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ut Of Melodies(之外)

The Avengers (Marvel Movies) Captain America - All Media Typ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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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ut Of Melodies(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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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詹姆斯,如果你在生活中真的很重视什么东西,那好吧,那就竭尽全力,不要失去它。”巴基·巴恩斯今年24岁,有着不错的学历背景,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不得已在姨父的公司里做着一份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他陷入一团泥潭,生活停滞,也失去了目标和方向。有一天,他把手机丢在了餐馆里,从此结识了一个人。—————————其中,退伍后成为一名厨师的史蒂夫(40岁)和迷茫困惑的年轻人巴基(24岁)。
Note
但我们稳稳地、确信地、不管一切地走了我们的路终于相遇了,在这座楼房的房间里。…该做的我已经做了,心中颤悸着欢喜,恍如第一丝晨风,穿过窄窄的白色桦树。你终于发光了,像在山顶捕捉到日子在天上制造魔术时那样。————D.H劳伦斯《圣体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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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这是威廉斯堡的一家酒吧。每次他都坐在同一个位置——酒吧深处的位置,就在吧台的左后方。不换位置,独自一人。最末的一批酒客,最末的觥筹交错,最末的老掉牙的故事,最末的下流玩笑,酒吧里的打斗,单向透视玻璃窗外的打斗、街景。凌晨一点,清洁女工走在回家的路上,通常头上戴着小方巾;凌晨两点,有些人喝得已经不能自持,这时常常会发生打斗;凌晨三点,大多数旅客和出差的职员便会回到旅馆,凌晨四点,酒吧关门,醉鬼们摇摇晃晃地出来,还有那些专门利用醉汉神智不清时骗取钱财的皮条客和妓女。有时他会在这个时间离开,径直回家,有时他毫无睡意,也不想回家,那么他就在较为安全的街区徘徊,继续看这座城市。凌晨五点,街上一片寂静,街上随处可见疲倦的乐手和酒保,清晨6点,早班的工人们开始从各个路口络绎不绝地涌出。出租车轰鸣驶过,高个子姑娘们进入视线,快速冲进办公室,纽约最后伸了个懒腰,此时的纽约城似乎同夜里的那一个相比是完全不一样的城市。

 

算上之前的三次,这是他第十次在这里狂欢烂醉。直到天色微明。有时他会把五脏六腑翻出来吐个干净,再浑身臭气像条没人要的流浪狗一样连滚带爬回到自己的公寓。有时他跟男人度过不同的夜晚,有一次在舞池的暗处,一个人将他吞进喉咙;有一次他和一个酒吧侍者走进更衣室,他坐在化妆台上,膝盖搭在侍者的臂弯里,结束时他们不得不找来扫帚清理撞碎的镜子。有一次他走进拐角能上锁的洗手间,仰着头跪在地上,之后弓着腰趴在返臭的洗手池边缘让那个人打开自己;有一次他上了一个男人的车,在狭窄又沾满污渍的后座上像骑一匹马那样骑着他。有时也是女人。一次他在酒吧的后巷用手指和舌头照顾一个女人,她的声音和手掌把他的裤子搞得一团糟。一次他和一个同丈夫处于冷静期的女人回到她的酒店,并且在凌晨自觉离开。而有时…有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局面。有一个早晨他在别人的床上醒来,他发现自己睡在一对情侣之间,男人的手拦在他的腰间,而他自己则将一只脚塞进女人的踝间。呃…他的屁股不疼,所以应该不是他最先设想的那种情况……那么就是…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任由清醒的女人将他的手引到自己柔软丰满的胸脯,抬起一条大腿轻抵着他,他甚至没能来得及在醒来的第一时间记起前一夜的一切是如何发展到这个地步,便滑进她潮湿的褶皱,而她的未婚夫则在他们的身后宽心地打着鼾。

七次狂欢。他不会记错次数,每次都有账单作证。他留着这些凭证。即使有的夜晚里什么都没发生——他没吐,并且穿戴整齐,只是收到写着电话和姓名的纸条,哪怕他对这个人丝毫不感兴趣,他都会把这张纸留下,塞进口袋里,同那些凭证一起。那时他可以对自己说——一开始的时候,这种行为是出于习惯,出于收集癖、某种带来细微成就感的集邮式纪念,它们提醒他,他还不算糟糕,也许有人来爱他。后来他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这样做,只是想让自己的手伸进口袋的时候,不至于一无所获罢了。

要是这些纸条都在的话,那么就意味着…

意味着什么呢?

