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爱】高高升起而依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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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爱】高高升起而依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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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角、斑纹、看穿黑暗的眼睛。如果这些特徵还不够,男孩背后交叠的黑色翅膀进一步说明了他是什麽。
Note
突發的流水帳。大概沒有後續。西幻AU,羸弱法師愛養長角的新希。不知道DND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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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最近天气冷得吓人。明明太阳还是那个太阳,雪不算下得太大,屋顶上公鸡形状的风向标也安安静静地纹丝不动,低温却能冻到人骨子裡。人们在阳光消失后早早回家,旅店的吧台旁不再有彻夜买醉的酒鬼,剩下老闆趴在上头呵欠连天,壁炉旁躺着用斗篷裹紧自己的旅客。对他们来说,一个挨着大厅壁炉的草垫比寒冷的小房间更值得付钱。

已经有酒客开始言之凿凿地谈论恶魔作祟。老闆在他们高谈阔论时附和,顺便用更多麦酒倒满空杯,实际上他一点儿也不信这一切和恶魔或魔鬼有关係。小城镇的居民一辈子连施法者也没见过几个,在给生活的不顺遂找替罪羔羊时一个个都成了神祕学大师,实际上把魔鬼和山羊往他们面前一放,被送上火刑架的很可能是山羊。

也说不定是个正好路过的提夫林。总之不是魔鬼。

老闆抠抠手臂上的疤,想起刚才在午夜月光下出现的客人。一个法师,带着一个提夫林小孩,对这个小地方来说有点太刺激。不过那位阁下很通情达理,了解他担负的压力,主动拿出了足够的金币。

此时大门被推开,一个人挤进来,脱下斗篷用力跺脚,这个举动让他身上和靴底的雪和泥都落到地板上。老闆没生气,还倒了一杯不掺水的烈酒热情迎接,“外头很冷吧!你有找到需要的东西吗?”

“有、有,托您的福。”年轻人连声说,眼睛看着酒,满脸不捨的摇头,“我还得服侍大人,不能饮酒。谢谢您的好意。”他拍拍怀裡的布包裹。

“当然,当然。”老闆笑眯眯的,“麻烦你顺便问问阁下,需不需要我们去收拾浴桶,以及,厨师已经准备好食物,随时能送上去。”

年轻人答应下来,上楼前又道了好几次谢,客气得不像个贵族老爷的侍从。

僕人越老实,主人一定越精明。这道理就像烂赌鬼总是能娶到忠贞勤劳的老婆。当然了,就算不用僕人做参照,任谁都能看出来那位法师不是等閒之辈。他有点让人畏惧,事实上。

最让人好奇的还是他要那个提夫林孩子做什麽。说不定他是孩子的生父,毕竟和恶魔诞育后代就像法师会做的事,也说不定......其实他就是恶魔?这能解释他的眼睛。客人的眼睛有绿玉髓一样的颜色,被十二月早晨的雾气所笼罩,它们有种不为所动的坚定光泽,无疑是一双美丽的眼睛。

唯独有个问题......那双眼睛裡没有瞳孔。

就像它们真的是一对宝石。

老闆一口气喝光那杯被婉拒的好酒,在升起的暖意裡打了一个寒颤,决定去厨房看一眼,确保供给贵客的食物在最美味和温暖的状态。他是个旅店老闆,将奇怪的客人妥善送走之后,他就多了一个故事可说,他会告诉酒客曾有个神祕法师用提夫林男孩做了黑暗又残忍的实验,引起能让他们喝下更多麦酒的兴致。

至于法师的真实身分或男孩的未来,那些从一开始就与他无关。

 

这是亚欧吉称呼我爱罗为「我的大人」的第十二年。和很多人预想的不一样,他没有迅速横死,也没有被使唤去做任何鲜血淋漓、剁骨头剥人皮的可怕事情。说真的,去帮大人买孩子的衣服,已经是亚欧吉做过最稀奇的事。他的意思是,我爱罗大人都还没有夫人呢。

他敲门时有点没来由的兴奋,但还没兴奋到敢越过主人张望他身后的房间,亚欧吉只用馀光瞥到有个小小的人影退往屏风后,似乎光溜溜的。来开门的我爱罗穿着半敞的衬衫,挽起的袖子滴着水。

亚欧吉打开包袱,裏头是小件的衣裤,半新不旧,但乾淨。“这家的孩子七岁。”侍从热情解释:“尺寸可能有点大,但夜裡还醒着的家庭不多,愿意开门的更少──”愿意开窗的比较多,他惊险躲过了好几盆洗脚水。

“我明白。”我爱罗接过衣服,“辛苦了。去喝点热的,然后休息吧。”

他伸手的时候,亚欧吉看见其中一根手指缠着绷带。他早就注意到主人的伤,并且对此感到担忧,手上的伤对一个施法者来说几乎不可忍受。“这是您自己......?”他惊讶地表达关切,“怎麽包得这麽......”

