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5 上帝亦怜悯无耻之徒
Wade看着熟悉破败的墙壁,那上面还蒙着脏尘,几乎透出一股长期设防纵欲的老主教的皱巴皮肉发出的恶臭(他是很在意女性权益的,所以在回忆录中引用名言时将原文调整为男性)。那是他模糊童年里留下的关于环境少得可怜的印象之一,天花板的角落藏着老鼠,蛛网和臭虫的踪迹交织成一片,地面上总是四散着空酒瓶和快餐食品的包装袋。
雇佣兵前一晚还躺在英雄的腿上边忏悔(就如前文所说,他这张嘴里吐出的话半真半假)边嚼着玉米片直至睡着,最后一句话是:“我发誓,我从此自尊自爱,古老的中国有一句话,‘身体发肤受之伴侣’,我真的再也不敢了。”。先不论这句古谚语被尊重的程度,但至少它换来了对方无言的原谅和叹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攀上脊椎的寒意刺激得睁开了眼,接着就像坐在时空之门的交界处一样,强忍着这份逼仄和岑寂——如果这是吃的玉米片带来的结果,那他的确要发誓,这辈子都会拒绝它再成为墨西哥卷饼的配菜。
“好突兀的剧情转变。”
饶是雇佣兵也哑口无言。这些都曾经是旧日的一部分,该被埋葬的一部分,然而此刻的他却无法理解这一切为何会如此真切地回到眼前。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投身入战争了,只是一开始的光景不会流血,血液的颜色是在后续才加上的。他的邻居和父母之间的斗争就如同人类让甲壳虫搏斗,场面如火如荼,激动起来还会让孩子也加入游戏。他只有躲进小小的储藏柜才能用眼泪淹没那些毫无廉耻之心的叫喊。
雇佣兵的确又想吐了。
他想起父亲从胡子下方透出来的带着竖纹的牙齿,嘲笑和咆哮从缝隙中钻了出来,像是地窖里发臭的米缸突然蹦出的毒蛇。
为什么我他妈的会在这里?
Wade早就感觉不到本依偎在一起的那具温暖的躯体了。他站起来,脚下的地面那么真实,还能听见墙壁上滴滴答答的钟表声。
这不是梦。
“Fuck,我只是在那个该死的科学实验室里想起来那么两秒钟,怎么还这么大方地送了时间穿梭体验礼包?”
Wade焦躁不已,他下意识地伸手摸索自己那根有穿梭能力的腰带。幸好,他是穿着Deadpool的制服裤子睡着的,保底的救命物品好好地别在腰间。
但是……
I come here for a reason.
雇佣兵坚信这一点。他说过,他不是什么狗屎懦夫,遇事只会逃避,他只是处事哲学与英雄不同而已——但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撇了一眼桌上的日历,那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的日期告诉他,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Huh,我懂了。”
Wade动了动嘴角的肌肉,硬是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怪异神情来。他手上只有睡觉也会贴身藏匿的那把小刀,虽然这个习惯在身侧多了个男孩儿之后几乎已经被撇弃了,但最近不散的阴霾迫使他又把雇佣兵二十四小时不断的警觉捡回。
女人的尖叫。
熟悉的、刺耳的、绝望的,那道声音从门外传来,极具穿透力,像一个永恒的烙印刻在Wade的耳骨上。他在十九岁之后不怎么想起,因为他已经用命去偿还了一次,本是不相欠才对。
God,你可真会愚弄自己的子民啊。哪怕他是个无耻之徒。
Wade自嘲地想。
加拿大的风比美国的要冷冽,尤其是在这个破旧的房子里。他推开门扉,默不作声地倚靠在阴影之中,像个旁观者那样注视着一切。
乳白色的裙摆在凌乱的地板上扭曲,熟悉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和求饶。
母亲。
