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痛觉共享
6
那晚过后,带土就离开了旗木宅。
其实,他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去,大部分时间里,他甚至只是在神威里躺着发呆。
不想面对卡卡西罢了。
这种不想的情绪很微妙。
他确实有对卡卡西的不满,他不满卡卡西仅仅是为了木叶愿意和他同归于尽,不满木叶之前抹掉他记忆的行为,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至于杀人或者再在木叶搞点破坏什么的,他完全不敢兴趣。四战过后,他已自觉罪孽深重。所以他没有和卡卡西吵架和撕破脸的理由。
所以是为什么不想面对卡卡西呢?
带土在神威里想了一天,觉得也许和自己失忆时未说出来的告白有关。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说出口,不然现在该如何收场?
这种不想其实更像是种逃避。
他不知道该对卡卡西抱有怎样的情感。他回想了自己过去人生里和卡卡西相处的所有记忆。小时候他是喜欢琳的,至于卡卡西,只觉得他脾气很差很讨厌。再到后来......后来他把写轮眼给了卡卡西,让卡卡西帮他照顾好琳,但是琳却......
他承认他曾经真情实感地恨过卡卡西,但是却从没想过致他于死地。很快,他的仇恨目标成为了整个忍界,他当时是希望卡卡西可以快乐的,在无限月读的世界里。
再后来......他在遭遇了共杀灰骨的重创后居然也奇迹般地活过来了,变成小孩子的样子和卡卡西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甚至在这期间对卡卡西产生了不可说的情愫......
失忆时的自己显然是喜欢卡卡西的,那现在呢?
怎么可能喜欢卡卡西啊。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内心理不清楚,他索性逃走了。
带土通过神威暗中观察了卡卡西,却发现对方没事人一样继续工作什么,甚至都没有派哪怕一个暗部查找自己的下落。
可恶!
不过卡卡西上次也说明白了吧,愿意放我自由。也可能等我做出真正威胁到木叶的举动,他才会采取措施吧。
就这样在外面游荡三天,带土还是撑不住了。
卡卡西说我自由了,那其实继续回到旗木宅,和卡卡西像之前那样生活也是我自由选择里的一种,或者,就只是回去看看他最近过得怎么样,马上就走,带土想。
此时已经是三更天,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带土猜卡卡西这时候已经睡了,或者还在书房工作。
那他只需要把神威开在自己的卧室,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
他嗖地落地,和房间里的卡卡西四目相对。
等一下?
卡卡西为什么这个点会在他的房间啊?
更令他大跌眼镜的是,地上这堆着的是......酒瓶?
房间很昏暗,但是借着月色,他还是可以看到那个平日里一丝不苟到不行的男人此时大剌剌地坐在地上,旁边是一地的啤酒瓶。
他数了数,足足有十多个空瓶,就算是个酒鬼酗酒也很少会照这个量来吧?
带土有一瞬间怀疑眼前的卡卡西是被夺舍了。
这可是卡卡西啊,是那个六代目卡卡西,那个洁癖到有点变态的卡卡西,平日里地上掉根头发都会在意的卡卡西,现在却在地上堆一地酒瓶?这合理吗?
"带土?”卡卡西望向带土,眼睛微微眯起来,嘴角的黑痣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怎么说呢,这样衣冠不整,眼神迷离的卡卡西有些......魅惑?带土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词。
带土走过去,却又听见那人喃喃“不对,你是鸣人啊……”
旗木卡卡西!
带土出离愤怒了,想要发作又想这人真是喝醉了,自己和一个醉鬼较什么劲啊。
“喂,别喝了。”带土夺走那酒鬼手里的酒瓶,“堂堂火影喝成这样像什么样子嘛。”
“你说得对……”卡卡西一手撑着地从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走,“明天一早还要工作,迟到了又会被鹿丸讲了……”
“喂,那里是墙!”
