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祥，初华……"闷闷的声音从拥抱的缝隙钻出，"我要呼吸不了了。"
练习室里，里两个外两个泪人团团抱了一圈，就像盆栽里的土壤，都想把自身的温暖和湿润挨进去，以抚慰那株纤细抽条的绿植。
"呀。"最快反应过来的是蹭着头发的主唱。主唱的后背往后顶了顶，鼓手顺势被弹开来，还不忘抹抹眼角，"唉……再听一遍也还是觉得，睦子真是太可怜了……"
平日里冷静犀利的贝斯手也柔和下来，她把手轻轻搭到了节奏吉他的肩膀，"睦小姐很坚强。"
睦握住还在抱着她的键盘手的手，迟钝地发散着视线，过了几秒才发现是大家的关心，浅绿的头发抖了抖，小声地道谢了。
"睦想说什么？"键盘手敏锐地察觉到了睦的欲言又止。诚然，她并不看好这段恋情，甚至一度怀疑青梅是否产生了特定对象的认知障碍……不过她会支持睦的选择。睦喜欢就好，她痛苦地想。
放开疑问后，睦急促地呼吸起来，淡色的眉毛皱起，白皙的小脸泛红，能看出来真的很焦急。"可是，我还不知道为什么素世会在我睡觉的时候说要和我分手。"她说。
声音仿佛油炸在热锅，她的嗓子都要熬干了。
"如果素世真的想和我分手要怎么办啊？"
"……如果小睦真的对我没感觉要怎么办啊？"
"冷静点啦，soyorin，睦睦很喜欢你的呀，之前睦睦巡演完那么累还坐红眼航班回来看我们的演出……"粉毛吉他手热心地安慰道。
"这是两回事。"鼓手冷静地打断了吉他手滔滔不绝的论述，别人不知道，但最近她熬夜收到了太多贝斯手半夜三更发来的倾诉，"真是受够你们了。我就说一个字，分。"
素世捏着手指不说话。
"小素世是怎么想的呢？"主唱担忧地问。
"我想了解小睦的想法。"指尖推指尖。
"直接问不就好了？"猫疑惑，猫说话。
"没有询问小睦的机会"应该说是错过了很多时机，"也没有询问的勇气……"要是真的和自己想的一样怎么办？素世停下手指，抬起头，神情恍惚，目光闪躲，瞳孔地震。
“Soyorin?”
“如果——”在乐队成员们大块大块关切不解的语气中，素世两只手捂住脸，并起的长腿难堪跺了跺地，先是卡了一会，崩溃的声线就出来了，“——如果小睦只是把我当成妈妈怎么办啊？！！”
听着，这并非是无稽之谈。
比如——大家都有目共睹吧，小睦和我见面时是怎样的场景。
天渐渐更冷了，素世手掌拢起，哈了一口冷气。远远看到有只包的很严实的小粽子平移过来，素世朝她挥挥手，绿色的身影立马小跑来到面前。
很久没有见面了，小睦。素世略微低头，看见了璨璨的金色上目线，有些复杂地把微乱的浅绿发丝理到耳后。
很久没见是因为她在躲着睦，一个又一个忙碌的理由在Line发送过去，睦照单全收，还回赠了许多可爱的表情包。
不能抛开外貌，但睦确实很可爱。素世不好意思地环顾了四周，呼啦一下用大衣包住了睦，希望能把温度传递给这个呆瓜。睦脸红扑扑地埋在了素世的胸前，手紧紧攥住大衣的一角。
素世的身体僵了一下。
“素世？”睦从怀抱脱出，疑惑地看着她。
这边素世看着睦纯粹没有一丝欲念的金瞳，心中不由泛起苦涩。她想起她对成员们说的话了，这般模样的睦，比起坠入爱河，更像是孩子在依恋着谁的样子。
“没什么。”素世僵硬地笑了笑，她捞起睦还在踌躇的手，“好冷呀，我们快进去吧。”
虽然小时候母亲热衷于带素世去商场买各种各样的衣服，但随着工作越发忙碌，在素世成年之后，基本都是穿私人定制的衣服了。
和睦交往后，素世倒是重新找回了去实体店挑选衣服的乐趣，当然，是给睦挑的，灵感大概来源于某个美妆换装小游戏。
“小睦，这件怎么样？”
不太金属，睦眨了眨眼，而这时她想起了同伴们给出的建议，“素世眼光一直很好。”她说了很稳妥的话，暗自点点头。
“试一下？”素世的脸有点红。
睦一向不会拒绝素世，她接过这件衣裙，走进试衣间。看起来简洁的款式，穿上却有些繁复，她想了想，往外喊了一声素世，素世很快回应，并带着更红的脸进来了。
“素世帮我提一下这里，还有拉链。”
睦很怕冷，她柔顺的长发偏过放在一侧，露出洁白的颈，被素世微凉的手指碰触，像小动物一样激灵了一下。并不是瘦弱的类型，肌肤在灯下泛着柔光，身体温暖，后背清晰显现一层薄薄的肌肉。
