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ut Of Melodies(之外)

The Avengers (Marvel Movies) Captain America - All Media Typ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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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ut Of Melodies(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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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詹姆斯,如果你在生活中真的很重视什么东西,那好吧,那就竭尽全力,不要失去它。”巴基·巴恩斯今年24岁,有着不错的学历背景,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不得已在姨父的公司里做着一份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他陷入一团泥潭,生活停滞,也失去了目标和方向。有一天,他把手机丢在了餐馆里,从此结识了一个人。—————————其中,退伍后成为一名厨师的史蒂夫(40岁)和迷茫困惑的年轻人巴基(24岁)。
Note
但我们稳稳地、确信地、不管一切地走了我们的路终于相遇了,在这座楼房的房间里。…该做的我已经做了,心中颤悸着欢喜,恍如第一丝晨风,穿过窄窄的白色桦树。你终于发光了,像在山顶捕捉到日子在天上制造魔术时那样。————D.H劳伦斯《圣体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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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服务生一点都不明白。老板也一点都不明白。不,我/他们什么都没拿,但是,好吧,一想到这个街区的属性,也就没什么好吃惊的了。就在上周的时候,还有人偷拿走店里的清洁剂。没错,您没有听错:就是用来刷马桶的清洁剂。难以置信,不是吗?还有人曾经把吸水拖布的头拧下来带走。这个世界什么样的人都有,更别说放在门口的盆栽,每天晚上都必须把它们锁起来。餐具?你知道每年我们有多少餐具被人顺手牵羊吗?

当然,他才不听他们倒苦水式的抱怨。这根本不关他的事。如果他们没有注意到有人在他之后靠近这张凳子,那么就是说小偷还在咖啡馆里。他在咖啡馆里绕了一圈,分区搜索。室内的凳子底下、卡座的缝隙里,室外的长椅。每张桌子底下,他们甚至还让他去员工的更衣室里找。他推搡到别人,他说对不起;男士洗手间、女士洗手间——期间承受一名正在外面排队的女人的冷眼;后厨,推开挡住他去路的人,微笑,道歉,详细描述,咬牙切齿,寻觅。他借来餐厅的座机给自己的手机打电话,很抱歉,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操他妈的,操。

他沮丧极了,挂掉电话,彻底变成一具失魂落魄的尸体呆在原地。他本应该在昨夜睡觉前就将手机充满电,他本该在离去的时候检查自己的口袋和座椅,哪怕在走出门时……那是她在他上大学那一天送给他的礼物,那是这世间上唯一一个能够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写给他文字的东西了。他又要哭了,他觉得已经不能够再控制住自己,但是他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出来。他攥着用力从盒子里拽出来的一沓纸巾才不至于让眼泪划过眼眶,在他的耳边传来他们漫不经心的安慰:“先生,我们真的抱歉。不管怎么说,请你留个电话号码给我们吧。等你出去的时候,别忘了留意一下街区的垃圾桶——总之,假如我们之后有幸能够收到新消息,我们会打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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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出店门,他便不顾一切地哭起来。

为他自己。为他的愚蠢,为他的萎靡不振和头脑麻木的疏忽。为手机留言箱里储存着的,妈妈发给他的语音留言,为从第一天拥有这部手机起二人往来的短信,温妮一向对这类疏忽不太理解…他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应该怎么办?这事该如何收场? 仁慈的主,圣母玛利亚,请帮帮我。尽管我看起来不像是有信仰的人,但事实上,我时常想到你们,你们是能够清楚地知道我的内心…请怜悯我吧…我的手机、我的信息、我的留言箱、我的通讯录、我的回忆、我的生活…我那电量耗之殆尽的手机,按键响应已经开始反应迟钝的旧手机,它也会被偷走,它也不能够幸免!

更不用提那里面还有……

路人回头张望他,他的泪水将他们的面孔模糊得彻底,他不管不顾地一边哭,一边向前走,在站在公寓门旁抽烟的朗尼太太的又一声尖细的喊叫中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大门,不顾她在身后可能发出的询问声跑上楼。

“噢,天哪…亲爱的…”

