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第一章
仙宫-遥远的过去
小男孩坐在长凳上，稚嫩的脸上有双绿眼睛。一道身影在他的左手边坐下，他瞥了一眼过去，是个光精灵，她有着苗条的身形和不同寻常的颜色。苍白的肤色固然很常见，但长长的黑发却是不寻常。她的穿着打扮像个贵族，可是举止太放松，甚至可以说有点太随意了。也许她根本不是个贵族。不过也可能她只是有些不拘小节。
“王子好像不开心呀。”
洛基在长凳上稍稍坐直了身子，假装不经意地用手背匆匆抹去脸上的泪水。他现在只有六季大，用凡人的历法算大约五十岁。除了母亲没有人关注他。所以她主动和他搭话让他吃了一惊。他哥哥倒是有关注他，当然了，那只是为了鼓动他一起去训练场。索尔马上就八岁了，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转移到学习怎么成为阿斯加德最厉害的武士上了。
他的穿着虽然符合他的身份，但是裤子膝盖处的泥污暴露出他刚刚摔了一跤的事实。 他的手指拨弄着深绿色外衣的下摆，声音平静而优雅。 “我很好，谢谢。”
她咯咯地轻笑出声，眼睛里闪烁着逗趣的光芒，她也有一双绿眼睛，比洛基自己的眼睛颜色暗一点。 “哦，我的王子... ...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对朋友撒谎是不礼貌的吗? ”
洛基抬起头，眉头微蹙，一脸困惑：“什么朋友？”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朋友。” 她转向他，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故作神秘地说： “我观察了你一辈子，觉得你很有趣。”
“真的吗？ 我们见过吗? ” 洛基惊讶地睁大了绿眼睛。 她看起来并不眼熟，但话又说回来，他刚刚到了参加官方宴会的年龄。 最近有很多人向他介绍自己。
“我们不是刚刚已经这么做了吗？” 她一边回答着，一边又笑了起来，笑容温暖亲切。
这成功地把洛基逗笑了，气氛变得轻松愉快起来。“你有名字吗? ”洛基问。
她被这孩子气的问题再一次逗乐了，“嗯，我希望如此。 我叫海拉。”
洛基颇有教养地朝她点头致意， “很高兴认识你，海拉。”
海拉回了礼，显然被洛基故作成熟的举止再一次逗乐了.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他的眉头又犹豫着皱了起来，脸上泛起一丝窘迫的红晕。“你怎么知道我在说谎？”
海拉并不会轻易被冒犯，尤其是对她说谎。一些她觉得特别具有娱乐性的人都是谎言大师。她不屑一顾地说：“这是我与生俱来的天赋。你愿意和我分享它吗？”
“那怎么可能？！” 他稚嫩的声音里充满自信，认定自己是对的。
“一切皆有可能。也许不太可能， 但从来不是不可能。” 她慢慢地扬起眉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忍不住继续问道： “难道你在魔法学习中没有学到这一点吗? ” 他垂下了头，使得她不得不也低下头看向他，好奇地问: “怎么了? ”
洛基看着地面，平静地说： “他们取笑我学习魔法，所以我不再学了。”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掸了掸马裤上的污迹。
海拉气愤地哼了一声。 阿萨人， 如此强大的生物，却又如此愚钝无聊。 他们嘲笑一个男性巫师的行为并不令人觉得意外。 在她看来，他们不过是些肌肉过度发达的恶霸。 只要看着洛基，她就知道他永远不会像这里的其他孩子那样健壮。 还有更多的理由让他们嘲笑他。 他小小年纪可能还不明白，但是魔法将是他最大的盟友。 也许有时是他唯一的盟友。
她伸出手掌，一个火球凭空出现。 他痴迷地看着，苍白的小脸上一双绿眼睛瞪得溜圆。 海拉激情澎湃地对他说： “永远不要让他们夺走你的本来面目。 魔法选择了你，你将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法师，可以让世界树屈服于你的意志。 为你自己而战吧，洛基。”
他皱着眉头，不自觉地嘟起嘴说到： “他们比我块头大。”
海拉掩饰着自己的兴趣，但还是忍不住用食指轻戳了一下他的下嘴唇，同时火焰消散在她另一只手中。 海拉的动作吓了洛基一跳，眼睛瞪得更大了。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赶紧抿住嘴唇，脸也红了起来。 母亲一再警告他，作为一名武士撅嘴是非常不合适的。
她饶有兴致地扬起嘴角。 “那我就教你一招，帮你对付那些大恶霸。”
