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什么睦子你说半夜有人在床边看着你？！”
睦点点头。在场除了贝斯手还保持着淡定，两个队友都心里一凉，一个迅雷不及掩耳打开手机搜索灵异事件，另一个手指就要按下拨号键报警。
“是素世。”睦慢慢吐出后半句。
“……”
睦子你说话只说半句真的很吓人！鼓手夸张地捧住心口。
小睦没事就好……主唱也拍拍胸口。她一时间想到了很多，脸色都发白了。还好不是私生，她在心里大喘气。
“是发生了什么吗？”
黑发的贝斯手眼神清亮。平日里寡言的吉他手，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冷笑话，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态。
果不其然，闻言，吉他手抖了一下，纤薄的身体开始小幅度颤抖起来。在她眼中，凝结的金色湖泊皲裂了，人偶一般的精致面容被打破，显得有些后怕的样子。
“我听见素世的声音，”睦的声音惶然又迷茫，“她说，如果我醒了，就和我分手。”
……这是什么鬼片吗？场面静了一下。
哦呀~在这股凝重即将蔓延之前，鼓手适时接上插科打诨，所以睦子你是装睡咯，演技不错呢~
“嗯。”睦想了想，脸色有所好转。
小时候，管家小姐半夜查房，我一次都没有露馅。她浅绿色的发丝又抖了抖，这次是点头。和祥玩过家家的时候扮演死者，她以为我真的死了，还哭了。话语的尾巴轻微上翘。
“我才没有哭。”
乐队的明星制作人兼键盘手刚进门就听到这些，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半夜不睡觉站在床边吓人？这个女人又想做什么?想分手就当面好好说。”
“这完全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她迈着气势非凡的脚步朝睦走来，铿锵一声将观点上膛：“两个人的交往不是游戏，如果她连接吻都这么抗拒的话，就不应该这样吊着你。”
睦没有直接回复，她只是抿住嘴唇，双手握紧了拳头，浅金色的眼睛默默地盯着键盘手。键盘手也抱臂，不甘示弱地回盯。
引线无声点燃，空气中擦出了呲呲的火花。队友们左看右看，都感到新奇，几乎要去翻包找出零食来观战了。
而令人意外的是——这场对视的对决最终是以键盘手叹了一口气作为落幕。
抱歉，键盘手说，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我不该这样说她。
“啊咧，刚才睦子生气了吗？”鼓手很疑惑。
“应该是吧，小祥都道歉了……”善良的主唱耐心地回应。
真的假的，睦子也会生气啊，看来真的是很喜欢那位啊，鼓手略一思索，这不是完全被耍得团团转了嘛。这可不行。对于乐队里这朵小黄瓜花，她自认为还是很有爱心的。观察着正闹别扭的两人，乐队的指挥都暂且退让了，她倒觉得可以再进一步。
“那个啊，睦子，你是抖M吗？”
开口之炸裂，是连隔壁乐队的鼓手都“哈？”出来的程度。
“其实你知道她在对你进行精神操纵吧。接受得很好呢。”
不过呢，她勾起嘴角，就算有那种取向，也要选好饲主啊，睦子。
连我都看出来了哦？
心里暗暗藏事，态度嘛又恶劣——她看起来一点都不珍惜你啊？
键盘手又叹了一口气。
哒哒哒哒哒哒哒——
鼓手微微张嘴。
直冲瞳孔的——平时木头一样杵着的节奏吉他，竟然哒哒小跑着朝她冲了过来！
刘海都飞起来了。吉他手直直地冲到她的面前，还喘着气呢，就顺着惯性，抬头，踮脚，和她对视，然后很快地！“嗒”！的一下给她的手臂不轻不重地来了一拳！
“不许说素世坏话。”
这样近的距离，鼓手清晰地看到了什么叫做涨红了脸。此人的小脸憋得通红，黄瓜花成了红瓜花。鼓手还想说些什么，谁知节奏吉他先出声了。
“若麦是单身，不了解交往的事情。”
转头看向键盘手。“祥对素世有偏见，素世对我很温柔。”
又看主唱。“初华说交往需要磨合，包容对方，我也这么认为。”
说完这一连串的，呼吸都有点缓不过来了，仿佛她好几天的说话额度，都一下子被预支出来了。
在队友们愣神的时候，浅绿发色的吉他手安静下来，她慢慢走回她的站位，重新挂回她那把炫粉吉他。和她的面无表情不同，她手上动作迅猛，咔咔就是一顿暴弹！
“大家，不练习吗？”
爽弹了好一阵，吉他手才停下来，小声地问。她疑惑地望向围坐一地、齐齐看着她的队友们。
“我是什么训练魔人吗？”键盘手，也即是祥子无奈地说，“今天就暂停练习吧，我们先解决睦的问题。”
