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邻居,我的姐姐

SEVENTEEN (B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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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邻居,我的姐姐
Summary
有时候李灿会想,如果我和李知勋,如果我们俩真是一对姐妹就好了。不是邻居,不是因为住在一起才变得像姐妹一样亲密,而是血脉相连的,拥有永远也斩不断的联系的姐姐和妹妹。
Note
涉及7/11/13性转,有一些不明朗的611/1213/567提及,感情很模糊很乱所以不打ta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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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

      李灿是很乖的孩子,养过她的亲戚都这样评价。也难怪,那么小家里就出事了,大人交换一个含义颇深的眼神,剩下的话都化为一声叹息。

      她拥有很好的教养,见到认识的叔叔阿姨时鞠躬打招呼的礼节称得上周到,应对寒暄有问必答;不管住在哪里,吃完饭都会主动帮忙收拾碗筷打扫厨房;私人物品规矩地叠放好,和周围的环境自觉地泾渭分明。正因如此,她的亲戚们对抚养她这件事一直没有明面上的怨言,甚至愿意凑钱供她继续读高中,条件是回来只能读距离更近的乡镇中学,因为住在市里的表舅家里的小儿子马上也要升高一,没有空余的位置留给她像之前上中学那样住下去。

 

      她低着头沉默地听一群人围在她身边讨论下一步的寄养方案,在一片混乱中忽然开口。

 

      “我打算一个人搬出去住,在市里租房子。”

 

      “我父母的存款能支撑我到读大学为止,除此之外,我自己也会努力打工赚钱照顾我自己的。”

 

      “这几年承蒙大家的照顾,”说到这里她深深鞠了一躬,眼帘低垂,看上去还是一副温顺乖巧的样子。

 

      “今后就不再给大家添麻烦了。”

 

 

       总之又发生很多别的事情,结果是我终于还是搬离了那个小镇,真正在左阿姨帮忙找的老房子里住下来。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喜欢拿我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的亲戚们像开欢送会一样将我送上左阿姨的车,水一样的寂静堵上所有人的嘴,他们当中有人拿眼睛仔细端详我,也有人眯起眼睛用鼻孔打量左阿姨,大概是一时间还难以接受,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任人摆布,居然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真是潇洒啊。

      汽车发动,我通过后视镜凝视那一片逐渐解体的阴影,像在凝视黑暗中的天花板。

 

      左阿姨一手拉着我的箱子,另一只手牵着我,把我领进现在的房子,“你安心住在这里,”她爱怜地抚摸我的头发,“从这里去学校的路熟悉了吗?”

      “嗯,”我点头,“谢谢您。”

      她朝我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大人才会有的笑容,“胜宽也会很高兴见到你的。”

 

      就这样,我的新学期开始了。

      虽然还不清楚我是如何从过去的生活中毫无预告地扑腾出来,落进如今的静水之中的,但是,我隐隐有种预感,左阿姨也许无意之中种下了改变我一生的种子。

      左阿姨很忙,把我送到这里后也很少有时间来看我,倒是胜宽在开学第一天就立马找了过来,在我埋头收拾东西的的时候“咚咚”地敲响了我身旁的玻璃窗。她瞪圆了眼睛的样子和小时候没有两样,要凶不凶的,我的眼前立马浮现出电影里会说话的棕色泰迪熊,不过电影里的Ted会整天把黄色笑话和丧气的废话挂在嘴边,胜宽和我好久不见的话只会一把搂住我,顺便在我刚换的新校服上悄悄擦眼泪。

      “呀夫胜宽,”我轻轻拍她的后背,“好久不见,是吧。”

      放过我的新校服吧,这话被我勾起舌头咽下去,根据我小时候哄她的经验,这样说之后我被打的风险会立马升到百分之一万。可是我实在是舍不得我的新校服,犹豫再三还是扣住她的肩膀把她从我身上拔起来,“ 언니,”我说,“승관 언니,见到我不高兴吗,为什么要哭呢。笑一笑吧,你哭起来一点也不好看的。 ”

      “呀李灿!”她一手忙着擦去脸上纵横的眼泪,一手锤在我的肩膀上,“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胜宽的情绪过得很快,哭完以后又唠唠叨叨地拉着我讲了好一会儿,还是我烦得不行两手一摆把她赶走了,被我推走前她还在扭头跟我确认中午午饭一起去吃什么,我只管嗯嗯啊啊随口应下,其实心里空空的什么想法也没有。托她的福,我和坐在我旁边的男生开启了整个上午的第一句交流——我向他借纸巾递给胜宽擦眼泪。胜宽走之后,我把剩下的纸巾双手递回向他道谢。

