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omsday 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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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omsday 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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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他理所当然成了潜入异常事件“红日”核心地带的最佳人选。那是片骤然出现被不祥红日笼罩的无主之地,遍地废墟残骸,举目罪恶疯狂。从此地潜逃的极乐分子更仿佛是天生的罪犯和婊子,他们很快闯出了昭彰恶名——哥谭人,那些体面人如此皱眉自语。可史蒂夫偏要做跳兔子洞的爱丽丝,除了他手里握着把染血的电锯;给他领路的神秘客也不是柴郡猫,而是只飞不起来的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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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st Son

很久以前,冬日队长曾经被人叫作美国队长。现在的人们把他们叫做“伟大的一代”。二战的一代,荣光的一代,曾经黑白分明的一个时代。人们畅想那个岁月,放佛过去的人类不曾同如今一般糟糕似的,放佛罪恶之花不曾如罂粟般在人心中悄然盛开过。美国队长就像那些泛黄的照片和黑白的电影般成为某种象征,在录像带抑扬顿挫的广播腔中勇往直前,他分明是个行走的星条旗,于是他承载那旗帜与重量。

 

曾几何时,有个年轻的国度叫做美利坚,这片土地有人信仰美国梦。然后它破碎,坠落。美利坚建国之初曾许诺一个盛世,是蜜与奶的应许之地,是幸福与自由的黄金乡,史蒂夫·罗杰斯曾坚定地相信过这一切。即使在军队中他也不曾彻底融入,放佛史蒂夫天生不能听从一个体制或政府的号令,他天生是个贫弱的孩子,他永远是少数的那一部分人,而少数意味着被剥削和弱势。他想为这些群体而战,他曾试图为自由而战,直到一切都成了个笑话。直到梦醒来。

 

现在美国队长的名号不再属于史蒂夫了,他成了冷战时代遗留于世的一具幽魂,呆在前苏联的岁月甚至比他在美国的日子还要长。西伯利亚的冰雪早已冻彻骨髓渗入心脉,他的金属臂上有颗闪闪发亮的红星,环绕着红星的甲片被打开,几束电线冒出来,蝙蝠侠拿着螺丝刀举着手镜查看松动的零件,汗湿的毛茸茸的脑袋凑在史蒂夫面前,冬日队长坐在椅子上,嗅到对方身上汗与血、金属与皮革的气味。

 

史蒂夫从未像如今这般意识到蝙蝠侠的面具之下是一个名叫布鲁斯·韦恩的凡人。当蝙蝠侠行云流水般战斗时,他几乎是鬼魅而出其不意的,完全符合都市传说的身份,像是同时从神话传说和荒诞流言里走出来一般脱离现实。想想看,哪有正常人会把自己打扮成一只蝙蝠,怎么想都滑稽而疯狂!但是当蝙蝠侠摘下面罩后,他便能看见眼前的黑发青年疲惫的面容和深重的黑眼圈,干涩的嘴唇破皮皲裂,披风上的破口随风飘扬,战术手套充满了磨损和划痕。

 

工具台上的东西摆得七零八落,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一个小型急救箱就随手摆在横七竖八的电路板和电线圈旁边,染血的绷带触目惊心,止痛药的空瓶子丢得到处都是。

 

“二十分钟前你告诉我你是个名叫布鲁斯·韦恩的亿万富翁,名下的企业几乎掌管大半个哥谭。”史蒂夫说,“抱歉,光靠我现在看到的景象,我有点想象不出来。”

 

“是啊,我打赌你没见过几个熟悉下水道快赶得上熟悉自己家的亿万富翁,”布鲁斯把工具丢回箱子里,嘴里嘟囔道,“还有通风管道,能在这些地方蹭到的东西永远出人意料。蛛网和虫卵已经是最普通的了。”

 

“我只认识一个热衷于古怪发明的富豪。”史蒂夫说,“他以军火商的身份为人熟知,却在博览会上展示了一辆会飞的车,还打造了一面盾牌。”

 

“就是你所说的那面盾牌?”

 

“没错,振金盾牌,我这条手臂的原材料。他见证了超级士兵的机密重生计划,是我的一个朋友。”史蒂夫说。他想了想,决定还是说了下去,“后来他被我亲手杀死了。我杀死了他和他妻子,如今他们的儿子安东尼·斯塔克还活着,是复仇者的一员。”

 

布鲁斯一时没有说话。随后他用手指敲击着脏兮兮的工作台,微皱了皱眉。

 

“所以你所说的复仇者联盟,里面都是像这位史塔克先生一样的复仇者吗?为了某些事决定复仇?”

