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Laura确实在她的林中小屋里。速跑者在走近之前就放慢了脚步，只比常人略快一点儿的步伐踩得枯枝落叶“咯吱咯吱”作响，拥有敏锐听力的小狼女迅速捕捉到了来者的踪迹。Pietro抬手轻轻敲门，Laura把门拉开，看着他。
噢，她这样子看和妹妹好像。年轻人暗自琢磨着，想起了远在另一个宇宙里的小姑娘。
“嗨Laura……我能进去吗？Remy说你有好几本漫画书，我在想能不能借阅一下。”他挥挥手里的漫画以表示诚意。“我也找到了一些，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或许我们可以换着看看？”
“我早就过了看漫画的年纪了。”
Laura简单地说，还是侧过身让他进了屋。
Pietro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坐在角落的软垫上，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两根棒棒糖、一把巧克力和几包饼干蛋糕。与此同时，Laura抱来了一只灰色背包，从里面小心翼翼抽出几本薄漫画书。她盯着地板上越堆越多的零食，还是忍不住好奇：“吃这么多甜食真的不腻吗？”
她问得很诚恳，语气像一堂科学研究课，于是Pietro也认认真真地回答说他的速度需要大量能量补充，很多时候甜食是最方便的选择。女孩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速跑者拆开一包蛋糕递给她，她接过来，短短地道谢，咬了一口。
两个年轻人坐在地板上分享着零食。Laura摸着她的漫画珍藏，手指从封面的黄色紧身衣小人上滑过。过了半晌，她问年长些的男孩：“你们的世界里有金刚狼吗？”
Pietro点头，在开口之前迅速咽下了巧克力。
“有，我两年前见过他一次，那时候他和X教授来要我去五角大楼劫持人质，天啊，那几天可真够刺激的。”他夸张地甩甩头，做个鬼脸。Laura皱着眉笑了。
“他是什么样的——他们俩？”
“说实话？看起来有点老……抱歉了，我想应该说是‘正值壮年’。Logan的骨爪很酷，就是伸出来的时候有点恶心；X教授头发乱蓬蓬的，我觉得他有在偷偷喝酒，不过救出我老爸之后他看起来精神多了，就是有点生气。”他耸耸肩。“我后来才从报纸上读到他俩有那么长一段历史，感觉还挺奇怪的。”
Laura努力把速跑者描述的形象与她认识的两位朋友一一对应，那是她翻遍所有漫画也不会读到的历史：英雄人物成为传奇之前的故事。Pietro的视线落在漫画书上，注意力被戴着头盔的角色吸引了。他伸出手：“我能看看这本吗？”
女孩把漫画书递给他。速跑者很想快速翻动，但碍于年代久远的纸张又脆又薄，他并没动用能力。有些画面会让年轻人停下来多看一遍，旁观的小狼女向他指出：你对万磁王的画面情有独钟。
Pietro点点头。
“我翻了能找到的所有漫画书，没有一本是关于变种人的。”他抬抬下巴示意手边的另一摞漫画。“Remy说你这里有X战警的故事，里面或许会讲到万磁王，所以我就来了。在我们那个年代，变种人还没被画进漫画，但我想看看万磁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或者未来人们会如何评价他。”
“漫画里写的也不全是真的。” Laura说。“这本里的万磁王是故事反派，但很久以前，Charles不是这么说的。他说Erik是个很善良的人，只是生活对他不公平。有时候，他也会讲变种人生活在基诺沙的故事……都是好时光。”
Pietro悄悄观察着女孩。她垂着脑袋，若有所思地揪着书包拉链，似乎想起一些美好的过去。他叹气出声：“真希望我还能再见到他们。”
Laura停了一会儿轻声回答：“我也是。”
他们花了点时间畅想未来。Pietro拿出了他一直放在内衬口袋里的那半张纸，开玩笑地说他还在考虑如何分配遗产，Laura凑过来看了看开头的署名，想起自己也有一份清单。
“虽然到这里之后我还没遇到过任何金刚狼，但以后说不定就会遇到。”她几乎笃定地说。“为了防止像……为了防止失忆，我会把想告诉他和Charles的重要事情都写下来。”
小狼女抬头瞥了他一眼，暗自衡量着是否说得太多，然后决定她的秘密在年纪相仿的男孩这里是安全的。这一小段交换秘密的友谊最终发展成了两人各咬着一支笔趴在地上写清单，一个在斟酌遗言，一个在思考重逢，又因为前途未卜，两件事似乎变成了同一件事。
