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7
他可以听到从屋顶上传来的脚步声,他们正在屋顶上紧跟着他。他看不见他们—仅这一点就让他赞叹不已—他们的动作非常轻,就像是在屋顶上跳跃穿梭一样,但他还是能敏锐地捕捉到他们的声响。他们潜伏在阴影处,跟着他来到了公交车站,而他现在独自坐着,暴露在一盏闪烁不已的路灯底下。令他惊讶的是他们始终都没有现身;如果他们要攻击他,此刻公交车站就是最好的偷袭时机。光线破坏了他的夜视能力,而且他们又在身高和人数上占尽了优势。不仅如此,他们还被训练过,须臾,他又补充上一点。彼得很聪明,他动作敏捷,又身手不凡。但在这种情况下,他更多靠的是自己的本能,而不是训练有素的技能。他的本能总是叫嚣着让他去到高处,尽快荡着蛛丝离开是非之地。很显然,目前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他们没有发动攻击,甚至都不从屋顶上跳落下来。相反,他们就一直躲在阴影里,其呼吸声在瑟瑟秋风中几近无声。他吹起口哨来,那低低的调子是他曾经和本叔一起看的美国队长动画片里播放的几首歌,脑中计划起下一步的行动。那些人在上面紧追不舍,他可不想要在这种情况下赶回消防站,但他也不能一整晚都在哥谭市的小巷里游荡徘徊。那是种让自己遭受枪击的好办法。他得赶紧躲起来或者甩掉那群跟踪者。
他需要帮助。
想法一经冒出,那句话像是触发到了什么。他的视线变得模糊,整个人陷入到一种奇怪的恍惚状态,他能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但又恍若隔世。一种金色和橙色的东西从他的视线边缘闪过,直至街道对面。一个男人身穿风衣,左眼戴着黑眼罩,短暂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瞥了彼得一眼,然后礼貌地示意他跟上。
彼得皱着眉头,困惑地看着他,但在内心深处,却有某种声音告诉他去遵从。于是他照做了。他先是检查了街道上是否有来往的车辆,然后轻快地穿过马路。那人又溜进了阴影里,彼得只能在黑暗中看到他淡淡的金色轮廓。他跟着男人穿过两三条不同的小巷,又走过另外四条街道,最后进入到一个地铁站,他和他的跟踪者之间总是隔着一两栋楼。而当他抵达地铁站时,他们已经落后了三个街区,正在苦苦追寻。
站台已经废弃,空气中散发着霉味,周围寂然无声,彼得听不到附近有任何人的存在。他能在黑暗中听到心跳;声音很小,心率却比人类稳定的“砰砰”要快很多。途中,他还瞥见了老鼠。戴眼罩的男人带着他,默默地穿过废弃潮湿的隧道,来到一个正在运行中的车站。彼得花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个车站,随即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这里是他每天上学的必经之地,离消防站只有八个街区。当他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时,那个人消失了,他的恍惚也随之结束。意识重归现实当中,他感到了奇异的疲惫和虚弱。他停顿片刻,思索着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最后决定不再去想这回事,自己太累了,脑子当机,无法再去处理信息。
他乘着下一班地铁,踏上回家的路。
* * *
“他在公交车站那边发现了我们,”提姆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成功摆脱掉了我们。天哪,他速度好快。”
“他脑壳后面一定又长了双眼睛。我们发现他没几分钟,他就把我们甩了。我刚看到他的一个幽灵把他从我们这儿引走了。”杜克揉着后颈回答道。
“所以他有着幽灵的力量?”提姆问道。
“差不多吧。他绝对是个超能力者。还好他的幽灵都是友好型的,想必这也算是件好事。”
提姆“唔”了一声,他一边思索着,一边懒洋洋地揉了揉自己的身体。他的肋骨遍布淤伤,愈合得十分缓慢,让他郁闷无比。但这还不足以把他调离巡逻。现在可不行。“这也许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流落街头,而且还离家这么远。”
“他不是第一个因为与众不同而被赶出家门的超能力者。”杜克同意道。他按了一下他的电脑,“神谕,我们在犯罪巷第57街和藤蔓街附近跟丢了他。你知道他可能会去这附近的什么地方吗?”