洛基打量了她一会儿，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然后果断地点了点头。 “好吧。 我们可以做朋友。” 于是她给他演示了一些技巧，一些武器专家不会同意的事情，因为这些招数很可能会弄伤对手。 海拉教完洛基，他们回到长凳， “你现在得走了，是不是? ” 洛基问到，其实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是的，但我想送你一件礼物。”
她的手移动的方式像是在使什么花招，但他知道她不是。 她把手里的东西按在他的手掌上。 他仔细查看着这个用某种金属制成的小圆盘，上面雕刻着复杂的符文。
“这是什么? ” 洛基眉头紧锁地问道，同时仔细端详着圆盘的两面。
海拉耸了耸肩，眼神瞟向远处。 “中庭人有一句谚语。” 她微妙地皱了下眉头。 “不... ... 我总是把过去和未来混为一谈... ... 他们会有一种说法。好吧，这是一张免死金牌。”
洛基低头看了看那个像硬币一样的东西，疑惑地问 “一张牌? ” 他看到战士们玩的那些牌，和这一点也不像。
海拉开怀大笑起来，显然他提出的所有有趣的问题让她觉得很开心。“这么说吧， 如果你死了，你可以利用这个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
“怎么做呢? ” 洛基对瓦尔哈拉非常熟悉，他阅读过所有他能找到的关于英灵之地的书籍，以及其它只要是有提及瓦尔哈拉的资料。 他从没听说过有什么方法可以从这永恒的荣耀之地回来。
她得意地笑了一下，然后从洛基的眼前消失了，这让他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大睁着双眼找寻她的踪迹。 她人虽然不见了，但她的声音仍然回荡在空气中： “来找我，你就知道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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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瓦尔特夫海姆 - 现在
洛基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准确点说，他站在离地二尺的空中俯视着他曾经的身体，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俯卧在地上。
他死了，尸体被遗忘在斯瓦尔特夫海姆的荒原上。他被那个杀死母亲的怪物捅了个洞穿，不过同时他也要了那个暗黑精灵的命，算是为母亲报了仇。但是就这么着让他的尸身躺在这里，任由它慢慢腐烂也太不敬了。如果他还活着会气疯的。虽然索尔在和他的凡人小情人携手去拯救宇宙之前有体面地安置他的遗体，但他怀疑雷神还会不会回来寻找他，妥善安葬他。
但是他已经死了，这一切都不再困扰他了。现在他什么都感觉不到。自从洛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来，一直折磨着他的怒火也已经不重要了。萨诺斯操控他的感情，让他憎恨奥丁所爱的一切，也都无所谓了。事实上他曾经如此真情实感所在意的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
他往左边望去，一条金色的路径在他眼前展开，路的尽头是宴会大厅，那些被认为值得进入瓦尔哈拉的人们正在举杯欢庆他们的永生。母亲应该也在那里。尽管他满嘴谎言，但他的心不会说谎，而他的母亲总是比其他所有人都更懂得那颗心。虽然他是某个不知名的约顿海姆女人生的，但养育他的是弗丽佳。弗丽佳教会他第一个咒语，并且在他需要的时候，永远站在他的身边。在他心目中，弗丽佳才是他的母亲，并且永远都是。
他的内心有种强烈的欲望要去瓦尔哈拉找母亲，加入她们，作为放弃自己生命的回报。他能感到脚下有马蹄奔腾的震颤。毋庸置疑，女武神们正在赶来，收集他的灵魂，护送他去英灵殿。模糊间他觉得这挺可笑的，怎么忽然间大家发现骗子也是有价值的了。
阿萨战士曾经嘲笑他在战场上不那么光彩的战术，他们确信他的最终归宿将会是冥界尼夫尔海姆，因为他们认为他不是一个合格的阿斯加德战士。而现在那些人肯定正因为他被瓦尔哈拉接纳而愤怒地在英灵殿的大厅里地叫嚣着。能够看到这些傲慢家伙被打脸，让他几乎觉得去那里是值得的。
但他向右边望去，那边也有一条幽暗的小径，虽然不是纯粹的黑暗，但比暮色要暗的多。看不清路的尽头有什么，不过他也不需要看清。他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
