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3
“你要和我一起去神盾局吗?” 史蒂夫问,“弗瑞约我今天见面,也许你在那边也有一些需要叙旧的鬼朋友什么的?”
巴基从他今日的特异功能训练中茫然地抬起头来。“佐拉是死在那儿的吗?”
“好像……没有吧。” 史蒂夫想了想说,“而且我觉得以他对神盾局那点少得可怜的忠心也不会在死后还有什么未竟的遗愿以至于要留在神盾局做鬼,总之你不太可能碰到他。”
“哼,可别让我碰见他。” 巴基恶狠狠地在基地草坪跺脚,“不然我非得一脚把他揣进地狱不可。”
于是来自上个世纪的巴恩斯中士的鬼魂被史蒂夫扛上哈雷机车的后座风驰电掣到了神盾局。而巴基一进门就被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秃顶科学家招呼了。
“嘿!巴恩斯中士!咱俩可是好久不见了!”
“别看他,别跟他说话。” 巴基凑近史蒂夫耳边轻语,“他叫安德鲁,是个鬼,七十年代就在霍华德手下过劳死了,那时候过劳死这个词都还没发明出来。”
早就在鬼魂世界见过大世面的美国队长了然,不动声色地朝巴基挥了挥手,看着他奔向自己的朋友去了。
一个为SSR捐躯的狙击手和一个为神盾局过劳死的科学家,还真是旗鼓相当的友谊呢。
而史蒂夫自己转而坐电梯去了神盾局的地下基地,弗瑞在那里等他。
他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被类似于皮带一样的东西勒死的女人,她在发现史蒂夫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的下一秒就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尖叫起来。
“美国队长!你是美国队长是吗?你能看得见我!谢天谢地,求求你了美国队长,你帮帮我,你帮我去告诉局长,杀了我的另有其人!你告诉局长神盾局不是他想的那样,神盾局有问题,洞察计划不能实施——”
史蒂夫的心沉了下来。但他没有时间详细询问这个女鬼究竟发生了什么杀了她的又是什么人,弗瑞来了。
史蒂夫希望巴基和他过劳死的朋友安德鲁能度过悠闲快乐的一个下午,因为他自己的下午过得很不好。糟透了。
他一点都没给佩吉亲自选定的接班人留面子。他和弗瑞又杠起来了。
弗瑞说洞察计划就是对下一次世界性危机的全局解决办法,史蒂夫说那不是保护,是恐惧。
弗瑞说精妙的算法可以实时测算出所有对全人类的安全与自由有威胁的人,史蒂夫说你不能用枪指着全人类然后还说要捍卫他们的自由。
弗瑞说你不能再用上个世纪的老思维办事了,面对非常规的威胁我们必须要用非常规的手段,史蒂夫说我只相信我所看到的,你想要把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交到一个机器身上。
而脱离你掌控的机器迟早都会出现。
弗瑞说不过他,疲惫地摆摆手让他离开了,临告别前他说当初SSR安排一个叫巴恩斯的人替美国队长干那些不适合他做的脏活,现在看来也许战时的SSR就把美国队长保护得太好了。
他话音刚落,那个叫巴恩斯的人就跑来了。脸色极其难看。
“跟我走,史蒂夫,有个非常糟糕的坏消息要告诉你。”
“怎么了?”
巴基把他带到基地外面一个没有人的角落,他们站在监控的死角里。
“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郎姆洛的人。”
“他是我突击队的队员,怎么了?”
