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爱】秘密的不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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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爱】秘密的不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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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背景,一個如果羅砂活著的IF。鹿代的OB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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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医院是个考场。考天生的基因、后天的保养,考医生的技术与患者的意志,考运气,还考金钱储备。这个综合性极强的考试没有考官,只看考生自己对成绩──治疗结果──满不满意。

在这个比喻里,如果考生是孩童,有几个科目会需要监护人代考,毕竟孩子们没有钱,也不知道如何照顾自己。儿科急诊是医院里格外使人揪心的部门,因为儿童忍受的病痛通常来自父母的遗传、疏失与贫穷。我爱罗不缺钱,也没做过任何能遗传基因的事儿,但是现在新希坐在诊间里,短裤往上捋,让医生给黄色混着白色的伤口清创。

不大的伤口一眼能看出疏于照顾。医生瞧见了,第一句话就是:“怎麽拖成这样才来?家长都没有注意吗?”

这可捅了蜂窝。新希差点蹦起来,所幸我爱罗将他抱到病床上放好后一直站在床头,伸手虚虚一搭就按住了。

“他两天前在操场上跌倒,当时有找校医消毒,后来除了换纱布没有做过别的处理。”我爱罗扼要解释,“我半小时前发现他的伤口肿胀发硬,有强烈痛感。”

“当然痛,底下肯定感染了。先清创,其它再看看。”医生戴上手套,从护士手上接过器材消毒,“会很痛喔,要忍一下。你是爸爸吗?怎麽会这样放着两天都不管?”

“因为我没有说我受伤了。”新希气愤的说,“父亲不知道。你不要再说父亲了。”

“哟。”医生没生气,儿科充满熊孩子和心急如焚的家长,在这值班脾气不能软也不能暴,“你读几年级啊,小朋友?”

“一年级。”新希说,“我不是小孩。”

“这麽大了,都知道护着爸爸了。”医生顺着说,“怎麽不知道受伤要说啊?怕爸爸骂你吗?”

“父亲才不会......”后头还有话,但冷冰冰的镊子已经戳到伤口上,新希咬紧牙消了音。医生很惊讶他没喊痛,很多小孩子在伤口真的被碰到之前就开始喊破喉咙了,“痛不痛啊,小朋友?”

“不痛。”新希硬声硬气,“不是小孩子。”

“怎麽可能不痛。”医生的手很稳,沿伤口掀开变硬的皮肤,底下一片的黄黄白白,“家长过来看。看到了吗,感染了,知不知道再晚两天会变成什麽?”

我爱罗一直静静看着医生和小病人交锋。他用手掌遮住新希的眼睛,回答:“坏死性筋膜炎。”

“对。”医生有点意外,瞅了他一眼。还挺有气质一个爸爸。他想。就是有点年轻,气色不太好,而且这妆怎麽回事。

“既然知道,以后就多注意。坏死性筋膜炎严重了要截肢,现在是提早发现了,但孩子也受苦了,本来哪需要这麽痛。”

新希的声音又响起来,被遮着视线也气势不减:“我说了父亲没有错,我也不痛!”

医生抬高眉毛,看着我爱罗无声问:他一直都这样?我爱罗表情平静,空着的手拍拍新希脑袋,“医生在照顾你。要感谢医生,不可以这麽凶。”

“......对不起。”

“给谁对不起啊?”医生问。

“......给医生。”新希没被遮挡的下半张脸气鼓鼓的。

“欸。”医生点点头,护士偷偷地笑。

清创结束后,将小病人交给护士,医生示意我爱罗和他到一旁去,开门见山:“虽然处理得晚了,也不算太晚,至少细菌还没往外感染内脏,伤口附近的肌肉也不需要切除。用一点抗生素,这几天注意观察,如果创面迟迟不癒合就回来。孩子最近饮食正常吗?”

