉毛,而洛基难为情地脸红了。

 

“我是说,母亲把她所知道的都教给了我,在我们最早发现我有魔法能力的时候,”他支支吾吾道。“但她…后来,她说我已经超越了她,没什么能教我的了。而父亲他不…”他再次看往别处,随后低头盯着双腿。

 

提尔已经无所谓被洛基看到自己翻白眼的样子了。“让我猜猜,奥丁也是个守旧派,认为这种事应该以性别区分。就因为你是个男孩所以反对你学习魔法。”

 

男孩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差不多。”而提尔可以很肯定地补上缺失的细节;早在很久以前,奥丁对他那所谓的儿子的轻视就已经证据确凿了。提尔曾不止一次见过他以各种缘由责骂和羞辱洛基(在去别处的路上碰巧在某些隐蔽,不为人所见的凹室和走廊里),但从未深究过,总是以为那是特例而非常态,总是试图相信奥丁并非常年如此。

 

是男孩进入青春期引发了奥丁的虐待吗?由于王位交接的阴云随之临近,促使他做出偏袒一方的决定?还是说洛基展露的魔法让他成了父子三人中的异类,因而遭到排挤?

 

“恩,”他没有表态,不想过分深入这一话题。“我记得这一观念不久之前已被推翻;当然,也有顽固分子,但每当成见被事实颠覆时总会有那么一拨人。不管怎样。我猜这表示我要做的不是去联系你的导师,而是直接为你安排你的第一位。”

 

提尔移动棋盘上的棋子,当他抬起头时却发现洛基已是目瞪口呆,仿佛彻底忘了要保持镇定这回事。他的嘴张张合合,在狠狠咽了口口水后终于开口。“您…您会安排一位魔法导师。来教我。就这么简单?”

 

“是的,”他简洁回道。“此事我会找贺尼尔商量;鉴于他本人就会魔法,会比较清楚称职的老师应该具有哪些资质。回头他会坐下跟你聊聊你的能力,不过起码要到明天。”

 

“明天。”洛基扭头避开视线,却还是被提尔看到了他眼中涌现的真实泪水。无法克制却又不愿以泪眼示人。这令提尔内心再次燃起怒火,他人只是单纯尽到自己的责任都能令他感动到不知所措。

 

洛基走棋的动作只微微有点颤抖,随后他抬起头。面对他所流露的不加掩饰的情感,这一次轮到提尔略感无措了。任何在王庭上残留下的冲击,自那以后一直笼罩着洛基的担忧和惶恐终于烟消云散,而提尔也终于从中看到了不受恐惧污染的希望。

 

“谢谢你,先生,”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但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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