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13
安格尔·伯达在华纳海姆已经停留了一个月。自从上一次国王尼奥尔德半夜与他会谈过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召见的消息。眼看约顿海姆冬季的第一场雪即将到来,安格尔拿着洛基最新来的信发愁,知道自己如果无法说服尼奥尔德,那么洛基原本的计划十有八九会失败。
他没办法坐以待毙日复一日地等。保险起见,安格尔给洛基写了封回信,告诉他华纳海姆并非像弗雷当初所说的那样坚定,毫无疑问,尼奥尔德已经老了,他的双眸开始浑浊,脑袋也开始不清楚。在信中,安格尔建议洛基做好另一个准备:倘若他们没办法说服华纳海姆,那么是否需要拉拢其他同盟?
这封信在第二日就被寄出,那天的早晨阳光灿烂,安格尔和侍从在偏僻的市场上找到了一个送信员,把信和自己的戒指一起交给了他,还赏赐了他一大袋金币当作封口费。
就在送信员离开后的隔天,尼奥尔德突然召见了安格尔。尼奥尔德坐在空荡的会议厅中,一动不动,远远看去是像是一尊雕像。安格尔走到离他三米远的地方,弯腰行礼,然后微微抬头仰望坐在高椅上的尼奥尔德,语气庄重而温和地问:“陛下,不知道您是否已经改变心意?”
倘若尼奥尔德要拒绝他的建议,那么随便找一个侍从过来传话就行了,安格尔猜想,这次他一定是改变了主注意。
“告诉我,安格尔·伯达,洛基对于他的计划是否有全部的把握?”尼奥尔德面无表情地问。
“当然。”安格尔说,:“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
“那么你再和我仔细讲讲,他需要我怎么做?”
“倘若您同意结盟,从今日算起半个月后,只需要您的军队在两国的边境闹出一点动静,把赫尔布林迪和他的军队从索列姆海姆引开,那么一切就都在洛基殿下的掌握之中。”
“我需要帮你们杀了赫尔布林迪吗?”尼奥尔德问道。
“杀了最好。但如果您不想动手,等洛基殿下坐上王位,赫尔布林迪也不会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安格尔朝前迈了一步,尼奥尔德垂下头看着他,低声说:“写信吧,告诉你的主人我同意和他结盟。”
说罢,几个侍从便搬来了一张小书桌和一把椅子摆在一旁。尼奥尔德用手一指,示意安格尔可以坐在那儿给洛基写信。
安格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的嘴角忍不住向上翘起,连字迹都有些因为激动而变得潦草。不一会儿,安格尔就把尼奥尔德同意与洛基结成同盟的信件写好了,他在信纸末尾的空白处署名,并呈递给尼奥尔德过目。
尼奥尔德靠着椅背认真看了一遍安格尔所写的信,然后让侍从把自己的纹章拿过来,将代表自己身份的印记盖在了安格尔签名的旁边。一切都完成之后,安格尔长吁一口气,再次对尼奥尔德承诺等洛基当上国王之后,弗雷和芙蕾雅便能摆脱人质身份,安全无虞地从约顿海姆返回。
安格尔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丝毫没有留意到有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就来到了自己身后。尼奥尔德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当安格尔准备转身离开之时,一把利剑突然飞快地刺穿了他的胸口!疼痛似乎只停顿了一秒,之后才铺天盖地地袭来。安格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被鲜血染红的外袍,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腔里全都是鲜血的味道。
他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前方被吓得面色惨白的尼奥尔德,一大口血猝不及防从嘴巴里喷出来。安格尔“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上,身体蜷缩着抽搐了一会儿之后,就这样丧了命。
一直站在安格尔身后的幽灵用脚踢了踢他的尸体,擦干净剑上残留的鲜血。他抬起头望向尼奥尔德,语气轻松地说:“瞧,我说过这件事情很简单。”
尼奥尔德垂下眼睛,没有回答。
幽灵笑了,奇怪的冷笑扭曲了他的嘴角。他走到尼奥尔德面前,直盯着他的眼睛,慢悠悠地开口说:“和我们结盟才是明智的选择,国王陛下。”
“华纳海姆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国,我不明白为什么……”
“没有人能阻止阿斯加德的国王征伐的脚步。”幽灵又笑了,笑容依旧很奇怪。
“奥丁……”
“等一切结束之后,国王陛下会满足您的所有要求。”幽灵的声音更小了,但语气也更严厉了,“毕竟您不想违抗他的命令,更不想华纳海姆陷入和约顿海姆同样的境地,对吗?”