“我所有的犯罪巷地图都已过时多年。现在这片区域几乎都成无人区了。”甲骨文不高兴地说,“他有可能躲进了城里附近的某个隧道或废弃的地铁站,也就是说他现在隐身了。对不起,各位。”
“该死的,想象一下你每天上学都要穿过这种地方。”杜克说道。望着眼前半腐烂的建筑物,远处时不时传来的枪声,以及停在街道两旁砖块上早已生锈的废弃车辆,他不禁做了个鬼脸。奈何岛本身的名声就很不好,但他宁愿蒙上眼睛,醉醺醺地走在奈何岛最危险的小巷里,也不愿神志清醒地走上犯罪巷的街道。
犯罪巷到处都弥漫着恶意和绝望的气息,令他感到焦躁不安,而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其他人都对这里避而远之。唯一的例外是杰森,但即使是他,在犯罪巷的街区巡逻也只是处理一些短暂又粗暴的事物。这片区域的摩天大楼大多都阴暗高耸,俯瞰着几十年前就已过时的公寓和外墙摇摇欲坠的廉价住屋。这里的人通常是些黑门逃犯,腐败的警察,或是前两者的受害者。想到后者,杜克总是不敢细细深入那个可能。
“我是在一个比这还要糟糕的街区找到的他,那是我们第一次的见面。他为救我的命,替我挨了打,”提姆说。他摇了摇头,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我们得把他带到庄园里去。”
“最起码,我们得给他弄点吃的,衣服也好。他显然是在流浪,无家可归。”杜克说着,叹了口气,落在屋顶的窗沿上。“难怪夜翼一直很担心他。”
“他是在犯罪巷的一个屋顶上发现他的,当时他就站在屋檐上。夜翼还是很担心他。”提姆说,“他害怕彼得会自残。”
“我没有从他身上感应到那种感觉,”杜克说,想到这里他有点忐忑。“他心力交瘁,精疲力竭,但他并没有产生任何自我毁灭的念头。他只是很累。”
“我也很想同意,但人们有时真的会让你大吃一惊。我认为我们需要更加密切地关注他。”提姆说。
杜克“唔”了一声表示同意。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话说,我们为什么不再去犯罪巷了?”
“我们太忙了。稻草人的袭击,码头上发生的怪事,还有最近犯罪率整体的提高…我们实在是分身乏术,都忙不过来了。”提姆回答着,在他兄弟旁坐下,“我的意思是,我们一直都很难维持犯罪巷的治安,但我们实在是无法抽出人手去应付了。而且蝙蝠侠也不想再让任何人只身前往那里。他对此相当的偏执。”
“哦,是啊,我想他一定会这么做的。”杜克说着,闲闲地用脚后跟踢了一下粗糙的墙砖。“他已经在犯罪巷失去过一次家人。他肯定不想再失去一次了,这也说得通了。”
“如果再次重蹈覆辙的话,那犯罪巷就别想存在了。”提姆说着,又揉了揉自己的身体。“天哪,我差点没从那晚上的训话中活下来。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他那么生气了。杰森和迪克也为此,联合起来对付我。”
“就连达米安看起来也很不高兴。”杜克补充道。提姆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杜克决定转移话题,“所以,在B有机会组织来一次‘大扫除’之前,犯罪巷被设为了我们所有人‘不可踏足的禁区’。”
“而且在小丑,贝恩和泥面人再次露面后,我们比以往更忙了,所以这段时间内,那是不大可能会发生的。”神谕说,“犯罪巷还是一如既往的可怕,或许还要更糟一些。只是在我们有这么多要事的情况下,我们不能仅为此投入整个行动上去吧。说到这里,各位,休息时间结束:蝙蝠侠需要你们回到奈何岛。”
“职责所在,”提姆说着,慢慢站了起来,“我们走吧。”
* * *
彼得从窗户爬进消防局。他扔下书包,走到床边,像被抽去了骨头似的倒了下去,随意扯过一条破旧的毯子盖在自己身上,就这样睡着了。
彼得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坐在一张圆桌旁,他似乎身处于一个飞机内。云朵从横跨机舱前部的大窗户边飘过。人们穿着光滑的黑色制服,左胸前缝有神盾局的标志,在几十个站台上工作,按照当今的标准,这些站台隐约显得有些过时了。四周还响着一种窃窃私语的谈话声:利落,沉稳,专业。
戴眼罩的男子穿过一道玻璃移门,他身边还跟着一位穿着时尚光滑的制服的女士,齐齐向他走来。他们在彼得所坐的会议桌前停下,彼得突然感觉自己太年轻了,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戴眼罩的男人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你没认出我,对吧。”
“呃,没有。”彼得慢慢地说。“对不起。我应该认识你吗?”