“胃口不好。”我爱罗摇摇头。正是因为这两天周末在家,他注意到新希吃得少,睡前多去看了一次,才会发现新希痛得浑身僵硬,还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然后他们就穿着睡衣来到医院了。

“那挂瓶水再走,也让他缓一缓疼。”医生说,然后压了压脸上的口罩,用更郑重一点的语气说:“这种感染的疼痛指数相当高,这孩子......对疼痛好像很钝感。以前有做过这方面的检查吗?”

“他的感知是正常的。”我爱罗肯定地说,“但他对表达与承认有障碍。”

“那家长要多引导。疼痛是身体发出的警讯,孩子习惯忍耐它无视它,这样不好。”医生很直白,后头还有源源不断的病人,他实在是没时间去拐弯抹角,“我看他的社交能力正常,脾气有点大,但是懂得克制也听话,不像精神方面有障碍。但他对疼痛的忍耐度太高了,别夸他是小男子汉之类的,要告诉他我们人类痛了会抱怨、会哭,这都是很正常的。”

我爱罗觉得这位医生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但要说服新希,光是言语还不够。儘管很听我爱罗的话,新希仍然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想让他改变,需要他自己发自内心的体会与感知,而不是单纯的听从教导。

护士把新希的伤腿包得漂漂亮亮,吊瓶也挂好了,我爱罗回去向她道谢,接手自家的崽。他问新希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出所料得到一个摇头,“我们可以回家了吗?”男孩问。

“点滴打完就可以。”他回答。于是新希抬头去盯着吊瓶,里头的水慢吞吞地往下滴一点、停一下,滴一点、停一下。他看了一会就皱起眉,脸上浮现大受震撼的不满。

“新希。”我爱罗的声音拉回他的注意,“你看。”

新希顺着父亲示意的方向望过去,非常纳闷自己刚才为什麽没注意到,不远处有个小孩正发出尖厉的哭声。那男孩比他还小不少,左臂弯曲得像烤鸡翅,左腿从膝盖往下不见了。他的身体在病床上翻滚,在肉眼可见的剧痛中用一种几乎像仇恨的声音不停尖叫着妈妈。

围上前的医生护士挡住了视线,一声声急促但冷静的指示将哭声稀释,新希不自知的吐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紧紧靠在父亲的臂弯里。他仰头迎上那双静默的绿眼睛,父亲竖起一根手指让他安静,又揉揉那隻注射点滴的手,原来他不知道什麽时候把拳头捏得很紧。

那孩子很快就被推往手术室,医生在问:“脚呢?脚有没有捡回来?”他们离开之后,现场才重新活过来,那些和新希一样情况稳定的病患及家属开始交头接耳,新希的父亲抱紧他。

“父亲?”身为一个非常敏感的小孩,新希一边抓紧父亲的前襟,一边问:“你在为他难过吗?”

“你呢?”我爱罗反问,好像没听出养子声音里的醋意,“你觉得他可怜吗?”

“可怜。”新希小小声,同时非常坦诚:“可是我没有难过。我比较高兴我没有那样。”

我爱罗嗯了一声,“我也是。”他松开手,正面看着养子,“看见你的伤口时,我的难过比看见那孩子多很多。”

男孩的反应有些有趣:他的眼睛发亮又左右飘移,同时表现出喜悦与心虚。嘴唇一嗫嚅我爱罗就知道他要说什麽,抚着他的肩膀先一步开口:“不需要道歉。”他说,“我只想要知道,你为什麽不愿意告诉我你受伤了?”

“因为......以前我每次受伤都会自己好,我觉得这次我也可以。”

算是意料之内的答案。我爱罗问:“那麽,以后再受伤、生病,你可以第一个让我知道吗?”

新希迟疑了一下,没有摇头,用认真的语气讨价还价:“我想要再试试看能不能自己好起来。”

“为什麽?”