“刚才安德鲁和我看见他在办公室和一个人说Hail Hydra。”
那种隐隐的不安感于是在此刻彻底浮上了水面。那个被勒死的女人恐惧的目光再次闪现在他脑海。
她说神盾局有问题。她说杀了她的另有其人。她说洞察计划不能实施。
史蒂夫的声音变得冷峻。“和谁?”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年龄在六十岁左右,看起来官阶不低,金发,眉眼间和你长得有点像。”
史蒂夫的手指无意识地掐着盾牌边缘,掐到发白。
皮尔斯。
郎姆洛和皮尔斯,这两个他在神盾局除了弗瑞克林特和娜塔莎之外最信任的人。这两个人是九头蛇。
这两个人是九头蛇说明神盾局已经烂到根里了。
“这不是光靠我们能解决的事。” 史蒂夫说,“我得回去告诉大家。”
巴基点头,看着史蒂夫无比阴沉的脸色苍白无力地安慰道:“别担心,史蒂夫,总会变好的。”
一人一鬼回到基地的时候娜塔莎正在为晚上的团建电影之夜选合适的片子,史蒂夫阴沉着脸走进公共休闲室一眼就看到屏幕上播放着的《指环王》里阿拉贡和莱戈拉斯中间站着一个头顶插着一把木长茅的尼安德特人。
好吧,这是一个生活在指环王取景地的远古鬼魂。
史蒂夫真不想打扰娜塔莎精心策划的电影之夜,尤其是在克林特已经欲盖弥彰地嘴皮磨破说服大家给了他坐在娜塔莎旁边的位子之后。但这事再不说,他们三个马上就要失业了。
当史蒂夫站在环形影院中央说完那个震碎所有人三观的坏消息后克林特和娜塔莎经历了短暂的幻灭,而布鲁斯开始打电话给他在神盾局的学生暗示他们打包好实验数据早点找下家。
托尼气得捶扁了一盒甜甜圈,然后拿起手机去了露台。“我给索尔打电话。”
娜塔莎从崩溃中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史蒂夫的眼睛。
“队长,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史蒂夫悄悄向巴基看了一眼,后者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移开了目光,没有阻止他。
“是巴基告诉我的。” 史蒂夫于是说,“很抱歉瞒了你们这么久,还记得我被齐塔瑞士兵打晕那次的事吗?我在医院醒来后,忽然发现自己可以看见鬼魂的世界。”
他说完,托尼从露台上边打电话边探过身来瞪着他发愣。
布鲁斯倒吸一口凉气。“队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知道布鲁斯你读大学时的第一篇期刊论文一作差点被当时的导师抢走了,后来你和那个导师打了很久的官司。” 史蒂夫开始倒豆子一样说这些天巴基凑在他耳边跟他说的所有八卦,“我还知道克林特和娜塔莎在谈恋爱而克林特在打算求婚。我还知道娜塔莎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妹妹叫叶莲娜而你昨天晚上还在WhatsApp上跟她吐槽自己的男友穿衣品味不行。我还知道托尼你其实早就和佩帕分手了但是为了稳定公司的股价一直没有对外公开……”
然后史蒂夫对着露台上正在打电话的托尼高喊:“我还知道索尔的弟弟这次又没有死因为巴基的一个朋友看见他化妆成普通人把他们的父亲送进了地球上的疗养院!——你去伊斯特本的白崖就能找到他!”
这一大串重量级的情报爆下来,整个复仇者联盟再也没人敢说自己相信科学了。
电影之夜被迫取消,团建改为在会议室制定任务计划。
“索尔说他来不了了,阿斯加德这次又被黑暗精灵搞得一团糟。” 托尼挂掉电话说,“不过他说谢谢你的爆料,他又把洛基给抓回来了。——好吧,所以那位我爸每年至少要提三十次的巴基还说了什么?”
史蒂夫一字一句地替巴基转述:“他说九头蛇的人这些年一直蛰伏在神盾局中,但直到最近才转向活跃,他的鬼朋友安德鲁发现九头蛇的人秘密改写了洞察计划核心芯片的算法,只要那三艘天空母舰发射,就会清除所有对九头蛇造成威胁的人。”
“所以我们要做的是阻止天空母舰的发射,同时更换全部的三张芯片。” 娜塔莎说。
“是的。”
托尼咚地一声站起来踢开了椅子。“明天一早我把芯片给你。”
任务目标:替换三枚芯片,阻止天空母舰发射。
坐镇指挥:布鲁斯
前锋大将:史蒂夫
左右协助:克林特、娜塔莎
技术支援:托尼
魔法攻击:巴基和鬼朋友们
“队长,你们好了吗?” 布鲁斯在通讯器中说。
“我们进来了。娜塔莎已经化装潜入皮尔斯办公室。” 史蒂夫边说边跟着那位被勒死的威尔克森博士轻车熟路地绕过所有巡逻的九头蛇士兵摸进了监控室,“联系弗瑞让他集合神盾局所有能调动的人手。”
基地中,布鲁斯在贾维斯的帮助下调出神盾局各个角度的监控,弗瑞的办公室是一片黑暗。“弗瑞局长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公共频道里所有人骂了一句该死,史蒂夫在操作台上飞快地寻找广播通道。“不行,发射信号已经传出,九头蛇劫持了所有频道。”
“让我来。” 安德鲁从巴基身旁挤了过来,“我的特异功能是可以控制电波。”
“我怎么不知道?” 巴基震惊。
过劳死的鬼魂对准操作台伸出双手,目不转睛,颇为怪异地摆动着手指,仿佛在隔空传送着什么能量,苦笑道:“谁让我活着的时候就是管无线电监听的。”
巡逻的九头蛇士兵发现后台监控中心诡异的灯光闪烁,顶层办公室里,装扮成理事会成员的娜塔莎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皮尔斯的电脑上,标注着“发射”的任务进程在走到46%的时候中断了,接着整个神盾局响起美国队长的声音。
“所有神盾局特工注意,我是史蒂夫·罗杰斯。洞察计划必须中止。神盾局已被九头蛇渗透。”
“按计划发射。” 中控室里,郎姆洛用枪口指着年轻的操作员。
那可怜的男孩怕得浑身冰冷,却还是坚持着用颤抖的双手按在键盘上。“对不起,长官,我不能。这是队长的命令。”
“让开!” 郎姆洛的枪口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接着他的枪突然不受控制地向左偏移了两公分,子弹飞速射出,在年轻的操作员做好准备迎接生命的终点的那一刻擦着他的头皮堪堪然击中了前方人的电脑屏幕。
郎姆洛骂了一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两天前刚刚被他指使手下杀死的印度裔突击队员晃着脑袋得意洋洋地拍着手。“干得漂亮班杰明,能触摸实体这个特异功能真是太酷了!”
