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54
嘴唇翕动几下,佐助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久不见的粳子阿姨和手烧叔叔出现在眼前,可下一刻,二人却相继尖叫着被手里剑射中,血迹慢慢渗出。
眼睁睁看着只会在噩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一遍遍浮现,此情此景,和鼬一起离开的回答,忽然变得难以说出口来。
再一次的,血色天空下,目之所见的街道上,无数苦无齐飞,眼前的虚影一次次的手起刀落,族人相继着倒下。
月读,这个由鼬构建的精神世界里,一切空间、时间和质量都受到他的控制,与此同时,许多忍术的使用也是受限制的。而且,不管其中时间流逝多久,在外界看来只有短短一秒,因此,妄想让同伴输入查克拉来打破月读是不可能的。
“好好看着吧,我愚蠢的弟弟。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着现实,那么,此刻你的眼中所见又是什么呢?”
窗外是血红的天空,只有黑云急速掠过,而黑白交错的书房里,一个人影站在空荡荡的木屋中间。地板上,交叠着两具人影。
一切都清晰的映入眼底,无可奈何的缓缓摇着头,佐助嘴角扯起一抹悲凉笑意。
鼬,希望自己能恨他。
“就这样苟且偷生的活着,连杀掉我的念头都不敢拥有吗?”
再一次的,灰色的液体漫天喷溅。佐助直直看着那个方向,那里,爸爸妈妈仰面倒在地板上,面容清晰可见。
就算如此,他也是知道的。
爸爸不想和自己的儿子自相残杀,因此,尽管知道鼬选择了木叶,却还是自愿选择了赴死。
爸爸说,他依然为鼬骄傲。分明很少对他假以辞色,可是,爸爸最终还是把自己托付给了鼬。
“我只和你说哦。”
忽然有个声音响在了耳边。记忆中,妈妈鲜活的面孔浮现在眼前,弯起的眼睛下,笑意温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爸爸净说你的事情呢。”
可是,直到现在,他却依然不知道,那个时候爸爸究竟和妈妈到底说了些什么。
到最后都说着可以懂鼬的妈妈,还在鼓励鼬的爸爸,又在想些什么呢?
鼬在前方抽出刀,身后的呢喃声却再次响起:“为什么,这样弱小?还不够……你对我的憎恨还不够。”
地狱般的景象不断于视野中重复,慢慢擦掉脸上的血迹,看着粳子和手烧再一次倒下,已经不知道该作何想,佐助木然的仰起头,望向面前的虚空中。
鼬,你知不知道,一切的谎言和真相都来自于你。
一次次被逼迫着看着眼前的景象,又一次次看着鼬缓缓从爸爸妈妈的胸口抽出太刀,佐助额角渐渐渗出冷汗,却仍是仰头望着虚空,努力理解着月读的死亡。
本就足够诡异的视野中,终于,纵横交错的死线隐约闪现在虚空里,若有若无。没错,卡卡西不可以解决的事情,他却可以做到,比如,打破这个幻境。
可是,如果他打破这个幻境,鼬……
“痛苦吗,憎恨吗,想要杀掉我吗?”不知何时再次出现,鼬的语调很轻,像是来自黄泉的呢喃,一声声刺入他的心底,“那么,现在还想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鼬,到底在想些什么,又当他是什么?总是这样,如此的高高在上,又是如此的傲慢。
就算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为什么一定要血亲相残。
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迫自己恨他,直到某一天后,再去杀了他?
鼬又有没有问过自己,他到底想不想面对这样手足相残的局面?
缓缓吐出一口气,佐助慢慢的伸手捂住了头,手心的冷汗之下,呼吸不知何时都变得短促而费力起来。
冷不丁的,忽然有人扑倒在他怀里,满身的滑腻。下意识的推开,看着倒在地上的族人尸体,佐助有些错愕的僵住了手。
缓缓收回顿在半空的手,听着耳边血肉不断被穿破的声音,许久,他微微地苦笑了一下。
这就是,鼬想让自己看到的。
可是,鼬也同样在这个世界里。为了逼迫他看,鼬在一遍遍同样目睹此番场景的同时,究竟作何感想?又为什么,一定要逼迫他做出选择呢?
