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
1.
你落入了陷阱。
眼前这个在文件中提及被绑匪掳走要挟赎金的贵族正气定神闲的看着你,看着你这个被一纸调令调来解救的军官。
你不知道她有什么意图,只能感受到那双眼之下隐藏着你无法直面的……危险。
面对这样一场自导自演的戏剧,你该怎么做?
“我们只有一面之缘,”青年军官的眼神澄澈坦荡,拒绝的温和得体,“自认没有什么值得夫人如此大动干戈,且本人已有家室。所以还请夫人放弃不切实际的图谋随我回去,您的丈夫很担心您。”
贵族夫人解开脖领上的纽扣,露出锁骨和一片晃人心神的雪白,保养得体如牛奶般的皮肤在生理意义上挑逗着alpha军官的一颗心。
“就是那一面之缘,让我知道你定力很好。越是这样的人,才越值得我去争取。”
是争取,还是征服?这位军政界冉冉上升的新星沉吟着,为自己的前途而思考。
真的不尝试一次吗?夫人似蛛丝的眼神缠绕在她身上,是与她新婚燕尔的妻子完全不同的风情。
“尊夫人能给的,我也能给。”唐莉佳知道她的平步青云从何而来,也知道这位身强力壮的alpha有着超越常人的需求。
这是怎样的双关语义。
陈珂嘴角微微一抿,随即放松,紧绷的下颌线舒展成此前人畜无害的光滑平和。
“抱歉,我不需要。夫人,您的丈夫还在等您回去。”
听她又强调了一遍“丈夫”这个词,唐莉佳解纽扣的手略有一顿,然后她的眼底划过一丝奇妙的讥诮,时机恰好的让陈珂下意识的认为这份情感是冲她而来。
当然并不是。
不知何时开始弥漫的甜腻信息素气息,向着血气方刚的青年叫嚣着,让她直视自己的欲望。
五年前,在唐莉佳还没有和她的平民alpha前夫私奔的时候,她就已经是闻名整个帝都的梦中情omega,风情与天真并存的贵族少女是多少alpha心中求而不得的幻想对象。
而如今,她与前夫离婚,重新回到家族继承爵位,并与财政部那位深得陛下青睐的年轻官员成婚,又多了些成熟女人的风韵。
无论是少女还是少妇的身份,都不过是对她的锦上添花。
唐莉佳还没见过能够拒绝她示好的人。包括她二婚的那位年轻官员,婚前那么信誓旦旦的说不喜欢利益裹挟下的关系,在成婚当夜还是在她的主动之下顺势拜倒。
以及她婚后不甘寂寞的寻求他人宽慰,凭借权势和相貌,和一些小小的手段,俗气的说,还没有被盯上的人逃出过她的掌心。
于是她理所当然的不认为陈珂能打破她百战百胜的战绩。
她看见陈珂的喉结滚动的弧度,她笑了,带着无比的自信,胜券在握。可她的笑容很快有瞬间的僵硬,因为她发现这位青年军官竟然真的打算为她的妻子“守身如玉”,即便有了明确的反应,还是毫不留情的转身而去。
明明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了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气。
“慢着。”
她耐心其实很好,但当下情况特殊。
陈珂皱着眉头,闻到愈发浓郁的甜腻蜂蜜气息后迟疑着回身,对上靠在墙边的女人虚弱又强势的笑容。
这方圆十里的人都已经撤走,只剩下你我,然后……
唐莉佳从口袋里掏出一排包装精致小巧的抑制剂,当着陈珂的面松手,碎了一地的玻璃片和液体。
“素闻上校阁下为人正派,想来不至于看着我,就这样、这样下去……”
从她的职责上来看,她必须保护对方安然无恙的离开;从公德上来看,挽救一个发*期的omega女性,身为在场唯一的alpha她义不容辞;而从伦理道德上来看,有妇之夫的她要怎么去解救有夫之妇的唐莉佳?