虽说生者的世界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但他还有一个问题迫切想知道答案。这是他做出的选择，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踏入第二条路，再晚一会儿他就别无选择了。没人能从女武神的手里逃脱。
洛基沿着幽暗的小径，一路走进冥界。在海姆冥界的入口，他停下了脚步。地狱巨犬加姆挡住了路。这不朽的生物像一个屏障，把不受冥界海姆欢迎的生物挡在外面。冥界海姆和雾之国尼夫尔海姆是死亡之地，对于那些被生界抛弃的人，他们的归宿取决于他们的命运。
加姆是一头黑色的巨狼，它用四只金色的眼睛盯着洛基。但洛基诡计多端，即使已经死了也难不倒他。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悄无声息地变出一个地狱蛋糕，然后动作夸张地把蛋糕放到加姆眼前的地上。据说人在活着的时候给过穷人面包，那他在死后就会得到一个地狱蛋糕，用以安抚海姆冥界的守卫，从而能够进入冥界海姆。
这身形巨大的守卫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去闻那蛋糕。
一秒钟不到，加姆就抬起了大脑袋，它什么都没有闻到。随着一声轻笑，洛基和蛋糕的复制品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可从没给过穷人面包。身为王子，要说给穷人金子比给面包可能更合逻辑一些，不过洛基也没干过那事。守卫者不悦地咆哮着，但很快就安静下来，躺倒横在入口。
洛基知道为什么巨犬不再纠缠，女王在等他。
他沿着那条奇怪的小径悄无声息地走了下去。黑色岩石筑就的宫殿就在他的前方。那巍峨高耸的建筑从几英里之外就能看得一清二楚。那就是冥界女王的老巢，她也被称为死亡女神，或者如同洛基六岁遇到她时她自我介绍的海拉女王。
洛基脸上挂着危险的假笑，信步走入海拉的金銮宝殿。穿过大殿时他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大殿的一边锁着很多的魂魄，无疑都是海拉在尼伏尔海姆收集来的，不光彩的，该死的灵魂。他们在此为自己曾经罪恶的人生而经受着永恒的痛苦折磨。
海拉慵懒地倚在她的王座上。她没有像洛基见过的那样伪装成精灵。而她的真面目，右半边脸如瓷器般白皙细腻，左半边脸则是可怕的骷髅。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有传说她是洛基的女儿，这显然不对，她远比洛基大得多。她开始统治冥界的时候，奥丁的父亲鲍尔甚至还没出生。也许是他俩长相太过相似才造成这样的误会。
洛基在她的王座前五六步的地方站住。海拉看着他露出了狡黠的微笑。“哇。。。原来是洛基王子，多么令人惊讶啊！”
洛基掏出那枚他小时候她给他的硬币朝海拉抛了过去，咧嘴笑道：“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好惊讶的。”
海拉抬手轻松接住硬币，甚至头都没动一下。她看着洛基：“我还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去瓦尔哈拉却选择留在这里。”
“我为自己的变幻莫测深感骄傲。”洛基不屑地耸了耸肩，给了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而实际上只有一个原因让他想要能活得更久一点点，为了去追寻一个答案。而为了这个答案，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的确，这正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
洛基挑了挑眉，歪着头好奇的问：“所以，就这样？我可以回去了？”
海拉把手里的酒杯伸出去，示意下人给她把酒斟满。不过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洛基的脸。“基本上是这样。不过我很好奇你回去要做什么？”
洛基面无表情地说：“去找寻真相。”
她点点头，抿着她半边丰润的嘴唇，侧过脸，把骷髅那边掩藏起来。“嗯...有时候这把剑太锋利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慢慢皱起了眉头。那深邃神秘的眼睛里蕴含了无尽的知识。她对知识收集的疯狂程度和他收集秘密的狂热一样。他们两个在很多方面都能相互理解。“你了解...”
