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艾伦叔叔！”
先是够呛的期末考试，再是坏人成群结队出现的布鲁克林，等到一切都解决妥当，迈尔斯跟着履行约定的莫拉莱斯来到装备室时，竟已连月历都翻过去一页了。
当英雄也不容易啊！
许久未跟叔叔见面的迈尔斯默默在心中感叹，甫一进门就往男人的怀里冲过去，要不是他近来又长高了不少，大概连腿也要跟着缠上去了。
“好久不见，”艾伦哈哈笑着揉乱了男孩的卷发，又伸长了手臂将一旁抱起双臂板着脸的莫拉莱斯也搂入怀中，“考试考完了吧？那就可以放松了，今天就在这好好玩吧。”
两个男孩的脑袋被他这么一折腾，挨着挤着碰到一块，相似又略有不同的脸贴在一起，笑得弯起眉毛的艾伦揉够了这一个月的份才松开双臂，捞起桌上那一串钥匙在手心里抛了抛：“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装备室其实并不远，外头大面积的涂鸦一看就是莫拉莱斯的手笔，迈尔斯仰起头来看了好一会儿才小碎步跑着进了门，凑到他耳边小声地念叨，是要讨上次那幅素描的回报：“下次是不是该你给我画一幅了？”
只可惜他没得到回答，走在前方的艾伦就回过头来，扬高手臂将拳套抛过去，“你们两个碎碎念些什么呢，整天呆在一起不够，现在也还要咬耳朵？”
走在前头的莫拉莱斯稳稳接住了飞过来的拳套，自然而然地塞进迈尔斯怀里，又抬手接过了接下来的另一副。他以皮革塑造出来的拳头同身边的人碰了碰拳，对上艾伦的眼神，了然地说：“不是早就说要来一局吗？你看，叔叔都准备好了。”
迈尔斯虽然抱着拳套，但全副注意力已经被墙上一字排开的各式装备所吸引而去，根本顾不上应他的话，更是把比试抛到了脑后。见他这么专注，艾伦倒也不恼，不再倚着沙包，而是走过来将小孩们手里的东西都给统统抽走，一人一下拍了拍他们的脑袋，“那就延后，现在先好好看吧，喝点什么？”
挪不开眼睛的迈尔斯这下终于回过了神，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一声，挠了挠头说道：“当然是老样子，艾伦叔叔。”
莫拉莱斯跟着迈尔斯的话而点头，艾伦挑起一侧眉毛，转身走向了角落里的小冰箱：“嗯哼，你老样子，你也老样子。行，真给我省事。”
说完了这一茬，迈尔斯指了指衣柜边缘那些狭长的繁复的花纹，又重复了一次方才没被回应的问题，“什么时候给我来一幅？”
“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莫拉莱斯随着他的动作而点头，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看过去旁边那堆喷漆，“一起画也可以。”
“那就待会！现在还是先看这个！”
迈尔斯的手小心翼翼地摸上莫拉莱斯常穿的机甲双手上的柳钉与尖刺，触摸所感受到的冰凉与尖锐更加加剧了单凭双眼所见时的冲击力。他回忆起莫拉莱斯对着坏人狠狠出拳的模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你要练拳击。”
他甩甩手，转而摸上徘徊者款式繁多的面具，歪了歪头，逐一发表自己的见解：“这个感觉不太方便，好像比你现在用的那个麻烦多了……探测的功能虽然挺好，但伸出来的这一部分太碍事了，稍微简化一点应该会更好。”
莫拉莱斯投去赞同的眼光，将迈尔斯指着的面具取下来戴上，体贴地转了转头，向他展示每一处的细节：“你说得对。虽然功能不错，但我也觉得挺麻烦的，我跟叔叔还在想优化的方法。”
迈尔斯曲起手指敲了敲金属外壳，皱起眉头开始大脑风暴：“或者换一种材质？柔软一点的话就可以伸缩，不用的时候可以收起来。”
“嗯！这个在做了！”意见相合，面具下的莫拉莱斯连声音也提高了一个音调，“目前做了紫色、黑色和粉色三个款式，到时候叔叔也能用上。”
“就不能来一次红黑配色？”
“红黑的话还是比较衬蜘蛛侠吧？还是说你要跟我一起套上这身机甲？”
“唔……我已经有那身紧身衣了，再套这个面具可不得憋死。再说，蜘蛛侠突然换新造型，网上怕不是又得沸沸扬扬了。不过就算不一起穿，我们也还是照样一起出门啦。”