临时标记?这是最稳重又不失礼节的做法。
可是……
女人正含笑盯着她,眼里似有蛊惑人心的魔力,促使她不自觉的抬步靠近,又在伸手触碰到对方之前将将停止。
“上议院的议员候补,你的竞争对手曾经上门拜访我。”女人吹气如兰,在陈珂耳畔灌输着更强有力的诱惑。
陈珂面色不改,手也继续僵持在半空。
“但是他太老了,我不喜欢。”唐莉佳终于决定还是由自己主动出击。她抓着陈珂的手,让她感受自己滚烫的腺体。
那只瘦长苍劲,摸过枪与炮、历经血与火的手没有抗拒,也没有迎合。
真难对付啊。她在心头暗叹。
“你很合我的意,这次我做了这么多也不过是为了你。然而,”唐莉佳慢慢松开了手,任由那只手滑落在身侧,她对上陈珂始终波澜不惊的双眼,缓缓继续道,“做到这一步却依然得不到你的承认,那我就该好好权衡,是否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您毕竟是个独立的人。”
女人对她使用了敬称,强打精神说完,用力喘着气,手指紧紧捏着自己重新拢好的领口。另一只手摸出一枚通讯仪,却像是没了力气,失手将仪器跌落在破碎的抑制剂包装碎片上。
“应该还没损坏,上校阁下,麻烦您通知他们……就说,计划中止。”
仪器躺在距离陈珂不过一米的地面上,她只需一伸手,就能让自己脱离出这个道德困境。
唐莉佳低下头,等待着她的下一步举动。
陈珂伸出了手。
这只手裹住了滚烫如火的腺体,很快染上同样的温度。这只手的力气很大,但唐莉佳感受到的却是温柔,完全符合她此前幻想中的温柔。
是她赌赢了。埋头在青年军官怀里的女人,露出双重意味的餍足笑容。
2.
成熟的体现,就是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找任何借口。
尽管有很多人至死都做不到这一点,但很巧,或说很不巧,陈珂是个这样的人。
交欢后她沉默的应对唐莉佳的温软耳语,表情平淡的像是完全没有入耳,但是她又很刚好的在约定的日子出现在唐莉佳用以藏娇的金屋门口,很难说她到底听没听进去那天纯粹爱欲的表白。
“你来了。”唐莉佳口气熟稔的像是她们相交莫逆多年,牵住她手腕的动作熟练亲昵,没有半分见外。
陈珂由着她牵自己入屋,心头沉吟着是不是该轮到她主动表示什么。
那是一种微妙的、和爱意相去甚远的感情,大约可以用责任心来形容,只不过刚好她一般用于表达爱意。
她凑上前去,靠在唐莉佳背后,在她的腺体上落下一个吻,然后露出有些锐利的犬齿,在其上敲出一个牙印。
唐莉佳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突然,身体诚实的微微一颤,然后猛烈升温,点燃了身周的一切气息。
她在自己的地盘上肆意妄为,平铺直叙,直奔主题。她甚至早就预料到迟早有情动难耐的场面,地上都早早准备好柔软洁净的羔羊皮地毯,这份先见之明带给了她们锦上添花的快乐。
在环境朴素的地方是一种情趣,在温暖舒适的地方又何尝不是?
青年军官年轻力壮,气息悠长,技巧娴熟,完美的符合唐莉佳对情人的要求,又意外的是个索取无度的人,二人在此道上堪称棋逢对手。
战局焦灼,难舍难分,攻城略地的一方正稳扎稳打的逐步推进战线,防守方不堪示弱,以身经百战的经验应对这于实践一道有深度而无广度之人。
门外却于此时响起不合时宜的敲门声,随着两人的动作节奏愈发急促。
“要不要……去开门?”