年轻的操作员惊魂未定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发现自己的大脑并未被打开花立刻跳了起来,扑在操作台上飞快敲击着键盘按下发射撤销的信号,郎姆洛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扯到一边,克林特·巴顿的电击箭就在这时穿透顶层玻璃击中他额头。
九头蛇的士兵慌乱起来,中控室内的神盾局特工纷纷用冒着冷汗的手在屏幕键入发射取消。被九头蛇渗透的突击队分散开来,在每一个人身后举起黑洞洞的枪口,可那些武器无一例外在一秒中后偏离了原有的方向,把子弹打在了自己的九头蛇同仁身上。
中控室里响起混乱的打斗声,班杰明疲惫不堪地躺倒在地,心疼地看着自己静脉被扎着的毒针,“老子不干了,做鬼真是太难了——”
克林特正与负隅顽抗的郎姆洛缠斗在一起,后者青筋暴起的手挣脱他的束缚,拼命想去够中央操作台上那枚发射按钮。
“队长,他们想强行发射。” 克林特说。
布鲁斯恰在这时在公共频道发出惊呼。“我连上弗瑞的监控了,他被杀了。”
巴基飞快地向高层的弗瑞办公室飘去,在他的视线撞上地板上那个流着血的身体前,一个凌厉的黑影在鬼魂的眼中一闪而过。
克林特·巴顿正处于上风的时候被一个眼睛血红幽灵般的杀手扼住了咽喉。
西风战士用一只手把他提了起来,钢铁般的手臂在鹰眼的脖子上掐出五指深深的血痕。另一只手重重地按下了发射按钮。
星盾从被击碎的玻璃顶中飞进来,克林特落在一地碎片中。模糊的视线中只见郎姆洛掏出一个印有红星的笔记本对那个幽灵般的杀手说了些什么。
“队长,发射启动了。”
潜藏在水下的盖板打开,起降平台缓缓上浮,承载着无数人命运的天空母舰上,发动机被渐次点燃。
“交给我了!” 托尼从起降平台的边缘一跃而下,金红色的战甲迅速包裹他全身。“没有人能毁掉我父亲的遗产,没有人!”
第一块芯片的替换非常顺利,他很快得手,安全地从天空母舰上撤离。史蒂夫正好跑到了起降平台的边缘。“托尼,来个顺风车?”
“好说。” 托尼拎起美国队长就往第二艘天空母舰上扔。
然而就在这时,又一名西风战士的火箭炮已经击中了他胸前的反应堆。
钢铁侠在空中高速旋转着下坠。“抱歉,队长,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史蒂夫七手八脚地爬上第二艘天空母舰敞开的舱门。
“那些是什么人?” 史蒂夫边飞快地调出芯片槽边说。
“安德鲁说听见九头蛇喊那些人西风战士。” 巴基道,“他们似乎被用某种方式精神控制了。”
七十年后的世界似乎一切的发展都在脱轨,人可以被几个简简单单的词语控制,活生生的人可以被改造为机器。
而一个来自上世纪的鬼魂还在这里站在颠簸的天空母舰上为他的爱人望风。
第二张芯片,替换完毕。
失去了顺风车的史蒂夫站在天空母舰边缘看着下方动荡的蓝天。最后一艘天空母舰刚刚从起落平台升起。
“你想都别想。” 巴基说。
这时通讯器中传来娜塔莎的声音,“皮尔斯已经被我控制住了,刚才这里有一个被脑控的神经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自燃了。”
史蒂夫按掉通讯器向巴基露出一个让他一看就知道准没好事的笑容。“你瞧,就连鬼魂都在努力。我有什么理由不搏一把?”