她的金发也同样蒙上了灰尘,就像Wade记忆里的模样一样清晰。说实话,他已经忘记了母亲容颜的细节,虽然这时的他应该是十二岁,是能记事的年纪。或许就像被逼疯的一个个心理咨询师说的一样,大脑会选择性消除痛苦的记忆,让人能够快乐地生活下去。
那么现在就是想起来的时候了。
Wade知道,自己不需要走出这片阴影,因为会有人替他行道。
“嘿,幕后主使者,我暂且不称呼你为Victor。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让我改变过去或者唤起我的良心,像个烂俗可笑的The Flash(注:《闪电侠》)电影那样一遍遍拯救虚无的过去,我他妈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他磨着牙齿,一遍遍默念,“我没有良心道德,就从这时候开始。而你别想让我跟我的小甜心分开,你的目的不会实现。”
金发的小男孩儿低吼着冲了上去。他只是比同龄人长得高大,却很瘦,四肢青筋暴起,明显缺衣少食的身体却由本能驱使着抓起墙上的猎枪,将几乎比他强壮三倍的成年男人们射倒在地。他被打倒,满头鲜血,却又不要命地爬起来,像头还没学会捕猎的幼狮那样毫无章法、绝望地撕咬着敌人。这晚的空气被低廉的酒精味和血液的腥臭腐蚀了,仿佛一盆毁人致死的毒药,从头淋到脚跟。
十二岁的男孩儿在呐喊,在崩泣,直到子弹都耗尽,直到那些野兽都变成冰冷的尸体,直到只有一个熟悉的男人还在奄奄一息。
好戏不是才开始吗?
杀红眼的男孩儿没有理会匍匐在地板上,气若游丝,还在求他放过丈夫的女人。
“Wade,Wade……妈妈求你,妈妈恳求你……”
柴刀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被破开的木板随着拖拽翻裂出痕迹。他的步伐坚定得只剩下决绝,那双漂亮的,本应写满希望与童真的蓝眼睛染上了曼珠沙华的颜色,满屋子的余响嘈杂在这样的目光下戛然而止。
“Burn in hell, that’s all you deserve.”
Wade听见自己和自己一起说。
十二岁孩子的声音尖利而嘶哑,又冰冷得像划过血肉的刀子。
那一瞬间,他没有什么情绪,他只记得自己还没有太多力气的手不停发抖,因为人类的脖颈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砍断。为了母亲,他只能用力地、一刀刀狠狠地砍下去,直到那颗头颅只剩下一小部分筋骨还骇人地呈现着与躯干的黏连。
“走。”他的母亲从地上爬起来,一把夺过被染成血红色的凶器,坚定地、颤抖地命令,“走,明天之前都不要回来。”
Wade松开攥在手里的小刀。他忍得很好,没有冲出去再给那个男人几刀。他的掌心被利刃割破,伤口依然在几秒内自愈。
而过去的他的确没有回来。在那个血夜,年幼的孩子跳进了冰冷的河试图冻死自己,却又被时常给他吃食的老妇人拉了一把。
然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母亲。
但这是四十岁的Wade第一次看见母亲在他离去后做了什么。他看见逐渐平静下来的女性开始擦拭地板,动作机械又迟缓,像是一台失了动力的丧钟。羸弱的身躯在片片血泊之中摇摇欲坠,却依然咬紧牙关,奋力拖动着那些沉重的尸身。
——真的不帮忙吗?哪怕只是搭把手,你最会处理尸体了,这是你的强项。也许她便幸免于难,不至于入狱又客死他乡。你也不用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在十年级时便辍学混入军营。
“是我杀了我的父亲和那群罪有应得的人渣,我没有疯。”
为什么没有人相信这句话?为什么?
是政府的懒政,是警察只想快速结掉这个晦气的案子,是没有人在乎一个孩子过于平静的陈述。但总之,他本就该习惯的。他的心已经在二十多年的杀戮中变得麻木,似乎早已忘却当年的事实。
他本想冲出去的步伐在最后一块木板处退了回来。
癌细胞依旧会侵蚀这副肉体,想尽办法让他走上老路。
Now I know the reason.