“……不用。”唐莉佳不知怎么被她这句话戳中一样,原本渐入佳境的节奏猛然一乱,然后变成了狂风骤雨般的肆意点火,险些让稳中求胜的人乱了阵脚。
身体是不会骗人的。
唐莉佳的表现绝非是不在意敲门者的模样,尽管幅度和频率都更进一步的提升,但陈珂仍能察觉出她的……急切,急切的想要证明什么,重心已经不在互相取悦之上。
那就速战速决吧。
一直留有余地的人此刻以进为退,带来极致的快乐后,赶在极致的空虚来临前脱出身来。
“开门吗?”陈珂又问了一遍,敲门声渐息,但她没有听见离开的脚步声,很显然敲门者还在外面等候。
“不开。”香汗淋漓的女人口气冷静到近乎冷漠,但越是这样,就越给人以遐想的余地。好在陈珂不是什么八卦之徒,对这份正常生活轨迹之外的感情也没有占有欲,她不再多问,向她点点头,借了件浴袍后进了盥洗室冲洗。
唐莉佳在地毯上躺了一会,眼珠转了一圈又一圈,才慢慢起身,瞥了眼窗户上映出的人影,脸上浮现一丝冷笑。
等陈珂洗漱完毕,出来后见到的唐莉佳已经恢复正常,她用着妩媚勾心的笑容,预定了陈珂的下一个周末。
“就作为庆祝你进入上议院的礼物吧。”
这句话提醒陈珂,她们之间并不单纯,也不平等,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然而陈珂一点也不生气,她的表情恢复平淡,甚至带着点点笑意,温柔礼貌的向唐莉佳道别。
或许这样,她可以自信的坚持,她们之间只是纯粹的利益交换,她的精神仍然忠于她的妻子,与她两情相悦、力排众议下嫁给她、在她仕途上助力极大的妻子。
离开时,她看了眼这栋不起眼小楼旁的一间独栋房,门口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女人,感受到她投来的目光,女人扬起脸回应了她一个讥讽的笑,乃至能用恶毒来形容。
“又一个。”女人用口型向她比划道。
我认识她吗?
陈珂怀着疑惑离去。
3.
按时赴约是一种礼貌,但提前却不一定。
陈珂提前了半个小时到了门口,看见的是敞开的大门和堵在门口与唐莉佳吵架的女人。
那个之前用充满嘲讽眼神看她的女人。
两个人互相谩骂着,用语言攻击对方,挑着对方最难以接受的痛点往死里戳。
“唐莉佳,你真是越来越人尽可夫,甚至愿意捡剩下的,被别人用过的。”
“就算我人尽可夫,也轮不到你左婧媛,想夫都没有夫的能力,有什么资格指摘别人的私生活。”
……
陈珂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像是没听见这样粗俗的对话。
果然是她。
一般人不可能听过左婧媛的名字,但她这个逐渐进入军部权利核心的新兴贵族刚好就了解过此人。
两年前,军部组织了一次机密计划,需要一名高级间谍,能力和忠诚缺一不可,军部经过半年的筛选,选到了左婧媛。
这次选择不是单向的,事实上,是左婧媛凭借其妻的势力了解到的这个计划,主动寻到了军部这边,申请执行计划。
最终计划成功了一半,军部得到了想要的机密,但左婧媛身陷囹圄,遭受严刑拷打后失去了alpha最重要的腺体和一条腿。
尽管之后在军部的援救中脱身,但因计划的机密性,使得她注定无法得到她应得的荣誉,只有一笔丰厚的抚恤金和退役文书。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得到大贵族之女唐莉佳垂青的军官为何要冒如此风险,但结局如铁——两人最终离异,唐莉佳继承爵位,左婧媛隐姓埋名的退役。
必须再次强调,陈珂对八卦不感兴趣,她只是适逢其会,又巧合的了解部分内情。但她不愿被卷入其中,听了一会见不知何时结束,悄然转身准备离去。
房内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
陈珂猛然回身,目光探入房内,但状况与她所想的完全相反——被推倒的不是看似身娇的omega唐莉佳,而是身为alpha的左婧媛。
当然,一个残疾的alpha,被omega推倒也是情理之中。
陈珂抬起一半的腿放了回去,尽管她的正义感让她无法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但高情商的处理方式绝非参与其中。
又一声敲击的动静在耳边炸开,左婧媛侧头,看见自己的拐杖被唐莉佳狠狠敲在地上,距离她的脸不过五公分。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美好的事物不因外力而改变,即便女人现在的表情咬牙切齿风度尽失,但那份独有的韵味挥之不去。
左婧媛陷入短暂的愣神,然后她肆意一笑,手臂勾住唐莉佳的后颈,强行按下她的头,让两人的唇齿相交。
被咬到鲜血淋漓也不肯松口,直到两人的气息都坚持不住,星星点点的血迹从她嘴角滑落,染在羔羊皮地毯上,绽开一朵朵妖艳的梅。
“记住,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就算我不行,我也不会放过你。”
其实,你也放不下,对么?
左婧媛眼神有一瞬的柔和,但最终她还是粗暴的推开唐莉佳,抓着拐杖起身,一瘸一拐的出了门。
她对上门口陈珂的眼神,阴阳怪气的开口:“请吧,第不知道多少号情夫。”
4.