朗尼太太站在楼下犹犹豫豫地地开口。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了?也许有人的确真切实意地想要关心他。某些时候,某些眼泪能引出别的东西。他关上门,像那天夜里一样坐在地上痛哭一场,他把什么哭了出来。他不喜欢自己现在身上的地方,他至今干过又不愿承认的蠢事,所有自从他明白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是永远后,他所失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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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在学校的时候,她不时会给他发来短信,起床、吃早饭、休息或者去医院、化疗过程和结果、吃午饭、午觉、午觉醒来、休息、晚饭、休息、入睡。就像他们还在一起生活时候那样,用那副悉数平常、温和又平静的语调同他讲述自己一天中的不同时刻。她想念他,他为他感到骄傲。特意想让他放心。有时她会给他打来电话,几小时几小时地大声和他聊着各种好消息,如同生病前那样咯咯地笑着,不时转过头去和坐在一旁的父亲说着俏皮话。有时则留下语音箱的留言,通常是她经历化疗后的晚上睡前,强撑着不适同他分享医生告诉她的‘好消息’。他知道一切不过是粉饰,他知道所有人都在骗他;母亲、父亲、妹妹。他知道父亲会在失去她的三年后再婚,并且他知道母亲对此早有准备;他知道妹妹会搬得远远的,因为她和自己一样受不了触景生情产生的、足以压垮内心的悲伤,不同的是她走得更远、更彻底。无言的默契让他们三个人最终将那栋房子挂上出售的牌子,曾经的家如今已经四散而去。父亲回到谢尔比维尔,和一个寡妇结了婚,贝卡搬去科罗拉多州,他留在纽约,经历着风雨飘摇,并且,他也知道母亲早就清楚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他呼吸不上来,他想就这样去死。他知道这傻透了,这不是用他抽屉里仅剩的两片褪黑素就能得到的奇迹,但是好吧,这是那个下午他想要的:他想要妈妈坐在他的身边,安慰他,告诉他其实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化作永恒陪伴在他身边,他依旧能够触碰她柔软的双手和怀抱,她也依旧能够感受得到他的,并又一次伸出双臂将他接纳、环抱,他想要她像自己小时候那样坐在身边一边轻声为他哼唱歌曲,一边抚摸他的头发直到永远。

但此刻他孤身一人,为自己轻轻哼着歌,他得阻止自己继续敲打自己、满嘴胡言乱语,他得咬紧牙关——他还有别的选择吗?等他哭干眼泪,就起身去警察局,再相信一次纽约警局的寻物速度,再将自己的心剐剖出来,讲一遍他和这部手机的故事。然后去买一部新的手机和电话卡。一部没有再也没有妈妈给他打来电话、留言、发来短信的新手机,一部再没有他们之间包含的联系、见证、回忆以及种种不可替代的温柔的新手机。然后酝酿新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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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来的时候是傍晚的六点半,口干舌燥,眼睛红肿,头昏脑胀。

他蜷缩着身体躺在沙发前的空地上,视线顺着直接放地砖的座机电话,看向听筒前的砖纹交叉线,数着躲在家具底下的灰尘团絮。瞧瞧,他对自己说,你以为拔掉之后再也掏不出来的的电话连接线,它在那儿呢……

他这个样子躺了多长时间了?几小时了。几小时和几小时。染上深蓝色的晚霞已经晒进他那占了半面墙的玻璃窗,晒进他那堆满脏衣服、空瓶子和超市包装袋那漂亮的客厅,还有蟑螂在爬行的客厅。

……再多等一分钟,詹姆斯·不堪先生……他对自己说。再多等一两分钟,鼻子伸进马桶,我向你保证,然后我就去警察局,再说一遍往事。再找什么人借一部手机,给那之前电池被耗尽、现在可能充上电的手机打一个电话,再发一个信息。‘晚上好。让我告诉你一件事情,这部手机里有一位母亲生前留给他儿子的所有回忆,而这个儿子此刻正在焦急的寻找这部手机。以上的每一个字都不是弄虚作假。如果你能看见这条信息,请尽早把手机归还回去,放到纽约市警察局的第77分局。我会还你一部全新的手机,这份承诺同样确切不移。

来吧生活,仁慈一点,就是这样……他对自己说。我会继续为你写一百五十年的愚蠢商品介绍,好偿还我欠的。总而言之,现在他的生活里只剩下这唯一一件事情,他能做到的只有这一件事,所以……什么都可以做,什么话都可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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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展望公园附近那间公寓的阳台上,他的母亲在向他解释说,为什么那棵尤加利树要使用腐叶土和泥炭土混合来做基质。