幼小的自己在离去前抹了一把被还试图反抗的父亲留在脖子上的血口。而Wade就此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回来这里了。那处伤在自己的血肉上留下深重的疤痕,哪怕在X基因注入之后都未曾消失,而它却在时间的激化下流出了脓水——那Peter过激的蜘蛛感应也说得通了。有人在作恶,而月月年年的潮水从未冲刷掉这些痕迹,反而让它们腐化、溃烂,像是在提醒着他,历史永远都会忠实地重演,愧疚不值钱,一切都预示着陷阱重重。
平行时间线与现在的我无关,哪怕那也是我。
Wade的理智被这个认知拉扯着,战胜了洪水般涌来的寒彻。
而我只是个不知悔改的无耻之徒。
……
“回来,Wade,please。”
Wade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猛地抬起头,心跳骤然加速。熟悉的声音像是一记重拳砸在胸口,震得他几乎摇摇欲坠。他的手下意识地抚上发疼的位置,那里就好像有一根蛛丝绷得紧紧的。
“Oh, my...Eight-legged Love Bug...”
……
过去从未死去,它甚至没有过去。
《押沙龙,押沙龙!》里是这么写的,但那又如何?这些不负责任的文学家,只会抛出问题,从不给解决方法。也对,如果他们都能过好自己的人生,Hemingway(注:海明威)的双管猎枪就只能拿来收藏了。
“鲨鱼,你比我更适合做鱼,但我会杀了你。”①(注①:选自《老人与海》。)
嘿,我亲爱的忘恩负义的过河拆桥的金主们,你们比老子更适合做人,但我会抢走你们的支票然后砍了你们只装得下花生壳的脑袋(用这个玩意做比喻是因为不少白种人对花生过敏)。但我的脑袋只容得下马戏团了,或许还可以加上一些迪士尼的万圣节限定烟花,臭狗屎味的。
Wade就是在这样无比跳脱的思维里回到房间里的。
他眨眨眼,看着整个人跨坐在自己腿上的英雄,男孩儿急切又隐忍的神情近在咫尺,但Wade只能看见那两帘因担忧而不停忽闪着的浓密睫毛,恍惚不言。
“我醒来发现你不见了,我吓坏了。”
“我醒来乘坐了时光机,你别担心。”
他们的声音一个焦虑,一个安定。
Peter上下扫视着雇佣兵,又不放心地在对方手臂上捏了几下,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印着Deadpool标志的腰带上——他明白了什么。
“你的手好冰。”Peter说,然后覆上Wade攥紧的拳头,安抚性地、缓慢地掰开他紧绷的手指,与自己的双手相合,动作不容抗拒却又极致温柔。
“有点冷,嘶……那边毕竟是冬天,而纽约现在已经在变暖了。”Wade停顿了一下,视线滑向Peter的手,“哇哦,甜心,你现在的表情就好像一个怕踩碎限量版芭比娃娃的小女孩儿。你眼前的完美男友抗打又聪慧,身心健全,能文能武。放心吧,他依旧是你的居家外出必备适用品。”
英雄的手掌修长有力,指腹还覆盖着因操纵蛛丝而磨出的薄茧,按抚在爱人松开的拳头上却显得细细小小,那么可爱,总是能带给雇佣兵需要很费劲才能包裹住的错觉。Wade太喜欢这双手了,它们温暖又强大,充斥着无穷的力量,稳住了自己时刻溃堤的理智,也压住了旧日来寻的仇恨与酸涩。
“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Peter的声音软软的,眉心紧蹙,显然在等一个更真实的回答。他没有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因为他总是隐隐约约地明白着。
“Hum...原谅我的发疯?虽然昨晚你已经表态了。”Wade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我发誓,我尽量不再惹你生气。”
“你可以惹我生气。”Peter看着他,吐出一口气,“换一个,那就是不要吓我,不要骗我。你知道的,Spider-man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你不想看着我哭鼻子吧?我很难哄的,你要花费金钱、时间,还得用上你那张会说甜言蜜语的嘴。”
“那,我亲爱的Spiderling,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抱抱?然后我们再谈正事。”
雇佣兵这么说,带着笑。
然后他就被Peter紧紧拥住了。
英雄的胳膊纤细但不单薄,不失气力,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优雅的轮廓。这样的臂膀击溃过无数罪恶,令多少人心生敬畏,而它们从一而终地向雇佣兵提供永久的庇护场所。毫无保留敞开的胸怀也许不够宽阔,但雇佣兵却觉得那是一个编着绿叶,铺满木棉花的充满生机的摇篮。
“I love you.”