……他已经杀掉哥哥一次了,这样的悲剧,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你这种人没有杀死的价值,我愚蠢的弟弟啊。如果想杀死我的话,就仇视我、憎恨我,然后……丑陋地活下去吧。尽全力地逃跑,尽全力地苟活下去。”
那么,按照鼬的剧本,等他杀掉鼬之后,成为除掉叛忍的英雄,再回过头去拿走他的眼睛,从此得到永恒万花筒……然后再像侮辱他的人所说,去领取木叶的赏金吗?
鼬,你到底明不明白……
“就算强大到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也无法再换回一切,不是吗?
深深吸入一口气,佐助缓缓放下手,仰头静静看着虚空中的某个位置,轻声开口:“哥哥,不管你明不明白,我已经决定的事……”
不会更改。
身周,无数死线纵横交错在空间里,仿佛在提示着身周世界的虚假。无论是空间,还是弥漫的查克拉,在他的眼中,都可以杀死!
一片尖叫与倒地声里,佐助蓦的睁大眼睛。
鲜红色的死线仿佛交织成一面面巨网,将面前黑色空间里牢牢锁住,而他就站在巨网的中心,看着纵横交错的线条消失后再次浮现。
死线闪烁之间,他伸出手指,缓缓触碰到面前的线条之上。
不远处,鼬的表情微微变了一下,手底动作微顿。
抿了抿唇,佐助眼底的神色再次变得坚定,短暂的停顿之后,微蜷的手指绷直,他沿着眼前的空间虚虚划下。
随着他轻描淡写到近乎荒诞的动作,原本坚不可破的月读世界里,霎时之间,却骤然碎成了两半。接连变化而破碎的黑白场景中,鼬的眼睛猛地移向这边,可下一瞬间,他错愕的表情也在空间中碎裂开来。
耳边仿佛有脆响炸开,连串的破碎之下,一切场景都消散为粉齑。阳光洒下,微风仿佛将黑色碎屑吹的四处散开,眼前重新变成蔚蓝色的世界。
短促的吸入一口气,一手捂住眼睛,佐助猛地跪倒在了水面上。
尖锐的疼痛瞬间在大脑中爆开,鲜血从手指缝隙间缓缓流下,滴到脚下水面上,却瞬间化成细小的血花消失在一片蓝色里。
肩膀起伏着,佐助一手撑住水面,咬住差点泄出的痛苦之声。
中了鼬攻击性极强的月读,精神不可能毫发无伤,而且,月读本来也只能用超过鼬的瞳力才能破开。现在月读被强行用直死之魔眼破开,如果他的身体都如此,那么被反噬的鼬……
“佐助,小心!”身后有人猛地大喊起来,是卡卡西。
水面之上忽然反射出一个黑色的身影,佐助将示警远远抛在脑后,只猛地抬起头,将鼬脸上的神情直直收入眼底。
脸上浮出冷汗,几缕发丝挡在眼前,鼬的左眼虚虚半闭起来,眼底的惊愕再也无法掩饰。
佐助愣了一下,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面前伸向他的一只手上。素白之上,红色戒指上的黑色朱字格外显眼。
就仿佛是像从前和鼬的无数次演练一般,当他摔在地上鼓着脸仰起头时,鼬总会无奈的轻笑,然后就这样伸出手来。
此刻,听到卡卡西的大喊声,鼬下意识伸出的手在半空微顿。下一刻,手指微曲,他的手却忽然探向了佐助的衣领。
“哥哥,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佐助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被拎了起来,鼬一个膝踢猛地踢中他的腹部,短暂的错愕之间,佐助瞬间痛苦的弓起了身子。即便如此,多年的战斗意识之下,向前扑倒的同时,右脚向后划去,佐助瞬间反手锁向鼬,稳住身体后下意识一拳反击了过去。
