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1
【EC】草原上死去的兔子
无能力AU 小镇设定
逃亡杀手万X温柔老师查
时间线大概在天启之前
***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埃里克兰谢尔用手上因在钢铁厂工作而留下的厚厚的茧子记录时间 ——一年,美国总统被拐弯的子弹枪杀的新闻从未从各大媒体报纸的头条淡出,任何可能的解释都能掀起一波⺠众讨论的大浪,而警方甚至不能从众多的嫌疑人对象中确定一个的低效率行为是记者们的抨击对象——“看看他们,他们甚至不能确定子弹是不是从枪里射出的!”关于总统刺杀的特别调查组以最高等级成立,随后调查组⻓因调查无法产生任何突破进展主动辞职。两年,各种阴谋论浮上水面,成为人们的自我安慰。有人说凶手有超能力,这解释了为什么子弹能够奇迹般地在空中转弯——“这就是他们找不到凶手的原因——因为他他妈的就不是个人!”有人认为此事是副总统(现在已经是总统了) 一手操控的政治黑幕,一次扫除政治对手的谋反行为。至于为什么找不到凶手?只是因为他们不想找到而已。或许永远也找不到了。或许凶手,某个特种部队的神枪手,已经被丢进太平洋里,死了,消失了,永远不可能再说话了。三年,调查仍在“进行”,少数有信念的人认为凶手不可能永远逍遥法外,各种⺠间自发组织的调查团体和私人公司的调查组织活跃着,源源不断产出他们认为的真相。五年,人们仍旧记得总统被枪杀的那一个触目惊心的镜头,喷射而出的鲜血,碎裂的颅⻣,尖叫着四处奔逃的人群,隐秘的阴霾笼罩在每一个美国人⺠的脑海上空,挥之不去。无数的调查仍在进行,无数的结论仍在 产生。
但所有的这一切,都不会被人联系到埃里克兰谢尔,这个普通的钢铁厂工人身上。
五年后,在一个美国南部小镇的草原的边缘,一声枪响打破了傍晚寂静的秩序。埃里克把眼睛从瞄准镜上移开,枪口冒出的硝烟被⻛吹向北方,再也闻不到了。他打开猎枪的弹夹,把里面剩下的弹药取出,一颗一颗放回盒子里,他的工资不支持他继续打下去。为了买这把二手猎枪和子弹,他已经花完了他攒了两周的工资。所以剩下的四颗子弹得省着点用,或许下次吧,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他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看⻅过他来过这里,随后熟练地把枪折起来,和弹药一起放进箱子里锁好,然后把箱子塞进货⻋底部, 在它们上面盖上印着“卢卡斯杂货店”的塑料膜,打开⻋⻔,上⻋,往城镇的方向驶去。如果有人问起, 他就说他去给⻋换轮胎了,可惜轮胎店今天没开⻔。坏运气。
距离他开枪位置的千米之外,一只白色的兔子躺在草丛里奄奄一息,头部中弹的死法和美国总统的一样。
他边在公路上行驶,边想象他和一群钢铁厂认识的工人一起去打猎,冷⻛从⻋窗进来,穿过他背后,让他打了个哆嗦。“得了吧,埃里克,就打一枪,那只是几只兔子而已!他们又不会伤害你!”他接过别人递给他的猎枪,仅仅掂了一下就知道里面还剩几发子弹。“老兄,你之前参过军吧?看你拿枪的架势——” 砰砰,兔子完蛋,他也跟着完蛋,有人开始好奇他来钢铁厂之前的遭遇。“没人知道他来钢铁厂之前干过什么,你看他拿枪的样子就知道,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猜测,推测,一个人告诉另一个人,被某个调查总统遇刺事件的狂热分子听说,举报,秘密调查,真相,他花了五年时间为自己创造的宁静生活,因为一件小事全部都消失了,就像落到地上变干的雨水。
如果说这种想象是一种毫无边际的行为,埃里克知道,那么比想象更加毫无边际的是可能的现实。他把货⻋停在杂货店门口,下车,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写着“购物清单”的纸。当你五年都过同一种生活,买同样的东西的时候,你就不需要每周写一张新的“购物清单”了。
他把纸展开,推门走进杂货店,穿过一排排货架。店员总是把各种颜色的东西堆在一起,毫无美感可言,就像他们的生活一样,就像所有在这座小镇里生活的人一样——无趣但平静,一种微妙的和谐感。冷冻鸡肉,蔬菜,玉米罐头,他把那些总是一次买七盒的东西全部丢进推车里,它们互相碰撞,发出轻轻的挤压声。他推着车走到拐角处,下意识地抬了抬眼睛,从货架高处的镜子偷偷观察周围的人——这是他多年以来养成的谨慎的习惯。
镜面的另一角,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停留在一排货架前。他的黑发正好留到了耳边的长度,微微卷曲着,整洁的大衣、衬衫和领带,还有并不算强壮的身体线条暗示着他并非从事体力劳动。他的双眼此时正紧紧盯着面前的东西,似乎在比较两袋麦片之间细微的不同之处,它们的颜色,重量,价格,包装袋大小——他给人一种做任何事都煞有介事的感觉。过了一会儿,他用手拿起了其中的一袋,将它举在面前看了看,然后走向收银台。
此时,埃里克停止了他的观察,与黑发男人同时往柜台走去。说是“观察”并不准确,而更像是某种审查:确认被判断的对象是否符合可以被判断者认为“安全”的过程。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能在难以预料的时刻救人一命,埃里克知道那东西叫做“谨慎”,时时刻刻严丝合缝的谨慎。
“十六块。”画烟熏妆抽着烟的女店员用另一只没拿香烟的手不耐烦地在收银机上摁了几下,“现金?”
