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2
身边的被褥已经彻底冰凉了,除却些许被压出的皱折,看不出昨晚有人在这里躺过。很显然,本该睡在他旁边的人已经起床好一段时间了。
斑抓著被子坐起身,将额前落下的发丝别到一边,默默思索起来。
按理来说,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千手扉间有任何的动作都会让他惊醒。然而,此刻房内只有他一人,她早就起床离开了。
不,确切来说,他是有感觉到的。
斑模模糊糊地想起,睡梦中,的确身边有过动静。或许是因为身上那与自己相同的,熟悉的香气,并未引发他的警惕,而是就这么继续睡了下去。
其实斑并没有起晚,甚至还比往日里睁眼的时间早上几刻。就连晨雾都还未散去,黎明的阳光才将将开始有了温度。即使如此,看到身旁无人的半边床,他的心里还是燃起一股似是茫然的恼怒。
他甚至不知这样的情绪从何而来,想来想去,只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蠢透了。
许是昨晚下了雨的缘故,屋里别有一股憋闷感。他下了床,朝窗台走去。
小鸟攀在窗框边缘,歪著头,见他过来,拍著翅膀一下子飞走了。
斑唰地一下开了窗,于是朝阳伴随著清晨的凉意一同涌入屋内。
就著阳光,他回身打量这间屋子。
刚睡过的被褥有些凌乱,另一个人制造的些许痕迹已经被掩盖了。
梳妆台上的首饰盒消失了,连同她那身换下的礼服一起。
从斑的角度,能看见自己站在窗前的身影映在圆形的镜子前,背著光,让他看不清自己面上的表情。
他忽然发现,除却家具之外,这里乾净得堪比外头的旅社。
不像是一对新婚夫妻会共有的房间。扉间个人的物品并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角落,斑想起和柱间讨论时曾说过他的家中永远留有他妹妹的院子,或许那里才是扉间心目中自己真正应该生活的地方。
说到底,斑也没有资格为此说扉间什么。他自己的物品也不在这里,而是在另一个地方——那里才是他规划里,自己的屋子。而这里,说是新房,不如说是专门用于这段婚姻的舞台。
他的心中,那股恼怒的情绪如同失却了燃料那般,缓慢地消了下去。
宇智波斑轻轻吐了口气,走进浴室快速地收拾了自己。
就连今早和昨晚应该都被使用过的浴室里,也没有什么被动过的痕迹。
如同他在心里暗暗设想的那样——一个做戏的舞台,落幕之后,不会有任何东西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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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斑走入厅中时,泉奈刚刚放下手里的汤碗。
虽说双目失明,他好歹也是族内只处于斑之下的强者。忍者的五感灵敏,只不过是自己吃个饭,几乎算不上什么难处。
长长的木制走廊,走在上头会有细细的震颤。
泉奈的眼前依然缚著一条白布,将凹陷的眼皮与空荡荡的眼眶遮掩住。斑没有特意去隐藏自己的脚步,当他走进时,看见弟弟侧了侧脸。
“是斑哥吗?”
微带笑意的声音,显然,这只是一句问候。
斑也勾起唇角,道:“早安,泉奈。”
说著,就走到泉奈的对面,在早已准备好的饭食面前坐下。
早餐是一条煎好的鱼,一碗米饭,和一碗味噌汤,再配上几个小菜。
斑熟悉弟弟从小到大吃饭的习惯,如果他已经开始喝汤了,那么就代表这顿饭即将要结束了。
但是,以这个年纪的忍者来说,他吃得实在是过少了。
鱼还剩下大半条,饭也没有吃多少。说实话,比起一年前他只想等死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了,但看著弟弟的虚弱,还是让斑心头忧虑。
“……还好吧?”
“别把我当成废人,哥。”泉奈笑著道,语音刚落,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斑把叹气藏在喉里,“我知道。”
泉奈静了一会,放下喝到一半的汤碗,开始捡旁边的小菜吃。
斑的胃里沉甸甸的,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无论如何,多吃点还是件好事。
只是空气实在是太安静了,连早晨总是吵闹的小鸟都不见踪影。
他看著味噌汤底部的沉淀被搅开,不知怎的,一句话就脱口而出。
“……你刚才有遇到扉间吗?”