“大概不必。我是尼克·弗瑞。这位是特工玛丽亚·希尔。我们掌管着神盾局。”弗瑞说。
啊。这也就说明了为何他们如此令人望而生畏。彼得对神盾局的了解少之又少—实际上大多数人都不是很了解—他只看过几篇头条新闻,报道称美国队长因为神盾局被九头蛇的渗透而将其解散。又或者是些其他类似的事件,他并没有多大的印象。老实说,他当时还很小,根本没有留意到那些信息。但他觉得如果就这么说出口,眼前这俩人并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好感的。
“我们这是在哪儿?”彼得问道。
“空天母舰。这是第一艘,”弗瑞说,“一切都从这里开始。在纽约之战前夕,复仇者联盟是在这里集结的。我估计你会喜欢这里的环境,因为我们要在这里开一场‘令人头疼的摊牌会议’1。”
“呃。真的吗?”
“没错。”弗瑞承认道,“斯塔克难道没教过你如何变得低调,隐去身形吗?还有如何在城市里摆脱别人的跟踪?”
彼得停顿了一下。“先生,无意冒犯,可托尼这辈子什么时候低调过一次?”
弗瑞“哼”了一声。“有道理。这样的话,特工希尔和我将会来填补你的知识空缺。其他人也会来提供一点帮助。”
“帮助?”彼得问道。
“特查拉国王和巴基·巴恩斯愿意帮助你巩固课上的知识。明天干完活后去吃顿大餐吧,帕克先生,接下来的几个晚上我们都会很忙。”
彼得的周六一晃而过;从疲倦无比的梦中醒来后,他在离家几个街区远的地方找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小餐馆,并在里头大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而后在轮班前的最后几小时内逛了逛旧货店和二手商店,寻找任何他能用得上的东西。结果他没找着什么东西,却发现了他上学所需的书籍,以及一本折角的《沃特希普荒原》。这本小说曾是本叔的最爱,他记得自己也很喜欢。不出意外的话,它可以用作在地铁上消遣时间的读物。
他最终提早了几分钟去工作,赶在另一场暴雨从海上刮进城市,在轰隆隆的雷声划过天空,第一滴雨珠从天而降之前溜进了餐厅。彼得开始干活;时间过得很快,他几乎都没有去留意。直到索菲亚发出一声郁闷的哀嚎,跺着脚回到厨房,他才从锅碗瓢盆中抬起头来。
她在厨房里停下脚步,站到了正在切菜的奥马尔边上,捏了捏鼻梁,然后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走向洗碗池。
“彼得,你能做服务员吗?”她问道。
“应该可以吧?我从来没做过—”彼得结结巴巴地说。
“没关系的,相信我。”她答道,“如果今天再让我接待一个顾客,我会当场失去理智。”
“他们是真的很难缠还是…”
“不,其实每个人都很友好,甚至是那些醉汉,只是如果让我再用那种对付顾客的语气说话,我可能真的要疯掉。服务行业就经常这样。”她说着,拿起一条干净的围裙扔给他。“拿着。就最后一个小时替我代个班,可以吗?小费全归你。我只是想休息一下。”
他接住围裙,迅速套上,又从柜台上的密封箱里拿出笔和记事本。“好的,呃,没问题。”
“你真是我的救命稻草,彼得。”索菲亚说。