“我想应该是八块。”黑发男人皱着眉对店员说,“货架上面写这个临期打折。”
“十六块,你搞错了。”
埃里克推着购物车,慢慢走到刚刚黑发男人停留过的那排货架前,好像一切都是出于偶然的动机。他看见麦片的价签上还贴着另一个不起眼的小标签,上面已经染上了深色的水渍,显然已经被使用多次了——就像很多东西一样,反反复复,但总是奇迹般地待在它们原来的位置上。“确实应该是八块”他摘下标签,朝柜台的方向挥了挥,那边的两人都循声看向他,“上面贴了标签。”
“行吧。”女售货员看了看他,然后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嘴里吐出一口香烟,熏得她面前的黑发男人不得不用手扇了扇风。他脸上的表情是厌恶吗?或者说是被压抑的不愉快?埃里克不知道,此刻他正站在黑发男人身后,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他猜测应是如此。
“算你八块。”售货员说,并没看着眼前的人。算错价格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对她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
结完账之后,埃里克推开杂货店的门。他发现黑发男人此时还没离开,而是站在店门口的台阶上,皱着眉看向远处,似乎在思考什么。风把他的大衣和头发都吹乱了。这对埃里克来说有点意外,但鉴于他也不急着走,于是便和黑发男人并排站着。他放下手上的塑料袋,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好像这是日常行为中的一部分。
“我肯定在哪见过你,”在埃里克低头点烟的时刻,黑发男人开了口,“……可我记不得了。”
埃里克作出一边抽烟一边思考的样子,“我是玛丽的同事。”过了一会,他吐出一口烟,然后说。
“对,我想起来了。”黑发男人抬起手,把额头抵在自己的手掌上,似乎在表达自己因没有想起对方身份的歉意,“你来接过玛丽的女儿放学。”
五次,埃里克在心里说。
“玛丽和我说起过你,说你帮了她很多忙。”黑发男人转过脸来看了埃里克一眼,然后迅速地把头转回去,“克莱尔是个好孩子,她能在父亲去世之后乐观地面对生活……我们都为她的进步感到高兴。她们母女的生活很不容易。”
“对了,我叫查尔斯泽维尔,谢谢你……刚刚在便利店的事。”
查尔斯把身体朝埃里克的方向转过来,伸出一只手,动作带着轻微的不自然。埃里克这时想起来,他注意到对方走路的步态和常人不太一样,似乎带着颠簸,一瘸一拐。
“埃里克兰谢尔。”他把烟扔到地上踩灭,然后握了握查尔斯的手,以彰显一种认真的态度。虽然大多数时候他倾向于做沉默的那一个,带着轻微的不近人情,但对面前的这个男人,他不想这样。
“那不算什么,”他说,“顺手帮个忙而已。”
查尔斯盯着面前的空地,然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差点忘了我还要接我的妹妹回家,”他看着埃里克说,“我得走了。”
查尔斯走下台阶,每走一步,他都要顿一顿,似乎是在等另一只脚有没有跟上来,然后才能走下一步。因此他走得很慢,用了常人两倍的时间才走完杂货店门前的三步台阶。他踩到地上之后,以没有人注意到的方式轻轻叹了口气,好像刚才的运动已经消耗了他的相当一部分体力——但埃里克注意到了,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再见。”查尔斯转过身来,这动作对他来说并不轻松,因此他连招手的动作也显得有些别扭。风已经把他大衣的最后一颗纽扣吹开了,他的黑发也被风吹起了一点,轻轻摇晃着。埃里克看着查尔斯的眼睛,点头以回应。
埃里克等抽完第三支烟后才从台阶上走下来,他朝查尔斯离开的方向望去,哪怕已经过了一会儿,对方并没走多远,因此依旧在视线可见的范围内。黑发男人一步一步地走着,如果不知道的人可能会根据他的背影判断这是一个老人----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可埃里克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他看着查尔斯慢慢走远,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的一端。然后转身上了货车,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