什么都不能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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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点。又一次无功而返。

他住在布鲁克林。这辈子从没仅仅依靠双腿走过这么远的路。那男人也住在布鲁克林,肩膀宽阔,大腿还算结实,腿有点短,个子也有些矮,不过无伤大雅。一头乱糟糟的金棕色头发,眼睛蓝得没有那么纯粹,雾蒙蒙的,皮肤苍白得发红;长得不丑,只是脸略长,并且有一阵子没修胡子。说起话时嘶嘶作响的喉音有点多,好在这人不爱讲话,古龙水的味道也不算难闻。如果他再多喝一杯,他可能会觉得这家伙长得也许还算帅;即使——他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刻薄又苛刻的人,但诚实却又一直是他的好品质——那家伙可能年近三十四、五,两鬓和额角的头发已经开始让他得额头显得更宽更大——几年后或许他得去拜访植发医生——但是没关系,至少他一路将自己护在身体的里侧。

没关系的宝贝,没关系的甜心,随你怎么做,我的妈妈告诉我—爸爸也告诉过我,'孩子,那个跟你在一起的女孩她不是你的类型。'没关系的,没关系,宝贝,我会离开,肯定会离开的。那首该死的歌曲是怎么唱的来着?他明明记得它的旋律和节奏的律动。不过那不重要。这无关紧要,妈妈。即使靠在这样的一个男人身上(他并没有那么糟糕。他告诉自己。没有。)也多少让他觉得夜晚并非一无所获。但等躺到男人家床上的时候,他的心情却变了。盆栽、布制衣柜、他羽绒被上的图案、床头贴着不知是房顶、切割玻璃、还是田垄的矩形图案抽象画,卧室里织物清洗剂的味道………他…他做不到。

罕见,在那样一段时期里这种事情第一次发生在他的身上。临门一脚,他却清醒过来退缩了。这让他感到懊恼,本来他该喜欢这样的。是的,本来他喜欢这样。他喜欢这样做。而且,更糟糕的是,那人不算低迷的兴致在他手上醒来。然而不管怎么说,他的身体反应也出卖了他自己。

 

他背靠着墙,对自己如此驯服的身体失望至极。过程差强人意,但不至于到不尽人意。他靠在床头,腰下是揉成一团的t恤,在空虚、羞耻、乌有和怅然若失——长久不休的若有所失、失望至极、不知所措时,身侧响起了一个懒洋洋的、心满意足的声音:

“你其实是可以待在这的…”

如果他的拳头可以让这个混蛋的头骨碎裂脑袋开花的话,他一定会这样做的。就冲这句'其实是可以',就冲这种居高临下的嘲讽轻蔑的语调。它让他颤抖,混合着愤怒、捅破遮羞布、恶心、受耻辱的火辣辣的灼痛在胸口升腾,让他反胃。他穿好衣服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去,一口气跑下楼梯,冲到街上。猛地快速移动又让他的喉咙里涌出一股咸酸的液体,他对着空地大声干呕,想要摆脱它,几下佯装呕吐的动作让他将吃下去的所有食物、喝掉的每一杯酒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冷静。他对自己说,与此同时试图深呼吸。哥们,冷静。他开始流汗,细密的汗珠布在脖颈和额头上。没什么,就尽情地吐吧,这没什么,就算胃液烧伤食道也不会一下子要了你的命。

