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男孩们虽然挨在一起设想得十分美好，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这段时间的布鲁克林却不大太平，今天有人抢劫，明天有人枪战，让两个人提早做好的计划不得不向后推迟了许多。
大抵是昨天的说教没起到作用，还被迈尔斯给义正言辞地驳了回来，莫拉莱斯只好另寻他法。所幸，他还有足够可靠的机甲，不但能够助自己一臂之力，更能利用艾伦叔叔添上去的那些个小道具来替迈尔斯挡住在他视线死角的子弹。
持枪行凶的恶人大概也没有想到蜘蛛侠背后还会长了眼睛，射出的子弹弹到徘徊者的机甲上径直朝着他折返，调虎离山之计彻底被配合得天衣无缝的迈尔斯和莫拉莱斯击溃。蜘蛛侠朝着对面的大楼射出一根蛛丝，下一秒徘徊者便抬起双臂勾了上去，顺着重力速速下坠，曲起脚踢飞了面前一群抱着枪的呆瓜，再稳稳地落到蜘蛛侠面前，一如既往地和他碰了碰拳。
或许是出于同位体之间特有的默契，他们之间虽然从来没有一板一眼地讨论过所谓策略，只不过是单靠几个眼神，实战之时依旧能犹如合为一体一般出击。
“莫拉莱斯，你刚刚那一下真是太帅了！”
尽管迈尔斯还没摘下面具，莫拉莱斯却能想象得出男孩扬起眉毛来夸奖自己的样子，表面上只是谦虚地微微点一点头，实际上却是在徘徊者的面具下提起了嘴角。
迈尔斯对他的得意并不知情，转了个身，叉着腰自上而下地望去正在赶过来的警车。尖锐的警笛声渐渐逼近，百无聊赖的他哼着歌抖起了腿，不成想脚尖碰到了什么硬物，骨碌碌地朝前滚去了。
男孩撑着膝盖半蹲下身，这才发现那是颗子弹，还残留着弹药燃烧过后浅淡的焦味。迈尔斯歪了歪头，猜想这大概就是刚刚被莫拉莱斯挡下来、差点就要闯进自己血肉之中的那一颗子弹。虽然他并不如已经倒地的那些蠢蛋那样当真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但作为蜘蛛侠，迈尔斯不但不惧受伤，更是相信一同作战的莫拉莱斯，绝不会为这一颗子弹而停下动作、着了敌人的道。
他自然感觉得到莫拉莱斯有意无意中对自己的保护，但意外地并不反感这种感觉。迈尔斯放空地望向已经停在大厦前的警车，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缘由。也许还是得归咎于同位体？平行宇宙令他们有了不同的经历与不同的战斗习惯，但在实战时又依旧能够下意识地配合对方，一致对外地合为一体。
这和格温他们一起战斗的时候体验完全不同，乃至连迈尔斯自己使出的招数都会有所区别，或许这就是自己保护自己、自己和自己并肩的独特之处吧。迈尔斯拍了拍膝盖站起身来，默默地往身后的莫拉莱斯那儿挨近了一步。他不仅不反感，甚至还有些享受这种能将后背放心地交给另一个人的感觉。
迈尔斯顺势而为地把手搭到莫拉莱斯的肩上，和他坦白自己另外的心声：“要是能骑摩托回家就好了。”
莫拉莱斯哪里不知道他打的小算盘。不过他很是享受这样自然的亲密，今天又成功地没让迈尔斯中那一枪，新购置的创可贴没派上用场，自是心情很好，稍稍侧过头去应了下来：“没问题。就是得挤一点。”
得了他的应允，迈尔斯嘿嘿一笑，毫不嫌弃：“挤就挤，怕什么！不过等放假了你得陪我去考驾照，可不能总是你开车！”
莫拉莱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心中已经默默在描绘迈尔斯握住车把，而自己搂住男孩腰肢的景象。似乎这也不错。
趁着男孩们聊天的间隙，警察们已经赶了上来，折腾半天才按流程把这伙恶人给送进了警车。这还没完，英雄们还得下楼接受一番市民们闪光灯的洗礼。
热情的纽约市民并不比真刀实枪的战斗简单多少，两个人好不容易携手自人群中闯了出来，迈尔斯比驾驶者还要抢先一步戴上头盔，摘下面具后亮亮的眼睛期待地望向莫拉莱斯，显然早已等不及了。
拿他没办法的莫拉莱斯敲一敲迈尔斯的头盔，同他一起跨上摩托，吹着习习凉风，在深重的夜色中沐浴着月光回到了家中。
一气呵成地推高窗框、钻进房间，迈尔斯刻不容缓地往床上倒去，将脸埋进枕头里，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啊……累死了，莫拉莱斯，没有你可真是不行……”
虚着声音又一次夸奖了搭档，迈尔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坐起了身，“对了！你有看见那个总是笑着的人吗？那个人……他总是盯着我不放，这就是所谓的狂热粉丝吗？总感觉有点像恐怖电影的开头……”
同样劳累的莫拉莱斯虽然不介意再在迈尔斯这边多待上一阵子，但万万没想到在除暴安良之外还有这样的事情，听清楚他嘟囔的内容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不告诉我，怎么不动手揍那家伙？”
“可是……他好像也没干什么坏事吧？”迈尔斯换了个姿势，跟莫拉莱斯面对面，一下就看清楚了对方拧起眉毛凶神恶煞的模样，连连合起双手，继续解释，“虽然我很不舒服，但他也只是看着我而已，什么都没有干，甚至连照片都没拍。不过他每一次都会出现，确实怪吓人的。”
一张单人床难以容下两个同样处在长身体的青春期的男孩子，莫拉莱斯拍了拍迈尔斯快要贴上来的小腿：“你确定他真的没放什么定位器之类的东西？”
“我确定啊！我都摸过了，而且他真的也就看一看而已，没再干什么别的了，”迈尔斯朝近在咫尺的莫拉莱斯诚恳地眨了眨眼，哼哼着又转了个身，“也不算什么大事，跟你说了我就舒服多了。好累！要是不用写作业就好了！”
迈尔斯大概真的只是发发牢骚，比他更放不下的莫拉莱斯盯着男孩的后脑勺，咽下那句即将出口的“让你不舒服就算是性骚扰”，只是又拍了拍他换了个方向的小腿，将夹在两个人之间、皱巴巴的被子抽了出来，“我帮你写吧。”