彼得耸耸肩,端庄地踏入餐厅。这地方很小,最多只能容纳三十人左右,而且如果这三十个人都同时想在这里用餐的话,他们最好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彼此得和睦相处。幸运的是,现在这里只坐着几个人。一对老年夫妇在一边互相调情,一边用波斯语低声交流,咯咯笑着。一个男人身穿棕色大衣,正埋头吃着东西,还在原地晃晃悠悠的,一看就知道他喝醉了。角落里还有一个年轻的亚洲女孩,她背靠着墙,看着餐厅里的一切。她一动不动地坐着,彼得能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正从她的身上散发开来,这气势令他似曾相识,但却一时想不起来。
然后,一个想法击中了他。
她让彼得想起了黑寡妇。在他们唯一一次并肩时,娜塔莎也和这个女孩一样,安静又严谨。如果这个女孩就代表着那些从包厘街和犯罪巷出来的青少年的话,哥谭市一定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很多。
他暗暗在心中立誓,一定要比平时更有礼貌地对待她,于是他开始擦桌子,扫地,并把索菲亚在达到极限后留下的几张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在前厅工作比较舒服,这里的空气湿度相对较小。他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开始擦拭几张桌子。他适应了工作节奏,为那对老夫妇结账,开发票,然后擦拭他们的桌子。工作同样枯燥乏味,只不过是换了个环境而已。
在上任新职位的半小时后,那个穿着棕色大衣的男人开始频繁朝他投去目光。起初,彼得并未理睬他,直到他推开椅子,挡在彼得跟前,阻挠了他回厨房的脚步。醉汉眯着眼睛看向他,神情紧张,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男人身上陈年威士忌的气味朝彼得滚滚袭来,扑鼻的恶臭刺激得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彼得已经决定为这家伙叫辆出租车,可就在这时那人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彼得的胳膊。
“你!你不属于这里。”醉汉口齿不清地说。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威士忌醉意和英国口音。不是那种标准的BBC腔调,而是一种更加朴实沙哑的口音。彼得曾认识一位来自利物浦的人,这家伙的口音与之完全吻合。
“我在这里兼职。”彼得语气平和,耐心地回答道。在巡逻时,他劝说过很多醉汉,有着丰富的经验。他看到后面角落里的那个少女—索菲亚说她叫卡斯—注意到彼得和男人后,她的神情变得紧张了起来,彼得努力控制住自己的不满。他可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是的,我并不属于这里。”
那个男人看了看彼得,又看了看四周,从原先的眯眼转变成了皱眉,好似他看到了什么不存在的人。
彼得很想知道,这白痴喝的威士忌到底是什么牌子的?
“那些灵魂不属于你,”那人说,他的困惑使他的语气充满攻击性,“你是怎么得到他们的?”
