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 Seil/危绳

「你站住。」史蒂夫的眼神没有随着他的话语一起过去，还在报纸上的某一行中逐个词顺下去。

洛基停下脚步，「怎么？」

「把你的味道收起来，」史蒂夫这才抬头看向他，「现在不能刺激你哥。」

洛基仿佛在请他重说一遍一样露出了Pardon? 的神情，他的眉夸张地向内攒起，是带着嘲讽意味的无辜。

他傲慢地踏了一步，空气中弥漫着的不属于这个午后房间的味道更具有攻击性地散开，甚至有了方向目的地直冲沙发上的史蒂夫而去。

然而这种蔓延很快被挡了回来，洛基也即刻缩皱起了鼻翼：

「正义的味道」，他差点打了个喷嚏。

见鬼那到底是什么味道；洛基难以形容，就是英灵殿的烈酒冻在了约顿海姆千年又挖出来、然后晒在了亚尔夫海姆春日里发光的草地上还被精灵加了松枝屑也不及这种奇异。

总之不仅相当地不下饭，甚至还让人脑中因为释放信息素产生的亢奋一扫而空。


结果在这种即使互相都不舒服的对抗中，他们却谁都没有收手退让，唯有两种味道交织混合成更诡异气味的局面在发展，这种无声地较劲甚至让他们无视了糟糕情况的失控——

索尔从房间出来，而猛烈地呛了一下：

——「你们在干什么？」

一切都收了回去，空气中还静悠悠地落着被阳光照亮的微尘，史蒂夫仍然看着报纸，而洛基向前进了一步，向他的兄长微笑：「早上好啊。」

＊
索尔至今没有体现明显分化这件事虽然不是秘密，但是却总让众人觉得无措——持续的无措，即使他们早就接受并理解了这件事，还是不知道如何去对待他：毕竟没有这种先例，而且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释放出的味道，他都能激烈地接收到——并且让他想吐。

众人在他面前一般很收敛自己的味道，而史蒂夫向来不把自己的味道放出来，反而比索尔更像个长期未分化的特例。但是洛基自从抓住了他兄长的这一点，似乎兴奋地掐住了要脉，如果在进餐时索尔忽然抬手要打他，那多半是洛基又作怪。

「他就不怕被自己的味道毒死吗；」娜塔莎终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而史蒂夫继续吃饭，吃完之后他忽然问向班纳：

「拜托你的东西现在好了吗？」

「中庭之蚁，你休想过来！」洛基怒视而退，却仍然锋芒毕露地宣称着：「你休想把这些肮脏的东西注入劳菲森的血液中。」

而史蒂夫却直接抬手召过妙尔尼尔，面无表情地抬至与其目光平视的角度；
「洛基，我说了很多次，如果我能说服你，我都不想用这些方式。」

「毕竟美国队长『恃强凌弱』还是『以弱胜强』说出去对你来说都不光彩吧？」史蒂夫一字一顿，又认真地把每个发音都咬到了位。洛基并不会跟妙尔尼尔过不去，而他也恨恨地咬着后槽牙。最后他们达成了妥协，史蒂夫眼眨都不眨一下地看他自己把那管药剂打进了皮肤下，然后露出宽和又温暖的笑容：

「好孩子，你兄长会为你的长进骄傲的。」

洛基差点气到呕血。

＊
但是索尔有一次凌晨走出房门的时候，意外地看见史蒂夫一个人靠在沙发上也没有睡，于是史蒂夫让了个位置给他坐下，轻声问他：

「怎么，难以入睡吗？」

索尔点点头，半束的长发散然，而他又把自己的身形往沙发中嵌进去，神情疲惫且倦怠，无声而压抑的烦躁显而易见。

「是『味道』吗？」史蒂夫忽然小心翼翼地开口，与此同时他好像更小心地屏去了自己的气息，虽然他本来身上就几乎没有味道。

索尔沉默地揉了揉头，就像一场头痛，还是并不像真的出声了地嗯了一声。

然后他们就把酒倒上了，两个小玻璃杯，没有碰在一起地碰杯，然后是索尔的低声发问：

「Cap，你怎么也没睡？」

史蒂夫沉默地掐着自己的手指，指尖在掌心划来划去；「想事情」，他最后诚恳地说，因为他就是不擅长撒谎，所以这种回避反倒也显得笨拙得可爱。

「我觉得不会是在想我的事吧？」

史蒂夫看着索尔的眼睛一眨也没有眨：「确实如此。」

索尔反倒是也用深海的眼睛卷着对面的星辰，然后他开口了：「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

「我不晓得；如果是因为你们是神的话，洛基又反驳了这个例子。可是如果是你遭遇了什么，你应该比我们要清楚。」

索尔反而轻松地笑了笑：「但是也没什么不好吧——」但是他看见了史蒂夫仍然不眨的眼瞳，忽然话语就停在半空，「所以你觉得，如果按道理，我会是什么？」

「按道理——」史蒂夫不自觉地摩挲着手心，「这种事有什么道理可言吗？」

就像没有人不期望成为最优势性别，所有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愿望；或许也间杂着其他原因，但是总是会有失望的，这也是种命运安排的无可奈何。

索尔一直觉得史蒂夫不喜欢自己的性别，即使他不是那种会表现出自己「不喜欢」意味的人。

「是不讲道理，可是还能比现在更没道理可讲吗？」

「也许会是Alpha，」史蒂夫开口，「大家都会这么想…」

「我问你，Cap；」索尔只看着史蒂夫，安静又深沉的眼睛卷着夜的漩涡，声音平和温柔就像是飘雪。

于是在这夜中应该还有什么话压在史蒂夫罗格斯的嘴边，但是最终没有被说出来。

＊
比索尔之前的状况更匪夷所思的情况出现了，本来已经习惯只是偶尔烦躁的索尔，忽然间对那些味道极其难以忍受，而且那种越来越明显地择别让众人都有了一致不好的倾向。但是史蒂夫仍然没有在众人围在一起嘀咕讨论的时候表态；他就像在走神，漫不经心地在桌上画着什么，游离在谈话之外，似乎对他们讨论的内容并不关心。

「你们谁要不要去确认一下雷神颈后…」娜塔莎没有把话说完，却把眼神丢给了托尼：「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收集信息。」

托尼完全不接她这个茬，抱着臂说就像是轻笑了一声：「谁能去得罪他…」

「洛基也不知情吗，这不应该吧。」班纳开口，「我觉得他应该知道索尔的状况。」

「但你觉得他会告诉你吗？」托尼反问；而大家又不吭声，其间又挠了挠头，就像才发现他们队长并没有说话。

「Cap，你觉得呢？」

史蒂夫抬头：「觉得什么？」

「我觉得索尔是要——尽管不太可能，但是确实是要成为Omega的状况；」娜塔莎吸了吸鼻子，

「但是很奇怪，他身上没有味道。」

「有，」史蒂夫说，「梣树枝味。」

他毫无知觉地从他画的草稿中回过神，也无知觉到众人的反应忽然冷却。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