“唔？真的吗！”所有学生都曾幻想过这等天大的好事，迅速陷入半梦半醒的迈尔斯缓缓地转过脸来，就算睁不开眼睛了也还要哼哼唧唧，“谢谢你，莫拉莱斯……”
他因疲惫和困倦而软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另类的撒娇，莫拉莱斯毫不客气地纳下迈尔斯对自己的道谢，再替他掖高了被子才从床上起身。他在书桌前坐下，打开迈尔斯的笔记本电脑，第一时间并不是打开桌面那几个名称长长一串的作业文件，而是直奔着社交网站而去，干脆利落地就敲出了“蜘蛛侠”。
铺天盖地的图文顿时跳出来，莫拉莱斯滑着鼠标一一扫过去，将所有照片和视频都点开细细看了个遍，不难发现迈尔斯说的那个人，因为他实在是……太显眼了。迈尔斯说得不错，他的确没有干些什么，在其他人的镜头之下也不过就是笑得瘆人了一些罢了。大家的镜头都追逐着蜘蛛侠，这个陌生的男人只是偶有半边脸入镜，但每一次他的眼睛必定都是追着迈尔斯不放，脸上挂着的微笑也足够灿烂，似是要借自己的眼神将心中的偶像彻底占为所有。
我都没试过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放肆地看过迈尔斯呢。莫拉莱斯捏紧了鼠标，颇为不爽地啧了一声，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男孩恬静的睡脸才平复了心情。确定了目标，再动手就不算什么难事，莫拉莱斯点开睡眠模式，合上电脑，轻手轻脚地推开了窗户，只一下就消失在了车水马龙之中。
迈尔斯再度睁开眼睛时，莫拉莱斯还是坐在书桌之前，笔记本屏幕上则是被对方填了一半的作业。大概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不太擅长这门科目，他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来，一手揉着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则搭上莫拉莱斯的肩膀，声音还带着刚醒时的含糊：“唔……还是我来继续写吧，轮到你去睡了，莫拉莱斯。”
莫拉莱斯没再作声，只是应着他的话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钻进了还留着男孩余温的被窝之中，嗅着迈尔斯独有的、和自己这个同位体也有些许不同的香气合上了眼睛。
那个男人确实没再出现在迈尔斯的视野里。虽然周遭路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举高手机用摄像头对着他，那个人却带着他悚人的笑容一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人群当中，让被闪光灯淹没的蜘蛛侠多少有些不习惯。
这次迈尔斯没再等到回到家中，还走在路上就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莫拉莱斯：“莫拉莱斯，你看到了吗？今天那个人没出现诶，真是少见。”
稍纵即逝的肢体接触并不能扭转莫拉莱斯听到迈尔斯关心那家伙时的不满，他挑高了眉毛，抿了抿嘴唇把咂舌的声音给咽了下去才开口：“少了个追随者，你不高兴了？”
“那倒没有，”迈尔斯摇摇头，朝前跨了一步，面对着相似的脸开始解释，“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他，但这个人毕竟也是纽约市民之一。明明他每次都会出现，偏偏却落下了这一次，说不定是遇上了什么危险？我们的责任可不就是要保护每个市民的安全嘛，当然也要关心一下他。”
莫拉莱斯的眼睛落在迈尔斯随着说话而摆动的手上，心中才升起的不爽一下就被对方由内而外透露出来的善良所压了下去。他眨眨眼，面前的男孩说完自己的看法仍然没有改变姿势，一边倒着走，一边继续用褐色的眼睛动也不动地望着他，似乎在寻求自己的认同。
莫拉莱斯小小地叹了口气，拉过对方的手臂让他回到自己身边，片刻之后才不情不愿地挤出几个字：“你说得对。或许，只是有人去告诉了一下那家伙什么才是合适的社交距离。”
说完，他欲盖弥彰地又补上一句：“毕竟蜘蛛侠的粉丝那么多，总有人会发现他这么不同寻常的吧？就算是粉丝，他这种行为也过分了点。”
“你说得也有道理，”困扰了一路的迈尔斯被他一点拨，顿时明白还有另一种可能性，终于露出一点释然的笑容，顺着莫拉莱斯还没收回的手臂往他那边挨了挨，“我们现在这样算不算合适的社交距离？”
尽管贴上来的男孩让人心猿意马，但莫拉莱斯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保持住自己表情的纹丝不动，给出堪称完美的答案：“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不合适。”
这貌似该出现在情书中的句子被他这么说出来倒是毫不突兀，迈尔斯也没多想，只是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那确实。”
话题很快从那个不长眼睛的痴汉跳跃到了学校里最近发生的趣事，尽管此时并非下课时间，但他们还是像个放学的高中生一样，将通往另一个宇宙的道路当作是延伸开去的校道，并肩挨在一块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在夕阳彻底下山之前回到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