这话问得颇有些没头没尾,话一出口,斑就有点后悔了。
泉奈的手一停,“不,我以为她还在你那。”
“这样啊……”斑乾巴巴地回道,总觉得这就像不是在谈论他的妻子,而是一个不熟悉的人。
不过,这个话题反而让泉奈起了兴致。
他一手仍拿著筷子,另一手摸索著,放到了斑的腕上。斑虽然不明所以,还是伸出手,让弟弟抓得更轻松一些。
泉奈摸了摸,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哥。”他欲言又止,慢慢道:“你昨晚……还顺利吗?”
斑一愣,不知为何弟弟要问这种问题,便道:“昨晚雨下得是挺大的,不过我睡得不错……”
他顿了顿,想到另一种可能,又道:“别担心,扉间也不可能对我怎么样。”
泉奈沉默了一瞬。片刻之后,他摇摇头,道:“没什么,斑哥睡得好就好。”
直到吃过早饭,收拾好碗盘,斑都没有想出泉奈到底是什么意思。
宇智波族长与千手副族长之间的婚礼对于两方来说都是一件大事,身为火影的柱间更是给斑批了好几天的婚假。然而,从一早开始,斑就没见到自己新婚妻子的人影,而且无所事事也让他感到颇不自在。
即使是逛街也不得劲。
除了宇智波和千手之外,陆陆续续也有些小族及平民加入木叶,搬迁过来居住。街道两旁的店家渐渐丰富了起来。
一群孩子在街道上玩闹著,仔细看去,里头还有千手的小崽子。
斑避过在大街上互相追逐的小孩,一把抓住险些跌倒的其中一个。
在他们呆愣的目光下,斑的心情更差了,说一声“别在这里乱跑。”就把小孩放开了。
走没几步,另外几个孩子就朝那个被他抓住的孩子围了过去,叽叽喳喳地小声谈论起来。
斑没有仔细听,又继续迈开脚步。
村里的建筑围绕著火影楼向外延伸建造,规模并不大,尚有许多地方还覆盖著树林。
既是无所事事,斑也就漫无目的,甚至连头脑都不去想到底要往何处走,任由双脚带领自己前进。
不知不觉,等他注意到时,已经晃到了火影楼面前。
可能是之前为了结盟差点睡在这里养成的肌肉记忆……说起来,那个时候,他见得最多的同样也是差点睡在这里的千手扉间。
不过,相见的时候,最多只是互相点点头便罢了。
除此之外,只有少数谈论公务的交流。那稀少的交流让斑对扉间的印象,除了“弟弟的死对头”、“害弟弟重伤的人”之外,多了一个“不要命的工作狂”。
所以,在她的办公室外听见她的声音,也就让人不怎么奇怪了。
若依女性的标准而言,扉间的声音较为低沉,这也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斑以为她是男性的原因之一。此刻这道声音从半开的门内传出,斑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是了,她不在这里,又会在哪里?
即使这是在他们新婚的第二天。在这个人眼中,或许只是完成了一项预定工作而已。
除了千手扉间之外,门内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是忍者,不是斑认识的,或许是这些日子里加入的小族忍者之一。
那人应当是来给扉间送文件的,透过半掩的木门,斑能看见坐在办公桌后的女人,正将一叠文件交给那位忍者。
她没有化妆,除去了华美的衣饰,只穿著黑上衣与长裤。披上盔甲就能上战场的装扮,与一天前、一年前,没有什么差别。
——就像她仍只是柱间的妹妹,而不是自己的妻子。
陌生忍者接过文件,随手翻了翻,接著他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扉间已经低下头,抄起旁边的卷轴文件,继续她的工作。
过了一会,才抬头看向徘徊不去的忍者。
“还有什么事情吗?”
“啊,扉间大人……难道不是宇智波……”
在扉间锐利的鲜红眼珠前,那人的声音支支吾吾的,缓缓小了下去。
“……不……其实千手也……”
斑没有再听下去,往前推开了门。
只是稍一碰门,刹那间,那双血色的利眼便看了过来。
对上斑的双眼时,扉间很明显地诧异了。
“……斑。”她向他点点头,便转向那早已说不出话来的忍者道:“你先离开吧,麻烦了。”
“是!”
忍者如蒙大赦,抓著文件就匆忙地离开了。
斑的视力很好,在得到了永恒万花筒之后尤甚。那忍者从他让开的门边窜出,即使只是擦身而过,也足以让他看清看那叠文件上,用墨笔签署的“千手扉间”的名字。
等到陌生忍者消失在走廊尽头,扉间才示意他关上门。
她看著斑,毫不掩饰自己的讶异。
“你今天不是放假?我记得兄长给你批了好久的婚假。”
妳不也是吗?
斑的心中,一时之间五味杂陈,不知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