——因为这样排水性好,亲爱的;还有一定养分,利于后期生长。

这话他已经听过上百遍,可他还是那么感动,根本不敢打断她。之后他们听到室内传来一阵嘈杂的轰响。发生什么了?她有些困惑地问他。他回答,那些新住户在把房屋里所有的原有装修全部拆掉。她圆睁着眼睛,似乎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然后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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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不厌其烦地捶打大门。该死,现在究竟几点了?门铃声、拍打声、叫喊声、嘈杂声。噢噢噢……他的脑袋。他直站起身,有个……东西贴在他的脑袋上。一团灰尘。晚上七点四十四分…该死,他在沙发前的地板上躺了整天。妈的,他的后背好疼。该死的地板。

“巴恩斯,快开门!不然我就打电话叫警察来了。”

是朗尼太太。她听起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这是她第三次上楼来。她从四十分钟之前就一直试图敲门叫醒他。“有人打给了你的母亲,但她的电话已经停机了……之后是你父亲…的妻子,转达给了你的父亲。他们又试了一次,依旧打不通;所以你的父亲给你的妹妹打电话,最后他们遇上了一样的情况,一模一样………但是后来从你先前放在她家的租房广告里找到了我的电话……!玛丽亚,真是曲折的过程……!她本以为你遇到意外了!他们——你的父亲和你的妹妹,他们都是这样想的!因为在那之前你的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没有人能打通你的手机。哦天哪……他们很担心你……。卡罗尔还在值班,所以我没办法让她帮助我们确认一下你究竟是否在家。我告诉那个叫贝卡的女孩——你的妹妹——我说我看见你从外面哭着回来进了家门,我告诉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哭得如此伤心,我想要问问你,但是你那时没有一点心情回应我。上帝啊!我们担心坏了!你让我们担心坏了!”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朗尼太太意识到他当下尚未清醒,对她说的话毫无反应,她只得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微微用力摇晃他的身体:“有人捡到你的手机了……!”

她眨了眨眼睛,放开了他。

“怎么了?你为什么哭了?已经有人找到你的手机了,没事了,我的孩子,你的手机丢不了——生活中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哭得厉害,没法向她解释具体原因。他试图站稳身体,挤出一个微笑让她放心,但他看得清楚得很,在她眼里他就是个发了疯的怪人。“哦…可怜的孩子……”他让她手忙脚乱地拿出自己那块沾着玫瑰香露的手帕递给他擦鼻涕,让她慌慌张张地抱住他,如果有人像妈妈一样抱住他,那就这么做吧,让他再像这样呆一会儿,让那双在他后背轻轻拍打的手拍得再久一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像这样拥抱他了。他听见自己忙不迭地为毁掉朗尼太太的夜晚和手帕而道歉,而她念念有词地和他说些什么。那么就让她多说一会儿吧,如果能够不放开那两条拥在他后背的手臂。

他听到在他那早已裂成碎片的心里,有个微弱的声音在说:谢谢……谢谢,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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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冷静下来之后,他跟随朗尼太太下楼,用那间小屋的座机给远在另一个州的父亲打了个电话,运气不错,是他父亲自己接的。一通'乔治·巴恩斯'式的一顿指责肯定躲不了。也就是说,还算过得去的寒暄、尴尬的沉默、痛苦的叹息、干巴巴的简短句子,还有牙缝里挤出的一言半语。然后是贝卡。我亲爱的哥哥…!她戏剧性地将嗓音拔高了十度,把他想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最后为了避免把她惹毛,他只能编一大套话术把她骗过去(他知道,他知道;他自己并非特别擅长于此,但这是他的工作)。然后她转达他,那个捡到他手机的男人将在周二下午五点左右在他丢手机的餐厅和他见面。停止歇斯底里。到此为止。

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回归正轨。但是从这个角度看,所谓生活美好,但中间过程曲折,仍有风险。唯一的问题,是给他父亲打电话的那家伙——也打电话给贝卡,并且让她转达自己-—他说算上下周一的三天,他都不在纽约。那家伙约他下周二下午五点左右在丟手机的餐厅见面。首先,他觉得这人或许心思复杂,他本可以把手机直接交给餐厅老板的,随后他想到也许是因为——不管怎么说,一部手机,可能这让这个人不愿冒险。又一个'不管怎么说',算上今天,他的手机要在这个完全未知的陌生人身边呆上四天。在这四天里,除了那个家伙,没有人能够知道他的手机究竟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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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天过得相当古怪。他在屋里打转,在等待着。等待某个人、某件事情的发生、一种慰籍。一点失望。