“我不想变得没用。”新希的眼睛睁得很大,头仰得高高的,“我以前真的不需要医生,我一点也不麻烦。”

我爱罗沉默了一会,提醒自己新希待过的孤儿院已经被查封了,再追究他们都教了孩子什麽没有意义。他说服了自己,再开口时,还是不急不缓的语气:“向医生寻求帮助,不会让人变得软弱、麻烦、没有用。”

知道这不够说服新希,我爱罗接着说:“我从十五岁开始,每隔两年,就会在医院让很多医生为我做一次手术。因为有这些手术──六次,我才能健康的活到现在。”

他停了停,摒弃反问句,直接下定论:“我不是一个没有用的人。”

“父亲当然不是!父亲是最厉害的!”新希急切地说,没控制住音量。我爱罗轻轻摀了一下他的嘴,告诉他:“下一次手术,我想让你一起去看看。”

 

我爱罗的想法很直接。

新希对医疗行为有不正确的观念,而这种观念并不是来源于他亲身的经历,只是旁人的言语灌输。那麽与其进行第二次言语灌输,不如让新希更多的去经历正确的医疗行为。正好再半年就是他固定治疗的时间,应当是个不坏的“长见识”机会。

直接归直接,当然也不可能让小孩子直接看到手术刀切割身体的画面。到了手术那天,新希在观察室,隔着玻璃,只能看到防菌布,看不到下面盖着的我爱罗。

事实上,这是个开颅手术,而新希的角度完全看不见脑袋。我爱罗觉得准备完善,剃光头发还让养子摸了摸,然后就挺放心的被麻醉过去推进手术室。

这位尽心尽力的养父没料到也不知道,儘管看不见任何需要打码的画面,新希在看见医生拿起电锯的时候就抓狂了。“抓狂”是负责陪侄子的勘九郎用的词。他一手拿手机,一手拿冰袋敷被小拳拳打青的脸,电话那头是远在火之国的姐姐:“......你不知道,电锯一转起来小子就抓狂了,疯了一样要冲进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伯父挡就揍伯父,吓人。以前他看到什麽恐怖片都面不改色,我是真没想到他对电锯能伤人的认知有这麽清晰......啊,当然不是我带他看恐怖片。怎麽会呢。”

“没,没什麽事,这次也很顺利。我爱罗还在睡,新希陪着。我刚才看,那小子还挤在我爱罗的被窝里。”

 

我爱罗醒过来,感觉身边有东西,下意识地知道那是他的孩子。

他微微掀开被子往里一瞥,看见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眼泪还在源源不绝往下淌,床单上一片深色。“新希?”他一下清醒得很彻底,“你怎麽了?”

他记得自己刚动完手术,没贸然起身,只是揽住新希,发现岂止是哭溼床单,这孩子是把他自己都哭溼了。新希被吓坏了──但是为什麽?我爱罗开始后悔,也许现在让他旁观一场手术还是太早了?

“父亲。”新希用力抹抹眼,鼻音浓重,“我现在知道了。”

知道什麽?我爱罗拨开他的头发,用眼神问。新希仰头看他,脸颊通红,却没有半点孩子气。

“我也觉得很伤心,比我自己受伤的时候更难过,很多。”

“所以,以后我会好好看医生......我不会逞强和拖延了。我会努力从受伤和生病里更快的恢復健康。”

──这样父亲就不会为我伤心了。

他用神色而不是语言说完了最后这句话。而我爱罗觉得自己需要说些什麽。

“那很好。”他轻声说,“谢谢你愿意为我改变。”

男孩绷着严肃的脸点点头,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脖子。

“父亲。”他小声说,“为什麽你的身体会不好?你小时候也不肯看医生吗?”

“啊。我小时候不知道怎麽照顾自己。”

“父亲的父亲没有像父亲这样教父亲吗?”

我爱罗为这稍显混乱的句式笑了笑。他没有回答,只是抱住他的孩子轻轻阖上眼。

一隻小手拍拍他。

“没关係,父亲。”新希说,“以后由我来照顾父亲。”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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