“史蒂夫·罗杰斯!!!” 在巴基的尖叫声中美国队长纵身跃下,滚落到了第三艘天空母舰的甲板上。
一秒钟之后,巴恩斯中士的鬼魂翻着白眼跟着他跳了下去。
被成功替换的两艘天空母舰正在调整导弹的方向,向着对方喷射出所有的炮火。受伤的钢铁巨兽在天空中偏移、翻倒,击中了三曲翼的主楼。冒出滚滚浓烟的神盾局平台上,灰头土脸的鬼魂安德鲁正紧张地注视着。
第三艘天空母舰的中心站着面若冰霜的西风战士。
史蒂夫的盾牌虎虎生风地朝对方飞了过去。西风战士用手臂格挡开星盾拔出匕首从史蒂夫的咽喉划过。巴基徒劳地站在战士身后用没人听得见的声音尖叫着住手这根本不是你别再被他们控制了,西风战士扬起手腕转动匕首,毫不留情地对史蒂夫开了一枪。
巴基朝那个失去记忆的杀手扑了过去。
该死,为什么七十年过去了他依然触不到任何实体的东西。
为什么所有鬼都有特异功能只有他没有。
史蒂夫倒在地上,下腹部的伤口鲜血淋漓,芯片越过栏杆落在下方的塔桥上,西风战士从巴基的身体中直直地撞了出去,扔下史蒂夫朝那里跑去。
“史蒂夫你没事吧?” 巴基束手无策地飘在空中,他恨不得现在就用自己从今往后所有的鬼生来换取一分钟获得实体的机会,哪怕仍维持着此时的样子,哪怕只有一只独臂他也要像头疯牛一样把那个该死的西风战士从天空母舰上撞下去。
“我没事,你快去找安德鲁,他能控制电力吗?” 史蒂夫强撑着身体爬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去试试。” 巴基跳下横梁往舱口跑去。
他从天空母舰的舱口向下跳的时候最后紧张地回眸,看见史蒂夫奋力去抓芯片的手被西风战士牢牢地钳制住,他用鞋尖踢起落在地上的盾牌,突然侧身让胳膊猛地脱臼把自己从对方的绞杀中解脱出来,用另一只手飞快地抓起芯片插进了主槽之中。
下一秒,站在神盾局塔楼上的安德鲁露出惊恐的神色指向巴基身后,巴基回头只见暴怒的西风战士一脚踹在史蒂夫受伤的肋骨上,把他扔下了天空母舰。
该死,这一刻巴基才意识到史蒂夫刚刚是在把他支开。这无可救药的蠢货。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他已经死了,难道还能再死一次吗!
史蒂夫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艰难地抓紧了天空母舰的边缘,芯片已经生效,这艘钢铁巨兽开始在高空颤抖,瓦解。
巴基不假思索地调转方向朝史蒂夫飞去,向着那个挂在空中摇摇欲坠的人伸出手。
史蒂夫的手指从他的手指中滑过,抓了个空。
他绝望地看见史蒂夫向深渊滑落。
天空母舰上一切都在爆炸,恍惚间仿佛蓝天也碎裂成了无数残片,浓烟在摇曳。最后的西风战士呆愣愣地站在狼藉不堪的舱内,他的任务完成了,此刻的他,又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而在他看不见的世界里,一个来自上世纪的幽灵用自己的身体在空中拥抱着那个正急速坠落的人。河水瞬间冲散了他们。
七十年后,成为幽灵的巴基才终于理解了当初那个风雪肆虐的冬天,挂在列车外壁上的史蒂夫看向自己时那双泣血的眼睛。当你深爱的人的生命正在你眼前飞快地消逝而你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此刻他才明白那时的史蒂夫有多痛。
史蒂夫已经在刚刚的坠落中晕了过去。碧蓝的河水中,他视若珍宝地爱了一辈子的人正在慢慢死去。一弯寂静的河水中只剩下史蒂夫的头发还在飘动。这诡异的寂静让他的心在恐惧中倏忽收紧。他害怕再过几分钟史蒂夫的灵魂就会离开躯壳成为和自己一样的一个鬼,那是他们商量过幻想过等候过的完美结局,可当那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怕得发抖。
史蒂夫应该活着。那个有着阳光般的金发和金子般的灵魂的勇敢的男孩应该活下去,作为一个快乐的了无牵挂的英雄站在这个世界的面前,而不是和他一样,徘徊在亡灵的世界里做一个没有实体没有感知没有前路无人看见的鬼。
接着他突然想起不久之前的那次约会来。
“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看见过你吗?”
“狗和小孩子。有的小孩子在很小的时候能看见我们。”
小孩子。小孩子。
永不服输的巴恩斯中士的鬼魂在下一秒飞快地飘上了岸。河畔的流浪狗疑惑地看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独臂男人从水中钻了出来,拖着失去平衡的身体摇摇摆摆地在河岸狂奔。
他要找到一个眼睛清澈的小孩子。他要找到一个孩子让他看见自己这个躲藏了七十年的鬼,只有这样他才能求助。这是唯一的希望。
所幸鬼魂的移动速度可以超过活人的生理极限,巴基只用了一瞬,就在神盾局乱成一团的废墟前看到了一个瞪大了眼睛的棕发小孩。
“你看得见我,对吗?” 巴基停在男孩面前,焦急地说。
那男孩向他转过身来,褐色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满脸的小雀斑微微颤抖。“你好,先生。是的,先生。”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彼得·帕克,先生。” 男孩说,一副已经被今天的场面吓傻了的样子,“你知道钢铁侠在哪里吗?他是我的偶像,我想来这里找钢铁侠,把这幅画送给他……可是他们打起来了……”
“好的,别怕,彼得·帕克,你听我说。” 巴基边说边恨自己此刻不能有多余的时间来安慰这孩子,“钢铁侠需要你的帮助,美国队长需要你的帮助,我需要你现在立刻去找一个看上去不是九头蛇的大人,一个善良的路人是最好的,我需要你去告诉他,美国队长在三曲翼大厦十点钟方向200米的地方坠入了河中。他坠落的地方有一棵倒塌的白杨树,你去告诉他们,然后让他们立刻到那里去救美国队长,记住了吗?”