 

“什么?不!复仇者计划最初是由神盾局提出的,我并不清楚是谁的主意,但后来这个称呼被他们沿用至今。”史蒂夫苦笑一声,“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是很合理了,我想至少史塔克完全有理由对我复仇。”

 

“如果我对你说这不是你的错或那时的你不是真正的你之类的,我想应该没什么用,因为你肯定早就听过了。”布鲁斯慢慢道,“因为不管你对自己重复多少遍都没有用,有一部分的你永远满手血腥,背负血债。而那股被人操纵的感觉从此会如影随形,你会开始怀疑你的一切决定是否均出自自己的意志,感到头晕和恶心,感到自己不配活着。因为我也是一样。”

 

“但你没有度过漫长的几十年。岁月和记忆的重量是不一样的。”冬日队长摇了摇头,“如果你真的有体验过,就应当知道这甚至算不上救赎,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你说得对。我们所有人都回不到也改变不了过去。”蝙蝠侠说。

 

他凝视史蒂夫:“但你还是做了不是吗?在哥谭你依然在试图帮助别人,是你的行为定义了你而不是名声。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战士,队长。我相信只要你的斗志不熄,你就会永远战斗下去。”

 

冬日队长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冰冷光滑的金属义肢,沉默了一会。

 

“是你过于自谦了,蝙蝠侠。”他说,“你只是普通人类,却能够锤炼出这样无与伦比的战斗技巧。你说你不轻易付出信任,但我能看出那是出于谨慎。我听闻黑暗骑士的另一个称号是披风斗士,想来在战斗方面我们是不打不相识。”

 

布鲁斯听到“普通人类”时顿了顿:“这涉及到一个漫长的故事……”

 

他叹了口气,“不过我从那段经历里学到了一些东西,我想其中一样或许对你有所帮助。”他补充道,“你说每次你从冷冻舱中醒来,都会听到一些启动词。这些精心设计的单词组合会把你的自我意志关掉,只剩下全然冷酷完成任务的指令。”

 

史蒂夫捂着脑袋点了点头,哪怕已经过去了两年,一想到那些俄语单词他还是严重不适。

 

“人的记忆是一种很奇特的东西。”蝙蝠侠用一种冷静的口吻说道,“人的潜意识更是如此。想起一个人名,某人的相貌与相关过往便浮上心头。从一个印象或物品联系到另一个时间或地点,裹挟出更多的记忆链。而我们的自我认知则是其中最根源,最重要的一段记忆,由它而联想发散,构成个体全部的有关自我的记忆。”

 

“九头蛇烧了你的记忆,史蒂夫。”他轻声说,“就像修剪树枝分叉那样修剪那些神经突触,通常不常使用的神经通路会自然衰亡,老年人的阿兹海默症亦是如此,而神经学专家可以利用该原理构造一个方程或模型,通过各种催眠手段和扫描仪器理解大脑对名词的反应方式,然后把不需要的都烧掉。将这个一键删除的公式套用下来就是洗脑椅的原理,而所植入的虚假记忆和心理暗示则是这个过程的逆转。”

 

随着脑壳的阵痛与反胃慢慢消退,一个沉重的念头浮现在史蒂夫心中:“我懂你的意思了。现在被擦除的东西归位了,但那些被添加的却没有消失。”

 

他咬着唇,脸色发白,“有一本红色的书,上面有启动词。九头蛇暴露后的那段时间我还处在记忆混乱的状态,没追踪也不知道那本书的下落。该死,那些触发词可能还生效。还有其他天知道多少心理暗示和后备协议。”

 

“你确定只有一本纸质书,没有其他的备份文件?”蝙蝠侠问,“黑寡妇公布于众的资料里,有多少涉及到这个?”

