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队长的替身演员

3

这也许该算是史蒂夫的一个小秘密，他每天一觉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都需要一点时间来让大脑彻底清醒。

在美国队长还是布鲁克林豆芽菜的时候，医生曾判定这是因为身体虚弱带给他的一点影响，但是当血清强化了史蒂夫的身体，使他拥有四倍的新陈代谢能力之后，他所需要的时间已经缩短到了一秒钟之内——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可最近史蒂夫却觉得这段时间仿佛又变长了。当然，这变化也可能是因为他现在每天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都会在脑海里整理一遍自己现在的处境。而他最近的处境无疑需要更多的时间让他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在救出所有同伴、巴基也选择再次陷入沉睡状态之后，史蒂夫感觉自己的人生一下子变得空虚起来。在他刚刚被神盾局从那一堆冰块里融化出来的时候，他也有过这种感觉，但现在显然比那时候更糟糕。

如果说那时候的史蒂夫是因为迷失人生目标而茫然，那么在已经有过明确目标的情况下再一次迷失，甚至丧失了追求目标的权利，无疑是一种更坏的人生体验。在瓦坎达度过的每一天都在提醒史蒂夫，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不过，史蒂夫·罗杰斯从不是个会在困境中放弃，在困难面前止步的男人。美国队长行动前总得有一个出击计划。但托尼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出击也是计划。

这就是史蒂夫最终决心冒险回到纽约的原因。当然，他不能带领信任他的队友们一起冒险，可他也不能就这样把索科威亚协议造成的烂摊子全都丢给托尼，自己留在瓦坎达避风头。

值得庆幸的是，很少有人知道美国队长究竟长什么样子，这大大降低了史蒂夫被人发现真实身份的几率。

一顶鸭舌帽，一副墨镜，一件普通的T恤，史蒂夫感觉自己就和纽约街头的其他年轻人没什么两样，也丝毫不能引起路人的注意——当然，这是在他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放倒一个街头抢匪之前。

即使不穿制服、不拿星盾、甚至不当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也仍然是个见义勇为的纽约好市民，当然不能对跑过自己面前的抢劫犯视而不见袖手旁观。

然后，史蒂夫就发现自己在纽约街头被围观了，伴随着围观群众兴奋的议论和欢呼声，周围至少有十只以上的手机在对准他不停的在拍照，其中甚至还包括两个追着抢匪过来的巡逻警官。

“真是太感谢您了！太感谢了！您帮了我大忙，先生！唉，我真是没想到会在纽约遇到这种事，最近的治安真的是……”然而失主才是最激动和兴奋的那一个，他从史蒂夫的手中拿回手提包之后就握住史蒂夫的手不放，把其他想和史蒂夫搭话的人全都挤到了一边。那股小朋友看到英雄似的激动表情和他人过中年已经那完全没有了存在感的发际线，令史蒂夫想起了某位死而复生的神盾探员——说真的，对方那股抓住自己不肯放手的劲头，几乎让史蒂夫怀疑自己逃犯的身份被对方发觉了。

“这没什么，您的提包里没少什么东西吧？”

“哦，没有，那不重要……”察觉自己拖住对方不放的行为已经明显有些失礼，这位先生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终于说到了正题，“我知道我突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冒昧，但……您有没有兴趣来好莱坞发展呢？”

“好莱坞？”

“是的，这是我的名片，我叫Joss·Whedon，我是个导演，是这样的，最近我们正在筹备一部关于复仇者的电影，正好需要……”

“复仇者？”史蒂夫所有准备好的推辞和拒绝都被这个熟悉的单词噎在喉咙里，不敢相信的问：“您是指那些……超级英雄？”

“当然，最近他们闹得挺热闹是不是？好莱坞一向喜欢这种能引起轰动的题材，这部电影会受欢迎的。”Whedon一脸神秘的朝史蒂夫眨眨眼睛，“我不方便透露太多，但请相信我……对了，还没有请教您的名字？”

“……福特·雷赫。”

“雷赫先生，您如果拒绝，那一定是这部电影的损失。”Whedon反复打量着史蒂夫被普通T恤包裹住的健壮胸肌，发自内心的赞叹道：“我相信我再也找不到比您更适合扮演美国队长的人选了，而且看看您的身手，我觉得甚至不需要给您找一位替身。”

“……”史蒂夫露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不，不，先生，我从没有演戏的经验，也没有打算进军好莱坞，请原谅，我还有……”

“哦，上帝，您一定觉得……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不是骗子，这部电影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小电影公司拿来赶时髦的东西，它可是斯塔克影业投资的，我想您肯定知道托尼·斯塔克吧？”

“哦，是的。”史蒂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这部电影是托尼……托尼·斯塔克投资……”

