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鸣人，恋爱了吗？”
在晚饭后状似无意地提起话题，身后客厅里正在擦桌子的儿子发出猛然呛住的声音：“咳咳咳咳——老爸你在说什么啊！！”
水门把洗净的最后一个碗反扣在碗架上，关上水龙头，伸出手指敲了敲方才一并随手洗了的、印着纹章的饭盒：“连续一周的午餐都是人家送的吧？害羞什么，爸爸和妈妈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
“没有在谈恋爱啦！！真的！！”
不用回头都能想到这孩子面红耳赤的样子。水门笑吟吟地转过身来：“你是男孩子，不能一味接受人家的单方面表示呀。有空请她来咱家吃顿饭吧，可以用爸爸的名义。”
“都说了我没在……诶，所以这样就能回报雏田了吗？”鸣人头顶亮起小灯泡，“白吃白喝我也很过意不去啦，本来想把食材费和人工费付给她的说，可是呀，跟鹿丸说了之后收到了非常冰冷的鄙视眼神……”
水门看着鸣人失落的表情不禁笑出来。“直接付钱是很直白的拒绝哦，再怎么说也是对你抱有好感的女孩子，无论是否接受，心意都该被好好对待。”他想起那个十分精致的饭盒，和盒盖上绘制的家纹。
“鸣人，你喜欢她吗？”
“……爸爸，是不是非常喜欢妈妈？”鸣人仿佛不知如何作答，只盼另一个问题能解答心中困惑。
“是的，非常非常喜欢。”水门看着鸣人与妻子肖似的容貌，眼中无限柔情，“但是，并不是每个人一生中都会遇到非常非常喜欢的人。但每个人都能很好地度过一生。”
“鸣人，现在没法决定也没关系哦。哪怕是已经决定的事，也不一定永远不会改变。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只要保持礼貌正常交流就好。长辈邀请孩子的朋友来做客是很寻常的事，也是家庭之间的友好交流，无论结果如何，人情往来都该做到周全。”
然而饭盒上的日向家纹注定了这不会是一场平常的婚恋相谈。他还不愿将水面下种种暗流讲给心思单纯的鸣人，知道这些只会让这孩子徒增焦虑而已。
得到父亲的温言安慰，鸣人似乎从方才的迷茫中找回了一些自信。“好的！有爸爸在，简直是太好了的说！”
眉眼弯弯、笑得像只金色小狐狸的鸣人，情绪如此轻易被自己的话语所牵动。水门忍不住摸了摸儿子金发乱翘的头顶。鸣人不放过每一个顺杆爬的机会，毛茸茸的脑袋像小动物一样往他手心里拱。
——明明是被我抛弃了的孩子。
像是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一般，鸣人用双手捉住头顶的手抱在胸口，一双蓝眼撒娇似的望着他：“爸爸今晚的小葱炒肉怎么做得这么好吃啊我说！下次也教教我吧～”
水门微微弯起唇角：“好。”
波风水门，17年前24岁，只当了一天父亲，今年依然24岁，有一个即将成年的儿子。水门以秽土之身站在四战战场上时，死去时的记忆仍清晰如昨日。据说在另一个世界的记忆是不会带回现世的，但尸鬼封尽的封印之中是否算作彼世也有待商榷。大蛇丸将历代火影的灵魂从封印中解放，他本以为这次终于能前往真正的净土，与妻子相会；然而在鸣人触碰他的身体时，继承自六道仙人的力量令他重获血肉、再世为人。倘若说他重返现世有因缘可循，那必然是他欠下的债。
战争结束之后，滞留现世的水门地位略有尴尬。五代临危受任，带领木叶度过了内忧外患的三年和一场大战，侥幸未如诸位前代般殉职，恨不得立马甩手走人；内定六代人选是如今已比他大的亲学生，十几年上忍资历确实超过了他这个前代，但还是向他这位名分上的正统火影表达了谦位让贤之意。“我本就不是此世之人，如何敢指导属于你们的世界？就让我好好当个旧时代的影子吧。”话虽如此，水门终究是在火影楼挂了个文职，地位相当于顾问，主要工作为陪五代喝酒。
而今卡卡西正式接班上任，鸣人也进入火影楼工作，被当做下任火影培养。最初听闻鸣人的梦想是当火影时，他竟不知作何心情。
“父亲，为什么弟弟会战死？他才六岁啊！不断重复被杀与复仇的循环，真的是正确的吗？将父辈的仇恨强加在未识世事的幼童身上，真的是正确的吗？”
电视剧里身披战国盔甲的少年正在慷慨陈词，鸣人抱着沙发靠枕看得津津有味，一只手缓缓伸向茶几上的薯片袋。