男孩的眼睛紧张地眨了眨,“记住了。”
说罢那勇敢的男孩转身,毫不犹豫地迈着瘦弱的双腿匆匆钻进了最密集的人群。
这是史蒂夫·罗杰斯短短的一年内第三次在医院醒来了。这一次,他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憋屈地倒在病床旁的椅子里睡着的布鲁斯,和挂在椅子靠背上与布鲁斯重合的巴基。
巴基向他讲述了神盾局和九头蛇共同走向覆灭之后的很多事情,包括皮尔斯的死,天空母舰的被毁,弗瑞也重伤假死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从此不再有神盾局了。
“那些西风战士呢?”
“五个中的三个已经死了。” 巴基说,“一个在战斗中重伤,两个是任务失败后用牙后的毒药自杀死的。我去见了他们的鬼魂,他们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们也留下了,没有上天堂也没有下地狱。也许有一天我们还能碰到他们,也许有一天当他们想起自己是谁的时候,他们能找到自己的归宿吧。”
“剩下的两个人呢?”
“托尼把他们带走了。”
史蒂夫点头,放心地闭上眼睛。而巴基希望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在病床陪护的家属,希望他有那么一只真正的手,可以为史蒂夫按下床头的呼叫铃,让护士为他的史蒂夫送一杯水。
“你又一次救了我。” 史蒂夫用确定的语气说。
巴基没有否定。“有个叫彼得·帕克的男孩救了你,只有他能看见我在呼救。史蒂夫,等你的伤好了,记得问托尼要一张他的签名照给那孩子。”
史蒂夫笑了起来。
他的灵魂的每一个碎片都在疯狂地喊着我爱你,可想起他和巴基的约定还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说出那句卑微的平替。
“谢谢你,巴基。”
托尼·斯塔克被迫贡献了许许多多张签名海报给了纽约城的新救星,拥有一双清澈双眼的彼得·帕克先生,甚至给他颁发了一张斯塔克工业签发的“见义勇为之星”奖状,连带着够付他一直到大学学费的奖金。那男孩的姑妈惊叫连连,把这些来之不易的纪念品贴满了家里的一整面墙。只有彼得·帕克自己还沉浸在大喜之后的茫然里,不知道那个在河畔突然冒出来向他求救的独臂叔叔是何人,又为什么从此再也没见过他。
而哈皮,奉命给彼得·帕克家送完礼物奖金和奖状,就调转车头回了复仇者基地。老板吩咐他要在基地办一场任务胜利的庆祝派对,还有很多的准备工作没有做。
娜塔莎回到套间准备为派对换衣服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次任务的顺利似乎全都与队长那个只有他本人能看见的死去的朋友密切相关。而这个在上个世纪就死了的朋友,似乎已经在基地住了快一年,甚至把所有人的秘密都偷窥遍了。
娜塔莎有理由怀疑,托尼的Netflix和自己的Disney+账号,都是这位聪明的朋友的手笔。
第一次与鬼魂处于同一屋檐下的女特工有些不知所措,她从衣柜中拿出精心挑选的晚礼服,看了看,又抬头对着天花板上一个不确定的方向试探性地开口:“好了,来自上世纪的巴恩斯中士,我不知道你在不在这里,但我马上要开始换衣服了,所以作为一个有教养的鬼魂我建议你回避一下,谢谢。”
天花板没有回应,刚从医院回来的史蒂夫倒是从门口经过,大喊了一声:“他不在那里,娜塔莎。”
于是娜塔莎就放心地开始脱衣服。
“哦不过他现在进去了。——哈哈,这只是个玩笑。”
“史蒂夫·罗杰斯!”黑寡妇气得对空气挥拳,“我希望你下地狱的时候也能觉得这么好笑!”