 

“没有具体的单词,但那些资料足够说明冬日队长是一件武器,而九头蛇掌握着一本武器维护与使用手册了。”

 

“那至少还不是最绝望的境地。”蝙蝠侠说,他从抽屉里取出一顶造型复古的高筒礼帽,还有一副色彩鲜艳、纹路复杂的扑克牌。

 

“数年前我曾接触过一个天才思想操控大师,而我是他的实验品之一。”他解释道,“我恐怕不是个高明的催眠大师,但俗话说久病成医,我这里也恰巧有不少他的小道具。如果你乐意的话,我们就一起来看看如何解除这些玩弄人心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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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无意将韦恩家族和史塔克家族作对比,但从曾经与霍华德·史塔克的友谊以及他作为秘密特工对托尼·史塔克的了解来看,史塔克们都是未来主义者,他们着眼于未来,且个人的成功恰巧与美利坚的国运息息相关,从某种程度上代表了这个国家的科技结晶及一个世纪以来在商业领域的拓张与雄图。

 

而韦恩家族则是几百年前从英格兰前往美洲大陆的流亡贵族,带着壮志未酬的落魄与根深蒂固的信仰开拓疆域,恢复荣光,他们几乎是遵循着千百年来不变的骑士精神在时代的浪潮下不断前行,韦恩们是欧罗巴的遗裔,新世界的侨民,哥谭的世袭财阀(Old Money),理所当然本应该保守右翼得一塌糊涂。

 

所以当哥谭市的布鲁斯·托马斯·韦恩成为一个罗宾汉式的蒙面义警,恐怕是史上最戏剧化的反转之一,某种意义上蝙蝠侠从诞生之日起就背弃了自己所属的阶级。

 

而所谓的上流阶级,八岁的布鲁斯便了解到,是会把人不当人看的。

 

这年幼的男孩曾天性渴望阳光。哪怕是在他双目失明跌入蝙蝠洞穴之际,逃出生天的那一刻他也能感觉到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温度,像一株向阳的植物获得露水与太阳。如今他却无师自通地藏匿在暗处,身周六英尺高的墙壁对幼童而言是不可逾越的高度,复杂弯绕的迷宫望不见尽头,这看不见的男孩便真的瞎如蝙蝠,谨记黑暗意味着安全,炽热的灯光则意味着被发现和新一轮折磨。

 

传说古希腊的弥诺陶洛斯迷宫关押着牛头人米诺陶,它是克里忒国王米诺斯之妻与海神波塞冬生下的怪物。现在这个迷宫中也关押着一个小怪物,他像是某个布置精巧的畸形秀唯一的展览品,在反复无常的探照灯下双瞳被刺激得流泪,是黑白世界中蹒跚前行的盲童,饥饿与疲倦令他的身体冰冷麻木,思维冻结凝滞,又是一圈似曾相识的道路,布鲁斯用布满灰尘与细小伤口的手丈量着距离,他跪在一座硕大的猫头鹰大理石喷泉雕像下,伏过身用双手聚拢水池里清凉的水。

 

这水自然是下过药的。每喝一次,他就变得越来越疲惫混沌,几乎无法好好思考,但这是迷宫中布鲁斯唯一能饮用的东西,唯一能缓解饥渴和脱水、延缓死期的毒药。

 

他能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从炽白与极黑交替的庞大迷宫向外仰望,便是一圈巨型圆拱式恢弘雍容的剧院看台。猩红色天鹅绒座椅,金碧辉煌的水晶琉璃吊灯,深红色的幕帘垂下流光溢彩的金色流苏,穹顶的巴洛克式镀金浮雕环绕着密涅瓦与古罗马主神战斗的彩色壁画,西装革履或衣香鬓影的看客们均面覆苍白的猫头鹰假面,他们端坐于富丽堂皇的包厢之内,手持精致小巧的烤漆镀金观剧望远镜,兴致勃勃地观摩着下方的迷宫,间或发表一二评论。

 

“它为什么还不死呢?”一个抱着布娃娃的童音问道。她身穿漂亮的蕾丝裙,胖乎乎的小手还有些婴儿肥,也戴着一个缩小版的惨白面具,鸟喙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窝隐藏了她的面容。

 

“因为它是个小怪物,亲爱的。”她身旁的假面贵妇人嗓音柔和,“我们忠实的利爪会教会它什么是鲜血和疼痛的。”

 

“啊,那一定很刺激。”小女孩快活地说道,“利爪先生很厉害!我要看他折磨这个小怪物,就像……就像在古罗马斗兽场里杀死猛兽一样!”