迈尔斯边说边骑上靠在一边的摩托，有模有样地拧了拧手把，直视着前方，嘟起嘴来呼出近似风声的声音，摆出一副真的在风驰电掣中的模样。曾幻想过的景象被男孩就在眼前实现，莫拉莱斯难得地笑了两声，拍了拍已经被男孩填得满满当当的座位提醒他：“别忘了这是个单人座，每次都挤得不行。”
“两位先生，想要双人座可以鼓捣辆新的，可别再折腾你们叔叔的爱车了，我都替它累呀！”
拎着玻璃瓶的艾伦等男孩们把话题中心转移到配色上时已踱步到他们身后，默默听了一阵才出声，用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瓶子贴上迈尔斯和莫拉莱斯的脸颊，不出意外地收获了叠在一块的吸气声。他搂过莫拉莱斯的肩膀，抬头灌了半瓶可乐，又用玻璃瓶子碰了碰摩托上挂的号牌，眯起眼睛很是陶醉地听了听玻璃与金属碰撞时发出的响声，片刻后才掀开眼皮，决心要挽救自己的爱车：“等着吧，下次我物色一辆新车，你们俩自个亲力亲为改装，怎么样？”
“好耶！艾伦叔叔太酷了！”
就算被二氧化碳撑得打了个嗝也没能抑制住迈尔斯的欢呼，他仍然不愿从摩托上下来，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伸长手臂环住了成年人的腰，满载笑意的眼睛倒是抬起来看向了莫拉莱斯，似是已经在盘算该收集些什么样的零件了。莫拉莱斯也被他亮晶晶的双眼感染得跟着嗯了一声，往旁边挨近了一些，一手接力搂住叔叔，另一只手则匀出来，依着私心趁这个高度差揉了揉迈尔斯的脑袋。
“好了好了，别撒娇了，”艾伦嘴上这么说着，还是颇为享受地轮番抱了抱两个侄子才松了手，用见了底的玻璃瓶轻敲男孩们的额头，“现在该是练拳击的时间了。”
他抽走了被喝空的玻璃瓶，揽着男孩们往沉寂在房间另一头的沙包走去：“来吧，好好比一局。”
地下室的面积显然不够他们俩按照标准比赛那样货真价实地来上一局，但用作同龄人间的小打小闹还是足够的。迈尔斯套上阔别已久的拳套，循着记忆摆出格斗姿势，难得地以对手的角度望见莫拉莱斯这么富有侵略性的眼神。叔叔象征着比赛的口哨声响起，他咽了口唾沫，莫拉莱斯的出拳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许多，已经将拳击荒废许久的蜘蛛侠只能尽力稳住自己的底盘，靠着灵活的跳步避开对方接二连三的攻击。
迈尔斯能感受到莫拉莱斯的力道刻意收敛了些，但气势仍是像面对敌人时那般汹汹，出拳也毫不拖泥带水。尽管他自己的攻势不如莫拉莱斯迅猛，不过至少没忘记曾在叔叔那儿学来的技巧，借着格挡与退步还能游刃有余地反击与躲避，三分钟过去，竟也没被常常训练的莫拉莱斯给压倒在地。
第二声口哨响起，像两头对立的豹子一样剑拔弩张地对峙着的男孩们顿时就松了劲，气喘吁吁地互相碰了碰拳，连开口也是异口同声：“平局。”
两条等候已久的毛巾一左一右地飞到他们脸上，艾伦体贴地替两个侄子脱下了汗淋淋的拳套，把运动饮料塞进男孩们黏糊糊的手心，“有够精彩啊，够我大饱眼福了。”
迈尔斯和莫拉莱斯听了这话一同抽走头上顶着的毛巾，各自眨着眼睛看向他，似乎还在等着更进一步的点评。艾伦被两双如出一辙的大眼睛看得心软，不由得露出微笑：“迈尔斯生疏了，但是防守做得很好，步法变得也很灵活。莫拉莱斯拳法还是那么猛，不过不要那么收着就更好了，我想迈尔斯也没那么弱不禁风，对吧？”
被叔叔明晃晃地说破了自己的小心思，莫拉莱斯默默又把毛巾盖过脑袋，佯装在擦汗以掩饰自己的脸热心跳。反倒是一旁的迈尔斯没那么在乎他的放水，对莫拉莱斯竖起大拇指，附和道：“果然拳击还是得看你！下次不用担心我了，至少躲还是躲得过的！”
“下次比赛之前迈尔斯先来练一练，巩固一下，我给你开小灶”艾伦朝他扬一扬眉毛，又拍了拍男孩们的肩膀，“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们妈妈今天夜班，去给她送点宵夜怎么样？街道拐角似乎开了家新的三明治店。当然，擦干汗再出门，也别开摩托去了，免得着凉。”