洛基话到嘴边停了下来，海拉从他细微的眼神移动判断出他不说了是因为有亡魂从大殿的墙壁穿越进来。海拉朝着他们大手一挥，把他们打发走。这些鬼魂已经死了太久，他们不再清楚周遭发生了什么，只是漫无目的瞎逛。即使是那些比较年轻的，他们在听，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已经死了。洛基，继续问。“
他抿了抿嘴唇，放松下来。“你对阿萨人有多了解？”
她的绿眼睛扫向一个正对着墙壁喃喃自语的阿萨武士。“任何一个种族都能在我这里找到几个。我对阿萨人的了解和对其他种族的一样多。”
“奥丁。”他拔高了声音，随着这个名字被说出，洛基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他还没有复活，他的身体还在斯瓦尔特夫海姆，但是他突然又可以感知到那些错综纠结的，差点逼疯他的情绪了。他几乎又可以品尝到他自己的怒火。
海拉一点都不奇怪话题最终被引到奥丁身上。她肯定地点点头，“我知道他。” 她说知道，不是像一般性的对阿萨人的了解。她对奥丁有足够的了解。
“为什么他...?为什么？”洛基眉头紧锁，说不下去了。
他为什么骗我？他为什么当初要带走我？
洛基知道海拉对奥丁的行为也只是猜测。但毕竟她在这世上存在了那么久，他是倾向于相信她的判断的。他甚至希望是他自己误会了奥丁。
海拉盯着洛基想了一会儿，谨慎地开口说道：“为什么他要抱走一个约顿人的孩子，并且在养育他时严守他的真实身份这个秘密，可当这个秘密被发现时他又偏巧进入了奥丁之眠？”
“一开始我想是同情心驱使他，”洛基眨巴了两下眼睛，惊讶地看着海拉。“至少在他看清孩子身上的纹路，辨认出这是劳菲的孩子之前，是的。”
海拉轻轻摇了下头，“那之后他必须想法掩盖这个孩子的真实血统，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这孩子，也是为了掩盖他作为一国之君那些不可告人的想法。我可以想象如果阿萨人知道了他们的国王连自己颁布的诏令都不执行的话，他们得有多么的愤怒。”
洛基摇了摇头，轻声问:“那他为什么要对我隐瞒这一切？”
听到这问题海拉笑了，“虽然我知道奥丁是个傻瓜，但我相信他至少是知道你一旦听到这个秘密会是个什么反应。他把你和索尔放在一起养育，对你还是有感情的。而且可能觉得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保护你，毕竟这样的信息会为你带来烦恼。” 洛基不认同地哼了一声。“我只是在说我的观点，我的小王子。你相信与否是你自己的事。”海拉收起笑容，正色问道：“你对阿萨人又了解多少？”
洛基挑了挑眉说：“我可是被他们养大的。”
她点点头，稍稍坐正了一点。她那优雅柔和的声音飘了过来：“那你应该知道战死在沙场是每一个阿萨战士的梦想。五千年了，奥丁都没有失败过。但是诸神黄昏的预言，嗯...那将是对抗命运终结的光荣之战。
“什么预言？”洛基波澜不惊地问。但他面上的平静骗不过海拉。她知道在他强作镇定的背后是可以摧毁九界的怒火。奥丁这个老傻瓜没有意识到他在和他这个聪明绝顶又反复无常的儿子玩的游戏有多么的危险。
她把十指相对，小心翼翼地说：“预言说你会带来阿萨人的灭亡。即使按我的口味来说，这也有点儿太荒诞不经了，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奥丁知道这个预言。”洛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愤怒，勉强才维持住平静语气。
海拉耸耸肩表示同意。“他也许不相信，但这给了他一些启发。”她的绿眼睛看向远方，仿佛她能从王座上看到阿斯加德一样。也许她真的能看到。“一个像索尔那样的孩子，你再怎么逼迫他也不会挑起战争和自己的人民作对。”
洛基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而一个像洛基这样的孩子...”