事实证明一个醉鬼的方向感是没有可信度的。
带土拉了一把那人的手腕,最后认命地把他打横抱起来扔在了隔壁床上。
躺在床上的银发忍者似乎眼神清明了一些,他就那样定定地望着带土。
这就是含情脉脉......吗?带土被他看得一时间有点心跳加速,他舔了舔嘴唇,思绪也飘到了奇怪的地方。
“看我看嘛?闭眼睡觉!”
他给卡卡西掖了下被子,心想卡卡西明天要是知道自己没洗澡就躺被子里了指定得发疯。
卡卡西嘴角的那颗黑痣就像有什么特殊魔力,带土抑制了一会儿自己想摸上去的念头,最后还是没忍住。
“我这两天就在想,我应该怎样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带土轻声说。
“朋友?敌人?还是说有别的感情?卡卡西,我其实真的很苦恼......”
带土正说着,却见刚刚还正常躺床上的卡卡西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偏过身子干呕起来。
带土有些无语。喂,我说了什么就让你这么恶心啊!
他找来垃圾桶,卡卡西对着垃圾桶吐得撕心裂肺。吐出的也全是酒,所以带土猜他今天又没有好好吃饭。他还得在背后架着点,以防卡卡西一头栽进去。
看着那人低头时银色发梢下的颈骨突兀地支楞出一块儿来,带土竟然产生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怜惜之情。
吐够了以后,卡卡西一手摁着上腹半天没动弹。
带土也是看见卡卡西额头上的冷汗和用力到发白的指节才猜到这人可能是胃痛。
“你……”带土卡了壳,他想说你胃不好还作死喝那么多酒干嘛,但是又觉得现在的自己实在没什么立场教训他,说这话的可以是卡卡西的学生、朋友、同事,但是他算什么,一个被战犯还要教火影大人做事?
所以他也只是问“有没有药?”
银发忍者不言语,带土想到上次在他房间的抽屉里好像看见过药。
他打开抽屉,确实翻出了一瓶还没开封的胃药,只是……过期两年了。
旁边的两瓶止痛药倒是没过期,但是满满两大瓶已经空了。带土看看日期,不过才是几个月以前,这人止痛药当糖豆吃呢?
当即火气就上来了,嗤笑道“你这废物总是能刷新我的三观。”
“没有药,忍着吧。”
7
卡卡西第二天一早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其实是有些记忆错乱的。
昨晚喝酒居然喝断片了。
之前和凯他们也一起喝过酒,每次都只剩自己一个人清醒地把其他人挨个送回去,还以为自己对酒精免疫。
昨晚喝断片不说,还梦到带土了。这么看来,虽然酒精让自己头痛胃痛,但是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他坐起来,怀里掉出一个尚有余温的热水袋。
还在疑惑这个热水袋是哪儿来的,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醒了就来吃早饭吧。”
“喂,怎么一副大白天见鬼的表情?我有那么吓人吗?”
卡卡西有些受宠若惊地坐在餐桌前。
刚刚他去看了隔壁本该堆满酒瓶的房间,很明显已经被人打扫过了。现在被带土要求只许坐在这儿休息,不许插手。看着带土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他有些无所适从。
没一会儿,带土端了一盘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和两个同样黑乎乎的煎蛋走了过来。
刚刚还正襟危坐的卡卡西看到这一幕没忍住笑了出来。
“带土,你火开太大,油放太少了,所以才会糊。”
“我那还不是……”
“怎么?”