“除了斯塔克先生，还有谁能投资拍摄一部这样题材的电影呢？”大概看出了史蒂夫的动摇，Whedon决定乘胜追击，指指那栋仍然不符合史蒂夫审美的高科技大厦，“如果您还不能相信的话，也许您愿意和我一起去见见斯塔克先生，我们今天下午……”

“好，啊，不，我是说，我下午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史蒂夫为自己的出尔反尔一瞬间涨红了脸。

他的确很想和托尼再好好的谈谈，也许托尼还在生气，也许他依然无法接受自己的想法，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和托尼一起解决索科维亚协议、内战、甚至西伯利亚这一切的烂摊子。可他不确定现在他能不能大摇大摆的走进复仇者大厦，接近托尼身边。作为一个通缉犯，那太冒险了……

“好吧，雷赫先生……”察觉到了史蒂夫的动摇和犹豫，Whedon也决定暂退一步，他拿出了自己的名片。“如果您改变主意，可以打这个电话联系我。”

史蒂夫看了一眼远处高耸入云的复仇者大厦，清了清嗓子，微笑着点了点头，“谢谢……我想，我会的。”

4

史蒂夫不确定自己这一次是否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他在瓦坎达的时候考虑过各种各样的计划，可就是没想过，自己回到美国之后居然会得到一份新工作。

看来不管经济有多么不景气，有能力的人总还是能够迅速找到工作的。尽管这份工作听起来很讽刺——他成了一名替身演员。更准确的说，是美国队长的替身演员。

导演Whedon先生对这个结果感到非常抱歉，“我真的觉得您很适合，但是他们向我推荐了一个很有潜力的年轻人。本来我不该再提出这么失礼的要求，但您的身手又太符合我对美国队长的设想，所以……”

“哦，这没关系，事实上我也认为替身演员或许更适合我，毕竟我没有过表演经验。”曾经走遍全美巡回演出卖国债的老文艺兵毫不羞愧的撒了谎，然后才问到他本来最想问的事情：“对了，我想请教您一件事，托……我是说，斯塔克先生，会来片场吗？”

“我不确定，毕竟那可是钢铁侠……怎么？”Whedon的声音微妙的有一丝慎重。在当下这种微妙的局势下，这种慎重是可以理解的。

“哦，没什么，如果能亲眼见到钢铁侠本人，我会觉得这份工作更棒。”史蒂夫以自己最诚恳的眼神注视着Whedon，微笑着向对方保证，却无法忽视掉对方那种慎重背后的理由，以及内心的钝痛。那种感觉，使那些赞美的词汇仿佛不经思考就从他的唇间滑落：“我没有告诉您吗，我是钢铁侠的崇拜者。他勇敢、聪明、慷慨、善良，是个比人们想象中更好的人，我认为他非常很了不起。他不止是超级英雄，还是创造了未来的天才，不，他甚至就是未来。”

史蒂夫对天发誓，这些话他都是出自真心，尽管他从来没有亲口对托尼·斯塔克本人说过。在他看来，那是因为那位伟大的天才体内的骄傲已经够多了，不需要更多的表扬。而且史蒂夫觉得，自己几乎可以想象到托尼听到他这样的赞美时会表现出何种不屑与嘲讽的表情。他猜托尼本人可能根本不会相信，不管是他从不坦诚称赞托尼的理由，还是他刚刚对Whedon说出的那些心里话。

“这我可没想到，雷赫先生。”Whedon惊异的看着史蒂夫，一脸不可思议，甚至忍不住开起了玩笑，“在我被人抢劫时，你表现的像钢铁侠一样的英雄。没想到你居然就是钢铁侠的粉丝。”

Whedon显然被一脸正直的史蒂夫说服了。事实上，这些话不但说服了Whedon，还让史蒂夫在加入片场的头一天就交到了一个新朋友。

“雷赫先生，你好，我是Chris·Evans。听Whedon先生说，雷赫先生是钢铁侠的粉丝？太巧了，我也是，相信我们会很合得来的，希望我们配合默契，拍出一部精彩的电影。”

Evans是个笑容爽朗的大男孩，长得和史蒂夫很像，年龄（看上去）差不多大，甚至连身高和身材也相差无几。两人之间的区别是，Evans是深棕色头发而不是金发，肤色也比刚从非洲回来的史蒂夫更白皙一点。不过当Evans染了头发之后，他和史蒂夫看上去简直像是一对亲兄弟。

在见到这男孩的时候，史蒂夫就明白了导演最终选择Evans的理由——他比自己更漂亮。倒不是说大名鼎鼎的美国队长长得不如这个年轻的演员英俊，但Evans的这种漂亮是和平时代才会赠予人民的礼物，它能令这个年轻的男孩更心无旁骛的投入表演人们心目中的美国队长，眼神坚定，仿佛从没有过一丝迷茫。

可史蒂夫·罗杰斯本人现在完全不是这样——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和Evans相似的眉眼中流露出茫然、紧张、疲倦和焦急，这显然是不该、也不能出现在美国队长脸上的神气。他稍微用了点力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打起全部精神去参加开拍之前的会议，心里抱着那么一点儿托尼·斯塔克可能到场的期冀。

果然，在会议室门口，史蒂夫正巧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把手放在门把上，即使有点紧张，他还是低声开口：“托尼？”

“Cap?”