“那谁又会为死去的人的灵魂负责?”尼奥尔德颤抖着问。
“国王陛下,灵魂自有自己的归处。”
幽灵把一只手放在尼奥尔德的肩膀上,看着年老的国王苍白颤抖的脸,他从尼奥尔德手中抽出那封信,折起放进上衣里,转身离开了会议厅。
门外的巴德尔目睹了会议厅里发生的一切。他僵硬地站在门口,看见安格尔的尸体躺在大厅中间,鲜血流了一地。直到幽灵走到门口对他说了句“巴德尔殿下”,他才稍微找回脑袋里早已分崩离析的理智。
“你告诉我这只是简单的拜访!!”巴德尔怒气冲冲地把幽灵拉到一旁,用手肘抵住他的脖子,钳制住他。
“这只是国王陛下的说辞,更何况这个计划您迟早也要知道。”
“雾尼!!”巴德尔大喊了一声,仍然是一脸的不敢置信,“这就是父亲写信让我离开约顿海姆的原因?亲眼目睹你们这个计划是如何实施的?既然父亲已经选择了和约顿海姆联姻,又为什么要……”
“一切都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倘若提尔殿下没死,这一切会发生得更快,现在只是换了一个实施的方法而已。”雾尼耸耸肩,诚实地回答。
“索尔知不知道?”
“现在还不是索尔殿下知道的时候。”
“那洛基呢?”巴德尔又问,他想起在约顿海姆时度过的快乐时光,“你们故意瞒着索尔,是不是计划着要杀了洛基?”
雾尼沉默了,看着巴德尔不说话。
“这太疯狂了!”巴德尔绝望地说,“我不同意,我要告诉索尔!”
“殿下!”雾尼立刻用力把巴德尔推开。他也被惹毛了,于是对巴德尔低声怒吼道,:“听听您说的话!您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
巴德尔愣住了,他说:“你不知道,雾尼,你什么都不知道。索尔和洛基,他们两个是真心喜欢的,我能看出来。不行,你们这样做会让索尔伤心的……”
“什么都不知道的是您!”雾尼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他往左右两边看了看,确保身边没有偷听的侍从之后,飞快地说,:“就算他们相爱又如何?国王陛下是不可能让一个杀人凶手和阿斯加德未来的国王在一起的。”
“什么?”雾尼的话巴德尔皱紧了眉头,“杀人凶手?”
“提尔殿下之所以会死是因为洛基下毒,他是凶手。”
“不可能……这不可能!”巴德尔的脸瞬间丧失了血色,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不管您能不能接受,霍根已经查到了真相。”雾尼揽住巴德尔的肩膀,扶住他,“如果您真的爱索尔,答应我什么都不要说。索尔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国王,会世世代代被阿斯加德的人民铭记。他的身上背负着责任,巨大而又沉重的责任,所以别让这些事情成为索尔的绊脚石。这是奥丁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
雾尼喘了口气,顿了顿,接着说:“巴德尔殿下,如果您真的理解我所说的,那么请别再阻止我,我需要把这封信送到约顿海姆。”雾尼把衣服里的信拿出来,在巴德尔面前晃了晃。
“但是……”巴德尔的声音颤抖起来。
雾尼望着巴德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您想说爱?我的殿下,爱会消逝。和王冠与权杖比起来,爱是消融的雪花,是水面的蒿草,是狂风中小小的毛絮。爱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