“没什么……”带土别过脸去。
他本来想说“我放油少还不是因为怕你胃痛吃不了太油腻的”但是还是没说出口。一方面还是自己厨艺不精,这么说出来很像在找借口。另一方面,他并不想让卡卡西觉得自己那么在乎他。
不过难吃是真的难吃,糊了的菜入嘴就是浓烈的苦味,带土自己吃两口都有点忍不了了,但卡卡西就好像丧失味觉了一样,面不改色地一口接一口吃下去了。
“别吃了,”他把餐盘夺过去,“我......现在下楼去买点别的。”
“不用了,我已经饱了。”
卡卡西起身,利落地披上披风。
“那什么......可以的话今天晚上可以早点回来吗?”带土表情有些窘迫地摸摸鼻子,“我有话想问你。”
“好。”依然是眯眼笑。
今天,木叶上层齐聚,共同商讨未来木叶的发展方案。
“我并不认可六代目的提议。”
卡卡西认出这人曾经是根部的成员之一,也曾深得团藏的信任。如今总是暗中针对他。
三代目担任火影期间,火影的权利就被大大削弱分散,到了纲手时期,这种情况没有丝毫的好转,甚至有架空的趋势。他继任的时候,尽管因为四战的功绩,他得到了广泛认可,但掌握的实权并不算多。想要把火影的权利一点点回收,为鸣人铺路,还是举步维艰的。
“好,那您有什么高见。”
“私以为,从地牢叛逃的战犯宇智波带土,还是不能轻易放过。他是四战全人民的公敌,完全可以联合各国共同通缉他。抓到之后,再由五影联合处死,以解民愤。”
“而且我早就听说,火影大人卡卡西有窝藏战犯一事,不知您是否暗藏私心呢?”
下午,太阳刚刚开始西斜,卡卡西就携着落日的余晖打开了家门。
“你回来了。”带土似乎早就在这里等着了,他不由分说抓住卡卡西的手腕。“屋里好闷,我们去外面说。”
接着,神威启动。
落地后卡卡西环顾四周,发现这正是自己儿时经常来钓鱼的河。
“第一次看你在这里钓鱼的时候,觉得你好厉害。”带土喃喃。
他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场景,纤细瘦小的男孩甚至还没有鱼竿高,但是动作却那么老道熟练,没一会儿就一连钓起好几条。
卡卡西也不禁陷入回忆中,那时候的自己,还因为父亲的死对周遭的一切心存芥蒂。钓鱼和研究食谱是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后来,他察觉了带土和琳在跟踪他,还请他们到家里吃鱼。
再后来......正式成为忍者以后,他的空闲时间越来越少,进入暗部后,时间更是少得可怜。不仅没时间钓鱼,做饭都成了有点奢侈的事。每次想吃鱼,会去找街上的鱼贩子买一条带回家随便煎着吃。这样想来,也是很久没有到这条河这里来了。
他偏过头去看带土,此时带土把大半部分身体倚在树干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出神。成年后的带土侧脸线条比幼年时期锋利坚硬得多,年少的稚气已经被消磨殆尽。而此刻夕阳在他侧脸雕刻出淡淡的金边,竟也少见的柔和。
“所以,火影大人,说说我有哪些去处吧。”
“......”
“我猜木叶上层那边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恢复了吧,不然绝不会任我在外游荡。”带土有些自嘲地轻笑。
“把我重新抓进地牢里然后立即处死?还是给我分配危险任务将功抵罪?”带土道,“我嘛,不像你们这些人,对木叶实在没什么感情,而且这糟糕的人生我早就活够了,这样看来我四战时死得干干净净才是最好不过的。”
“带土......”
“现在这样,会让你的处境很艰难吧。这些天里我也了解过你们的党派纷争。六代目私藏四战战犯,要是被别人发现你只会更难得势......我最近就在想,虽然现在的我不那么容易被杀死,但是如果是你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带土!”卡卡西打断了带土,语气有些急促,“请不要说这种话。”
“带土,你可以活下来,我真的很高兴......
“只要不做伤害木叶的事,做你想做的就可以了。
“木叶那边,我有自己的处理方式,和你没有关系。你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卡卡西顿了顿,“那你可以离开木叶,越远越好。”
“现在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你......其实可以去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
“够了,卡卡西。”带土硬生生打断他。
“你看清楚一点,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宇智波带土了!”带土因为情绪激动而声音嘶哑,他扯过卡卡西的领子,想让他凑近一点看看自己的脸。
“你所以为的那个英雄,早就死在了神无毗桥。你现在面前的这个人,杀掉了你最敬爱的老师,害死了无数的平民。所犯下的罪孽早就罄竹难书。”
卡卡西居然在发抖。
”那次在神威里,你不是做得很好吗?”带土的心中一阵酸楚,理性告诉他这样说卡卡西会难过,但感性让他情难自已地说下去。
“琳那时也是,你是冷血卡卡西啊,”他抓住卡卡西的肩膀,力道之大像要捏碎卡卡西的肩胛骨,“杀一个战犯对你是多么容易的事......”