 

      “阿尼,我没关系,你拿着吧。”名字是崔瀚率的混血儿瞪大眼睛朝我摆摆手,“你姐姐看上去很在乎你。”

 

      “大概是吧,”我收起纸巾,低下头继续整理我的书本,“我们很久没见了她才这样的。”

 

      崔瀚率点点头,我不知道他自以为听懂的部分是哪里,不过从他的神情判断,他也并不在乎自己是否理解有误,“那也挺好的。”

 

 

 

      总之我的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和我想象中并不一样,讲实话,和我的预想相比,实在是好太多了。左阿姨告诉我不必再为打工的事情发愁,她为我申请的补助金加上我父母留下的钱足够我在手头宽裕的条件下活到成年。真是一份意外之喜,上中学之后我就常常要为每学期开学的校服费和其他学杂费而四处挤时间打工,因为年龄不够和时间不合适等等原因很多兼职都做不长久,总是临到最后关头才堪堪补上。看不惯我的同学要揪着说三道四,最后传到我耳朵里的版本简直比晨间8点的电视剧还要精彩,我想反驳都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只好笑一笑当作别人的故事听个乐呵,反正被人说闲话这种事也算是我人生的featuring之一,而我学到的最方便的应对措施就是对一切谣言都充耳不闻,当善意或恶意的询问在耳边响起时,就和应对左支右绌的经济状况一样,把装傻充愣,三缄其口当作结界,就能把所有尖刺般的恶言恶语都挡在外面。

 

      我的生活在沉默不语中徐徐往前走,不同的是胜宽常常从临近的高中部跑过来打搅我的安宁,我原本打定主意要在中学的最后一年做一个安稳到无趣的中学生,以避免任何程度的引人注目。这样的念头在开学一周内被胜宽以“不加社团的人以后也不会有出息”的名义打消。我原本对舞蹈社的活动很感兴趣,在我模糊的印象里父亲和母亲都是能和着音乐翩翩起舞的快乐的人,关于舞蹈的记忆和我们一家三口的合照一同保存在我的大脑皮层的角落,像老式留声机一样循环播放夹杂着沙沙的杂音的音乐。我摇了摇头,试图把脑中泛黄的几帧画面抛开。

      舞蹈社社长看起来是很较真很不好惹的人,这样的结论得出无关他眼角上挑的面相,纯粹是来自他的舞蹈表演传达给我的信息,而根据我的经验,这类人的生活总是充满可能和挑战,几乎无时无刻不活在别人的目光中,而这与我的生活方式完全背道而驰,我隔着人群最后一次朝目光的焦点张望了一下,扭头抓紧胜宽的手。

      “你刚才说合唱团在哪里?带我过去吧。”

      “你对唱歌感兴趣的话为什么不考虑我们歌唱协会?”胜宽撅起嘴,用她的小熊眼睛审判起我来,“就这么不想和我呆在一起吗?”

这样下去一场架实在不可避免,我抿紧嘴巴,思绪乱飘,单论找架吵的功夫胜宽绝对和Teddy不相上下,三两句话就让我打好的腹稿一句也倒不出来,她或许也意识到自己的步步紧逼,眼睛转了两圈之后两手搂紧我的胳膊,至少去我们社团看看吧,她抓住我的手臂左右摇晃,大家人都很好的。

 

      大家人确实是很好的,很显然他们和胜宽都是一条船上的,名字叫李硕珉的学长显然高估了自己应对亲故眼色的能力,交谈十几分钟下来他被胜宽拿胳膊拐的次数比胜宽一天给我的白眼还要多,偏偏他还是一副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小动物似的神情,让瞳孔经历十级地震,也让看得清楚的我想起皮克斯电影里用死鱼眼装傻的牛仔玩偶胡迪。不过讲道理,胡迪和巴斯光年这对欢喜冤家的配合可比胜宽和他好得多,我真该庆幸自己从小就不喜欢玩具娃娃,否则回到家想象自己有一个如此吵闹的世界在我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嘎吱作响,我大概闭着眼睛也全是分拨不尽的梦境。

      扯远了,我四处神游的放空时间已经足够胜宽和她的一众劫匪亲故把我从合唱团的新生名单拐到流行乐社团来,反正,就,也行吧,中国有句俗语叫大隐隐于市,我还在中文兴趣班时很喜欢的助教哥哥秉持的人生态度不知不觉间渗透到我的骨骼中,原来我这短短的一生里已经见过这么多人了啊,我抬头扫过这一群长有大双眼皮的toy前辈nim,打算尝试心平气和地接受前路。

 

 

 

 

 