可还没有触碰到,他的手腕却反被握住了。
另一只手挡住佐助的反击,相同的血红色眼睛,四目相对间,鼬的表情恢复成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酷。
“凭借你现在的眼睛,就以为有资格与我相提并论吗?”他的手下缓缓用力,佐助表情微变,几乎可以感到骨头错位时摩擦过血肉。
“天真。”
他的呢喃轻语后,接踵而来的是一阵清脆响声。冷汗乍然滑落至颈边,佐助猛地咽下几乎脱口而出的尖叫,捂上被掰断的手腕。
然而,这却没有完。在他忍不住低头的同时,鼬的手肘却在此刻狠狠敲在他的脖颈处。头部和手腕的剧痛同时炸开,佐助牙关泄出轻哼声,几乎站立不稳倒下的同时,却再次被一个膝踢踢到下巴上。
佐助痛苦的紧紧闭起眼睛,这次,连声音都无法发出了。
在他被踢起的同时,毫不留情的,鼬神色漠然的一拳打在了佐助的腹部。拳底柔软的触感之下,他的眼帘微微掩下。
“你很弱小。”
不,他不再弱小,不再无力,这次……
再次睁开的眼睛变为黑色,佐助低低喘着气,在鼬宽大的袖口再次微扬之际,猛地抬手向他挥去。
急促的鸟鸣声里,他的身体迅速向后退去的同时,由体内不多的查克拉化成的千鸟千本向着鼬打去。
挥开少量的蓝色千本,鼬挑了挑眉:“哦?这才像点样子。”
……该死!
因为右眼的副作用,现在他几乎没有什么查克拉了,可鼬却又是一副想要推开他的样子。咬了咬牙,眼中的勾玉再次浮现,然而早已习惯的不同视野再次叠加到眼前的同时,大脑却再次传来一阵更为尖锐的刺痛。
一手捂住眼睛,脚底查克拉骤然消失一瞬间,佐助身体摇晃之际,站立不稳的扑入水中。
鼬冷眼注视着这一幕,语气轻蔑:“连查克拉都无法维持的人。”
“佐助!”被再次被鬼鲛拦住,卡卡西的喊声隐隐约约传到他的耳中。
连忙一手扶在水面上,佐助从水中探出头来。紧闭右眼,他看着鼬不远处静静站在水面的脚面,微微喘了几口气,可刚想撑在水面上爬起时,手中的查克拉却再次消失不见。
鼬就这样侧头冷然看着他,待他在水中反复几次的挣扎都变的微弱之时,才再次伸出手,从水里拎着他的前领提在半空中。
双手垂在身侧,佐助无力的闭起眼睛,剧烈的咳嗽之下,口中不断吐出带着血沫的水来。
“还是老样子啊。就算是对着弟弟,鼬桑也真是毫不留情呢。”百忙中抽出闲心来,鬼鲛半真半假的感叹道。
忽然,鼬的目光一凝,脚下瞬间炸裂开来,跳到身后的水面上,他冷眼看着跃出水后被自己踢到一边的红。
“红桑,还请你不要多管闲事为好。”红被阿斯玛接住,被鼬的目光注视,二人再次连忙移开视线,神情焦急。
“那么,佐助……”
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佐助小脸上的五官皱成了一团,发梢不断有水滴下。此刻,听到他的声音,睫毛轻轻颤抖,还是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为什么这么弱小?”沉默的注视佐助半晌,鼬轻声道:“因为还不够……你对我的憎恨,还不够。”
下一刻,佐助微微睁大眼睛,口中发出短促的气音,再次吐出一口血来。漠然收回拳头,鼬提着他的衣服在半空划过半周,猛地扔了出去。
耳边响起巨大溅水声,他的身体急速沉向水下。一串长长的水泡出现在眼前,佐助半睁着眼睛,茫然的看着眼前波动轻晃的世界。
哥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