卡卡西感到有些呼吸困难,一阵眩晕。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感受到了那种挥之不去的粘腻感,沾满温热血液的粘腻感。
神威里,他就是用这只手穿透带土的胸腔,琳也是的,还有许许多多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他能想起手在穿透胸膛时的触感和声音,那么多的血,他穷极一生也无法洗干净的血。
他感觉隔着面罩都好像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自己胸腔里泛上来的,而且越来越浓。
带土看卡卡西揪着胸口的衣服半天没言语,有点自知理亏。
“你也别太自责......你在火影那个位置上也有自己的苦衷,我理解。所以现在也只是在和你好好探讨一下......喂,你怎么了?”
刚刚还好好站在那儿的银发忍者突然身体一歪要往地上栽,带土赶忙接住他不至于让他摔地上。
“麻烦你帮我......叫小樱过来......别去木叶医院......”
这是卡卡西昏过去前的最后一句话。
8
“卡卡西他没事吧。”
“哼,让您失望了,还没死成。”
粉发女医忍像是对带土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几分钟前,如果不是卡卡西阻止,这个大力女医忍的拳头准会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
带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如果放在往常他怎么也会怼回去,但是此刻他只觉得自责。还很感谢她。
春野樱,他想,真不愧是木叶最强医忍。卡卡西刚刚还不省人事,一经她手已经苏醒能讲话了,脸色也好转了不少。
“小樱,我之所以会晕倒和带土无关。”卡卡西还不忘在那边解释,“可能是......昨晚喝酒的缘故。”
“哦,所以你觉得很光荣是吗?你上次住院时我是怎么叮嘱你的?”女医忍咄咄逼人。
卡卡西讪讪地闭了嘴,他对自己唯一的女学生向来招架不住。
春野樱此时也是一肚子火。
本来忙碌了一整天,开开心心准备在值班室里吃晚饭。虚空里突然探出一只手来拽着她就走。她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带到了人事不省的银发忍者身边,饶是经验丰富如她都有点被吓着了。
好在经过简易地处理后,卡卡西已经苏醒。不然怎么也得再去木叶医院一趟。
之后,春野樱事无巨细地跟卡卡西交代要怎么吃药,要怎么注意日常饮食和作息。带土在一旁默默记下,从心底里承认这个漂亮却有点彪悍的女人是个好医生。
春野樱临走前,带土特意背着卡卡西把她叫到一边。
“所以卡卡西到底生了什么病?”
“这次昏过去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胃出血和低血糖。”
“没了?”不知为何,带土总觉得她没说实话。
忍者的体质本就比普通人强健,卡卡西作为顶级忍者更不必说。之前卡卡西继承他的写轮眼时可能会因为查克拉消耗太多而虚弱,现在他的查克拉量是充盈的,这种普通的病症应该不至于让他虚弱成那样。
而卡卡西刚刚那个状态,他几乎以为他得了什么绝症。
“不然呢?这两种病严重起来也是会死人的好吗?”女医忍漂亮的眼睛狠狠回瞪他一眼。
“养病最重要的就是得保持心情舒畅。所以......” 春野樱的眉毛一扬,朝他捏了捏拳头道:"要是你再敢惹老师不开心,我绝对饶不了你。"
带土心想,啊,果然是我惹他不高兴所以才这样的。又想,那我不如离他远点,他也能眼不见心不烦。
而春野樱像是有读心术似的,又道"我让你别惹他不开心,不是要你逃跑哦。”说罢又小声嘟囔道:“他那么在乎你,要是知道我把你吓跑了,不得杀了我......”
“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你替我监督他。刚刚我给他说注意事项时你也都听到了。”她朝屋里卡卡西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扭头看看带土,好像有什么想说的又忍住了。
最后她叹了口气,“有事的话随时找我。”
“晚饭吃什么?”