无所谓了。

他颤栗、流汗、恶心,将腰弓成一条虾米那样,他发出的声音太大了,就算他不用抬头也知道对街的几户人家开了灯满嘴咒骂地看向窗外。他管不了这么多,用尽全力将胃里的存货全部倾倒而出,秽物中还漂浮着丝缕白色的凝状液体,他不想去辨认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更不想回忆它是怎样进入食道。他吐得更厉害了,几乎是彻彻底底开始尝到胃酸的味道,头顶有人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咒骂,而他却不能和对方说一句'对不起'。他看到市中心大道是那么可怕,他感觉到他逃一般跑出来的建筑是那么阴森,肮脏和冷漠。他已被冷冰冰、赤裸裸、毫无生趣的干枯气息所包围了。他曾经所处的那个光明的奇妙的世界哪里去了?他怎么会被抛到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垃圾堆上来了?他再一次大声干呕,直到眼前发白、冷汗刺痛他的脸,喉咙像刀片刮过,口腔干得像猪圈里的毛料,直到他不论发出多大声响去挤压喉咙和胃也吐不出任何东西。然后他直起身,胃部的抽痛几乎让他下意识地想要跪下去,反正他的裤脚和鞋子已经被毁得无可救药,他不介意再往垃圾桶里丢一件衣服。

他一步三拐地走过四个街区回到自己公寓,一路上几乎是靠着低俗的黑色幽默拯救自己。他甚至能因为自己需要在街角的垃圾桶前脱掉t恤、裤子、还有鞋子,近乎全裸地在室外走3码,才能进公寓的门,而笑出声来。他从没做过这件事,但他并没有因此退缩,反而在心底产生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的生活中没有那么多观众,没有人在意他,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他在乎的人,他也不在乎任何人。他的房客们不会在这个时间出来活动,公寓的门房朗尼太太会在她的小屋里值班,也许这个点她已经睡着了。他还没有念完自己的独白便脱下自己身上的t恤,然后是裤子——妈的,他不敢相信他真的这样做了,解开裤子顶端纽扣的时候,他有些后悔。他真的要这样做吗?但他再一次低头看了看飞溅到裤脚和鞋上那滩着提醒他经历了怎样夜晚的呕吐物——你知道吗?去他妈的。他不需要一个另一个耻辱柱。他拉下拉链,弯下腿,捏着干净的一侧将一条裤腿从脚踝上拽下来,之后是另一个,趁自己没后悔前甩手将它扔进垃圾堆的最深处。

这下他全身上下只穿着内裤、袜子和一双鞋。说实话,这样赤条条站在外面简直太奇怪了。这他妈简直是在说废话。他在心底咒骂自己。任何一个超过三岁的儿童都不会穿成这样走出门。他的身体替他做了决定,在他还未陷入绝望之中,深入垃圾堆最深处找出他的衣服裤子前,他踩住一只鞋让后脚掌从鞋里出来,脚尖勾起鞋面,一条腿向前踢,那只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后稳稳降落在他的t恤和裤子上。另一只脚重复完这个动作,他真想给自己吹一声口哨,好极了,这下他彻底没办法回头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又回头看了看帘子后面亮着灯的窗口。妈的,现在他没有任何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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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多萝塔·朗尼那颗因沉浸在肥皂剧中而变得多愁善感的心被一阵吱呀作响的开门声弄得恼火。就把那个该死的钥匙插进那个该死的孔里,再转动一下。她在心底暗自骂道,电视上的女人用手绢的一角捂着自己的眼睛,哭得正伤心,而男人则无动于衷地站在另一个房间里。她对这个男人感到气愤,而更能挑高她怒火的则是不间断地扭转锁芯所发出的嘎吱声。这些蠢兮兮的小混蛋。她刚想跳起来狠狠教训他这无礼的行为,却不曾想抬头时看到了或许是职业生涯中最令人惊愕的一幕。

“晚上——不,早上好,朗尼太太。”

那绝对称得上她五十八年人生中所遇见过的最顽劣、最粗俗的恶作剧。她其中一名租客脱得只剩一条内裤,直挺挺地站在她的柜台前,对她眨着眼。一手拿着钥匙和钱包,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两条手臂悠闲地垂在体侧,丝毫没有想要伸手遮挡一下他的'好伙计'。他发誓她的瞳孔至少瞪大了三圈,嘴长得大的能吞下一个鸡蛋。随后她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声音响得足以叫醒整栋楼的人。

“哦我的主啊玛丽亚和耶稣巴基·詹姆斯·巴恩斯你简直就是个异教徒!

