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醋的狮子盾
07
“你是弗瑞的人吗?”
控制着他的四肢的Alpha低声询问,但这听起来就像一场审讯。Alpha的双手强劲有力,如镣铐一般坚固。在黑暗中他看不到那双蓝眼睛,他唯一可以感受到的是那道属于狩猎者的视线,它牢牢锁定着他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那双蓝眼睛试图看穿他,但它们的主人才是那个浑身都是秘密的人。
詹姆斯侧过脸,忍着怒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弗瑞是所有人的长官,他要求我医治你,寸步不离地守着你,我尽力去做了。”
他想要知道罗杰斯队长是什么时候恢复的,又是如何恢复的。一开始这位神秘的Alpha随时可能死掉:剧痛、失血、感染、病菌……但Alpha撑了过来,不仅如此,还在短短几天时间内恢复攻击与制服一个成年男性Beta的能力。
“你在生气,对吗?”
面对Alpha的明知故问,他不想多说什么。他在生气,他有无数个生气的理由,他在Alpha身上耗费了多少心血与药品,除了吃饭睡觉,他所有的精力与关心都给了Alpha,可此时此刻他在接受一场莫名其妙的审讯,危在旦夕。
“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信任你,巴恩斯先生。我在这里没有任何朋友,我通过了所有的测试,生理与心理上的,但他们依然不满意。我希望我可以信任你,我是认真的,我已经厌倦了猜忌与怀疑。”
“你的枪还抵在我的腰上。”
“我可以撤掉,但你得保证你不会大声呼喊。”
他搞不明白这个浑身是伤的Alpha怎么可以只用一只手控制他的双手,他怎么也挣脱不了,也许他还没出息地担心对方的伤势,他可真是一个烂好人。
他点点头,表现出妥协的模样,过了一会儿,那把抵在他腰间的枪被撤掉了。Alpha将它收到自己的腰间,可惜枪柄依然蹭着他的皮肤,依旧嚣张。
“其实我知道是你。”
“为什么?”
“你的脚步声。你起身的时候我就醒了。”
“干得漂亮。”
“如果是别人,枪口会对准他的心脏或者咽喉。”
他痛恨自己因为Alpha的一面之词而心软,神经麻痹,在某个瞬间相信对方有苦衷,而自己的努力与心血没有完全白费。
“我希望你能坦诚告诉我……你是不是弗瑞的人?”
“定义这个说法。”
“意思是……”
他们的谈话声很低,所以他可以听到一阵略微熟悉的脚步声,对方的鞋子有跟,根据这个时间点,应该是正在值夜班的珍妮。压在他身上的Alpha比他警惕多了,立刻停止说话,还用空余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无比庆幸自己不是一个Omega,否则遇到这样的情况,恐怕已经被信息素撩拨得发情,后果不堪设想。他感受不到Alpha的信息素,但他依然可以感觉到那种压迫感与控制欲,居高临下,他无处可逃。
珍妮在他们的帐篷之前停留了片刻,然后走开,脚步声远去之后Alpha松开了他的嘴。
“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军医,毕业不久,见过了太多的生死离别。”之前短暂的窒息让他呼吸困难,“弗瑞不是我的直接长官,但我不得不服从他的命令,医治你,寸步不离,现在我后悔自己那么天真愚蠢……”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那很伤人,而愧疚是他此刻最不需要的东西。
“对不起,我很抱歉。”
那只钳制他的手松懈了几分,他应该可以趁机逃跑,可他没办法那么做,有些话现在不说清楚,只会后患无穷。
“我知道我们认识不久,短短几天时间……”他小心地措辞,“如果你不信任弗瑞,你当然可以怀疑我,我理解。但我没办法证明我自己的话,我也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我知道。”
又松了几分。他怀疑这位Alpha在给他逃跑的暗示。
“如果我是弗瑞的人呢,”他忍不住这么问,“如果我是,你会杀了我吗?”
“不,”Alpha沉默片刻之后这么回答,“不,我不会。”
然后他的四肢解放了,他依然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躺在伤员的单人床上,那个钳制他的Alpha起身,站到了床边。他动了动麻木的双腿,意料之中感受到肌肉的微微抽搐。
“我不该放开你。”
“那你打算怎么做?压得我喘不过气直到天亮?”
“如果有必要,我会的。”
“你……”
他又一次气结,却又因为忍不住想象那个画面而感到羞耻,只能跳过这个,一股脑站起来,忍着恼人的酥麻推开那个该死的Alpha ,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某个混蛋。
他不知道对方为何有枪、平时又把枪藏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们是敌是友,但他把后背留给了那个Alpha,仅仅因为他想要拒绝承认某些事情。
他可真不怕死,也真没出息。
08
詹姆斯希望昨夜发生的一切才是一场噩梦,但他躺在床上,越发清醒,残酷的现实提醒他那都是真的。罗杰斯队长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不再是遍体鳞伤、随时可能死掉的糟糕状态。事情也不如他想象中的简单,至少罗杰斯队长和弗瑞的关系和他曾经认为的不同。他的伤员在武装自己,怀疑所有的人和事,他也在被怀疑的列表里。
他现在连他和罗杰斯队长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更别提罗杰斯队长和其他人的关系了。
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直到天亮,尽管心潮翻涌,彷徨而不安,他必须维持纹丝不动。
天亮之后,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假装一切如常?还是在其他人在场的时候好好演戏?