 

某种意义上,古典歌剧院似乎与古罗马斗兽场也没有什么分别。在那个遥远的时代,竞技场由弗拉维王朝时期的尼禄兴建,拉丁语原意为弗莱文圆形剧场,它的英文名也和意大利语中的圆形剧场(il Colosseo)系出同源。古罗马的角斗士们同欧洲野牛、河马、巴巴里狮、波斯虎以及鳄鱼厮杀,而现在有一只利爪从黑暗中走出来,收获如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步步逼近走投无路的男孩。

 

和幼小的布鲁斯对比,利爪宛如一座可怖的黑色高塔,圆圆的战术目镜仿若透射出海中孤岛灯塔人点亮的昏黄微光。他的袖剑和系带上均镌刻着精细华美的猫头鹰徽饰,犹如某种古老家族的族徽或秘密结社密封信件的火漆印章。

 

他背着一柄十字阔剑,腰佩大马士革弯刀,投掷匕首和手里剑密密麻麻地挂在胸前斜挎的肩带上,手里握着沾满了鲜血的中世纪连枷,长长的锁链拖在地上,利爪随手一甩,连枷狰狞而布满尖刺的圆形打击头便猛然砸进男孩的血肉之躯,舞台灯打在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上,布鲁斯发出一声绝望的痛呼跌倒在地,不断的失血令他连呻吟的力气都快失去了。

 

“杀死它!”

 

“终结它!以猫头鹰法庭之名!”

 

“不,让利爪再折磨它一会儿,这样才有趣不是吗?”

 

利爪似乎并没有被人群浪潮一般的呐喊所撼动,他冷漠地俯视倒在血泊中垂死挣扎的韦恩,像一具漆黑的死神。历代利爪都是最优秀的刺客与杀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对付一个韦恩了,哥谭的创始人阿兰·韦恩晚年就死于利爪之手,在濒临疯狂的幻觉中被自己的血呛死在无名的下水道。托马斯和玛莎本来已经上了猫头鹰法庭的暗杀名单,但在利爪动手之前某个无名的新手抢劫犯却拔得头筹,蹲守在暗处的利爪不得不改变行动,意料之外的变数出现了。

 

多年以来,猫头鹰法庭的成员们隐藏身份集结为秘密结社,他们隶属于一个更高的神秘组织猫头鹰议会,哥谭是他们最隐秘的发源地和根基之一。韦恩家族作为几百年来哥谭市屹立不倒的一部分,却与法庭向来政见不同,法庭便选择在暗处窃取阿兰·韦恩基金会等韦恩旗下的财富,任由韦恩们在无知中成为他们的提款机和替罪羊,但他们总会手下留情,留下一个韦恩活着,保证这个循环源源不绝,细水长流。

 

布鲁斯·韦恩本该是那个活着的韦恩,但现在他却被猫头鹰法庭绑架至此。这一代的利爪威廉·科布透过护目镜端详蜷缩在地上的男孩,心中有种计划被打乱的微妙不爽。他是猫头鹰法庭最忠诚和强大的利爪之一,每一任利爪都必须杀死前任才得以正式出师,而前任的身躯则通过注射一种含有镍银合金(Electrum)的特殊病毒获得再生能力,从此永恒地介于生与死之间,他们苍白如尸体的肌肤上青色血管清晰可见,被存放在低温冷冻舱浸泡于液氮之中,沉睡并等待着主人将其复活。

 

在另一个宇宙,也有一个名叫九头蛇的秘密组织,他们开启冬日战士计划,也将自己忠心的战士们冻结于冷冻舱中。可见这世上的好人虽不长命,坏人却有着相似的欲念与手段,跨越岁月与历史的间隙,他们总有办法在阴影中谋划施展。

 

可为什么好人们却阻止不了他们呢?一颗行星上满布着的微小生命如火花,火花们自行定义道德与宗教,善良与邪恶,成为一种理念的火花与另一种理念的火花,它们就此缠斗了千百年,谁也没能消灭谁,誓要纠缠到群星陨落的那一天。

 

威廉·科布出生于二十世纪一个贫穷的哥谭家庭,生父为卡梅隆·凯恩修建大桥时意外身亡。他从此靠乞讨与偷窃为生,恨透了像凯恩、韦恩、科波珀特和埃利奥特这样宛如云端之上高高在上的哥谭家族们,后来哈雷马戏团看中了他作为扒手灵敏狡黠的天赋,威廉由此被发掘并通过训练成长为马戏团的一代新星,但他并不知道哈雷马戏团和猫头鹰法庭达成了一项秘密协定,每隔一段年份便会将马戏团最优秀的成员献祭给法庭成为他们的利爪。