“旧货店买一送一。”彼得干巴巴地评论道,胳膊顺手一转就挣脱了束缚。他抓住那人的外套,从椅子上拖起他,坚定地把他引到了门口,“你喝醉了,正在挑起事端呢,哥们。去外面坐一会儿吧,我帮你叫辆出租车。”
“等等,等一下—”那人嘟囔着。
“啊,康斯坦丁。我还在想他到底会不会现身呢。”奇艺博士说。
“他是谁?”山姆问道。
“一位法师。在某种程度上。”斯特兰奇回答,“恕我失陪,我要去和他聊聊。”
“他会帮助我们吗?”旺达问道。
“现在还不会。”斯特兰奇回答。
彼得突然打了个寒颤,他感到内心浮现出一种奇怪,前所未有的空虚感。他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头,然后摇摇头,就在他关门的一瞬间,那个穿着棕色大衣的男人好像喊了一句什么。可能只是风吧。
“果然,怪人无处不在。”他气冲冲地自言自语道。
他瞧见剩下的最后一位顾客—面无表情的少女,于是他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他从她身上感到一种压迫感,是比平时面对漂亮女孩时还要强烈的感觉。她的目光沉稳,她的动作里透着自信,让他感到手足无措,对她产生了更强的黑寡妇即视感。几次彼得和娜塔莎共处一室时,他都觉得自己笨手笨脚的,像个白痴一样。
“很抱歉,”他道,“我去拿你的发票。”
她歪了歪头,然后点了点头。她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的身影,看着他走向柜台后面的收银机。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搞明白如何使用这台老式机器—它靠的是某种极其古老的OS来运作的,奈德一定会为其不安全程度而癫狂起来—因此直到门在她身后砰然关上,他才注意到少女早已站起了身。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拿着的发票,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走到餐桌前,心里暗暗咒骂。吃完就跑路。这正是他被转到前厅后第一次工作所需要的—
一盘没吃完的食物下面藏了四张二十块美金。这可比餐厅里一个套餐的价钱整整多了五倍,远远超出了他在这里工作以来收到的所有钱财。他犹豫片刻,然后拿着现金去结账。
他现在有足够的钱,甚至可以在明天的餐厅里多吃一顿了。想到这里,他收拾餐厅时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 * *
学校就很学校,大部分时间都让他痛不欲生。唯一的亮点是他的朋友们。提姆和杜克每天都会喝着咖啡,在校门口处等他。有一天,在一场绵绵秋雨中,一个金发女孩慢悠悠地跑到他身边,在他俩头顶上撑开一把伞。她的突然出现把他吓得弹了起来,猛然从思绪中惊醒。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先说点什么的。这些天我都偷偷摸摸的。”
她的笑声很有感染力,他也跟着笑了起来,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被她小小地捉弄了一番。“没,呃,没关系。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突然地出现。”
她莞尔一笑,温暖又俏皮。“你会习惯的。我叫斯蒂芬妮。我们有几节课是在一起的。”
彼得皱眉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眼睛一亮。“哦,你也是韦恩俱乐部的一员吗?”
她又咧嘴一笑,紧紧地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拖到了杜克和提姆身边。“除了我还能是谁呢。来吧,让我们的出现照亮他们的生活吧。”
彼得发现,斯蒂芬妮·布朗身上带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他从未见过对自己如此肯定的人,这让他肃然起敬。她似乎在见到彼得的几分钟内就接纳了他,于是开始平等地捉弄起他、提姆和杜克。于是,他又多了一个亲密的朋友。他总是需要更多像这样的好友。
* * *
蝙蝠通讯
提姆(早上 02:43):那些幽灵会在厕所里盯着他看吗?
提姆(早上 02:52):杜克,这很重要。在学校的时候,他们也会跟着我们一起进厕所吗?
斯蒂芬 (早上 02:57):其实,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杜克(早上 03:01):不,他们不会跟着进厕所