派对充满了托尼式的疯狂与洒脱,但到底还是因为不久之前的一场大战而收敛了许多。大多数时候,他们安静地喝酒,聊天,听史蒂夫介绍住在这栋房子里的每一个鬼,酒喝到眼酣耳热之际,克林特疑惑地问史蒂夫为什么要一直盯着娜塔莎的胸部看,史蒂夫说他看的是巴基,而娜塔莎坐在了巴基的专座上此刻正与他重合。
派对快要结束的时候塞西莉亚跑来找巴基,说班纳博士的收音机又定时开了,于是两只鬼便跑去听收音机。复仇者们觥筹交错地继续喝着酒,哈皮来打扫客厅,顺便把一个刚从地下室里翻出来的大纸箱搬到托尼面前。
“老板,这是我们布置派对现场的时候在以前的老储藏室翻到的。贾维斯说那里已经四十年没人去过了。”
托尼喝得醉醺醺地去翻那堆箱子里的东西,翻出来一大叠蜡笔画的画,和小孩子的玩具。
娜塔莎笑得媚眼如丝。“哟,这是谁在成为本世纪最大的花花公子之前的童年时光啊?”
托尼没心思去应付她的打趣,把那堆小时候的玩意又塞回去了。
史蒂夫却伸手拿出了其中的一张画在神盾局工作信笺上的画,“这是什么?”
“我小时候的画呗,还能有什么。”托尼说,慌里慌张地把自己的黑历史往里收。
史蒂夫皱着眉。“可这是巴基。”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复仇者们纷纷凑来看向史蒂夫捏在手里的那幅画,孩童稚嫩的笔迹下,只见那是一个有着冰箱般身材的独臂男人,有着乱糟糟的棕发和圆溜溜的玻璃球一般的绿眼睛,一件被蜡笔涂得乱七八糟的蓝棉衣,蓝色上又被纵横交错地涂了一层油乎乎的红色,看起来应该是血迹。
“什么?” 托尼怔怔地把那幅画从史蒂夫手里拿回来,“原来你看到的他是这样的吗?”
“托尼,你小时候见过巴基?”史蒂夫问。这是有可能的,巴基说过小孩子和狗可以看见他们,彼得·帕克可以看见他,那么也许小时候的托尼也可以。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巴基没有告诉过他呢?
“我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托尼说,“但是在我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里,爸爸妈妈和贾维斯他们都说,我有过一个幻想中的朋友。”
他的脸色突然变了,一段被遗忘了很久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史蒂夫回到自己套间的时候正看见刚和巴基听完收音机回来的塞西莉亚,而难得的,他的脸比女鬼的更臭。
美国队长阴沉着脸关上卧室的门,看着那个正趴在他的天花板上玩自己的头发的鬼魂。
“巴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巴基茫然地从天花板上抬头。“什么意思?”
史蒂夫把他从托尼那儿拿来的画册摔在扶手椅里,尽量冷静克制地凝视着他的爱人。
“你知道吗,老友记1994年就开播了。”
“嗯?” 巴基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所以?”
“你说你一直在四处旅行。如果你当时就像现在一样到处乱跑的话,在1996年你就应该知道第三季发生过什么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巴基瞪着他。
“可九十年代的时候你根本就没法看老友记,对吗?即使九十年代的纽约每家每户的电视上都在播着这部剧可你根本没法去看它,因为你当时根本就不在外面的世界,对吗?”
“你对霍华德家过去四十年的经历了如指掌,你甚至知道托尼小时候的习惯和管家的名字,地下室乱葬岗里的鬼魂也都与你相熟,因为你在这栋房子里住的时间,远比你所告诉我的要长,对吗?1970年的时候霍华德的船队在冰里找到了我,他把我带回了纽约,那是你第一次见到托尼,对吗?后来霍华德发现当时的技术没办法让我安全地从冰里解冻,于是决定让我在地下室的冷冻舱里沉睡,从那时候起你就陪着我一直在这儿了,对吗?”
“——你就是托尼幻想中的朋友,对吗?”
“史蒂夫……”
“在你反驳之前,先听听这个。”
史蒂夫把那些托尼的画拿起来,一张一张摔在他面前。
小孩子稚拙的字迹,每一幅画的背面,都被歪歪扭扭地写了几行字。
“今天爸爸和佩吉阿姨回来了,爸爸带回来一个躺在大冰柜里的人,爸爸说他叫史蒂夫叔叔。”
“我问佩吉阿姨,跟在你后面进来的那个浑身是血的叔叔是谁,佩吉阿姨吓得脸都白了,爸爸把我骂了一顿。”
“爸爸妈妈、佩吉阿姨和贾维斯都看不见那个叔叔,那个叔叔说他叫巴基,是冰里的史蒂夫叔叔的朋友。”
“爸爸说他现在没办法让史蒂夫叔叔安全地从冰里醒过来,他让史蒂夫叔叔留在地下室里安静地睡觉,巴基叔叔每天在冰柜前面坐着,我搬着小凳子坐到地下室去找巴基叔叔聊天,爸爸又把我骂了一顿。”
“今天我看见巴基叔叔在mua史蒂夫叔叔,我问爸爸巴基叔叔为什么要mua史蒂夫叔叔,爸爸又把我骂了一顿。”
史蒂夫拿起那些画,铁青着脸,一张接一张地念着,他每念一张,巴基的头就更低一分,到最后他几乎快要缩到地板里了。
史蒂夫又拿起一张。“爸爸说斯塔克家的人不应该谈鬼神。拆了我的闹钟偷偷给巴基叔叔做了一个看报纸自动翻页的机器。他每天一动不动地盯着史蒂夫叔叔真的好无聊。”
史蒂夫拿起下一张。“我问巴基叔叔他要待到什么时候,他说要等到史蒂夫叔叔醒过来。我说爸爸会照顾好他的,巴基叔叔说如果我在这儿可以让他更安全哪怕千分之一我也会继续留在这儿。”
还有很多张画,很多页纸,每张纸上都是一个怎么说也没有人听的琥珀色眼睛的小孩子,和一个浑身是血的独臂男人。史蒂夫把画扔到一边,“还要再念下去吗?”