 

严酷的洗脑和被扭曲的意志从此改变了威廉,他最终成为了最伟大的利爪之一,他也并不在乎法庭猫头鹰假面们背后的人是谁,利爪向来被用于刺杀名流政要,那些惊恐绝望的精英富豪们临终的哀嚎已足以作为他最好的奖励,是鲜血盛宴后的美味甜品。威廉·科布对自己的成就感到骄傲,但他却并不满足于此,他和法庭达成了一项协议,他希望培养下一任利爪作为自己的遗产。

 

从他的血脉往后追溯便是如今哈雷马戏团的格雷森家族,格雷森们继承了威廉的天赋,新婚燕尔的约翰·格雷森和他孕中的妻子玛丽被称作“飞翔的格雷森”夫妇(The Flying Graysons),是哈雷马戏团这一代的明星。威廉希望他们的孩子,也就是自己的曾曾孙能够成为被法庭选中的下一任利爪,自己将亲自教导他或她,成为名副其实“哥谭的灰色之子”。

 

“计划有变。”戴着猫头鹰假面的主人们手握香槟,望着单膝跪地的利爪,“我们需要控制住布鲁斯·韦恩,他有潜力成为我们的新一代利爪。”

 

“尊敬的主人,恕我直言,我们的约定明明仍旧是最优方案。”利爪说,“最后的韦恩之子必须在明面上继续掌控韦恩财团才方便法庭行事。我看不出一个失去姓名的韦恩成为利爪能够改变什么。”

 

“法庭的决议无需你来质疑,利爪,近来你似乎有些放肆了。”一个假面男子冷冷道,“看来你需要你的兄弟姐妹来教教你规矩。”

 

另一只女性利爪从天花板上轻捷地翻身而落,她同样身着纯黑作战服,苍白如僵尸般的面容隐藏在黑色面具和栩栩如生的金色夜枭翎羽之下。利爪沉默着绷紧了身体,任由女利爪从腰际抽出一条带倒刺的长鞭,狠狠地鞭笞他的背脊。

 

女利爪名叫林梅,曾是位活跃于1890年代默默无闻的华裔女歌手,她的身姿柔软得像绸缎,下手却狠毒如毒蛇,沙哑的声音亦如蝮蛇般阴冷:“威廉兄弟不知者不怪。在公园街小巷吾被派遣刺杀韦恩夫妇,吾目睹了一切。”

 

缠绵病榻数月后,杀害韦恩夫妇的凶手乔·切尔终于因严重烧伤引发的感染和并发症去世。此时已是布鲁斯·韦恩失踪近一周,新上任的警探吉姆·戈登在深夜对着医院诊断报告灌下一口苦涩的咖啡,面对自己调任哥谭市的第一个案子,依旧觉得疑点重重。通常而言,手枪比起其他枪械炸膛引发的伤害要小,以手掌和手臂受创为主,鲜少有导致烧伤毁容的,更别说如乔·切尔这般在剧烈高温下灼烧导致重度伤残。

 

案发现场没有监控录像,事发当日除韦恩一家和抢劫犯外小巷空无一人,小布鲁斯先是失忆如今又失踪,白天拖着疲惫身躯满哥谭追踪线索的戈登想起韦恩管家悲切的面容,感到自己正无限逼近某个阴谋或是真相,但就是无从下手。

 

乔·切尔的烧伤除了炸膛波及外更像是被某种放射性物质在高温下灼烧过,他的两条手臂都几乎被烤成了焦炭,但尸体上却没有任何被辐射的痕迹。

 

究竟是什么能引发这样的伤害?韦恩一家和他本人显然不可能携带某种高温武器,但事故现场及周边更无其他线索。戈登警探放下资料踱步到天台苦闷地抽着烟,他遥望着茫茫黑夜,穹宇孤星;在同一片天空下的另一端,黑白迷宫中的男孩宛如祭品与羔羊,利爪抽出他最心爱的一把利刃,轻薄锋利的刀片反射出夜枭面具,面具背后的威廉露出一丝冷笑。

 