      “奶奶晚上好,”李灿上楼的时候迎面遇到了住在对门的奶奶,她不确定左阿姨有没有和她打过招呼,上周中秋节她一个人打扫完教室卫生很晚才回到家,偶然间碰到奶奶下楼倒垃圾,出于礼貌她主动帮把手,没成想这个热情的奶奶拉住她的手问她有没有吃晚饭。

      “啊……”她不擅长撒谎,猛然被这样问下意识想摇头。

      “走吧走吧,奶奶也是一个人住的哟,陪奶奶吃个晚饭吧我们灿尼。”奶奶拍拍她环在自己臂弯里的手。感觉像一块温暖的树皮沙沙刮过自己的手背,李灿低头沉默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今天学校里怎么样啊?”奶奶端过一碗米饭递给她,“最近都回来得好晚了,有人和你一起回家吗?”

      “我和胜宽一起回来的,”她夹起一块糖醋肉,“这一周都要做值日所以回来晚了,”她顿了顿,“奶奶你晚饭给我留一份就好。”

      “诶咦,那怎么能行呢,”奶奶摇摇头,又给她夹了一筷子鸡蛋,“灿尼不想和奶奶一起吃饭吗。”

      “那奶奶以后还是等等我吧,我会早点回来的。”

      “好,另外灿呐,不喜欢吃黄瓜也可以不用勉强的。”

      “啊,好的…”

      谢谢奶奶,她在心里说,低头收拾碗筷的时候水管里的温水滴滴答答地流下来,冲刷过的陶瓷表面逐渐变得温暖而湿润,春天的雨打在身上会有这么暖和吗?

 

 

 

 

 

 

      李知勋刚到家的那天,我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我自己。

 

      好像一朵淋雨的蘑菇,我在心里这样评判道。

 

 

      窗外的雨今天中午就停了,一点也没有耽误下午的体育课。崔瀚率眼瞧着窗外逐渐消散的雨云,扭头对付午餐便当前悄悄用英语骂人,我斜睨他一眼,不成想视线恰好被他接住,慌乱之中我低下头假装在便当盒里挑挑拣拣。忽然视野里出现一小盒糖果,“要吃吗?”他假装漫不经心地发问。崔瀚率有一双剔透的浅色眼睛,和他骨骼分明的五官相比并不显眼,如果人们都像我第一次和他见面那样避开他的目光紧盯着双手前方20cm左右的桌面的话,大概没有人会记得他的眼睛其实是浅浅的棕色,看向某个人的时候,流动的光影像延时摄影中缓慢移动的星斗划过夜空,胜宽曾和我绘声绘色地模仿她的同级对我这位英俊过分的同桌所使用的泛滥的形容,我放空的大脑记住了几个名词。

      好吧,确实像一个王子。小孩子都喜欢王子,连我也不能幸免,我在他的视线里感到头脑发热,逻辑混乱,四肢都在叫嚣着各自独立。

      我接过他的糖果,随手塞进校服外套的口袋。

 

 

 

 

      站在家门口悄悄观察陌生的来访者,我捏紧了口袋里的两块糖果,塑料包装化成小小的刺猬温热地刺挠我的掌心。雨季末尾出现的淋着雨的短发女生,身上分明干燥却牢牢包裹着一层薄薄的的水汽,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可以断定,这个人正经历着我早就习惯而她刚刚开始的某场大雨,看不到尽头,似乎没有期限的大雨似瓢泼倾盆,能把一切软弱的草木都撞翻。

      “知勋是我的孙女,比你大两岁,过来知勋,快来和灿尼打个招呼吧。”奶奶从房间里出来,看见我回家,赶忙来招呼我。

      “姐姐你好我是李灿,今年读中学三年级,现在庆岩中学的初中部。”

      “你好,我叫李知勋,很高兴认识你。”

      我帮着奶奶和李知勋收拾她带进来的行李,厚重的书籍之外,私人物品寥寥无几,这更加证实了我第一眼的判断,我并不是有意炫耀自己的优越感,只是她身上被淋湿的落拓的气息太明显让人觉得实在无法忽视,又或者,我扫过她看上去价格不菲的书包和手表,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递给她。

      “什么?”她冒出一句半语。

      “糖,”见她不接,我直接把糖果塞到她手里,“同学送的,分你一颗。”

      “……谢谢。”

      彼时我只是出于孩童单纯的好奇心和关心对一个陌生人施以举手之劳的善意,递出糖果的一刻我想象自己是雨天给流浪猫撑伞的大人,又或许我有意模仿不按常理出牌的崔瀚率,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换句话说这个世界其实只有一个人存在,当年的我对这些语焉不详的字句报以十成十的信任,并不清楚它们真正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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