“都行。”
“你该吃药了。”
“好。”
这是一晚上他们仅有的两句交流。
其余时间就只是沉默,好像两个人同时丧失了语言功能一样。
第二天卡卡西就外出工作了,晚上回来后亦是如此。
第三天也......
第四天,就在带土以为他们一辈子都要这样面对面相顾无言的时候,旗木宅居然来了客人。
是卡卡西的两个学生——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
卡卡西肉眼可见地高兴,特意做了卡卡西风味的干煎河鱼招待他们,还多炒了几个别的菜。
“卡卡西老师......你做的菜......呜......真是比饭店里的菜还要好吃的说!”鸣人的两个腮帮子鼓得满满的,还想说什么但是被嘴里的食物噎了一下,一张脸憋得通红,卡卡西立马去给他接了水,一旁的佐助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他递纸。
带土在旁边一边扒饭一边羡慕地、或者说是嫉妒地望着两个争吵的少年。
如果没有神无毗桥战役,他和卡卡西大概也会像鸣人和佐助这样吧。
他去看卡卡西,却没想到卡卡西也在看他,和带土目光对上以后,卡卡西非但没有错开眼神,还朝他微微一笑。
真要命,带土脸上有点烧。
“对了,卡卡西老师,据说有个超好看的电影上映了,改天我们和小樱一起去看电影吧!”
卡卡西继任火影后,格外注重木叶经济发展和科技发展。近两年来,村里不仅通了铁路,多了洋快餐店,还多了歌舞厅等娱乐场所,极大地丰富了村民的生活,电影院也是其中之一。村民们们对这个能放映图像和音乐的超大屏幕有非凡的热情,每天去电影院看电影的人络绎不绝。
“好啊。”卡卡西笑着回应。
因为鸣人和卡卡西有工作上的事情需要交谈,所以洗碗和整理厨房的家务自然而然地交给了带土和佐助。
两个人一方面同为宇智波,另一方面又曾经都在晓组织待过,按理说对彼此已经非常熟悉。但是此刻依然是有些尴尬地各自沉默,至少带土单方面认为有些尴尬。
“你和鸣人......很要好的样子。”
“还行。”佐助低头擦着餐桌,头也没抬道:“他喜欢我。”又补充,“我也喜欢他,我们在一起了。”
佐助话不多,但是信息量却很爆炸。简直是平地起惊雷。
现在的年轻人......好直白,带土想。
带土还处在震惊中没有缓过来的时候,又听佐助说,“你喜欢卡卡西。”
没有语气词“吗”,不是疑问句,而是笃定地“你喜欢卡卡西”。笃定得带土都差点没反应过来,要接一句“是啊,怎么了?”
“我才不会喜欢那个成天内疚,把自己困在过去的废物。”带土反驳。
“刚刚吃饭时你看他的眼神,明明就是喜欢他。”佐助把洗干净的抹布搭好,又找来扫帚扫地。过了一会儿又说,“随便了,你们自己开心就好。”
可恶的小鬼!卡卡西的学生果然和他本人一样讨厌!带土愤愤地想。
带土还在想怎么反驳的时候,卡卡西和鸣人从房间里出来,两个人的表情都略显凝重。
但一看到佐助,鸣人的脸上立马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佐助,我们回家吧!”
看着两个人向卡卡西道了别,然后手牵手离开,带土内心五味杂陈。脑海里还在回荡刚刚佐助的话。
他喜欢卡卡西?怎么可能?什么眼神啊,他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鬼懂什么是喜欢?
“带土,我可能要出差一段时间。”卡卡西的话打断了带土的胡思乱想。
“所以这段时间,你可以搬去和鸣人他们一起住。或者......凯的话,我是怕你们合不来。”卡卡西略显无奈地笑笑。
“去哪儿出差?要去多久?”