只要杀死这只韦恩,向法庭证明他的无足轻重,自己便能继续原定的计划培养一个格雷森继承衣钵,传承利爪的荣耀了。

 

刀刃刺入男孩的胸腹,威廉顺着纹理往下滑,耳畔是法庭成员们兴奋嗜血的欢呼,他要将这个男孩开膛破肚——但这时,一只颤抖着的稚嫩的手握住了利刃。

 

布鲁斯·韦恩瘫倒在地,用最后的力气攥住利刃,两道猩红色的热视线从他因失明而无神的双眼中射出来,如同那个决定命运的夜晚射中了慌乱欲逃的乔·切尔一般,轻易便洞穿了利爪的身体。

 

高温很快将利爪的躯体灼烧成灰烬,特殊的再生细胞又不断重生构建不死者的身躯,在死去活来的极端痛苦中威廉双膝跪地发出惊怒无力的咆哮,猫头鹰法庭的看客们恐慌失措,这时女利爪林梅从阴影中出现骤然勒住男孩的脖子,迫使他窒息昏迷。

 

“我宣布对布鲁斯·韦恩的处决终止,他显然是我们下一任利爪的最佳人选!”一个假面法庭成员站起来高呼,他举起手中的高脚杯致意,“一个拥有闻所未闻之力的韦恩,他将会成为法庭麾下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利爪,为猫头鹰法庭的荣耀干杯!”

 

“为猫头鹰法庭的荣耀干杯!”

 

在众人的如浪潮般回荡的祝酒词中,午夜的钟声敲响十二下,女利爪伸出手摸了摸男孩布满灰尘与血痕的脸颊,惊讶地发现上面原本的细小创口开始有了愈合的痕迹。

 

“遵从法庭之号令,”她说,“吾将与历代利爪共同训练汝,韦恩的异种之子。汝必将成为吾辈所不能及者,屹立于利爪之巅。”

 

两周后,在利爪的护送与监视下,疯帽匠来到了猫头鹰法庭的地盘。他原名杰维斯·泰奇,原本是哥谭市的一名神经学家,专精人脑电波与心灵控制的邪恶天才,因身材矮小相貌平平不受女性青睐,转而变成了个无可救药的恋童癖与妄想狂。

 

狂乱的灵感和对童话的痴迷最终令他成为阿卡姆疯人院的住客,他自称是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疯帽匠,终日身穿灯芯绒礼服戴艳奇的粉橙色礼帽上演自说自话的舞台剧,而现在这个疯子被猫头鹰法庭看中协助其越狱,条件是为他们催眠、洗脑和打造一名特殊的利爪。

 

“它的细胞充满潜能,似乎能够在太阳光下不断地再生和进化,目前为止所有克隆体实验均由于原因未知的基因崩溃宣告失败,这名利爪是我们唯一且珍贵的资产。”

 

一名假面男子对疯帽匠说道,“法庭目前用毒气和药物控制对它进行洗脑,但随着细胞的修复再生,我们怀疑假以时日它的记忆有恢复的可能性。”他说,“疯帽匠,你的任务就是用你的催眠彻底抹去它的思想与记忆,确保我们的利爪永远忠心耿耿。”

 

疯帽匠兴趣盎然地探头探脑,一座透明囚牢里匍匐着一个神志不清的男孩。他的双眸迷茫无神,瘦小的身躯虚弱打颤,不断有黄绿色的气体从通风口扩散入牢狱,使得男孩断断续续地呛咳着,直到他痛苦地打了个喷嚏,白雾如龙息般喷吐而出,冰寒的呼吸冻得四周内壁结起了霜。

 

尽管疯帽匠在疯人院住了一段时日,他还不至于连著名的犯罪小巷韦恩夫妇遇害事件都一无所知。

 

“奇妙,真奇妙,”他模仿着童话中疯帽匠滑稽夸张的语调感叹道,“这不就是那位失明又失踪的韦恩家小少爷?”

 

“这便是另一个问题。”法庭成员说,“我们的利爪可不能像只蝙蝠一样瞎。事实上,在动物界猫头鹰是蝙蝠的天敌,它必须成为最强悍的捕食者,所以它的癔症性失明也必须得治好,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一只拥有奇妙能力的小蝙蝠,这让我想起一首儿歌。”疯帽匠咧开嘴笑了,疯疯癫癫地唱起来:

 

“Twinkle, twinkle, little bat!