海拉点头，接着他的话说下去，“一个已经感到被拒绝被放逐了的孩子...”
“会很愿意做这件事。”洛基攥紧了拳头。
海拉再次表示同意。“也许这就是他愚蠢地想指望的事。”一个阿萨战士在战争中光荣战死，或者是做出自我牺牲都会让他们立刻进入瓦尔哈拉。“对于阿萨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平静的老死更可怕的了。”阿萨人如果是老死或者因病死亡，也是有可能进入瓦尔哈拉的，但是魔法和世界树会根据他们生前的所作所为来评判他们是否有资格。洛基想奥丁在担心什么，他到底做过什么能让自己这个国王失去进入瓦尔哈拉的资格。
洛基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这虽然病态，却合乎逻辑，说得通。也许之前奥丁对他还有那么一点点感情，可最终都淹没在他对奥丁的用处的算计里了。一百年前，他可能会心存感激地接受这一点亲情的微光，为奥丁安排一个光荣的死法。
“那我偏不这么做。” 他笑了起来，“事实上，我另有好点子。”
海拉开心地看着他，残忍地笑道：“你会送来很多魂灵陪我吗？”
归根结底一切都是公平的。纵观九界，海拉是他唯一最坚定的朋友。也许这样形容海拉不太正确，但他觉得他这一辈子和海拉比和其他任何人都更亲近。
....而且海拉是那么的孤独。
他的绿眼睛闪闪发亮，呲牙摆出一个邪恶的坏笑：“至少会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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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加德
“...洛基...”这是奥丁在倒下前说的最后一个字。洛基退去伪装，漠然地看着瘫倒在地上的这个他曾经称呼为父亲的男人。
没有长篇大论的说辞，没有愤怒焦虑。他只是扮作一个小兵，混进阿斯加德，向奥丁报告了他自己的死亡。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残忍的举动，只是想看看对于他的死奥丁有什么反应。听到消息后奥丁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遗憾，短暂的难过痛苦。但在他倒向王座前的台阶之前，洛基看清了他眼中的其余感情：失望，还有绝望。
骗子得到了他为之返回人间所追寻的答案，可他宁愿没有。海拉是对的。
洛基没有走开，默默看着这个比他更善于说谎的人。奥丁只是再一次进入了奥丁之眠。最近这样的情况越来越频繁发生。频繁到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奥丁已经时日无多了。
怒火依然像一头野兽在他心中咆哮冲撞，把那仅剩的温情和悔恨撞击得支离破碎。他在心里迅速权衡了一下是否要给与奥丁他所期待的死亡。一把插入心脏的匕首可以解决问题，干净利索。但他随即摇了摇头，这样无疑会把奥丁送入瓦尔哈拉。他太生奥丁的气了，觉得这样做对他太仁慈了。还有另一种可能，他可以把奥丁伪装成他自己的模样，重新投入地牢，不会有人质疑一个次子的默默死去，甚至没有人会知道。
但是洛基比那要聪明。他觊觎王位无非是想证明奥丁错了。但真要成为他又爱又恨的那个男人，会让他陷入疯狂而无法自拔。好在他还保有一丝理智。
静默了一会儿，洛基挨着老国王坐到台阶上，伸了伸腿。他知道奥丁能听得见，即使是在奥丁之眠时。现在只有他们两个，没有外人。洛基笑了下，然后说到：“正如我准备向您禀报的，全父。洛基的尸身在斯瓦特夫海姆。但他和海拉会面之后他拿回了自己的身体。哦，对了，我被承认能够进入瓦尔哈拉，但是我为了不让您如愿选择回来。”
洛基心中的疑问已经或多或少得到了解答。奥丁曾经爱过这个男孩，却又为这个男孩没能成长为他所期望的那样而不耻。他成长为一个出色的法师而不是阿萨战士，他不像奥丁那样思考问题，而且拒绝像这里其他人那样被约束。洛基讨厌传统，拒绝做那些别人期待他去做的事。他对规则毫无兴趣，不屑一顾。