卡卡西并没说要去哪里,只是说要去两周左右。
“或者你想自己待着也可以。但是木叶那边还在通缉你,我觉得你和鸣人他们一起,他们可以帮忙掩护你,会安全一些。”
见带土许久没说话,卡卡西以为他不愿意,又补充:“或者就像我们前两天说的那样,你现在可以离开木叶。”卡卡西顿了顿,“只是离开后,就永远别再回来了。”
永远,不回来吗?
带土有话想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那......晚安。”卡卡西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却突然被身后的人擒住了手腕。
“你什么时候出差?”
“后天。”
“明天晚上一起去看电影吧。”
“什么?”卡卡西有些吃惊。
“你走之前我们一起去看场电影吧。”
”......”
“我想......确认一些东西。”
9
带土其实还没看过电影。
昨晚吃饭的时候听鸣人提了一嘴就留了个心,后来卡卡西说要出差,他头脑一热就问了卡卡西要不要去看电影,对方也答应了。
今天晚上来才发现——好多人!
上至佝偻着背的老爷爷,下至咿呀学语的小朋友,村民们拖家带口,一边排队买票一边兴致勃勃地唠嗑。
带土原本还担心自己的脸被人看到,还带了面具,伪装成暗部的样子,后来发现根本无人在意。
他们本想去看鸣人提的那部最近很火的动作片,但是排了一半的队就被告知电影票告罄了。
无奈,他们又回到一开始的广告牌前商量看什么电影。
“那,这个怎么样?”卡卡西指着某个爱情片,海报页上的女主角笑得甜美灿烂。
“演员青木玲子,代表作……亲热天堂?”带土念着旁边的人物介绍,突然感觉不对,“卡卡西,你是喜欢这个女演员才想去看吧!”
“咳咳……我确实算她的粉丝吧。”被识破后卡卡西尴尬地摸摸鼻子。
“不要,我不想看爱情片,感觉好无聊。”其实是不爽卡卡西去看喜欢的女影星罢了。
“我们不如看这个!”带土随手指了另一个海报上的骷髅头。
“嗯……其实也行。”卡卡西若有所思地看看海报,又看看他,“没想到你会喜欢这种。”
此刻坐在电影院座椅上的带土就是后悔,万分后悔。
他也没想到恐怖片会这么恐怖啊!
电影还没开始,一声凄厉的惨叫就把带土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可乐撒了卡卡西一身。
他摸黑给卡卡西手忙脚乱地擦了一会儿,一向洁癖的卡卡西却不甚在意,只说让他专心看电影。
伴随阴森森的鼓点,带土感觉自己紧张得胃都绞在一起,不自觉地死死扣住座椅把手。这时,他感觉旁边有人轻轻抚上他的绷紧的手背,他知道是卡卡西。
他本想甩开卡卡西的手然后嘴硬一句“我才没有害怕呢”,但是下一刻就被屏幕上突然放大的鬼脸吓得半死,再也顾不得什么不好意思,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攥紧了卡卡西的手。
后面沉浸在影片里后,带土已经不敢再把卡卡西的手松开了,后来还得寸进尺地攀上卡卡西的胳膊,两个人越贴越近,就差和前排的小情侣一样抱在一起了。
“噗......带土,有那么吓人嘛。”他能听见卡卡西在他耳边轻笑。
带土没心情反驳他,只是觉得贴紧卡卡西才能安心。
电影后半段剧情开始急转直下,一改之前恐怖片的基调,朝爱情片发展去了。开头影片里的鬼之所以不愿意转世是因为和某个人类有一段缠缠绵绵的爱情故事。故事过于烂俗,两个演员的演技也着实尴尬,卡卡西这才明白为什么买票时这个电影的售票处那么冷清。
下次看电影前还是应该好好做功课啊,他想。
带土刚刚就松开他的胳膊回到自己座位去了,此时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借着电影的屏幕光,卡卡西居然看到他的眼睛里有水光?