How I wonder what you’re at!

 

Up above the world you fly,

Like a tea-tray in the sky.

 

Twinkle, twinkle—”

 

假面男子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安静些,疯帽匠!记住你的任务,不要节外生枝!”法庭成员恼怒不已,很确定这首儿歌的歌词都被这个疯子记混了,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而不是小蝙蝠。

 

疯帽匠的手里被塞了一副鸟嘴过滤面具,随即便被粗暴地推入牢房中。这个疯子仍有些不甘心地嘟嘟囔囔,他既不关心法庭的目的也不在乎眼前的男孩姓不姓韦恩,只是充满好奇地观摩着小布鲁斯,他被气体熏得头脑昏沉,四肢乏力,漂亮的眼瞳是极为罕见通透的矢车菊蓝,额际有一缕垂下来的小卷毛,脸庞白皙又柔美。

 

只需要一顶金色假发,再换上小裙子,她就能成为我的爱丽丝。疯帽匠无法自控地想。

 

一只特殊的小爱丽丝,有着奇异宛如童话般的能力,因为她活在梦境里,我要为她举办最典雅华丽的茶话会,她就是点亮我灵魂的明火与星光。

 

疯帽匠从兜里取出他最得意的卡牌,这副扑克牌中隐藏着他特制的芯片,能够催眠和操纵人的大脑,他迫不及待要探入小爱丽丝的心灵世界,向她展示自己精心准备的茶话会了。

 

那是三月兔和柴郡猫永远也做不出的最完美的下午茶,时光永恒地停留在下午六点,在催眠与梦境中小爱丽丝如他所愿穿上了蓝色连衣裙,金色的秀发如云,背后有一对玲珑小巧的蝙蝠翅膀,因为她是一只特殊的闪闪发亮的小蝙蝠。

 

“不,不!”疯帽匠突然苦恼地拍着桌子,茶杯被震得摇晃倾覆,滚烫的热茶洒出来。小爱丽丝双眸无神什么也看不见,这可不行,爱丽丝要拥有最明亮最动人的眼睛,能够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这样他便能搂住她稚嫩的躯体和柔软的腰肢,抚摸她鬓边的软发和花朵般的芳唇冲她说情话,问她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

 

因为爱,因为疯帽匠注定爱他的小爱丽丝。然而现在小爱丽丝被邪恶的红心国王与红心女王们控制住了,傀儡般无情的红心武士们审判和折磨她,还要把她也变成一个没有心的红心武士。

 

疯帽匠不能容忍这个,他的爱丽丝必须获得自由!如果,如果有一个办法……他绞尽脑汁,小心翼翼地打开爱丽丝的记忆,她的表层意识神志不清,潜意识则混乱不堪,导致失明的梦魇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蝙蝠怪物占据了她的内心。

 

疯帽匠仔细疏导那些汹涌的负面情绪,把爱丽丝所有的记忆打包整合在一起封印起来,再截取梦魇作为开启心锁的钥匙。梦魇的创伤被修复和遗忘后,导致失明的根源就不复存在了,而爱丽丝的人格又被梦魇本身压制住,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爱丽丝悬浮在梦境之中,身边全是记忆的碎片。从诞生以来的所有记忆碎片。她的蝙蝠双翼微微颤动,自我意识亦不安地振动着。理论上而言,人类不会拥有三岁以前的记忆,但爱丽丝与众不同,透过时光碎片与记忆剪影,更早的、原本绝不可能被探知的片段在虚空中浮现。

 

“——托马斯,那是什么声音?”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玛莎……不过它看上去像是某种造型奇异的火箭……等一下……”

 

“托马斯老爷,那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黑发婴孩裹在襁褓里,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世界,他的额际有一缕柔软的卷毛。

 

“你不会相信这一切的,玛莎,里面居然有……”

 

“——一个婴儿。” 玛莎抱住这个孩子。她颤抖着抚摸眼前的婴孩,手腕上伤痕累累,忽然泪流满面。

 

“这是上帝送给我们的奇迹,托马斯!”她说,“我知道我还生着病,发病时控制不了自己,你们都因为我而疲惫不堪……”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紧紧抱着怀中的婴儿,“我连我自己的人生都控制不了,托马斯,所以我更从未想过要一个孩子……但是,这莫非是神迹吗?”她喃喃道,“于今日今刻,此时此地,上帝给予我们一个孩子?”