Wade低声说。他目光垂落,害怕自己说出口的字眼被纽约早春的寒风吹干散尽。
Peter的卷发依然带着昨夜洗发后的皂角香气,还有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息。Wade总爱在二人亲密时调侃这是毛没长齐的小孩儿才会有的味道,接着他就会被Peter嘲讽是“一周不洗澡的杜宾犬味儿”。
“I love you more than you could ever imagine.”
Peter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他还像青少年那样清亮的声音带着在雇佣兵面前惯有的固执和任性,别扭而笨拙地传达着真挚的关心和其它情绪。
Wade因此被逗笑了,整颗心脏就像被塞进日料店清甜口味的杏仁豆腐里一样,虽然撒在表面的抹茶粉有点苦苦的,但并不碍事。而他好不容易流露出的不符合硬汉气质的情绪被轻而易举地融化了。“好大口气的Peter Parker,最年轻的普利策奖获得者,文笔卓越,口才出众——你应该多表达一点,就比如……”
不容抗拒的吻便迎了上来。
Wade又记起他半生气半忐忑地逗弄Peter像一个被Mother Benedicta带大的小修女的玩笑话,这句话带给他的观感变得越来越真实——哪怕与他纠缠了八年,算上不在一起的时间也有十年了,他的英雄依旧是当初那朵圣洁的小百合、小白玫瑰,连献吻都如此坚决和认真,像是在用行动宣誓他刚刚说过的话。
“噢,我想说,杜宾犬应该和你很相衬的,my little pretty。”雇佣兵的嘴角拉起一个得意得混账十足的弧度。
“那我能说什么?祝贺你,Mr Wilson,成为了嘴里叼着玫瑰花的狗狗绅士?”
Peter微微瞪他,但那双饱含隐忍缱绻的眼眸在此刻成为了纽约最美的落日。
***
Peter心里的巨石始终没有落下。
不安像是无形的寒潮,一次次地蚕食着他的冷静。他多希望所有的焦灼都能变成音乐或者就此散去,尽管世事从不轻易如他所愿。英雄不想再提老生常谈的“Parker Luck有多晦气”的话了,但雇佣兵被摆了一道,且是痛苦地被摆了一道,这足以让Peter随之犹疑。
Wade一直以来都是那一个更隐忍、更懂得妥协的人,Peter心知肚明。他背负着沉重的责任,承担着无尽的愧疚,身处永不安宁的城市。情感关系微妙的不平衡似乎在加剧沮丧的蔓延,英雄不得不怀疑自己并没有用很好的方式回馈这份全心全意。
God, I’ve always felt distant because of the weight of my responsibilities.
我亏欠了很多人,我说我更爱他都像是在安慰自己,我……
他看着在厨房专心切小兔子形状的苹果的Wade。男友的动作熟稔又有技巧,刀刃敲击在案板上,传来闷钝的声音,每一下都准确地敲击到Peter的心上。
无法释怀的疼痛层层席卷上来。他爱他,否则他不会选择与这个曾被全世界背弃的佣兵在一起。对方被误解和孤立的日子那么长,他依然能够笑着带上Wade滑荡在纽约的上空,一起躲开臭鸡蛋和枪林弹雨。他是英雄,他承认自己道德感极强,爱上Wade Wilson是他最勇敢、最冒险的一次决定。
可是Wade永远都是在退让和照顾伴侣的那一个。他受过很多苦,也成为了一个彼此都可以接受的程度的“好人”。
他还能坚持多久?我要怎么平衡这些?
那个人为什么害他?是因为我吗?
如果危险重重,我能比他活得更久吗?
我该如何保护他?
他会死吗?