巴基低着头,紧紧抿着嘴唇。
“四十年。” 史蒂夫瞪着那个前几天还和他嘻嘻哈哈地在布鲁克林大桥约会的鬼魂,怒目直视,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在地下室整整等了四十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那在前三十年你在做什么?你的那些华丽的冒险呢?你的赛马、威尼斯的游船、撒哈拉沙漠的幽灵骆驼呢?”
“你说过的最美的星空,不是和那只死去的骆驼在盛夏的撒哈拉沙漠看见的,是在我坠落的北冰洋,对吗?”
“史蒂夫。”
“别碰我。”
史蒂夫气得连头发丝都在发抖,苦涩的眼泪连成线争先恐后地冲下脸颊。
七十年。在他一无所知地冰里睡觉的时候他的爱人在冰冷的海水与漆黑的地下室里等了整整七十年。
七十年,足够霍华德结婚生子,足够佩吉年华老去,足够托尼长大成人。
而他就只是安静地守候着一个从1945年开始就在冰层中做着与爱人相聚的美梦的懦夫。
而这个刚刚从七十年的等待中获得片/刻/欢/愉的人却说着要在那道光那座桥上等他。
他的一生究竟是在等什么。
那个鬼漂浮在他的天花板上束手无策,史蒂夫抛下他带着满脸的泪冲进了卫生间。
史蒂夫把马桶盖放好,形象全无地抱着膝盖坐在马桶盖上,任眼泪冲刷下两颊,直到这个充斥着喧嚣的人与鬼的世界在眼前彻底模糊了面貌。
那个臭脸的女鬼又从他的马桶水箱里钻了出来。
“你满意了吗?”他哽咽道,“你是对的。我终于知道他都为我付出了什么,就像你说的,我再也笑不出来了。”
塞西莉亚板着一张脸飘到他面前的洗手台上,坐在水池的边缘,漠然晃着两脚。
“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殉情。” 史蒂夫在裤子上抹去眼泪。
“不,不是。” 塞西莉亚说,“詹姆斯不知道,我从来没跟任何一个灵魂说过,在这栋房子里没人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她开始在史蒂夫的水管、马桶和莲蓬头里窜来窜去,发出呼啸的水声,好像林中女妖悲戚的哀哭。
“我被一个男人辜负,他说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可当我把那柄匕首插进自己的心脏之后他却退缩了,像条狗一样地爬回了我们的村庄,娶了那个他曾经发誓连我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的女人。后来他得到了她的钱财,他变得非常富有,他活了很长很长的人生,当他死去时,幸福美满,儿孙满堂,他看见了我,他的灵魂一刻也没有停留地离开了这里去了他该去的地方。只有我被困在了这儿。”
“那时候这里还只有我和酋长。后来大个子马丁来了,再后来老王来了,再后来斯塔克一家般了进来,再后来我看见詹姆斯跟着你的冰柜来到这里。”
“我看着他跟随你走进那间地下室,像个无可救药的蠢货。这屋子的男主人已经用上了最精密的仪器维持你的生命,可他还是要留下来,哪怕这栋房子里只有那个孩子知道他的存在。”
“我骂他脑子有问题,他什么都没说。我说你自己折腾去吧,我是不会管你的。……后来每星期大个子马丁会替他照看你一小会儿,他会来到上面的世界见我们,更多的时候和斯塔克一家待在一起,我问他这又是为什么,他居然说他认为应该学习着熟悉这个时代,免得你独自一人醒来的时候不知所措……可他在这么说这么做的时候根本就不曾考虑到你不会看见他,再后来就连那个孩子也看不见他了,他还是坚持要等着你,他就那么相信你一定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史蒂夫的泪水已经在脸上风干了,塞西莉亚坐在窗台上,蓬乱的头发垂在裸/露的双肩,哽咽着。“史蒂夫·罗杰斯,我不是没有相信过爱情,可我早就不信了,从那个男人抛下我的尸体头也不回地离开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再天真了。可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像詹姆斯一样的人,为什么他可以像从未受过伤害一样地为你付出全部的爱与忠诚,即使心里明知道他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又为什么,这世界上还有像你一样的人,在得知他所付出的一切的那一刻你的第一反应不是逃避和利用,而是毫无保留地用你的整个灵魂去心疼他,为他流泪?”