也许曾经在奥丁心里还有一点亲情，但是他发现洛基对于他的死亡更有利用价值，他可以为他带来他毕生渴望的进入瓦尔哈拉的途径，并且与他怀念的弗丽佳相聚，不用再受哀思之苦。那点温情也就因此被淹没其中了。洛基很容易就能猜出其余的部分。奥丁对于洛基没有成长为一个对他阿谀奉承的人而失望。而后洛基竟然选择自杀，更让他觉得蒙受羞辱，他极力的掩盖了事实，不让阿斯加德人知道真相。而最关键的是，洛基太聪明太有主见，没办法成为奥丁想要的那种，对他感恩戴德的约顿海姆的傀儡国王，像华纳海姆的白痴国王霍尼尔那样。
而且让他顺从地辅佐索尔作为阿斯加德的国王，成就伟大荣光，更是没有可能。这从很久以前就不可能了。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奥丁。我知道即使在现在这一刻，你的意识还在和你自己的魔法斗争。但是你会一直沉睡下去，你的心跳会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停止。这一次没有人会再唤醒你。”
这就是为什么在老国王陷入奥丁之眠后母亲总是待在他身边。当然她是为了保护他，但同时也是为了能及时唤醒他，不让他沉入更深的睡眠，无法醒过来。她去世之后，他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如果你醒了，那我们两个再来应对这件事。不过我怀疑你是否还能醒过来。”洛基不太确定如果奥丁真醒过来后会怎么。反正他不再惧怕死亡，而这世间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绿眼睛在奥丁倒下的躯体上流连了一遍，自嘲地笑了笑。“我不会杀了你，也不会去做任何事帮你达到死亡的目的。我把你的命运留给世界树来做评判，我会接受由此得到的任何结果，就像你曾经对我做的那样。”
洛基邪恶地笑着，目光中却分明透着犹豫和羞耻，为了他这个让奥丁自生自灭的主意。他虽然可能做事没有底线，但毕竟那是养育了他的人。他有点心软了。趁着奥丁没有醒过来，不能斥责他，他继续说了下去：“这多令人开心呀，你曾经极力掩盖并视为耻辱的自杀行为现在找上了你。提尔是怎么说的来着？作为一个懦夫死去也好过死于自杀。哦，不，那是你。提尔比你有趣一些。与其让这个家族蒙羞，不如一生下来就自生自灭算了。”
他突然耸了耸肩膀，好像他并不在意奥丁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似的。然后话锋一转，回到原来的主题：“最终索尔会回来。他回来时我会让他来做决定。当然了，不是关于你的命运，而是让他来决定谁来统治阿斯加德。”
索尔的回归只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在这之前洛基会伪装成奥丁坐在王座上。如果索尔同意接下王位，他会优雅地鞠躬卸任，为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归宿。他所寻求的疑问已经得到了解答，再无兴趣留在人世。但是，如果索尔选择背离这黄金国度，洛基决定接手，带领阿萨人与自己同归于尽。
“凡人令他变得软弱。虽然按照你的标准他值得王位，但是现在他却不想要。多么的讽刺啊。如果索尔愚蠢地抛弃阿斯加德，我会照顾她的。而且我觉得他很可能会那么做的。”洛基语带讽刺地强调着他会很好地照顾阿斯加德。既然阿萨人渴望在荣耀中死去，作为国王，他乐见其成。
洛基把手悬在奥丁的太阳穴的上方，仿佛在梳理他散落的一绺白发，然后停了下来。“你也许奇怪为什么我不让你痛快地死去。答案很简单。你花时间教会索尔荣誉与爱。”他的声音因为想起过去奥丁愿意与索尔相处，却一直拒绝自己而变得苦涩。“你把所有精力都花在你的亲生儿子身上，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正确教育这个让你蒙羞的骗子养子。但是我学会了憎恨，毕竟你给了我那么多。”洛基慵懒地换了个姿势，“所以，答案很简单。我恨你，决不会协助您达到您的目的。”洛基咧嘴笑了起来，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好了，现在我带你回到床上去，我们一起等待你的继承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