想要在街上驰骋一番的心思被揭穿，假装无事发生的迈尔斯和莫拉莱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草草擦了一把脑袋又一鼓作气地喝空了运动饮料才同他道别，出门时还不忘捎上垃圾桶里的垃圾。他们再一次并肩走在路上，先去扔了垃圾，又去买了三明治，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馅料满满的晚饭。
“唔，这个三明治感觉有艾伦叔叔的味道，这家店该不会是他偷偷开的吧？”
莫拉莱斯被迈尔斯天马行空的想象逗得笑出了声，但张大嘴巴咬下一口时又不得不承认：“的确像叔叔的手笔，肉真多，得有三四种吧。”
“牛肉、鸡肉、火腿、培根，”迈尔斯一边咀嚼，一边仰起头来回忆，“感觉叔叔那么做是怕我们长不高，非把蛋白质都给塞满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算高了吧？”
迈尔斯会意地朝他那边靠一靠，肩并肩地打探着两个人之间微乎其微的身高差距：“反正我是紧身衣都换了几身了，也不知道叔叔觉得够了没有。”
莫拉莱斯把迈尔斯爱吃的奶酪往旁边挤了挤，朝西红柿那边咬了口，“够了吧，之前他还说得身高够了才让我开摩托呢。”
未曾真正上阵过的迈尔斯震惊道：“开摩托还讲究这个？”
“大概是叔叔讲究吧。他可能觉得腿不够长够不着踏板，毕竟他那辆车可是特地改装的。”
迈尔斯回忆起今天真正上手摸过、骑过的金属坐骑，吹了声口哨：“那就怪不得了。不过今天叔叔那么说，我们很快也会有自己的摩托了！”
“第一件事就是要装个软垫，不然坐得屁股疼。”
莫拉莱斯一边嚼着嘴里的三明治一边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等琐事，让迈尔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以为你说第一件事是要骑着它去搭讪。话说回来，叔叔之前还教过我一招，看，就像这样。”
他说着就开始了演示，手臂亲昵地搭上莫拉莱斯的肩膀，望着对方的眼睛，挑起一侧眉毛，刻意压低声音，吐出一个单字：“嘿。”
不得不说，面对和自己相似的脸，至少迈尔斯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但还是显得稚气有余，让莫拉莱斯的注意力全都在他嘴角的面包屑上。唯一一个想要搭讪的对象搭讪自己，内心有些得意的莫拉莱斯面不改色地替他揩去了面包屑，一本正经道：“你这个学习成果太差了，看我的。”
他吞下嘴里的东西，刻意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还抹了把脸，才将手臂伸过去迈尔斯那边，曲起手指敲了敲对方肩头，脑袋稍稍一歪，嘴唇上下一碰：“嘿。”
明明是同一个老师、同一个动作和同一个音节，莫拉莱斯做起来似乎尤其不同。他低沉的声音似乎有了真实的形状，连同灼热的目光将迈尔斯锁在原地，令他根本无处可逃，只能直直地对上莫拉莱斯的双眼，并且从中看见了手足无措的自己。
叔叔只教了怎么搭讪，但是可没有教怎么应对搭讪。脑袋里的一片空白逐渐被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所取代，但却连同能够思考的脑细胞也被这段乐声给赶走了。不知如何是好的迈尔斯觉得莫拉莱斯的眼睛好像黑洞一样要将自己吸走，唯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急匆匆地应了两声以打破这个僵局：“……嘿、嘿。”
“看吧，还是我学得更好。”
换做平时，迈尔斯绝对要秉持着青春期男孩的骄傲去驳他两句，可现在他完全顾不得这么多，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全身上下的细胞都聚焦在了左胸腔里那颗动作过大的器官。这不过是男孩之间常有的把戏，他搞不清楚自己的心跳为何迟迟没有恢复常态，更加弄不明白为什么仅仅是莫拉莱斯的一个音节、一个眼神都能让自己如此失态。
仍未开窍的男孩陷入了少有的纠结之中，就连走路也变得同手同脚了起来，暂时还没有找到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