“我……我不知道。”史蒂夫轻声说,“我想我只是,从未相信巴基会辜负我,却又有时真心地希望他可以为了自己自私一些。我只是希望他能过得更好,不论有没有我的存在。我只是像爱着我的生命一样地爱他。”
“我想巴基也一样。”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曾经与彼此约定不要做傻事。可说完那句话的几个月后我就在一片崩塌的九头蛇基地里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地穿越一片火海去找他。当时我让他先走,他拒绝了,我也没有再劝他,他说要走一起走,然后我想都没有想就向着那片火海一跃而下,我想那一刻的我们都明白,有些傻事,即使有了约定,我们还是一定会去做的。”
塞西莉亚叹了口气。“他对你也是一样。我和他在同一栋房子里住的这四十年……是他必须要做的一件傻事。”
说罢,这个女鬼站了起来,在狭小的卫生间中来回游荡。声音越变越轻,像梦语,像吟诵着什么远古的童谣。
“我曾经也被人这样爱过。那个在我死后抛下我的尸体去和别人结婚的男人,不论后来的他变成了什么样,我相信在我们都年轻时的某一刻,他是真的想要和我死在一起……”
“他不是一个好的恋人,也不是一个好的丈夫,但他后来成了一个好的父亲,老了之后变成一个好的祖父,当他死去的时候他的妻子很伤心,也许在她生命的某一刻,她也曾被这样爱过……”
史蒂夫渐渐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女孩的声音越变越小,她身体的轮廓也渐渐变淡了。在他的浴室的天花板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光,温暖的光晕包裹住了她。那个在过去的几百年间一直裸//露着身体的女孩,以后大概再也不会冷了吧。
这个被执念痴缠了太久的鬼魂,终于放下了。
“塞西莉亚。” 史蒂夫站在地上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身影,漫无目的地说着安慰的话,“爱情没有错。”
白光渐渐变暗,长发女孩最后回眸看了一眼这个她的灵魂被困住几个世纪的地方,与那个她鄙夷了很久的男人。
“再见,史蒂夫·罗杰斯。”
“别辜负他。”
白光闪烁,当史蒂夫再次恢复视力的时候,那个臭脸的女鬼已经消失了。“塞西莉亚!”听见动静的巴基猛地撞进了门。
他们共同看向白光消逝的方向,那里是一段曾经美丽的爱情最后的坟冢。
“这些玩意我干脆捐给博物馆算了。”托尼抱怨着收起他儿时的大作。
“我现在才想起来每年要提三十遍巴基的人根本就不是我父亲。他从来不会提起巴基,他总是说当年咆哮突击队一共失踪了两个人,而他只找到了你一个,巴恩斯中士还留在遥远的雪山里,为此他从来不肯提起巴恩斯中士。”
“原来一直提起他的人是我。”
“谢谢你托尼。”史蒂夫真诚地说,“你小时候给巴基的那些陪伴,对他来说很重要。”
托尼把画收好,把纸箱重新用胶带缠上。破破烂烂的纸箱,被透明胶带缠得严严实实。他抱着那个箱子站起来。
“你知道吗,佩吉阿姨有一次和巴基叔叔聊过你。”
“什么时候?”
“在你还在冰里的时候。那时候我总说些牛鬼蛇神的事情,爸爸一听见就要骂我。后来佩吉阿姨看不下去了,她就来问我我看到的人是什么样,我就给她画了那幅画,她看过之后,认出来那是你的巴基。”
“只有佩吉阿姨相信了我。后来有一次,爸爸不在家去神盾局的时候,她拜托我做中介和你的巴基谈了一次。……当然了因为我有一次撞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被佩吉阿姨知道了,她怕他把我带坏,她捂着我的眼睛把我抱进地下室,对着天花板喊话了半天确认他没有又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才让我跟他说话的。佩吉阿姨让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说什么?”
“他说,如果换作是史蒂夫,他也会为了我这样做的。”
巴基盘腿坐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电视投屏的老友记。
“史蒂夫,你知道吗,在第三季罗斯和瑞秋分手了。”他说。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看第三季了,没有人喜欢看吵架的故事。”
“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我没生气。” 史蒂夫在床畔坐下。
“只是巴基,如果在那道光之后真的有那座桥的话……答应我,下辈子,让我拿你的剧本好吗?”
“不知道。” 巴基嘀咕着,“下辈子再说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