丑。亚欧吉没说出这个字。他没办法描述我爱罗的表情有什麽变化,但他就是知道自己该及时住口。

“是新希帮我包扎的。”我爱罗说,屏风上映出的孩童身影晃动了一下,背上展开一片阴影。

“他真是个用心的好孩子!”亚欧吉大声夸赞。他非常不擅长拍马屁,但这是事实,那根受伤的指头胖了三圈,在其它纤细手指的对比下像萝蔔。新希大概用光了一整卷绷带,绝对用心。

“他确实是。”我爱罗不温不火。

他拒绝了收拾浴桶的服务。现在太晚,会打扰其他人,让数个陌生人在新希面前来来去去也不是好主意。侍从离开去厨房告诉他们可以将食物送上楼,顺便也给自己弄碗热汤。我爱罗关上门,转身看见新希从屏风后探出头。

“来。”我爱罗喊他,拍拍壁炉前的一把椅子。

修剪头发和搓澡之后,新希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可惜仍然称不上「好」。童话裡的流浪儿童只要洗乾淨就会漂亮得让众人惊叹,现实裡,即使火光将身体映得通红,也能看出新希的皮肤是粗糙的蜡黄;开放伤口藏在仔细包扎的绷带下,深深浅浅的瘀青仍然让人皱眉。

我爱罗没有皱眉。他让新希先穿上长裤,拿起剪刀在衬衫的后心剪开两个洞,再帮男孩套上,那对翅膀完美地从剪开的洞裡伸出来。

更准确地说,比新希的臂展更长一半的翅膀缩小到不比鸽子翅膀大,在穿过开口后才重新展开到原来的大小。法师看着整个过程,沉思的目光不动声色。他回忆男孩藏身的树洞,确定那也不是能装下这对羽翼的空间。

翅膀在新希的种族中不常见,我爱罗没听说过他们能控制它的大小。他趁着帮男孩整理宽松的领口仔细注视它,察觉羽毛在短时间裡从枯败变得黑亮浓密,与新希本身仍然萎靡的状态大相迳庭。

“你......”我爱罗微微蹙起眉头,问他:“身后的翅膀,会让你感到负担吗?”

“付单?”新希重複,一个音都没发对。

“它是否让你感觉......”我爱罗稍一停顿,找到最简单粗浅的词:“累,或者重。”

新希困惑地摇头,“我现在不累啊。”他说,然后开始揉眼睛。我爱罗看见绿色的虹膜旁布满血丝,知道男孩现在只是暂时的亢奋。他有保留的再看了那对翅膀一眼,将它划进重点观察的清单,然后暂时搁置,转身去给自己也换身衣服。

身后脚步啪哒声响,新希揉着眼睛跟上来。我爱罗是想让他待在火炉边,但他的肢体放松,没有因为寒冷畏缩的样子,所以我爱罗没说什麽,走到床边脱下上衣,新希就在旁边看。

“那是什麽?”他问。我爱罗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立刻知道他在问什麽。

“这个?”他握着颈间的挂坠,蹲下去让新希能更仔细的看它。它做得小巧,主体是一根白骨手臂,朝上伸直,五根指骨都做得栩栩如生,握着一副金色天秤,“这是我服务的神的徽记。”

“他是你的主人?”新希忽然警覺起来,声音裡有防备。

“我从未如此称呼祂。”我爱罗回答,允许新希猜疑地伸手碰触打磨光滑的骨臂,“你知道神是什麽吗?”

新希曾经看过村庄举办献给女神的祭典,但他不真的理解人们在做什麽。他摇摇头。

“神是一种非常强大,足以操控我们的命运的存在。然而,祂们只能依循各自的原则,为一个目标而活。这是神和我们的不同处。”我爱罗的话并不艰深,对新希来说仍然难以理解。他认真对懵懂的男孩解释:“我相信这个神的职责对世界有益处,藉由服务祂,我能让世界更好。”

“......你要帮他驾马车吗?”新希问,参照对象显然是亚欧吉。

他绷紧脸,表情尖锐,天真的问题也掩盖不住。从同意让我爱罗带走他开始,他一直乖巧、顺从,直到现在,最开头的攻击性才再次浮现。缘由?我爱罗不知道。他猜测新希是失望他竟然是别的“人”的僕人,我爱罗从外甥身上学到,小男孩很容易期待身边的成年人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

“神祇不坐马车。祂们飞行、传送,或投送镜像。马车是你和我才会使用的普通工具。”我爱罗告诉他。事实上,他的马车有很特别的附魔,和通常意义上的马车有些出入,但这是不重要的细节,“神也不会感到冷与热,更不会飢饿。”

新希消化了一下,皱着眉问:“那祂们还能想要你做什麽?”