查尔斯往图书馆的方向走,接自己妹妹瑞文,说是接,其实只是他们一起走回家。他们之间没有严格的血缘关系,瑞文在小时候遭人遗弃,后来被查尔斯的父亲收养。父母去世后,查尔斯和瑞文一起生活在父母留下的小宅里。由于经济拮据,妹妹瑞文不得不打两份工:白天在图书馆做管理员,晚上在酒吧当服务员;而查尔斯大学一毕业,就回到了他曾经读书过的学校当老师,一当就是七年。在这样人口极少流动,连火车都很少逗留的小镇,这样的事情不算少见——你连不认识的人的面孔都鲜少看见。住他们旁边的邻居的小孩就是查尔斯的学生之一,他的几个(为数不多的)学生都住在这一片区域。小镇上,最能称得上“热闹”的地方,可能只有凯西的咖啡店了。农民,工人,邮差,他们下了班之后,或者周六,都不约而同相聚此地,一边吃东西一边谈论新闻里放的东西,或是他们都认识的人的事。
瑞文推开图书馆的铁门,张开双臂朝在门口等她的查尔斯小跑过来。她穿着深红色的短裙,裙子的下摆未及膝盖;金色的卷发垂在胸前,发尾被风吹起来,划出优美自然的弧度;她手上提着一个装满的大大小小的书的袋子,袋子的外面是英文大写的“派通纳图书馆”几个字。她用双臂环抱查尔斯的时候,袋子轻轻拍在他的背上。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她松开手,拉开包的拉链,给查尔斯展示里面的东西,后者正微笑着看着她,“你要借的书。”
她说话的时候既带着稍显成熟的气质,又有着少女的稚嫩,只不过后者隐藏于前者之下,这或许可以归功于哥哥查尔斯对她的保护,毕竟当初哭着喊着求父亲把这个被遗弃的女孩留下来的人可是他----一个温柔,善良,希望得到陪伴的男孩。这一留就是十多年,他们住在相邻的两个小房间,读同样的书,在同一所学校上学,认识同样的人,吃同样的早饭,做很多同样的事。
由于她的热情,天真,和有但不多的心机,如果说没有那个青春期的懵懂少年给这位年轻漂亮的图书管理员递过小纸条的话,倒会是件怪事。但查尔斯只把她当作妹妹看待——一个需要照顾的,有时候不太懂事的妹妹。这点瑞文心里很清楚,但却不愿意对自己承认。
“谢谢你,”查尔斯看着袋子里的书笑了,然后抬起头看着瑞文,风吹过他额头垂下的头发,浅蓝色的眼睛在太阳下发出淡淡的光,“老实说,我不指望你还能记得这事。我记得我是上个星期和你说的。”
“查尔斯,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把我当小孩子看待?”瑞文假装生气地皱起眉头,但她并不真的生气,她已经习惯了,“你上个星期,上个月,上上个月和我说的事,我都记得。”
“好吧好吧,你是我的“天使”,”查尔斯开玩笑地说,一手搭着瑞文的肩,像对待一个老朋友那样。他们沿着路边慢慢走着,经过五金店,垃圾桶,和堆在地上没人要的纸箱子。“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过了一会儿,查尔斯随口问。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瑞文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身体稍稍朝查尔斯的方向倾斜,皮鞋跟敲击地面发出嗒嗒声。她和查尔斯差不多高,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体状况,她习惯放慢步速。“你每次都问我这个问题,但我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不能指望每天都发生有意思的事,这里的生活就是这样。”
瑞文用脚尖轻轻朝前踢了踢一个被人扔在地上不要的塑料罐头,它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然后沿着身后的斜坡向下滚去,途中遇到的小石子和路面的凹坑不断地改变着它下落的轨迹,让它落下的弧度可以被描述为是一个曲线。最后,初始的动力消失,它前后滚动几次,停在一个井盖上。四周都很安静,查尔斯和瑞文没有说话,似乎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听塑料罐头沿斜坡滚落的声音。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你之前不会说这样的话。”沉默一会儿后,查尔斯开了口。
“我已经不是那个每天放学之后都要和妈妈汇报'今天发生了什么'的小孩儿了。”瑞文的语气很平静。
他们继续沿路边走着,瑞文抬头,她看见电线杆上停着的鸟,一只,两只,三只,它们接连不断地降落,像一个运行有序的临时机场,所有人都在按照命令行事,没有人思考。老兵坦普尔坐在家门口,他在退役后以修理摩托车为生,如果有陌生人的车坏了停在他家门口,他就会热情地把他们请进家里,为他们提供一杯免费的咖啡,无论他们愿不愿意。
坦普尔看见了查尔斯和瑞文,热情地向他们招了招手,一个表示“下午好”的动作。瑞文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左手,同样微笑地招手以回应。
“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转头看向查尔斯,“你那个同事…叫莫什么的,她怎么样了?”