杜克(早上 03:02):如果你再因为这些胡言乱语把我吵醒,我就使用暴力制裁你
* * *
上课变成了他所期待的事情。在他得知斯蒂芬、杜克或提姆下一堂课会跟他同班后,他独自上的那几节就充满了期待,不再显得那么枯燥乏味。就像工作一样,每天的时间都开始与旁人交叉融合。随着生活丰富了起来,他和他们仨的友谊也逐渐深厚,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了。至少,在他加入韦恩俱乐部两周后,那天是在上体育课时,事情才又有了转折。
“拳击,”上课伊始,教练笑着宣布道,“每个人去找几个训练搭档,戴上手套和头盔,准备好来一场组队切磋。友情提示,我们今天可能不会轮到所有人哦。”
那些富家子弟平时在贵族预备高中都是这样子的吗?彼得甚至都不记得,上次在中城高中,威尔逊教练让大家互相比试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绝对不可能真的说服大家互相拳击彼此吧。就连中城高中的运动员几乎也都是些书呆子,尽可能的想避免娱乐性脑损伤。
“这个,合法吗?”彼得对杜克嘀咕道。
杜克耸耸肩,显然也是一脸茫然。“老兄,我也不知道诶。”
“拳击是一项绅士运动。”提姆说。他顿了顿,一口气喝掉半杯咖啡后,又继续说道,“据称。”
“是吗?”杜克难以置信地问道。
“嗯,我猜只要身价到位,他们做什么都是绅士运动。”提姆冷冷评价道。杜克对此嗤之以鼻。
彼得翻了个白眼,伸展起自己胳膊。他的手臂变细了,但肌肉犹在。虽说他并不反对参加拳击训练,但他宁愿私下里自个单独训练。不过他可以利用这次练习。
“莱利,弗里曼,你俩先来!”教练喊道,并在写字板上做了下标记。
两学生互相碰拳,然后跳上拳击台。与其说这是一场真正的拳击比赛,倒不如说更像是朋友之间的打闹。他们每次打出一拳都会积极地夸赞彼此一番。每一下都会伴随着一句热情洋溢的称赞:“兄弟,这招可以!”“牛逼啊,老弟!”如果MJ在场的话,她现在可能早就对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同学冷嘲热讽起来了吧。想到这里,彼得不禁扬起嘴角。
“帕克,布莱特,接下来轮到你俩了!”教练赶走赖利和弗里曼后大声喊道。
随即,他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神马鬼。彼得瞪着教练。艾迪生·布莱特至少比他重了三十磅。这甚至都还没算上他们之间足足相差四英寸的身高和相应的臂展。是啊,这对彼得来说并不算什么大问题—他完全可以把这家伙甩出墙外—但是,没有搞错吧,教练。
“呃,什么?我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彼此都悠着点儿。”教练漫不经心道,“只是练习而已。”
布莱特死死盯着彼得,森然一笑。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彼得的。彼得叹了口气。上帝啊,他现在可不需要这样的走向。
“彼得,和我交换搭档吧。”杜克低声道,“你可以和提姆比试,我来对付艾迪。这样比赛才显得更公平些。”
“是啊,在拳击这个领域,我就是一个草包。”提姆耸耸肩,说道。他显然也是在撒谎;提姆动作中透露着轻松自信,应该是受过一定程度的训练。尽管在体型上他俩不相上下,但彼得毫不怀疑,就算一只手绑在身后,提姆也能降服像艾迪生·布莱特这样的大块头。也许将他两只手一起绑到身后,或者甚至再用胶带一同绑住他的肋骨,提姆也能轻松应对。“我可以教你几招。”
“我知道怎么打拳。”彼得漫不经心道。他在权衡自己的选择。他可以与杜克交换,让他代替彼得出战;这将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试,而彼得将会在轻微的嘲笑声中成功逃脱,留下被毁掉的名声(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所以他也不在意了),然后继续自己的生活。
但从艾迪生·布莱特趁教练不注意,乘隙讥笑他的样子来看,他无论如何都要和彼得打一架。不管是在拳击场内还是场外。而且他也不保证会有第二次拒绝的机会。
所以,选择一: 让杜克来和艾迪生比试。彼得的名声就会毁于一旦,他也将成为更多人霸凌的对象,因为他的懦弱将使得别人更加瞧不起他,从而证实了大家对他的评价很低。
或者选择二:接受挑战,走上拳击台,脸上挨几拳,然后拍拍屁股认输,维持现状。
答案已经很明了了,不是吗。高中生活真是糟透了。他叹了口气,随手拿起一个护齿、头盔和一副手套。
“彼得,你不是认真的吧。”提姆嘶哑着嗓子道,“他看上去可比你大了两倍诶!而你—我无意冒犯—你就像根树枝。”
“充分认识到了,谢谢。”彼得干脆地回答,“能帮我戴上手套吗?”