“嗯。”我爱罗思索了一下。这是新希第二次问出一个好问题。它们都很孩子气,但朴实简单的逻辑能证明新希有在使用他的脑子。“等我们安顿好,我会详细告诉你,我的神,还有其他许多位神祇的面貌。将来有一天,你也要找到你喜爱的神。”

信仰是件相当严肃的事,轻率处理会招致遗憾的苦果,新希虽然不懂,也能辨认出我爱罗话裡的郑重。他又一次皱眉,问:“「安顿好」是什麽意思?”

我爱罗第一次发现自己说话文诌诌到为难小孩子。他摸了摸新希刚冲洗过,现在已经擦乾的半吋短发,“是「回到家」的意思。”

新希睁大眼,用一种会让人感到凶恶的眼神盯视我爱罗。我爱罗沉默回视,准备在男孩问出问题之后给他肯定的答案:是的,我会照顾你、教导你;是的,我会带你回家。我承诺,我向我的神起誓。

虽然不曾抚养小孩子,我爱罗已经准备好给予自己拥有的一切。他希望这是足够的。

“我......”新希张开嘴又闭上,想说什麽又止住,脸颊在这个过程中胀红起来,那双通红的绿眼睛倒是始终炯炯有神地看着他。“我想要为你服务。不要神,我要帮你做你想要的事。”

我爱罗眨眨眼,胸膛裡涌起暖意。每次得到爱,他都会感受到这样的满足。即使人们的感激不一定长久、稳定,它们在他心裡的价值并不因此而减损,我爱罗珍惜地收起每个片段。

“为我工作的人裡,最年轻的十六岁。”他维持着严谨的口吻,“你现在几岁,新希?”

新希迟疑了半天,整张脸皱起来,恼怒地摇摇头。就像他在马车上告诉我爱罗的,他没有任何被抚养的记忆,当然不知道自己岁数。

“我认为你像是四岁。”我爱罗看着新希的表情,慢慢说:“或者,也许六岁?”

“六岁!”新希飞快给自己选了更大的年龄。

事实上,考虑到他挨饿受冻营养不良,我爱罗真正的猜测是八岁左右,那样的话,他剩馀能做个孩子的时间就太短了。所以六岁很好,新希觉得够大,我爱罗觉得够小。

“那麽,你有十年去学习和长大。”我爱罗说,繫好衬衫将圣徽收回衣领下。

新希仍然紧紧看着他,用力到让人担心他本就通红的眼睛。“你要等我长大。”他用命令的句式祈求。一定有很多人会认为他是没礼貌的野孩子,但我爱罗欣慰于他在这个年纪和处境下展现的气势。

“等你吗?”他站起身,从更高的地方低头看新希。头上的角、背上的翅膀,以及那些在黯淡肤色上仍然鲜红的斑纹,都在招摇地宣告男孩原本注定的颠沛流离。

“不。”我爱罗牵起男孩的手,带他走向餐桌,“我会教你。”

 

******

 

清晨时分,他们离开旅馆继续踏上回家的路。亚欧吉驾车,我爱罗就像昨天一样在马车裡抱着手臂闭目冥想,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一个昏昏欲睡的新希。

昨天直到很晚才能休息,新希的玉米粥只喝了半碗就撑不住睡意,甚至不是自己爬上床的,天还没亮又被挖起来,现在身体一点一点往下滑,头往一边歪,没多久就坐不住,倒在了我爱罗腿上。

男孩轻轻的呼吸声裡,我爱罗睁开眼,常被人认为清澈过头的眼中一片冰冷。他放下手臂虚扶住新希,目光瞥向窗外,下一刻,平稳向前的马车猛然急刹。

“我爱罗大人!”亚欧吉可怜的求救声响起,“有个带着狗和斧头的男人在前面,他朝我射了一箭!”

我爱罗当然知道。是他施在马车上的魔法挡住了那一箭。他打开一个暗格,裡面嵌着镜子,镜中呈现的是车外的景象。我爱罗稍微调整角度,就看见了穿着棕色猎装,高大的褐发男人,他握紧狗鍊拉着一隻龇牙咧嘴的狗,狗的眼睛两侧有些溃烂,似乎被火烧过。

新希也醒了。他刚撑起身,一看见镜子,就下意识抓紧我爱罗的手。

“这是咬了你的那隻狗?”我爱罗问。

男孩没有回答问题,抬头看着他,“我。”他也咬牙切齿,像隻凶恶的小狗,“我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

我爱罗简洁的回答:“是有些麻烦没错。”

他用坚定的安抚力道在男孩肩上捏了一下。仍然是那副沉思着什麽的平淡表情,我爱罗静默的考虑着──

如果要在新希面前结束这个人的生命,该用哪个法术比较不可怕?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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