好漂亮，肩胛骨像纷飞的蝴蝶，素世想。眼眶发热，手指慢慢地帮睦整理衣带，束腰时无意用上了力气，慌乱的反而是素世。
听到睦语气平稳地说没关系，素世的心又开始乱起来，“我这样帮小睦，小睦也不会害羞吗？”，她迟疑地问。
“……是素世的话没关系。”浅色的发丝垂下，遮挡了变红的耳朵。
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为什么是我的话就没关系？
素世闷闷地想，并闷闷地把面前的牛排推了回去——睦说不能总是依靠素世，这种事情应该自己动手。
看着小口小口进食的睦，素世突然发现很多时候睦一个人也能做的很好，只是她太爱操心，太喜欢管着睦了，问的太多，插手太多，听说许多人因为恋人的控制欲提出分手，而睦竟然也能忍耐下来。
不，素世的食指曲了一下，她只对睦这样，这是一种“唯独”。唯独你要听我的话，唯独你不能背叛我，就像森美奈美对待她的女儿，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在很早的中学时期，她膨胀的自我就教会了她如何轻视睦，如何把她当成自己的一部分，并尝试对她做出独家解读、驱使她的行动了。
某种意义上，她和睦的母亲真的很像不是吗？
素世眉头深深皱起。
【当成妈妈？Soyorin和睦睦玩得好大啊……哎呀，不要用眼神杀我嘛，仔细想想就知道不会是这样啦】
【盯——】
【有话快说，有……】
【咳咳Rikki，文明，文明。是这样的，Soyorin，你想想，有一件事睦睦是不是只会和你做？】
这绝对是个奇怪到冒犯的问题，素世纠结得搓揉起指骨。眉毛皱起，又压平，看向已经进食完毕的、像洋娃娃一样双手交叠、端坐的睦。
“小睦……”犹疑的声音吸引了人偶的注意，“你小时候有没有……”
“素世？”声音越说越小，睦没有听清。
“我说——”语言是信息的载体，素世这时只希望它不要那么精确，她的脸非常红，“小睦小时候有没有和母亲有什么亲密的行为？”
“……亲密？”睦歪头。她有些搞不懂状况，她们不是正在就餐吗，为什么在约会的时候提这些？
素世认命般地闭了闭眼，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随后动作飞快地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比如嘴唇碰嘴唇之类，她语速飞快地说。拜托了，这很重要，素世盯着写满了疑惑的金瞳，身体因为紧张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没有……吧。睦不确定地说。
睦不去想，但模模糊糊的一些记忆涌上脑海，她似乎，曾经确实和这个女人有着非常亲近的距离。
有，还是没有？素世追问。
在素世一片混乱的表情和火急火燎的语气中，睦争分夺秒地打通了管家小姐的电话。睦小声与其仔细问询了相关的事宜，眸光闪动，她嗯嗯应答几声，挂断电话，啪嗒把手机安放桌面。
素世，管家小姐说……
有点担心地看着对面莫名紧绷的恋人，想说更多话却说不出来了。睦先是沉默，过了几秒，凛然地对素世点了点头。
素世眼前一黑。
【如果……】
【哎呀，soyorin，就算真的有什么，其实也没什么】
【……什么意思？】
【关键是现在，你们对彼此的感受和想法，坦诚是关系里最重要的一环，不是吗？】
好吧，不是没有丢过脸，但坦诚对她来说还是太难了，她总要凭借些什么才能持续勇气。素世从后备箱里取出必要的道具，一手提着大包小包，一手牵起睦的手，走进一座外观大气豪华的建筑。
除开服务人员怀疑睦是未成年出示了ID卡，两个人没有多说一句话，素世只顾着让自己的脸发红发热，不敢回头看，根本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睦也在悄悄地进行观察。
畅通无阻，说明是常客。睦抿住嘴唇。
手还在牵着，睦看着缓缓关闭的房门，转过身面对经验丰富的恋人，看向她的眼睛，直截了当地说，“素世想带我来开房？”
“……！”
被直球当头一棒，素世的脸瞬间变得蒸蟹一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