很少有人能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之后,还能做无事发生那样开启新一场情事。
陈珂闻到鼻端传来馥郁甜蜜的蜂蜜气息,站在门口欲进又止。如果她们的关系是普通的情人关系,她还能以单纯的精神安慰去帮助对方,但正因为是交易关系,就轮不到她单方面中止;而要她开口询问,那还不如要她当无事发生的完成交易来的轻松。
“进来吧。”女人很快从失态中恢复正常,只有满地狼藉和她唇角残留的血液痕迹昭示着刚才混乱的一切。
陈珂的脸色和她预想中的一样平静,混迹政坛的人不该连这点城府都没有。但对方眼底那一抹犹豫,还是被她敏锐的抓住。
一个有着基本道德感的人,都无法视若无睹吧。
她本应该借着对方这点道德感,欲擒故纵以退为进的激起对方的怜爱,让她更好的捆住这位难得从身份到相貌到身体都符合她口味和要求的alpha。
如果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叫左婧媛的话。
一念及此,唐莉佳又感到自己一阵心火翻涌。
凭什么,要为了一个已经不属于她的人改变想法?
不知道该说陈珂很有职业道德还是什么,即便眼神中有不忍和担忧,但只要她明确表态自己需要,就能做到更无二话的给予。
恰到好处的分寸感和边界感,是维持新鲜的重要秘诀。偏生大部分人都很难面对唐莉佳这样的诱惑而保持清醒,加之她非比寻常的需求对alpha的质量有着更高的要求,所以她的枕边人总是一换再换。
但这个人,她感觉能有相当长的一段保质期。
她埋头在陈珂的臂弯里喘息,这人竟似还有余力般,在她耳边吐出气息,气粗而声浅:“累了吗?”
累,当然累,不在这样极致的快感中迷失,她又怎么能把脑子里那张可恶的面容驱赶出去。
“你不行了?”唐莉佳激将似的反问。就算知道这是对方的怜惜,她也不会在这样的时刻领情。
虽说她们相处时间不长,但陈珂骨子里不服输和骄傲在欢愉中亦可见一斑,这话说出来就不是冲着平息战火而去的,不说息事宁人也算是个火上浇油。
将将熄灭的火被再度点燃,身姿挺拔的青年不愧军人身份,在辛勤耕耘半天后还能将人打横抱起,抱进也足有十余米距离的房间大床。
女人咬着她的耳朵轻笑出声:“你是一个好情人。”咬的力气不大,但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握的死紧,昭然把占有欲展现给她看。
她似乎很招这样占有欲极强的女人的喜欢。
青年低垂下头,眼中滑过一丝歉疚。
“在和一个女人睡觉的时候,想另一个女人,这可是大忌。”怀里人啃咬的力气猛然增大,从耳垂到嘴角,她的唇上很快迸出了几滴小小的血珠。
“对不起。”青年的声音透着谦恭,从善如流的道歉,并用实际行动补偿。
却不知为何,唐莉佳在极致到有些虚幻的巅峰上,想起了那双努力用讥诮眼神盯着她的眼。
她喃喃着,伸手遮住陈珂的双眼:“你的眼神里分明还有爱。”
5.
帝国以武力建国,是以民众中尚武之风甚重,即便是一些半大的孩子,日常玩耍也会模仿着那些画本中名将们战斗的场景,分配角色进行扮演。
在真正的军人眼里,这些孩子的行为算是幼稚,然而绝大部分军人会在摇头的同时又忍不住扬起微笑——谁会不喜欢这样仰慕着他们身份的孩子呢。
陈珂嘴角的微笑还未落下,就看见了不远处坐在长椅上出神的左婧媛。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然后互相点了点头。
一些奇妙的缘分将她们联系起来。
不与唐莉佳扯上关系时,左婧媛面对陈珂看起来就正常了不少,她甚至是颇为客气的拿走自己的拐杖,给陈珂挪了点位置,方便在她身边落座。
“谢谢你对帝国的贡献。”陈珂当先打出这样一句官腔。
“没必要对一个失败的投机者这么尊敬,我参与计划的目的并不单纯。想来你看的是档案而不是从那些死老头子嘴里听到我的事情,不然你不会认为这是所谓的贡献。”左婧媛的表情十分平静,显得她这番话并非讽刺。
陈珂微微一顿,才道:“不管旁人如何想,至少我会对你保持敬意。”
她不是没有听过军部总长与她聊起这个地位低下的尉官。当时的她还一度惊讶为何总长会与她提这么一个无背景无靠山的小官,直到总长和她说,她的行为是为了得到唐莉佳家族的承认,为了她能重返家族。
“很可惜,女人的心是多变的。真是一次失败的投资。”总长在吞云吐雾间如是评价此事。
但是只需稍加思考便知,如果唐莉佳当真是个喜新厌旧之人,或者左婧媛是个爱慕虚荣之人,她们的关系维持不了五年。所谓投资,却更像是希望证明自己、得到认同的出发点。同为平民出身的陈珂以己度人的想着。
只不过,她怎么想并不重要。
左婧媛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她要求很高,不能满足就趁早滚吧,免得日后连体面的机会都没有。”左婧媛的口气恢复了此前的不客气,拄着拐杖起身,像是准备离开。
“谢谢你。”无论是忠告也好,是警告也好,陈珂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不白收你的道谢。楼后树丛里有只不知从哪个洞里钻出来的老鼠,可惜没回去的机会了。你惹来的,自己去收尾吧。”
……
陈珂摸着从尸首身上翻出来的徽章,上面的纹样来自于与她有着利益之争的贵族家徽。
这是在帮她,还是在帮她?
