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1
塞巴斯蒂安看到手机里第十二个人的名字时，“不”字脱口而出，而且拉了老长。他紧紧攥着手机，脸皱成一团，活像个被妈妈逼着喝药的小孩子。
一群人因此非常好奇，查尔斯起哄：“到底是谁啊？”
塞巴斯蒂安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他满脸惆怅地把手机递过去，他们一同凑过去看，克里斯·埃文斯这个名字映入眼帘。
“哇哦，克里斯。”他们故意把那个名字念得拐了好几个弯，意味深长的。
“哈哈哈，”查尔斯愣了一秒后疯狂大笑，“我可真会选数字！老天，我得把你一会儿说的话录下来，哪天混不下去了就把这段话发出去，我肯定就火了！”
塞巴斯蒂安没理他，他拿起一瓶啤酒，苦着脸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坐在他旁边的人幸灾乐祸，拿手肘戳他，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伙计，愿赌服输啊。”
塞巴斯蒂安眉头皱成小山丘，声音里全是不甘愿：“不——”他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痛苦地闭上眼睛。
查尔斯“嘿嘿”一乐，给他按下拨通键，并且打开了扩音。
塞巴斯蒂安听到等待接听的声音，手里的酒瓶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酒水泊泊而出，他焦急地冲过去抢手机：“查尔斯，你该死的！你干了什么？！”
查尔斯身子后撤，同时拿着手机的右手努力伸长：“说好了给手机里第十二个人说我想和你上床的——不管这个人是谁！”
“甜心，不能反悔！”
“可是那是克里斯！”塞巴斯蒂安奋力去抢手机，整个人都趴过去。同时有好几个人把他向后拖，有一双手还拽在他的裤子上。
“嘿！你别想耍赖！”
“松开我！”
“克里斯怎么了！”
“闭嘴！趁他没接快挂掉！”
“不不不，你的反应——”
这时，电话接通了。克里斯的声音透过轻薄的长方板子传了出来：“塞巴斯蒂安。”
他们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塞巴斯蒂安僵住了。
塞巴斯蒂安的嘴唇抿在一起，他从拼命忍住笑声的查尔斯那里接过手机，像是接过一颗炸弹。
“嗨，克里斯……”他有些尴尬地开口。
所有人屏住呼吸。些微的笑声从一位男士的口中泄露出来，旁边的女士用高跟鞋踩了他一脚。
“嗨，塞比。”克里斯好像听出了他的尴尬，声音里有几分调侃的笑意。
查尔斯指手画脚的，冲他比口型：“快说！”
塞巴斯蒂安盯着通话界面，张张嘴，什么没说出来。
“塞巴斯蒂安？”克里斯叫他。
他费力地吞咽口水，手心开始冒汗：“克里斯……”
“怎么了？”
“……”塞巴斯蒂安看一眼查尔斯，后者又是急躁又是捂着肚子忍笑。
“有什么事吗？”
“……没有……”
“那你是想我了？”
“……”
“哈哈哈哈……”
塞巴斯蒂安深呼吸：“我……我想和你上床。”他快速地说完这句话，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群比他还投入的人无声欢呼，他们击掌庆祝。
那边长久没有动静，这让塞巴斯蒂安更加尴尬，他和克里斯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突然打电话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不知道对方怎么想。
就在他愤懑地瞪着查尔斯的时候，克里斯回话了：“好吧……这我可没想到……”
塞巴斯蒂安干笑两声：“哈哈……”
克里斯又说：“嗯，我也是。我也想和你上床。”他的语气非常认真。
塞巴斯蒂安的紧张不安被他这句玩笑话舒缓了不少，他这次是真正地笑了出来：“行啦，伙计，哪天有空请你吃饭。”
克里斯也笑了，一如既往的调皮又温和：“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啊，想吃什么啊。”
“不，我是说你之前的那句。”
之前的那句？塞巴斯蒂安回忆了一下，脸有点发烫，他矢口否认：“当然不是！”
良久，他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幽幽的一口气，轻得像无所依着的云，可这云又像是载满了水汽，沉甸甸的。
克里斯第一次见到塞巴斯蒂安的时候，对方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在那之前，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塞巴斯蒂安·斯坦这个名字。所以《美国队长》拍摄前有记者提问的时候，克里斯只能尴尬地回答不认识。
那天晚上回家他特意找了塞巴斯蒂安出演的影视剧来看，这个演员长相很好，可惜大部分导演都只看上了这副皮囊，而不是他骨子里的灵气。
克里斯摘下耳机，电脑画面定格在小王子神色复杂的脸庞上，年轻的贵族眼眶发红，仿佛承载了全世界的沉重与绝望，他的伤心倔强又露骨，狠厉又决绝。
克里斯觉得心里静不下来，他站起来走到窗边，透过不大的方格子看外面的世界。华灯初上，黑夜侵袭下的城市比白天更加热闹，五光十色的霓虹如洪流泛滥，一辆辆汽车因为距离问题看上去如同玩具。克里斯的视线随着移动的车辆落到远方一幢高耸的大厦上，通身的钢化玻璃，造型伟岸而富有艺术感，玻璃的质感透射出迷幻的冰冷，与这个忙碌拥挤的城市完美地融合。
他的目光顺着大厦发光的棱线向上，那幢大厦的楼顶简直要冲到天上去，与日月星辰比肩同行，而这样的大楼在美国处处皆是。
克里斯凝视顶端发光的灯牌，毫无疑问，漫威是最好的跳板。
他和塞巴斯蒂安是同一天进入《美国队长》剧组的，他去见导演的时候塞巴斯蒂安就坐在导演旁边，规规矩矩的，像个被主任叫去谈话的学生。
克里斯走过去和导演拥抱，互相问候一下，然后导演拍着他的肩，给他介绍安静立在旁边的塞巴斯蒂安。克里斯记得他那天穿的很简单的黑色T恤衫和牛仔裤，清爽得好像刚从大学校园里走出来。
克里斯笑着把手伸过去：“嗨，克里斯·埃文斯。”
对方很快握住——他的手心很暖，有汗，微微的潮湿——克里斯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了他的拘谨，他看见对方舔了下嘴唇：“呃……塞巴斯蒂安·斯坦。”
克里斯凝视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隐隐约约的恐慌与不安，流露出来就成了小动物一样的谨小慎微，可是那双眼睛的深处又饱含激情与活力，克里斯能够看穿，他笃定那是一种坚定的、想要更加优秀的、极其疯狂的眼神。
克里斯收紧手指，上下晃了晃：“非常高兴认识你。”他朝塞巴斯蒂安调皮地眨眨眼。
对方看上去有几分犹疑，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嘴角很快拉伸出一个笑容：“也很高兴认识你。”
他的犹疑和那个不自然的笑容让克里斯有些恼火，他心里有个小人儿“噌”地一下点燃了火柴，那火苗微微弱弱的烧不大，却怎么也不肯熄灭。
克里斯松开了手。
那天晚上他从房间的浴室里出来后，看见手机上有个未接电话，斯考特的，他一边擦头发一边拨回去。
隔了很久对方才接，两个人闲闲扯了几句，斯考特问他和剧组里的人相处还愉快吗。
“哈哈哈，还用说吗……”克里斯笑完后停顿了两秒，他静静地开口：“我觉得这次拍摄会和以前不太一样。”
“不一样？”
“嗯，会有意思得多。”
斯考特笑了笑：“你从来不觉得没意思。”
克里斯点点头——他知道斯考特看不见——他说：“晚安，斯考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