是珍妮“叫醒”了他,他“睡”得太久,远远超过了正常时间。如果他的工作是寸步不离地守护罗杰斯队长,他只需要待在这间帐篷里,那么他的休息时间会多很多,可惜他已经失去了好好休息的机会。对方是一名身经百战的Alpha,对他心存疑虑,还藏着一把手枪,鬼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东西。接下来的日子他该如何安睡呢?
“你很久没有睡得那么晚了,巴恩斯先生。”
他穿外套的时候珍妮笑嘻嘻地说,但女孩脸上的微笑很快消失,换成了疑惑,“可你看起来似乎更憔悴了,昨晚没睡好吗?”
他飞快地看了看不远处的罪魁祸首,又看向担忧的珍妮,挤出一个微笑,“我只是习惯了晚睡,别担心我,亲爱的。”
“你该好好休息了。罗杰斯队长恢复得很快,是个省心的伤员。”
省心?他可不这么认为。
“抱歉,巴恩斯先生,你可不可以……帮我换一下绷带?”
珍妮往后转,惊呼起来,“上帝啊,队长,你的伤口怎么裂开了那么多?”
他也很惊讶,Alpha胸前的绷带被染红了不少,已经变成了接近黑红的颜色。唯一的解释是昨晚晚上,他们对峙的时候,这个Alpha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拼命用力、拉扯,于是快要长好的伤口又裂开了。
看到他的伤员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气得要命,他也气自己就这么轻易心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Alpha的病床边,把所有的药品准备好,然后紧张又小心翼翼地给对方上药换绷带。
“绷带好像不太够……我去拿!”
珍妮一离开,气氛瞬间变得诡异了许多。他们就好像两只会在夜晚变成奇异生物的异类,到了白天就要假装自己是正常人类,知晓对方的秘密却必须闭口不谈。
他继续埋头涂药,保持专业的水平,让这个恢复能力极强的Alpha少受了不少苦。他们沉默了一阵,直到其中一个人忍不住开口。
“这并不是苦肉计……”
“你在担心我误会吗?”他应该涂上一些毒药才对,该死的Alpha。
“谢谢你,巴恩斯先生。我为昨晚发生的一切道歉。”
“尽管你依然不相信我。”
“尽管我暂时没办法信任你。”
Alpha耐心纠正道。他痛恨自己不忍心下狠手,让这个Alpha皱眉叫苦。
珍妮的工作很多,他希望珍妮可以留下来陪他对付这个神秘莫测的Alpha,但那不可能,对珍妮来说也太危险,他只能一个人继续这个任务。他希望珍妮可以多待一会儿,但很快他就发现,珍妮和他们待在一起也不全是好的。
“你的胡须长得太长了,队长,”珍妮亲热地叫着Alpha“队长”,还很关心对方的衣食住行,“那会影响你进食或者喝水的。”
“谢谢关心,我这样就很好,习惯了。”
“我帮你剃胡子吧,正好我现在没有别的工作。”
“等等——”他着急地打断珍妮,反应有些过激,吓了珍妮一跳,但沉默不语的Alpha心里清楚这是为什么。他可不能让珍妮冒险,或者让危险的Alpha拿到剃须刀。
伤员与护士都在看着他,他的脸不争气地红了。
“我是说……我可以帮罗杰斯队长剃胡子。我的经验比较丰富。”他说着,心虚地摸了摸自己好久没有打理的胡茬,然后赶紧把手放下,看起来愚蠢极了。
“谢谢你,巴恩斯先生。”
Alpha倒是赞同他的提议,看起来十分潇洒,着实欠揍。
那个足以凭借体力钳制一名成年男人的Alpha就那么坐着,任由他给他的下颌抹上泡沫,任由他的剃须刀在他的脖子边上移动。他刮第三刀的时候,Alpha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他的嘴唇、下巴或者喉结长得有什么不对,又因为珍妮在场,他不得不败下阵来,移开视线,认命干活。
他找个机会得好好教教这个Alpha基本的礼仪,作为一名伤员,用那样的目光注视、或者说锁定医生是非常无礼的。那个混蛋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观察他、评估他的机会,要知道他的剃须刀就抵在他的皮肉上。
他时不时利用锋利的刀片警告这个不安分的Alpha,他第五次那么做的时候,Alpha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吓得他差点真的划破Alpha的皮肤。
“做什么?”他的不悦已经写在脸上,可对方似乎没看明白。
“只是提醒你,珍妮已经走了。”
“那你自己剃吧……放手!”
“你很耐心,巴恩斯先生。”
“那是珍妮在的时候,放手,我的手上可有刀片。”
“你们似乎很亲密。”
“不关你的事……”
Alpha眼中的委屈不知从何而来,只能让他更加烦躁。
“你们是恋人关系吗?”
“你今天的话太多了,罗杰斯队长。”
“你还在生气。”
“因为你一直在给我理由生气。”
“我自己剃就可以……”
“休想。我知道你喜欢收集武器,哪怕只是一枚剃须刀。”
Alpha笑了起来,似乎在笑他的前后矛盾。最该死的那只手还抓着他,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他们不该有任何肢体接触,这很危险。
“那麻烦你了,巴恩斯先生。”
“你不怕我趁机伤害你吗?”
“你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那就放手。”
这一次Alpha乖乖照做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