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8
暗部密室中,卡卡西刚经历过一场问话,满脸是掩不住的疲惫。团藏收起记录的本子,解开束缚忍术冲卡卡西露出假笑。
“你可以走了,若有什么疑问,我会再通知你。”
言下之意,在当日的行踪被调查清楚前,他的嫌疑还不能解除。
“团藏大人,我想我需要再次强调一下,我并没有袭击阿鸢的动机,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卡卡西不悦地直视团藏,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些许责备,“况且让阿鸢知道你如此蛮横对待他的族人,即便是一向不喜他的激进派,等他醒了他也是会为他们向你讨个公道的。”
“总归要警惕一些,毕竟再好的朋友也会有反目的一天,我并不相信什么虚无缥缈的感情羁绊。”团藏冷嗤一声,阴沉的面容染上不屑,“至于审问,只是一些暗部的必要手段而已,谈不上蛮横,卡卡西老师未免管的太宽了些。”
他刻意加重了“老师”一词,示意卡卡西如今的身份地位无权指责他。卡卡西无意继续与他争辩,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浑身都不舒服的地方,结果刚和团藏走出密室,一个带着面具的忍者走上来。
“团藏大人,医院那边说阿鸢已经醒过来了。”忍者简短汇报。闻此,团藏的笑意多了几分真诚。
“卡卡西老师要和我一起去看看他吗?”
*
那日被未来的自己打晕后,扉间久违地做了场很长的梦,像是走马灯一样回顾了他遥远的前生。
他看着自己与大哥并肩而立,与斑种种难言纠葛,与学生们促膝长谈。明明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他却好像旁观的无关之人,如何看都觉得陌生。
梦的最后,他看见自己为保护木叶与学生倒在血泊中,那双本该闭上的红眸死死盯着自己的方向,眼神中充满怨恨。
为什么要袖手旁观?
为什么放任恶人伤害木叶?
到底为什么?
血泊中的他嘴并没有动,无数质问却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大有将他逼疯之意。至此,他从梦中猛地醒来,惊魂未定大口喘气。
疼,浑身都疼。
这是他醒来后的第一感觉。
他犹记得自己被封印了查克拉,折断了手脚,那种来自四肢百骸的疼痛他终生难忘。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查克拉和伤恢复了些许,只是状态比健康时差太多了,看来封印果真并非永久。
此刻他正躺在木叶的病房,屋外天刚刚泛起鱼肚白,屋内空无一人。既如此安静,想来危机应当是解除了。
思及此,他松了口气,后又疲惫地躺回床上。
清晨查房的护士很快发现他醒了,及时向上汇报,并通知了他的亲友。从护士口中,他大致了解了此次危机的始末。
这次入侵是大蛇丸一手策划的,他伪装成三代风影,经由音忍协助挑起了砂隐和木叶的斗争。大蛇丸与三代火影之间的战斗经过护士并不清楚,只知那日天地变色,三代火影独自鏖战,最终以身封印了大蛇丸施术的双手,就此离世。
提及三代火影之死,护士脸上流露出难过,深深叹了口气。扉间垂眸,暗暗攥紧拳头。
这本是可以避免的劫难,如果他在日斩身侧,大蛇丸绝无胜算,木叶的损失也会降到最小。那个人到底是谁?明知结果却不择手段阻止自己,他真的是未来的自己吗?未来的自己会做出这种事吗?
“阿鸢哥你终于醒了!”
喧闹声自病房门口传来,扉间回过神,看到的是美琴提了个果篮,带着两个孩子走进病房。
护士说,扉间昏迷了整整一周,这期间鸣人没事就会过来陪床。许是见扉间醒来太过激动,鸣人忘了扉间伤没好,扑过去抱住扉间嚎啕大哭。扉间被莽撞的小家伙牵扯到了伤,疼得下意识闷哼一声,佐助赶忙把鸣人从扉间身上扯下来,黑着脸训斥他没有分寸。
“没关系的,没那么严重。”扉间微笑,冲泪眼汪汪的弟弟投去安抚的眼神,“这些日子让你们担心了。”
“确实是挺担心的,两个家伙整天茶饭不思,就怕你出点什么事醒不过来了。”
美琴笑眼弯弯打趣,看向两个孩子的目光十分温柔。她口中两个小鬼闻此脸都有些红,却也谁都没有反驳,抢着要给扉间削苹果。
原本清冷的病房因为两个活宝变得热闹非凡,扉间心头的郁气都淡了点。可惜这种氛围没有维持多久,鸣人的苹果刚刚削好,病房中就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团藏带着补品迈进病房,脸上还挂着虚假的笑容。在他之后,卡卡西跟着一起进入病房,简短地同扉间打了个招呼,不似以往散漫。
“看见你安然无恙就太好了,阿鸢。”他把补品放在一边,体面地向众人问好,“现在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没有,多谢团藏大人关心。”
病房人多,还有孩子在这里,团藏就算再不喜扉间也要维持好表面关系。只是他来这一趟定然不会是大发善心关心自己,扉间懒得同他虚与委蛇,拜托美琴带着两个孩子暂且离开病房,示意团藏开门见山。
“日斩去世这件事,你应当知道了吧。”
果然,不相关的人一走,团藏嘴角耷拉下来,也不再藏着掖着了。他抱臂直勾勾盯着扉间,扉间沉默点头,对团藏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产生几分不适,这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审问的犯人。
“那,宇智波上下最近因为你不太安宁,你可知道?”