陈珂可不会忽略掉,那家贵族与她相争的同时,也是唐家多年的政敌。
6.
与聪明人打交道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如果对方不是苦主的话……她会更自在一些。陈珂如是想着。
她所提出的提高退役士兵与军官待遇的提案,带着回报左婧媛、借花献佛的私心,但明面上看无可指摘,甚至提升了她在下议院中的名声。
然而提案虽好,实操起来终归绕不开一个钱字,那么这就要不可避免的与财政部的人打交道。
而她眼前这位,正是出身富商巨贾之家,被家族花价值连城的“投名状”送进政坛的财政部青年才俊,比她早两年进入上议院的难得的年轻官员,刘力菲女士。
尽管在财政部挂名闲职,然而在财政调动方面被皇帝赐予了与官职品级不符的裁断权,也可见其家族的财富有多么令人眼热,值得陛下以权力相交换。
眼前人与许多世家或富豪家族出身的纨绔有着能力与心性上的本质区别,公事上代表身后家族或陛下旨意时长袖善舞,但私人生活极为检点,擅明哲保身。
却不知道在签署好条令后邀约她出来共进晚餐,算是公事还是私事。
“半公半私。毕竟我有不少问题想向上校阁下请教,但分属不同部门实属遗憾,难得有此机会,希望您不会觉得我冒昧。”刘力菲微笑着举杯示意。
“怎会。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即使早就开始学习这些礼节,但陈珂还是做不到像学习枪法那样仿佛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倒更像是在这方面有着缺陷,于是她只好以态度的诚恳代替语言的精巧。
两人简单就公事内容聊了一会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您近期似乎遇到了一些困扰,我是说,在人言可畏方面的。”刘力菲一双沉静的眸子紧盯着陈珂。
“我并不在意,绝对的能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陈珂知道她指的是有关她如此之快进入上议院的事情,背地里有不少人在议论她上位的方式。
从她成婚以来,这样的言论品鉴的够多,甚至此类言论不少来自于妻子的家族。
所以她在努力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然而这一潭死水般的局面,轮不到她一个无权无势的人来改变。于是最终,她也不过是换了一个垫脚石,来达到向前走的目的而已。
用交易来形容那份关系,会更能给她带来安慰。
她苦笑着抿了一口酒,然后望向刘力菲:“抱歉,在您面前说这样的话,或许会显得我有些妄自尊大了。”
“不会。您的态度我很欣赏,如果有朝一日,我们能成为同路人的话,未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也是我的荣幸。”
两人的笑容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释放出试探和善意的讯号,理由也许是她们同样在贵族聚集地的上议院承受压力,也许是她们同样是骄傲到不屑与尸位素餐的贵族为伍。
可如果,那句试探并非针对她的职业生涯,而是她的私人生活呢?
比如说,她们之间有因某人而起的联系。
“对了,还没有向您道谢。感谢您之前解救了我的妻子。”与她年纪相仿的官员脸上有笑意,但看不透眼底神色。
“不用谢,这是我的职责所在。”青年举杯饮下的动作行云流水,作出极为普通的一句回应。
她们脑海中此时浮现的,该是同一个女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