等待一个新发生的事件。

他开始把平时不会干的一堆事揽上身:整理房间、做家务、扔掉包装袋清走所有垃圾,清洗屋里所有的地垫,把他们拎到室外防火楼梯的的阳台上晾晒;整理衣服、洗衣服、烘干衣服、熨衣服。分类整理衣服、文件、书籍还有CD,中途停下来顺便翻看其中的一些。《无声胜有声》、《多巴胺的国家》、《当下的力量》。还有曾经的课程笔记和备忘录。又让一组曾经废掉的实验数据重见天日。让双手忙碌起来,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好像那已经是一个世纪之前的事情。那是一个晴朗金色的日子,纸面上清晰有力的笔触让他在恍惚中如昔日重来。为什么他要任由自己堕落?独自在家再读一遍曾经看过的书而不是出去买醉,看上去也没有那么糟糕。为什么他不再重新去布鲁克林公共图书馆,不再去现代艺术博物馆拜访乔治娅·欧姬芙、辛迪·舍曼和爱德华·霍普?也许他该去去曼哈顿的大桥看看日落、去中央公园再一次看看那些胖乎乎的鸽子,在长凳上坐一会儿,在世间真正地再徘徊一阵。他开始学习试着担负日常的倦怠,并从中找到某种乐趣。他会在大街上闲逛,继续保持大脑忙碌,沉浸在鞋子与水泥地、砖块路的摩擦声中,直到双脚软得像果冻一样。他的身体疲倦,但思维仍在运转,于是在回家的路上,他在一家超市停下来,买了藜麦、豆子和蛋黄酱,等他回到家时,外面已经黑了,但在纽约的初冬算不上新鲜事。他站在客厅里,他想要停下来待一会儿,他的头脑发昏,但是思维依1日过分活跃。他只想让自己忙碌,无暇胡思乱想。除了将命运交付到身处这个世界的轴心、雇佣我们的服务的那些伟大绅士们的手中之外,归根结底,我们别无选择。整日地自寻烦恼,忧心于当初究竟该怎么做又不该怎么做方是人生之正途,又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他转身,从乱七八糟的书架上翻出上次搬家贝卡随意丢进他箱子里的一本食谱。它比镶嵌在他房屋外墙的砖都要重。他翻阅着这本令人讨厌的食谱,寻找他可以用目前手上的食材能做出的最复杂的一道菜。找到一个后他站起身。他不是没考虑过整晚就只坐在客厅里,直到早上再进厨房,并且把菜谱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撕开从超市买的那袋巧克力,将它当作晚——但他的内心独白又转向自己那部不知下落的手机和带着它游荡的、充满未知的那个人,于是他立刻站了起来。他切了牛油果、黄瓜、牛肉、胡萝卜,剁碎了大蒜,炒了豆子和鸡蛋,还得冲洗藜麦,然后注意水不要沸腾,菜谱的每个部分都足够复杂,需要他全神贯注。他设法把所有食物都装盘,然后洗净锅具、菜板和刀,再擦干操作台。四十分钟之后,他端着晚餐和一杯从水管里接出来的冷水坐回自己的沙发上,思考着什么时侯轮到自制果酱还有腌橄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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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天的尽头,他躺在床上又开始变得心不在焉,无头无尾,他想到了这个带着他的手机去过周末的男人。他心里盘算着神秘人的年龄,猜测神秘人是否如同展示

出来的那样谨慎、沉稳、冷静、有教养。是否在拔通他父母、妹妹的电话后滑动手机屏幕翻看他的短信收件箱、语音留言箱、通话记录?———要知道先前他的手机电池被耗尽,根本无法开机。如果神秘人没有经第二个人的手捡到它,那么为其充电的就只剩下神秘人自己。而在开机之后,他有得是机会做这些事情。———为什么那家餐厅的服务员没有给他打电话?是他们没有看见神秘人拿走他的手机?还是那些人根本不在乎?或者那位神秘人事后和他们说过自己可以把它还回去——通过告知他家人的方式?亦或者,那位好心的神秘人实际上想要他为自己拾金不昧的精神与行为付上一笔服务费?但是,每每细想起都让他的心里感到隐隐不安的是,捡到手机的时候,神秘人在哪里?自己又是在哪里?如果那位神秘人当时也和自己同一时刻坐在餐厅里,那么他坐在哪里?

约定日期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艰难地说服自己,一切安好。别再在脑海里播放他那自己设想出无数个结局的、该死的名叫《假如》《我猜,我再猜》和《为什么》电影了。破晓时分就在眼前,如果他不想一直就像这样睁眼到天亮,那么他是时候该让自己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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