“睦小姐，请来这里。”靠谱的贝斯手海铃拍拍身旁木地板，招呼她这边坐。
睦抱着吉他，像抱着一个秘密盒子，可她放下吉他，盒子却还沉甸甸地揣在心里。她掂了掂心事的重量，微红着脸嗯了一声，慢慢走过来，坐进这个好意的圈子，抱住了膝盖。
偌大的一个练习室，五个实力强劲的乐队明星，围在一起，却是在讨论恋爱的问题。
从最开始的地方说吧，睦。祥子提议。
若叶睦不是浅眠的人，入睡前也会把手机调成震动，但那个晚上，她确确实实是被长崎素世发来的信息震醒了。
【来我家。地址是……】
手机发出的光把睦本就白皙的脸照得惨白。她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
她们的聊天框用不着上划。最开始、最上面的两条讯息，一条是素世简单的问一句有时间吗，她回复一条乐队正在巡演。没有了，到这里就应该戛然而止了。
而现在，这条突如其来的、没有前因后果的信息，内容中既没有称呼，提到的地址又很详细，这个时间点，不太可能是特意给自己发的。睦客观地下了结论。
……那么，这条信息要发给谁才对呢？她现在是否清醒？还有，她到底给多少人发送了这条信息呢？睦越想，两撇秀气的眉毛就越突突直进地起着皱褶。
她打下询问发送，没有回复，又打了语音电话，也没有接听。
睦定定地看着屏幕。她穿着最新款的植物主题睡衣，花花绿绿的，上面的卡通蔬菜们都停下摇摆，好奇地抬头看她。
睦忽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不行，她抿住嘴唇，哪怕是为了安全，也要亲自去确认一下。
在公寓的前台为她做好登记工作，并为她刷卡进入电梯的时候，睦对于安全性的担忧就消散得差不多了，随之而来的是疑惑。明明刚刚出门如此迅速，但当她站在门口的时候又踌躇起来。
她不知道她要来做什么了。
睦低头点开手机看了一眼聊天，还是按下了门铃。
还没等上几秒，门就开了。门后好像有一片白雾，又好像蕴藏了什么神奇的事物，有热腾腾的香气从里面探了出来，睦眨眨眼睛，眼前景色变换，是穿着浴袍的素世。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正抱臂看着她，脸上表情不明。
“素世。”
“小睦。”素世什么也没解释，只说“先进来吧”。
门合上了。睦默默地观察着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在。
每当月亮升起时，潮水也会升起。晚潮冲刷着睦的内心，她的表面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她不说话，也不动作，只静静地看着素世。
太安静了。
晚风吹动窗帘的声音，时钟指针走动的声音，电器运作的声音，也抵不过越来越乱的心声。在两个人的沉默之间，最先忍不住的总是素世。
她倚靠在沙发上，捻起垂下的一缕发丝，装作不在意地开口：“你就没有想说的吗？”
睦看着素世，看见她的头发还有一点湿润，看见她浴袍的领口因为坐姿又往下掉了一点，看见交叠的双腿，视线上移，看进她大海一样美丽的蓝色双眸。
嗯。睦默了一下。净白的脸难得泛起了红晕。
“素世，你这是在玩火。”
她说。
……Stop！
“等一下，你真的这么说了吗，睦？”祥子的表情很精彩，眉毛也皱得厉害，“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从哪里学来的？”
睦看向海铃，大家看向海铃，海铃举手，正是在下。
“睦小姐好奇两个女人之间的事情，我就给她推荐了几个短片，剧情里会玩一些play，仅此而已。”
睦点点头，祥子还想说点什么，被初华捏了捏手心。
“睦小姐也不是小孩子了。”海铃说。
回忆里，素世同样露出了如梦似幻的表情。她先是被噎了一下，细想了一下脸又通红。
“我从来不知道小睦还会说这样的话。”她抱怨道。
“现在素世知道了。”
“……”
“素世……”睦轻声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真是的，小睦还是和过去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素世有点恍惚。
却不知道在她面前，木头也要卯足勇气。
“素世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半夜约我来你家里，是想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