“我想你说的是莫拉,”查尔斯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看向瑞文,“你这么关心她干什么?”
“我以为她喜欢你,”瑞文说,“你说她经常会带给你她自己做的蛋糕,上次你忘带药水,还是她回家帮你拿的。”
“莫拉是个很好的人。”查尔斯撅了撅嘴,没有继续回答。
他们一起走回家。夕阳变成红色,照出的光芒直直沿着房屋和信箱的边缘落下,晕眩出淡橘色的光圈。树叶掉光的树在风中轻轻摇晃。这时候的街道变得稍微热闹了一点,商店开门,无事的人们在几处固定的场所之间走动,打牌,吃饭,听新闻,谈论他们惯于谈论的事。
查尔斯打开门,把钥匙放进门口的小盒子里,然后打开塑料袋,取出里面的东西,“我给你买了麦片,你最喜欢的味道。”他把它放进冰箱,瑞文看也不看走进卧室。
他们像往常一样吃完了晚饭——速冻牛排,蔬菜,和一些剩下的水果。他们吃的很快,没有人说话,只有电视发出播报当地新闻的声音----关于明天的天气,交通情况,新建的铁路(但不会通到他们这座镇子上来),新造的教堂(在铁路尽头的某个地方),和可能在未来发生的事。客厅吊顶的灯显然已经有些坏了,因为它的灯光,即使是调到最高亮度,也有些昏暗,零零散散地落在调料罐,杂物盒,摊开的书,和药瓶上。
晚饭后,查尔斯坐到沙发上,开始阅读一本关于遗传学的书,这本书他已经快读完了。虽然他主修的科目是文学,教授的也是文学,但他在阅读方面的兴趣称得上是极为广泛,并且以阅读来自不同领域的作品为乐。有时候,在这座镇子上没有什么别的事可做,人们便开始用阅读消磨时光。
“给我读这本书。”瑞文今天不用上夜班。她刷完牙,从袋子里拿出一本书,丢到查尔斯的腿上,“从第134页开始读。”她用幼稚的命令语气说。
她穿着睡袍,白色的脚踝踩上皮质沙发,然后一下子坐下来,头枕在查尔斯的肩膀上,卷曲的金发发梢落在查尔斯的耳边,好像试图传达什么讯息。
查尔斯放下手头正在读的那本书,拿起瑞文丢过来的那一本,煞有介事地皱着眉看着封面上的书名,“你从哪里找来的这种书?”他问,“《犯罪调查纪实研究》?看上去像某个足不出户的人用互联网上的边角料拼起来的东西。”
“我待在图书馆的时间可比你多。”瑞文说,一边轻轻闭上了眼睛。
“好吧,都听你的,”查尔斯撇了撇嘴说,但他并没有不高兴。
他把书翻到瑞文说的那一页,开始轻声地朗读,“……成立于德国纳粹时期的地下犯罪组织'地狱火'凭借其成员无懈可击的枪斗术技巧而臭名昭著,据称该组织的成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子弹在空中运行的轨迹,使子弹射出的真正方向变得极其难以追踪复原。有人认为,此前疑云重重的美国总统枪击事件正是该团伙所为。正因为掌握枪斗术需要经过非常严格的训练过程,该犯罪组织的成员相较于其他犯罪组织而言极其稀少,且往往使用假身份长期隐匿于社会中,造成抓捕工作的困难。据称,该组织的成员的手臂上……”
查尔斯转头,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女孩。瑞文已经靠着他睡着了,发出轻而稳定的呼吸声。于是查尔斯慢慢地放下书,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从房间里拿出一条毯子,再回到客厅,把它盖在躺在沙发上的女孩身上。然后,他走进浴室,关上门,把水流开到最小声刷牙。最后,他上好闹钟,走进卧室,关上了客厅里那盏半亮不亮的吊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