……
这些问题像宇宙黑洞一样拉扯着Peter,几乎令他窒息。他努力吞咽着什么,鼻腔深处涌来的酸涩却让他差点热了眼眶。“Pete,坚强一点,我应该做一个男子汉,不能让大家失望。”他这么喃喃自语,把堵塞在喉管中细微的哽咽吞了下去。
“你叽里呱啦地说什么呢?苹果吃不吃?”Wade把果盘递了过来,像是完全没有察觉Peter的失态。
他们开始谈起正事。
Peter有意绕过细节,但Wade却像一个独立世界的观察者那样娓娓道来。
“嘿,你要知道,我对把我扔到一个跟爱情小传毫无关系,甚至官方原作都不想再讲的Deadpool起源故事的现场是一件很离谱的事。”Wade把小兔子苹果块塞进Peter嘴里,看着对方下意识进行机械地咀嚼,耸了耸肩,“这感觉就像我们约好去看一场讨论人类多样性的脱口秀,却凄惨地被枪指着脑门送进循环播放Triangle(注:《恐怖游轮》)的放映厅。虽然这个电影在烂番茄评分还可以,但故事模式令我好害怕。”
“是我们的敌人干的,虽然我觉得也许只是我的敌人。”Peter含糊地回答,他也不确定迷雾中的人是冲谁而来,又想要些什么。
“我觉得我们谁也逃不掉。”Wade说,也把一块苹果丢进自己嘴里,“不过还有另一层重点。”
“重点是我想的那样吗?”Peter稍微迟疑了一下。
“重点是,这个家伙很会挑地方,虽然我怀疑地点和时段是随机的,但它说不定是有什么……呃,甜心,上次咱们听到的那个共振理论有提到吗?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别的。”
“你去的地方是一条平行时间线,或者也就是我们自己的,我暂时也无法下定论。但是,如果你在那里做了什么,也许就会有蝴蝶效应。根据我们之前得出的结论,”Peter垂下眼,“现在的一切都会发生改变,或者说,另一条分支会因此被创造出来,那实在太可怕了。但这是怎么发生的呢?Victor的机器出现频率扰动,或者有什么别的契机……”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的确想称呼幕后黑手为Victor。神盾局说不定也知道点什么猫腻,我们也许可以去打探打探。虽然我的确不想管这些破事,但既然已经到了我们头上,”Wade若有所思,“宝贝儿,你跟光头独眼龙应该挺熟的吧。”
“你笃定得让我觉得我应该怀疑一个熟人科学家了。不过,是可以查一下。”Peter不太愿意往这方面考虑,但他不得不承认雇佣兵的怀疑有道理,然后他便转向自己更关心的话题,“Wade……你确定你还好?”
“我被丢进了一个时间线垃圾桶里,糟糕得像吃了过期热狗。你知道我的意思吧,Pete?我其实早就和那些事说再见了,就像我对把大蒜当配菜的惠灵顿牛排说‘再也不见’一样。”Wade将果盘放到一边,歪头看着Peter,语调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不过,说实话,我可能有一秒钟,好吧,也许两秒钟,有点像吃了一坨马粪那样恶心,感觉没救了。但是,你还在这里。我是说,这话由我说出来很奇怪,应该你来讲才对——We can figure it out.我不想回来后对你说:‘嘿,Webby Nerd(注:蜘蛛呆呆),感谢你来英雄救硬汉’?Nah,我不是那样的性格,我是Spidey最喜欢的猛男,虽然有时候的确会发疯。以及,是的,我没事,我猜这个人打算用各种方法击溃我们,所以遭遇什么都不奇怪。”
“你保证,你永远都能回来,哪怕我对你发脾气。”Peter轻声说。他的语气里有松了一口气的意味,听起来既像是提问,又像是在自我确认。
“对。”Wade点头,轻笑了一声,“无论那些混蛋怎么设计,你怎么发火,我都知道我一定能回来亲你一口,给你喂我刀工又精进了的小兔子苹果——这值得我做任何事。”
Peter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气:“我也不会丢下你的,Wade。虽然我……”他没再说了。
雇佣兵打量他半晌,只是用沾满了苹果香甜汁液的手指轻轻捏了一把他的手:“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web head。你的蜘蛛感应会修复好的,我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