电影结束,影院的灯光亮起来,卡卡西才知道自己刚刚没看错,带土的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看电影看哭了。
卡卡西没忍住,给带土递完纸就低着头笑起来。
“喂,不许笑我!”带土察觉到卡卡西在笑他后又羞又恼,“就是很感动啊,你真冷血啊卡卡西。”
“没......就是觉得,你还是小时候那个爱哭鬼啊。”
带土气得朝卡卡西胸口来了一拳,明明收了力道,却听卡卡西倒抽了口气。
“没事吧,打疼你了?”
“是啊,你下手好重啊。”卡卡西捂着胸口做出有些夸张的表情,带土明白过来这人在故意吓唬他,这才放下心来。
“电影开头那里,我以为你要掐断我的手。”
借着月色,带土把卡卡西的手拉起来一看,一圈红印赫然出现在手指上,又看到卡卡西衣服上的污渍,想起自己洒的可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主要是,小时候奶奶给我讲过很多类似的恐怖故事,我就很怕这种桥段。”
“我是觉得......难道不是和秽土转生一个原理吗,不懂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喂,比秽土转生吓人多了好吗?”带土反驳,“秽土转生不会有那么多的血,转生以后也不会表情阴森森披散着头发。”
一场电影像是打开了两个人的话匣子,把前几天空缺的对话全补回来了。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家走去,路灯把影子拉得好长。
要是这条路可以没有尽头就好了,带土想,就这样和卡卡西并肩走着,聊着天,心情前所未有的澄澈明亮。
他侧过头去看卡卡西月光下清秀的侧脸线条,和刚刚被影院门口的风吹乱的银发,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又赶紧找补“头发乱了,我给你整理一下。”
好软,就像是......某种小动物的毛,冷血卡卡西的头发居然这么软,真是很有反差感的事实,他天马行空地想着。
我是喜欢卡卡西的,这个念头突然涌进带土的脑海,然后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
也许是今晚的月色太迷人,也许是刚刚的电影让带土情绪起伏太大以至于哪根神经有点搭错了。
“卡卡西,可以把面罩摘下来吗?想确认一件事情。”
“什么事?”
卡卡西还被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感觉面罩被人拉开,然后一个温热的唇覆了上来。
等一下?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但两个而立之年的男子愣是面面相觑了快一分钟没有说话。
嘴唇似乎还残留着刚刚卡卡西的微凉体温,带土摩挲着自己的唇,大脑彻底宕机,心跳得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糟了,我是不是搞砸了,他想。
又有些理直气壮地想,亲一下又不会怎样嘛,冷静,冷静,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卡卡西本来就白,此刻脸也一下子红了大半。捂着唇大半天没吭声,半天才憋出一句:“带土你......是不是被刚刚的电影刺激到了......”
“我......我不是......”带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又觉得有些话如果不说,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有勇气去说,索性心一横,“卡卡西,我可能是喜欢......你的。”
见卡卡西半天没讲话,带土心里凉了半截,但是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问“那你对我呢?”
“我以为你喜欢的是琳……”卡卡西情绪像是平稳了些。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感觉,总之就是……”带土的心里一团乱麻,嘴上自然也说不出什么好歹来,在卡卡西的目光里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说到点上。
完蛋了,真的搞砸了,他满脑子只剩这个念头。
“所以,带土,你是希望我做出什么回应呢?”
“我其实......我也不知道。”
“你可能还没有搞清自己的真实想法。”卡卡西说罢又补充,“我也没搞清。”
“我明天要出差,这两周时间,我们都可以再好好想想。”卡卡西的语气很认真。
带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是卡卡西刚刚的表情和所说的话。
可恶的卡卡西,后来也没说到底喜不喜欢我。
又想,他脸红了的话,后面还说会好好想想,应该......也是喜欢的吧。
隔壁另一边的卧室里,卡卡西把上衣脱下,又熟练地去柜子里取出崭新的绷带。
果然又裂开了。
他望着腹部狰狞的伤口,突然有些自暴自弃。
轻抚过伤口旁边已经变成深粉色的衔尾蛇状咒印, 卡卡西脑海里又浮现带土支支吾吾地说喜欢,嘴角不自觉漾起笑容。
喜欢吗?
只是怕这副残破的身体,已经撑不起那样赤诚的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