她说错了他的名字,这让他有点伤心;但假如她叫出那个正确的中间名,他的心情可能会更加糟糕。即便如此,他还是咧开嘴对她抛去最真诚的一笑。微笑待人。他的妈妈把他教得非常懂礼貌。即使他全身上下只穿着——姑且在这里不把脚上的袜子算成'服饰'—一条三角内裤站在她面前——白色的,贴身——有点小了,他知道——并且前端的湿点还没完全干透——并非一无所获但是操蛋的夜晚——但该有的礼节他也不会缺少。1分钟以前他把身上所有的衣服全部扔进楼下的垃圾桶,他他妈的根本没得选。

他相信她刹那间的瞥视已经让她能够明白他经历了什么——拜托,她是个优雅美丽的女人,有一副百灵鸟般动听的嗓音,两双深棕色的眼睛总像少女一样眨着,今年58岁,已经和三任丈夫生了四个孩子,每周还和这一任男朋友出去度过至少两个美丽的夜晚——但这一幕依旧能够让她的脸色在短时间内变换三种颜色—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彻底变成青紫色。

他的门房,见闻广博、学识精深的朗尼太太'啪'地一声用那双涂着红色指甲油的双手捂住自己的双眼,“赶紧把你那该死的、赤裸的翘屁股挪回你自己的屋里!”她哽咽地发出一声叹息,险些被自己的好不容易从嗓子里挤出的话头噎住,不由得喃喃地在嘴里扪声,“上帝啊原谅我,我的主。我的心并不是在一瞬间有意要做出不忠于加里·吉普森的判断…”

噢,新信息,她的男朋友叫加里·吉普森。多萝塔·朗尼和加里·吉普森,可爱的两个人,可爱的名字。他发誓当他转过身时,她在念念有词中看向他的屁股。它挺吸引人的,他知道。他甚至没有隐瞒自己的笑声。

“晚安,朗尼太太。”

他不认为她会将他赶出去——他自认为自己还没有那么招人讨厌。因为他学着她电视里那些男主角的说话方式,

站住脚,回过头,像赢得她的心的荧幕情人般对她微笑。

“做个好梦,女士。”

“噢就闭上你那张肮脏的嘴吧你这个——”

她的脸一定红了,但不是因为纯粹的愤怒和羞耻。当她再次尖叫,抄起电视遥控器扔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已经转到楼

梯的拐角。遥控器落到地毯上,他在她一边对上帝和圣母玛利亚致歉,一边咒骂他的声音里爬到二楼。

他打开家门,一旦跨过那道凸起的门槛,他所有的伪装便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本该感到哪怕一毫的轻快感,就像抚走一片压在石头上的羽毛,他回绝了一个奚落的邀请,把胃里的负担吐个干净,通风管道里响起的风声让他回忆起这一切,他是如何走出家门,如何坐到酒吧的老位置上,如何被…被自己愚蠢又低级的欲望牵着鼻子走,如何在闻起来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垃圾堆里脱了个精光走进公寓大门。荒谬绝伦。此刻他蹲在地上,像朗尼太太电视里那些凄楚的女主角一样蹲在门口,甚至没有多走一步坐到沙发上。这副样子落到他的身上可谓令人生厌。没关系,你扔掉那身衣服就如同扔掉今晚酸楚的躯壳,你重生了。你甚至像个新生儿一样走进这个腐臭的旧世界。心底那个不断做着无谓的安抚的声音也可笑至极。他能够透过不隔音的门板听到低楼层的住户开门的声音,听着朗尼太太难以置信地尖声向人控诉他的恶劣行径。难道他也终于把自己的脑子吸坏了吗?——不,不不,不不不不亲爱的,我不是在说大麻或者可卡因,而是——。声音戛然而止。而是什么?他有点想听听她会怎么说,他在她的心里是怎样的名声。你知道吗,我不想再聊他了。我今天晚上已经够累了。

总之无论是什么,这都这让她没法开口,她发出一声表示难堪的叹息,她的听众走了,他也该停止原地在这里自怜自艾、无动于衷地让羞耻灼烧他。首先从起身慢慢地给自己倒一杯水开始,接着再走到浴室,其次拧开水龙头站到花洒下面,然后吃一片扑热息痛,上床睡觉。醒来之后,记得给朗尼太太买束花。她本可以坐在她的电视机前,端着一杯热茶,安安静静、不受打搅地、为银幕上的爱情潸然泪下地,度过这这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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