 

她苍白憔悴的面容时隔日久终于焕发出一丝昔日光彩:“托马斯,上天赐给了我们一个孩子!这简直是一个奇迹。我想要活下去,看着这个孩子长大……也许,也许我的病能够好转,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

 

托马斯看着他的妻子,体会到一种感同身受的艰涩与欢欣,他说:“这的确是个来历神秘的巧合。如你所愿吧,玛莎,你想给我们的孩子起什么名字?”

 

“他是个漂亮的小男孩,托马斯与玛莎之子。我们会爱护他,教养他,直到他长大成人。”韦恩夫人露出一个温柔恍惚的笑容,“他的名字就叫布鲁斯。布鲁斯·韦恩。”

 

爱丽丝悬浮在梦境之中。层层叠叠的梦境,破碎散落的记忆碎片。时间轴被打断,因果被倒置,再往前追溯,于星河中上下求索……于是跨越亿万星辰,偶合重重奇迹,瀚宇中有无数星系创生又湮灭,恒星膨胀又收缩,吐出泡沫状的星云;亦或内核中燃料耗尽,粉碎性的爆炸能吞噬宇宙中的光。

 

在那样一个遥远的地方,有颗沐浴在红太阳光下的星球也走到了寿命尽头,它名叫氪星。

 

世界末日来临那一天将军掀起反叛,元老会昏聩无能,只余科学家无奈叹息,他的妻子将氪星的中枢法典(The Codex)注入他们的孩子,氪星几百年来唯一一个自然分娩婴儿的身体里,他们将留在这颗注定了命运的星球上直到最后一刻,而一架以氪星科技驱载虚幻引擎的探测飞船将承载他们种族最后的希望,把襁褓中的婴儿带离这颗星球,如一颗急速的子弹般飞射而出,前往遥远的太阳系。

 

氪星的科技只能确保它降临在一颗名为地球的星球上,并不能精准到具体的经纬度。

 

有多少双眼睛会在那一天仰望星空,凝望这样一颗划过天际的“流星”呢?是否会有人虔诚许愿,相信愿望会成真呢? 这架来自外星的飞船会降临在何处?在不同的故事里它曾降临在不同的地方,有时是美国堪萨斯州的农田,有时是乌克兰的集体农庄,有时是纳粹时期的德国,有时是哥谭的韦恩庄园……

 

但它们都有同一个起源,襁褓中的孩子名为卡尔·艾尔(Kal-El),是氪星首席科学顾问乔·艾尔和妻子劳拉唯一的孩子,他们在绝望中忍痛送走最后的氪星之子,艾尔夫妇拥抱在一起,看着飞船在天空中划出一道轨迹。

 

“那是个被黄太阳照射的星球,氪星人的身体在黄太阳下会发生特殊的进化,他会变成一个异类,被研究,被利用,被非人地对待,我担心我们会害了他。”劳拉说。

 

“但他也会变得强大,变得超凡。他是氪星几百年来唯一一个自然分娩的奇迹,生来不受命定职业的束缚,他可以成为一切他想成为的人。他能够获得自由。”

 

“他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乔。”劳拉叹息,“我们给予他自由,却也赋予他永恒的孤独。他是失落星球的孩子,一个外星难民,失去了全部的同胞,他在两个世界中都会与众不同,孤身一人。那个星球上的人类也许不会理解他,他们会排斥他,质疑他,研究他,把他当作实验品和怪物。我们的孩子啊……他会成为一个来自星星的小怪物。”

 

“或许他们不会理解他,或许他会被当作是怪物。但他是最后的艾尔遗裔。”乔·艾尔说,他身穿传统的氪星礼服,胸口有一个“S”形符号。

 

他把劳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放在那个“S”上:“艾尔家族的族徽,在氪星的语言里代表希望。永远,永远不要放弃希望。他或许会被当成是个强大的异种怪物,但他也能成为那个世界的神。一个拥有浩瀚伟力的神明,和一颗足以驾驭这份神力的心。”

 

劳拉抚摸着胸口的族徽,闭上双眼喃喃道:“卡尔,我们的孩子。很抱歉我和你父亲不能陪伴你长大了。但请你永远铭记,我们永远爱着你。愿我们的梦想与希望与你同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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