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3
“所以说,扉间姐为什么要剪短头发呀?”
身后的房内仍时不时传来瓦间半真半假的痛呼。板间靠在姐姐的身板,他们沿著长廊边缘席地而坐。扉间的脚垂落下去,堪堪脚尖点地。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一半悬空的脚,口中慢慢嚼著兄长包的饭团。板间叫了好几声才回神。
“方便行动,”她说,顿了顿,又道:“换换心情吧。”
“咦……”
“好痛——”瓦间哀怨的声音又嚎起来了,柱间哭笑不得,道:“别乱动!”一把将汤匙塞进三弟的口中。
板间回头看了一眼,柱间手里的汤碗里只剩一半了。刚刚他来的时候,瓦间还在因为不想要被弟弟喂饭而闹别扭。哥哥姐姐来了,马上就乖了不少。
“板间。”姐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板间一愣,便听见扉间道:“这些天,我有了一些感想。”
“瓦间重伤,暂时不能起床,所以……”她说,“我想请你协助我做训练的对象。”
扉间的手里仍拿著饭团。她的眼专注地看著板间,板间心里忽而漫上一股不安。
“柱间哥不行吗?”他问。
扉间摇了摇头,“只能是你。”
板间摸不著头脑,便答应了。他看见姐姐微微地笑起来……扉间其实很少笑。她通常严肃著一张脸,母亲还在时曾说,所有的孩子里,姐姐的个性最像父亲。不过,今日她已经笑了第二次。她说换换心情,或许就是这样吧……即使不明所以,板间还是跟著姐姐高兴了起来。
那天以后,瓦间在医疗忍术的治愈下逐渐好转,而扉间则每日午后,便会将自己关在房内,不知在鼓捣什么。柱间按耐不住好奇心,询问之下,扉间也只是说“兄长以后就知道了。”
又是一个午后。暖风与阳光透过半开的窗,落在扉间的桌上。桌上平摊著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
吸饱了墨汁的笔尖悬于空中。时间过得久了,墨水便从尖头坠出,啪地落在纸上。那看起来像一朵炸开的墨花。
扉间放下笔,拿起一旁的茶杯。本来热气腾腾的茶水已经温了,她啜了一口,看著面前写下大大小小可行想法的纸张,陷入了沉思。
她从不相信什么命运皆有定数,否则瓦间应该死在三天前。但逃过这次死劫不代表他们以后就能安然无忧,杀死她弟弟的是敌人,而导致敌人产生的是如今他们所处的结构。
想要从根本解决如今的状况,就只有尽早打破这样的结构——作为二代目火影,她很清楚。
然而,即使知晓未来之事,也不能盲目地遵守。
她坚信自己过往曾做过的选择都是当时当地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就算重来一次,是否能做出更好的决定也未可知。
毕竟,未来,从瓦间活下来的那一刻,就不一样了。
茶杯已然喝空了,壶中也所剩无几。扉间起身,想去再接一壶茶水,顺道活动活动维持著坐姿许久的身体。
然而,在她拎起茶壶,往外看去时,却见兄长的身影出现在庭院边缘的树林入口。
她不禁停下脚步,想看看兄长究竟要做什么。
柱间没有发现妹妹的视线。他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几眼,便没入林中。脚步声逐渐远去了。
在她的感知中,属于柱间的查克拉,正朝著南贺川的方向而去。
……这个时候,难不成是……
模糊而久远的记忆于扉间的脑中复苏了。
是啊,是有这么一件事,发生在他们刚刚十余岁的时候。扉间记得大概是瓦间与板间接连去世之后,他注意到了兄长行动的异常。他在那里认识了宇智波斑。
……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吗?
茶壶被放下了。风吹过半开的窗,掀起镇纸压住的纸页。
当意识到时,她已经跟了上去。
即使只是那个稍逊兄长几岁的千手扉间,感知能力也比柱间还要来得好。更何况是这个多了几十年记忆的二代目火影。虽说受到生长的限制,身体训练还未发展到前世那般,跟踪年幼的柱间也绰绰有余。
扉间踩过粗壮的树枝,隐身在一处树身后。随著距离越近,流水潺潺的声音便越渐明显。那听起来和二十年后没有什么区别。
扉间闭上眼,在她的感知中,毫不意外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查克拉处于河边,像是烧灼的火苗。
柱间接近了。
“斑!”他兴高采烈地笑著道,“你今日来得还挺早。”
岸边的斑回过头。天光照亮了他的面容。年少时的宇智波斑,他的面上尚还有天真的痕迹。白日落在他的眼中,彷若摇曳著细小的火苗,就如同他于扉间感知中的那样。
柱间刚要说什么,霎时停住了。他吞下口中的话语,转而道:“你今天看起来脸色怎么那么差?”
“?”斑下意识摸自己的脸,“我哪有……”
柱间还要再提,斑已不在意地说:“别闹了,柱间,今天想干什么?”
他手中上下抛起石子,用力地朝著对岸抛去。
石子跳跃在水面上。没有等看到结果,斑已转过头,挑著眉看柱间。
“今天……”柱间的注意力被引开了,他沉吟片刻。两人朝著一旁的山壁走去,边走边讨论起来。
扉间屏住呼吸,隐身于树林内,跟著他们走去的方向转移。
她看见斑越走越慢,接著停下了脚步。
他倒吸了一口气,一手用力抓住自己的衣襟,面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斑……?”
柱间连忙上前扶住好友。
“喂,斑!你还好吗?!”
斑的眉头皱起,如同体内破开了一个口,痛楚之意从中流泻。他不住地喘息,胸口的衣料都抓皱了,胸膛剧烈起伏,就在数息之间,就连站也站不稳了,步履蹒跚。
“斑!”
叫嚷声惊起林中的飞鸟。
扉间心头一惊,在这个须臾,感知中的火苗暴起,犹如浇了油而燃烧的大火。
斑踉跄几步,忽地用力踏住了水面,维持住自身的平衡。
“……我没事。”
他推开了柱间的手,抬起头笑道。日光反照将阴影深刻地打在他的面上,他的脸色看起来越发白了,墨黑的瞳仁沉沉。然而那双眼的深处,却有火光般的腥红掠过。这一瞬间,他看起来不一样了。
柱间一愣,一时间沉默了。他上下看了面前的好友几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那感觉模模糊糊,令他捉摸不定。
“我可能需要先回去了。”斑又道。
柱间第一时间没有回话,待斑询问地看向他,他回过神,便笑起来,摸著头道:“那好,我知道了,今天就先这样吧。”
顿了顿,又道:“多休息一下吧,你看起来脸色真的很差。”
斑点点头,答应了。
他们两人又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挥著手互相道别,没入身后的树林里,要朝著各自的家回去。
扉间感觉到兄长跑了过来,跳过粗大的树根,与自己的位置擦身而过。
他离开了。
而扉间一动也不动。
她的眼珠转了过去,直直地看向对面幽深的林木之后。半晌,本该也离去的斑,走了出来。
斑平稳地走上水面,立于湍急的南贺川中心。他环顾四周。
天地一片寂静,唯有风带来隐约鸟鸣。
“我知道你在这里。”
即使感知中毫无踪迹,斑仍旧笃定地道。
“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