“晚饭后不要再吃重油重盐的东西。”水门截住那只手，将手中茶杯塞到鸣人手中，自己端着另一只杯子也在沙发坐下。温热的茶杯中飘出淡淡的花茶香气。“嘿嘿嘿，谢谢爸爸。”鸣人捧着杯子傻笑，又往水门的肩上靠。
“简直像做梦一样……原来这就是家的感觉啊我说。”
类似的话，半年来鸣人说过太多次。水门心中叹气，不由得放松肩膀任由鸣人靠着。
鸣人的公寓是木叶重建后重新分配的。六道佩恩曾经摧毁了大半个木叶，包括鸣人以前住的老破小。水门住进来后，两人又添置更换了一些家具，倒是有些家的样子了，尽管水门仍觉得空间不足。据鸣人所说，他自幼长大的住所更是只有现今公寓的一半大。水门与玖辛奈以前的家是一套宽敞精装的大房子，是两人共同还贷的果实，却并未被传到他们的孩子手中。不知那房子后又做了什么用途。不过，既然毁于佩恩，也无益多想了。
鸣人在剧中男主角被关禁闭的时候开始走神：“爸爸，卡卡西老师给了我久违的村外任务哦。”
“是吗，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去？”
“去京都啦，下周就走，可以多待几天，就我一个人。爸爸……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火影楼的决定，我不能参加任务的。”
“说是任务也不算任务啦，只是去面见大名，时间很宽松的，跟公款旅游差不多的说。”
“面见大名？”水门捕捉到关键词，“六代上个月正式继任后，才刚去过京都向大名述职，你不也跟着一起去了？怎的这么快又要你去？”
“我也不知道啊我说，卡卡西老师说只要25日到大名府，之后一周的时间我都可以自由安排，这不就是带薪休假嘛我说！”
“是点名给你一个人的任务？”水门微微皱眉，“上个月你跟木叶使团去述职的时候，该不会闯了什么祸吧？”
“没有没有！老爸冤枉啊我说！我一直紧紧跟着卡卡西老师，连一张纸都没有乱碰啊我说！”鸣人抱头翻滚，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行了行了，都多大人了。”水门有些好笑地拍了拍鸣人的头，鸣人便滚到他大腿上不再动了，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往上瞥。
“反正任务只有在大名府的一天，爸爸可以晚一天到，或者那一天先在别处等我，不算参加了任务的说。”
水门隐约有了些猜测，只是未免不合常理，所以也只是猜测罢了。
“京都的夏日祭很热闹呢！算算时间应该正好赶上我说。夜市会持续好几天，小吃摊一家比一家好吃，烟花又大又漂亮……好色仙人带我去过哦，修行的那几年我们去过好多地方，我在拼命修行，他自己倒是游山玩水了，哼。
“……也想和爸爸一起去的说。”
鸣人不再胡搅蛮缠，安静地等他答复，水门叹了口气。
如果是常规的忍者任务，即使个人能力强如鸣人也会分配小队共同行动。忍者也会有意外，敌人的陷阱更是需要防范，哪怕只是二人小队，风险也比单独行动大大降低。而对于鸣人来说，不用拳头的任务或许还更难应付。尤其事涉大名，六代是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去的？
“我会晚去两天，如果你的任务顺利完成，我就陪你一起去夏日祭。”
“耶！太好了！”
水门把鸣人张牙舞爪的手脚从自己身上挪开，“电视不看了就去洗澡，热水器现在该烧好了。”
鸣人以前的热水器是二手市场来的，时灵时不灵，冬天洗到一半冰水浇头的事也常有。水门不顾鸣人“找人修一下就好了的说”的恳求，坚决淘汰了老化电器。他最看不得鸣人这种态度。新换的热水器能持久稳定输出热水，烧一次就够父子二人加两个影分身轮番洗澡。
电视也是不久前新买的。十七年前，电视还是一个箱子，屏幕不大还贵得很。现在竟然进化成墙上的一块屏幕了，大小用来看电影都绰绰有余。
在这个不属于他的时代，比起战争过后的百废待兴、面目全改的木叶、不再熟悉的人们……他的世界中最显著也最需要适应的变化，果然还是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