这回应的语气友好平和还带着调侃，让史蒂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在西伯利亚之后竟还能从托尼那儿得到这样的待遇。

那人一边快活的开口，一边转过头朝史蒂夫露出了一个微笑，但在看到史蒂夫的同时，那微笑就变成了歉意，“噢，很抱歉，我刚刚以为是Evans在和我开玩笑，您一定就是雷赫先生吧？我是Robert Downey JR，钢铁侠的演员。”

察觉到对方眼睛里那明显的失望，Downey心虚的舔了舔嘴唇。

当然，雷赫先生肯定不会知道，是他，Robert，推荐了Evans出演美国队长，才挤掉了导演Whedon从大街上“捡”到的见义勇为真英雄雷赫先生。可那毕竟是为影片着想，他问心无愧。而这一回，自己无意间让对方如此失望，他可有点感到抱歉了。

史蒂夫不敢置信的打量着Downey，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一时间甚至不敢确定是不是托尼在故意戏弄自己。

可托尼不可能有眼前这个男人这么平和放松的状态。从奥创事件之后，托尼的嘴角线条和身体肌肉总是紧绷着的，即使是在笑的时候也不例外。

“实在是很对不起，我刚刚把您当成了托……钢铁侠，您和他长得真的非常像。”史蒂夫艰难的开口为自己的冒失辩解。他想，他大概真的不适合当个演员，连他自己都觉得他现在的表现拙劣极了。“该开会了，我们进去吧！”

Downey微笑着点了点头，甚至风度十足的给史蒂夫拉开了门——这表现就更不像托尼了。

在礼貌的客气谦让了一番之后，史蒂夫紧抿着嘴唇向对方表达了谢意，率先走进了会议室。

盯着史蒂夫的背影，Downey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也跟着进了门，可还没等他迈开步子，就差点撞在史蒂夫背上。

Downey不知道是什么让这位看上去冷静镇定的雷赫先生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稍稍踮起脚尖，从雷赫先生的肩头打量着会议室。

超大号的圆形会议桌旁已经坐满了人，很多人甚至只能坐在距离桌子更远一点的地方。坐在正对大门位置的是制作人Kevin·Feige和Jon·Favreau，他们身边的是导演兼编剧的Joss·Whedon，然后是包括Evans在内，饰演主要角色的一众演员们……背对大门的坐着的，是个Downey以前没见过的红发女人，即使只看背影，也能看出她不仅有着一副好身材，姿态也相当优雅。

“Robert，雷赫先生，请坐。” Kevin露出了一个很友好的笑容，并没有责备他们是最后才到的两个。

然而即使如此，史蒂夫的动作仍然很僵硬，他在Evans身后的位置坐下，眼睛一直盯着那个红头发的女人。有Downey的例子在先，他本不该再去猜测对方的身份，可对方根本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事实上，房间里每个人看向她那种敬畏的眼神就足以证明一切：坐在这房间里参加拍摄会议的，就是“黑寡妇”娜塔莎·罗曼诺夫本人。

“这位就是雷赫先生？”在介绍到史蒂夫的时候，娜塔莎高高挑起了漂亮的眉毛，满脸微笑。尽管如此，史蒂夫仍然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史蒂夫知道，虽然在机场，娜塔莎放了他和巴基一次，但她对史蒂夫的做法也一直持反对意见。去劫狱的时候，他很高兴没有看到娜塔莎在那儿，这证明聪明的女特工自有她的自保之道。可他一直不知道，在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叛逃出美国之后，娜塔莎究竟去了哪儿？

现在，这疑问似乎有了答案。

无论如何，娜塔莎还是留在了托尼身边。史蒂夫完全不相信娜塔莎是因为“不愿意让任何演员扮演自己”，才参与到这个这个听上去有点可笑的电影拍摄计划当中。

而美国队长一向是正确的。

会议结束之后，在只有他们两个的会议室里，娜塔莎说出了她的来意。她双手抱在胸前，无奈的看着史蒂夫，嘴角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托尼还不知道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