Pietro想到还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自己这个儿子的老爸，想起虚空里的朋友们，想起Remy和他的三只猫。如果他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的世界，除了妈妈和姐妹，还有谁会想他呢？如果他根本没有从战斗中活着回来，Remy会记得他吗？
一时间，铅笔唰唰擦过纸面的声音盖过了屋外微弱的风声。
晚些时候，他揣着沉甸甸的一张纸和两本漫画回到卡津人的屋子。漫画是Laura塞给他的，前后连续的两刊，讲基诺沙的故事。
“我发誓会好好保管的，等你什么时候想看了随时去我那儿拿。”他告别时敬个礼，银色背影卷起满地的落叶。
卡津人坐在沙发上，试图引诱路西法走过桌面跳到他怀里来，另外两只猫不知转到哪里去了。Pietro坐到沙发另一端，看了几分钟人和猫的博弈。最后人类举手投降，路西法高傲地叫了一声，跳下桌子走了。Remy笑着咕哝了几句法语，转过头，胳膊搭到年轻人这一侧的靠背上。电视自顾自地播放《星际迷航》，Pietro已经能跟着旁白背出每一句：“宇宙，最后的边疆……”
明天，这支反抗军小队就要出发去Cassandra的基地。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只是相顾无言，看着柯克舰长和舰队成员们的历险故事。二十分钟过去，年轻人没有一次从沙发上起身去玩游戏机或者逗猫，他纠结着，终于侧过身，整个人转向Remy。
“你会害怕吗？”
卡津人伸手调低电视音量，给对话留了一点背景音乐。
“甜心，你说什么？”
“我是说整个计划，还有……”他随意挥了挥手。“虚空里其他危险之类的。一想到要面对它们，你会害怕吗？”
“你潜入五角大楼的时候害怕吗？”
速跑者笑了一声，“噗”地吹爆了泡泡糖。
“还好，有点怕吧，不过更多是激动？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其他变种人，总觉得自己的速度可以打败任何事。”
Remy做了个理解的表情，口音轻快地上扬。
“我猜我也差不多，虽然很多记忆都丢了，但这样一来相当于总在经历新冒险。”他皱眉努力思索了几秒钟。“不，我不觉得虚空里的其他危险会胜过Cassandra，以及是的，我确实会觉得害怕……我想大家都是这样。但是——”他摊开手，冲年轻人抛出一个闪亮的笑容：“三个变种人外加同样数量的超级英雄对抗一个变态版Charles？嘿，我要说幸运女神可不在光头姑娘那边。”
Pietro半是放心半是苦恼地长叹一声，双手掩面，不顾形象地躺倒在Remy腿边。Remy好笑地揉揉他的头发，决定换个话题。
“想过出去之后要做什么吗？”
“可多啦！”速跑者撇撇嘴，闭着眼睛任由卡津人用手指梳过他乱蓬蓬的银发。“回去看看老妈和妹妹，再给我姐姐写封信，去教授那里拜访一下，顺便打探点万磁王的消息，还有成年派对上的那些事最好也能体验个遍：醉酒、大冒险、一夜情之类的——见鬼，我还什么都没干过呢。”
他舔舔嘴唇睁开眼，正好碰上Remy低头看他，目光柔和，睫毛在眼睛下方投出小片阴影。
“——你呢？有想过以后的生活吗？”
“还没怎么考虑。”卡津人撒谎道。“眼下我才考虑到last words这部分，权当是个后备计划。猜猜这是跟谁学的？”
于是Pietro也笑了，回想起他们认识后没多久，卡津人碰见他第一次试图立遗嘱的事。
他再往前的虚空记忆有些模糊了，此后的日子却记得很清楚，Remy LeBeau，他的好室友，能力超酷的变种人，第一个向他介绍虚空、第一个会用刚才那种眼神长久注视他的人。
Pietro速度很快，总是迟来一步，也还未成熟到处理一段明晰的感情，但他没有错过一些东西。
他坐起来，摘下护目镜放到桌上。
生性浪漫的卡津人也没有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男孩显然短暂动用了能力凑到他面前，又在将要更近一步时回到了正常时间。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近距离扫视着牌皇那双异于常人、因为感知到有人接近而变成红色的瞳孔。Remy的手还放在他腰间，安静等待着年轻人的下一步举动。
Pietro轻轻前倾，贴上他的嘴唇，留下一个持续两秒钟的吻。他的动作实在太小心也过于生涩，卡津人只能推想男孩对此并没太多经验。尽管如此，他还是愣住了。
神圣的天使啊。他在心里喃喃自语。如果这不是真的，也请不要打破我的美梦。
“我的last words。”男孩局促地眨眨眼，又免不了笑意。
“我们从这里活着出去之后，再把它还给我，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