“为什么?”
扉间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皱眉,有些困惑。团藏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疑问,反而意味深长看向一旁沉默旁观的卡卡西,卡卡西瞥他一眼,叹了声气开口。
“是你被袭击的事。”他说。
扉间是危机过后才被人发现的。
彼时他倒在一堆杂草中,离日斩身殒处很近,浑身伤痕累累,查克拉也被人封印,怎么都叫不醒。后来医院里宇智波的医生检查后发现,他有被人施加瞳术的痕迹,具体效果是什么尚不可知,能明确的是都不危及性命。
比起直接置于死地,对他下手的人更像是在折磨他,也不知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实力高强的宇智波族长被人袭击,袭击者还持有写轮眼,这一消息不仅使得整个宇智波都惶惶不安,还激起了木叶高层的警惕。
外界眼中,宇智波鸢是火影亲信,对村子是绝对的忠诚。但在宇智波那边,宇智波鸢并不是人人都认可的领袖。时至今日依然有顽固激进的宇智波不满意族长的退让,只是自身能力不足,反对之音都被强硬地压了下来。但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除了叛逃的宇智波鼬,这批激进分子成了高层首要的怀疑对象。
“所以,阿鸢,袭击你的到底是谁?”
宇智波有过反叛的前科,即便只是念头尚未执行,一点邪火再度燃起,团藏这些多疑的人都不会放过。扉间好不容易建立起宇智波与村子的信任,他绝不能眼睁睁自己和族人的努力在一夕之间被毁灭殆尽。
可是,袭击他的是来自未来的他,这般荒诞的事说出来恐怕扉间自己都不会信。
“我并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斟酌良久,扉间缓缓开口,“他应该是用了某种我不知道的某种幻术,改变了他的容貌和查克拉,或者说,让我对他的认知产生了错误。在我眼中,他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查克拉也和我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他有万花筒写轮眼,图案我没有见过。”
“会是宇智波鼬吗?”团藏提出一个猜想,“他的幻术十分出色,叛逃那夜你也中了他的幻术。”
“……我不知道,但就体验而言,那种幻术并非月读,或许他习得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新幻术也不一定。”
“啧,一个有着万花筒写轮眼,实力在你之上,还对村子不怀好意的人,这样的人隐藏在暗处对村子是不小的威胁啊。”
或许是根本没考虑过时空穿梭这种荒诞的可能性,团藏没有对扉间的供词产生任何怀疑。
他和扉间的关系没好到可以聊私事的程度,将日斩的葬礼时间告知扉间后,他就走了。卡卡西望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嘟囔一句疑心病没救了,终于放松下来恢复以往的懒散,坐在扉间床边自顾自剥了一根香蕉吃,丝毫没有吃了病人补品的羞愧。
“看你这样子,他应该怀疑你了吧。”既是朋友,扉间对他的失礼行为也不恼,反而露出歉意,“抱歉,因为我让你白受无妄之灾了。”
“我没什么所谓,问几句话而已,又不会掉块肉。”卡卡西耸肩,靠着椅背长舒一口气,“就是你族里那些不安分的被团藏揪出来审了一通,使了点不太光彩的手段,回去之后恐怕你不会很好过。”
“没事,我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的。”扉间啃了一口早已氧化的苹果,轻描淡写道。
他知道团藏在意什么,既然团藏的手都伸到了他这里,也别怪他撕下一块肉了。
一周之后的一个雨天,日斩的葬礼如期举行。扉间的身体还没好透,本不能参加,在他强烈的要求下,卡卡西陪同他一起,出席了葬礼。
站在宇智波鸢的立场上,日斩无疑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长辈和贵人——是他让自己留在木叶,为自己取了名字,又在养父母死后给予了他们兄弟庇护与教导。暗部也好,宇智波族长也好,他能够立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背靠日斩的支持,否则以团藏的手段,想除掉他顶多是费点功夫。
然而站在千手扉间的立场上,对于日斩这个学生,他又百感交集。
木叶如今的繁盛离不开日斩的努力,他有在按照扉间临终的嘱托,尽力守护这个村子,直至生命尽头。然而村中滋生的黑暗亦有他的责任,宇智波的悲剧、大蛇丸的复仇、团藏的荒唐之举,皆间接或直接出自他的手笔。他不愿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曾信任的学生,无法得知他是否也存有私心,仅仅是一味优柔寡断这点,日斩便不能称作完美的领袖。
不过,无论扉间还是阿鸢,没能保护好日斩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或爱或憎,日斩都不在了,他与过去的连接,今后又断了一根。
雨越下越大了,潮湿的寒气侵袭着扉间的身体,他尚未痊愈的伤又在隐隐作痛。察觉扉间有异样,卡卡西小心搀扶住他,刚要关心,在看到他的眼睛后,卡卡西愣住了。
“阿鸢,你的眼睛……”
“嗯?”
扉间不明所以,显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在无声中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卡卡西低声让扉间暂且闭上眼,而后向小樱借了一面镜子。在镜子里,他看到了几天以来的梦魇——未来扉间妖冶的万花筒写轮眼,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这就意味着,扉间所有的怀疑都是假的,袭击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未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