“彼得。”杜克说。
“他不会放弃的,各位。”彼得插话道,“无论如何,他都会一直缠着我,直到他终于能和我愚蠢地打一架。所以我最好是当着老师的面解决此事,老师有法律义务阻止他杀了我。”
“他不会手下留情的。教练是他爸爸的表弟,他不会阻止艾迪生的。”杜克警告道。
“我知道怎么挨下一击。比他挥出的任何一拳都要狠的一击。”就比如说,曾经灭霸向他扔了一个月球。除非艾迪生·布莱特突然获得了那种力量,否则他不会面临任何真正的危险。
“我们说的是,你最轻也会得严重的脑震荡,而最坏的情况是牙齿脱落。”
“我对这些也并不陌生。”彼得回答道。在他刚成为蜘蛛侠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的牙齿在一次特别惨烈的挥打后又长了出来。只是这要花上很长时间,而且整个过程都痒得要命。因此现在对他而言,掉牙和脑震荡已经算不上什么大事了。他无视杜克脸上皱得越来越紧的眉头,让提姆帮忙系好了手套。“如果稍后他把我的鼻子搞脱臼了,就请帮我正位一下。”
此话一出,提姆和杜克都沉默了。彼得向上推开绳索,弯腰爬进擂台内,因此也没有捕捉到身后两人脸上的神情,痛苦,担心,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不安。艾迪生已站在台上,上身裸露,握紧拳头炫耀着他的肌肉。不得不承认,他的肌肉对于一个16岁的未成年来说,还是相当惊人的。但彼得并没有被其惊艳到,他可是有着“在五分钟内同时与美国队长、冬日战士和猎鹰徒手搏斗过”的光辉战绩。当然了,这三个人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试图伤害过他—尤其是冬兵,在彼得单手接住他的一拳时—不过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比哥谭预备高中的艾迪生·布莱特打得更凶,更狠。
彼得没有理睬艾迪生,而是沉下心,放松下来准备迎战。老实说,这也许是个很好的练习机会。自从泰坦星后,他就再也没有战斗过一回。拳击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挺有趣的。他曾在基地里从托尼,哈皮和罗迪那里学过一些基础知识。罗迪主导了整堂课,他穿上一套战甲,以配合彼得增强的力量。他几乎可以从脑海中视听到罗迪,那个穿着战甲的身影在他身边不停来回蹦哒着。
“拳击101准则,孩子,记住了:如果对方块头比你大,你就得选择速战速决。”
是的,没错。艾迪生块头确实比他大,彼得并不认为他受过任何训练,但这可说不准呢。他会挨下眼前的第一记重拳KO出局,这样就算扯平了。艾迪生赢了,彼得输了。然后他就可以专心去做更重要的事了,比如干饭。
“好了,孩子们,碰碰手套吧。”教练说。
彼得举起手套,和艾迪生的手套相碰。那男孩却冷笑一声,用手套狠狠推了一把他的手套,彼得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他迅速找回平衡,勉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眼角的余光看到杜克和提姆趴到了擂台旁,他们紧紧抓着绳索,密切注视着彼得和艾迪生。从他们紧绷的站姿和杜克紧紧抓住绳索的程度来看,他强烈怀疑他们会在下一秒自己跳上擂台来。
铃声响起,两个男孩开始在垫子上,围绕着对方转起圈来。彼得并不急于用脸去接对方的拳头,他的动作往往恰好能堪堪躲过艾迪生的拳头。他本可以轻松躲开每一次袭来的攻击,但那样做就会显得他非常可疑。他只是想确保艾迪生能赢得这场TKO。所以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费心去挥出一击像样的拳头。而艾迪生的拳法则既草率又傲慢。
“看来你交到了一些朋友嘛,怪胎。”艾迪生用小到只有彼得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他迅速挥出一击刺拳,又准又狠,彼得下意识地闪躲开这次攻击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要输掉这场比赛。
彼得皱眉看着他,拉开了一点距离。艾迪生的话让彼得感到困惑,原因有二:一是他的声音充斥着讥讽轻蔑般的愤怒,让彼得大吃一惊;二是艾迪生并没有戴护齿。他确信自己能赢,太相信自己能把彼得打得落花流水,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去佩戴好必要的防护措施。这可不太妙,即使是彼得普通的一拳,也可能会重伤他。
艾迪生拉进了他们的距离,又向彼得猛挥出几拳。彼得轻松闪身躲过,他拒绝被这种破绽百出的拳法击中。他是想输,但他挨打也是要有底线的吧。拜托。
“猜猜看,他们的小俱乐部什么时候会抛下你呢?”艾迪生嘀咕着,“我看了你的记录。你没有父母,也没有任何亲属,只有一个叫托尼·斯塔克的家伙,他连家长会都懒得参加。见鬼,有人在意过你吗,还是说,你就是这么他妈的一文不值?”
他又接连向彼得挥出三拳。现在动作变得更加干净利落,但彼得还是一一躲了过去。他意识到,他心中有团火莫名地涌了上来,而且正越烧越旺,这是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他在两人之间拉开了更大的距离,感到无比抓狂。他怎么会这样?他以前听到过比这更难听的话。
铃声响起,第一回合结束。彼得再次倒退着离开了原地,生怕背对着对手。那家伙看上去像是要偷偷摸摸地使些阴招。艾迪生冲他得意地笑了笑。
“我看到文件上说你有一个阿姨。看来她是死了。可能就是为了从你这种一文不值的废物身边逃走吧。”说完,他转身悠闲地走向自己的角落。
短短一句话,彼得脑子里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断了。他握紧了戴在手套里的拳头,感知到皮革发出的“嘎吱”声。他整个姿势变得僵硬又愤怒,而艾迪生则冲他咧嘴一笑,因隐喻十足地打击到彼得而幸灾乐祸。提姆捕捉到彼得的表情,抓住了他的肩膀。
“他只是想激怒你,扰乱你心神,这样他就能轻松地击溃你。”提姆说,“别让他得逞。”
“我知道。”彼得说。他这招还真起了作用。
“彼得—”提姆开口道。
铃声响起,彼得离开提姆,在擂台中央与艾迪生会合。这次他没有被要求去碰对方的拳套。他只是开始移动起来。然后彼得率先出拳了。他并不打算打断对方的任何肋骨。
但他也不给艾迪生任何反击的机会,不让他使出除了格挡和躲闪的任何招式。他移动着,就像罗迪教他的那样,脑海中仿佛还能听到罗迪对他动作的鼓励和评价。彼得在垫子上追击着艾迪生,迫使大个子男孩一直处于守势。三分钟过去了,艾迪生几乎已经没有力气举起拳套,格挡住彼得的攻势。三十秒后,艾迪生摇摇晃晃地站着,大势已去,他并不是因跌倒或挨上一拳而被打败的。他仍在尝试,软绵绵地朝彼得的肩膀挥出一拳。
彼得翻了个白眼,他退后一步,用手套晃了晃绳索。“我放弃了。他赢了。”
教练瞪着他,“什么?”
“我认输。他赢了。”彼得重复道,走过去让提姆帮他脱下手套,“算是场酣畅淋漓的比赛吧,又或者是什么别的。总之我不打了。”
“呃,布莱特获胜。”教练说着,向彼得投去一个怀疑的眼神。
“干得漂亮,彼得。”提姆轻声说道。
“以后他再也不敢惹你了。”杜克补充道。
其他声音,那些在他意识边缘的声音似乎也深受同感。
“刚才至少应该在他下巴处来上一拳。”巴基道。
“是啊,明明就该这么做。”奎尔嘟囔着,“那该死的蠢货。”
“这样的话,他就更有理由和彼得作对了。”特查拉道,“彼得处理得很完美。”
这句话得到了山姆,旺达和其他人的低声赞同。特查拉很少说话,但只要他一开口,其他人都会认真倾听他的言论。就连弗瑞和洛基也不例外。彼得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揉了揉后颈。他对事情的发展并不满意。他让自己的脾气爆发了出来,而在这之前,他从未允许过这种事的发生。尤其是在那些他能轻易伤害到的人面前。他也从未对闪电发过那么大的火,尽管闪电多年来一直都在不断找茬,努力在他面前扮好一个“傻屌”。诚然,闪电并不总是个混蛋,他们甚至也有友好相处的时候,但是…
教练走到彼得身边,露齿笑着。
“你知道,我们拳击队还缺一个人员。”教练开口道。
“不了。”彼得回答道。他推开教练,朝淋浴间走去。手腕隐隐作痛,他突然觉得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