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如果说过去的15小时就是她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的话，V会觉得这虽然平静得与她曾经的幻想大相径庭，但却又比她之前的任何幻想都来得更让她觉得满足。
除了安静的亲吻以外，她们没有再做任何更加亲密的事情，她们几乎每一秒都呆在一起，或相拥，或并肩而坐，她们安静望着彼此的时间远远多于说话的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睡过觉，也没有任何人和事来打扰，她们就这样在这个被她们共同称之为家的地方静静呆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V对此不能更满意了。
怀着比想象中轻松太多的心情，V躺进了手术仓内。
“我这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医疗团队正在给V进行术前准备工作，唐纳走到宋昭美身旁，她想尽量显得轻松一些，但语气却是难得的严肃。
“坏的。”宋昭美说。
“脑部的详细扫描结果比我预期的要坏一些，治疗的基础成功率目前评估大概在27.5%。”唐纳滑动着移动终端，给宋昭美展示了一些数据，“她脑子里基本都乱套了，没有一块不在排异，就算她今天不做这个手术，再过二十几个小时应该也会开始出现幻觉和无法控制身体功能的情况。”
“……好消息呢。”宋昭美深吸一口气，巨大的精神压力让她感觉想吐。
“好消息是器官的手术完全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可以确保完成，等她进入深度昏迷又没有身体的捣乱，再拖个72小时不成问题。”唐纳说。
“那就好。”宋昭美点点头，“现在开始吗？”
“嗯，可以开始了。”唐纳看了一眼手术仓的方向，助手给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治疗过程中我需要清空现场，你不能留在这，所以如果要说什么就现在去说。”
宋昭美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想说她一定要留在这里，但唐纳不容质疑的语气让她不得不听从医生的命令。
她感觉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恐惧已经完全占满了她的心神，而V正躺在仓门大开的手术仓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面容扭曲的样子。
“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害怕。”V躺在那里，一双绿眸中全是别人没有见过，但宋昭美一点都不陌生的温柔笑意。
“手术要开始了。”宋昭美的声音有无法压抑地颤抖，“我不能留在这里。”
“嗯。”V仍然笑着，“那你就去楼上等我吧。”
“好。”宋昭美点头，但身体一动不动。
“快去吧昭美。”V催促着她，仍然含笑的眼睛渐渐开始发红。
宋昭美抓着V的手，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沉重的吻，“我爱你，瓦莱莉，我会等你醒过来。”
V的心里被巨大的欣喜和不舍占据，酸得发疼，一滴泪控制不住的顺着她脸颊滑落。
“我爱你，宋昭美。”V笑着流泪，“等我。”
手术仓门关闭，宋昭美扶着坚固的外壳泣不成声。
唐纳给一直站在后方的埃默里克使了个眼色，高壮的男人沉默的走上前来，半扶半拖着宋昭美走进电梯，一起回到了楼上的房间。
“老板。”在任由宋昭美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墙边痛哭了半小时后，埃默里克开口。
听到埃默里克改了称呼，宋昭美更加崩溃，但他接下来的话成功唤回了她的理智。
“陈医生让我提醒你，你还有工作要做。”埃默里克说。
宋昭美抬头看向这个一直被V视作绝对心腹的人，看到对方同样通红一片的眼睛，渐渐止住了哭泣。
“我知道了，谢谢你埃默里克。”宋昭美扶着墙艰难的站起身，“我要去工作间了，手术如果有任何进展请随时通知我。”
“好的。”埃默里克点头。
宋昭美一路扶着墙壁，脚步虚浮的走向由V的武器储藏库改造而成的工作间，这是当初她刚住进来没多久的时候V叫人改建的，将原本的武器库向外扩建了一部分，专门为她打造出了一个黑客工作空间。
满墙的武器就像是V的勋章，每一件的背后都有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其中一大半V都还没有给她讲过。
宋昭美双手颤抖的抚过一件件武器，像是在透过它们压制内心的恐惧。
V正在楼下与死亡做斗争，她不能倒下。
宋昭美将房间内的冷气开到最大，坐到了V平时最喜欢坐的位置连接上网络空间，义体高速运转的声音渐渐盖过空调微弱的噪声。
21个小时后，工作间的房门被敲响。
宋昭美被惊动，断开网络后想要起身，刚刚站起来就感觉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朝前栽倒在地。
“老板！”门外听到声音的埃默里克立刻推门进入，“你还好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可以。”宋昭美挣扎着想要起身，声音哑的像是被砂纸磨过，“手术完成了吗。”
“完成了。”埃默里克抓着她的手臂把她塞进椅子里，“陈医生说手术非常成功。”
“好。那就好。”宋昭美狠狠松了口气，感觉眼前的眩晕感渐轻，“给我一分钟缓缓。”
埃默里克递给了她一瓶水，宋昭美一口气灌下整瓶，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身体感知。
“走吧，下楼看看。”她尽量缓慢地站起身，径直朝电梯走去。
V已经被从手术仓转移到了有着半透明仓门的营养仓内，宋昭美一出电梯就看到了那头明亮的红发。
营养液的颜色呈现出一种晶莹的琥珀色，V身上未着寸缕，双眼紧闭躺在里面，口鼻处连接着一条呼吸管。
“手术非常成功，和预计的分毫不差，她大约还能再撑六天。”唐纳听到电梯的动静后边回头边说，随后就被宋昭美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诶，你这怎么回事啊。”
宋昭美没有理会唐纳的问题，她快步走向营养仓，扑在半透明的仓门上看着里面的人。
V看上去表情非常平和，甚至挂着一点淡淡的微笑。
“我这趟下来只打算治一个人。”唐纳双手抱在胸前，听上去非常不高兴。
宋昭美收回目光，脸上仍然没有一点血色。
“谢谢你，唐纳。”她低声说。
“如果你想死的话，就继续这么熬。”唐纳的语气毫不客气，“我倒想看看你俩谁先挂。”
“我一时忘了时间。”宋昭美说，“有了一点研究成果，已经上传到共享网络上了，你先去休息，晚点我们再讨论。”
“你也需要休息。”唐纳背过手给身后的助理做了个手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检查那天开始就没睡过觉。”
“我不累。”宋昭美说，“等你休息好了就来找我。”
“做为你的主治医生，我想我有判断你身体状况的权利。”唐纳说完，朝宋昭美身后的位置点了下头。
不等虚弱的黑客有所反应，一针安眠镇定的药剂就已经扎入了她的大腿。
“也有权对你进行必要的治疗手段。”唐纳脸上的那对黄色圆形镜片闪了闪，“放心，只有十个小时的药效，等你醒了我会去找你。”
宋昭美不可置信的瞪着唐纳，彻底陷入了一片漆黑。
10小时后。
宋昭美在睁开眼的一瞬间就坐起了身，发觉自己正在卧室的床上。
“还晕吗？”一道伴随着电流的声音在她不远处响起。
“你怎么能……”宋昭美猛然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有什么不能。”愤怒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唐纳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脚的一把椅子上，“你要是把自己熬死了，我找谁拿奖金去。”
“那你也不应该用这种方式！”宋昭美的理智回归了一些，她知道唐纳是为自己着想，但手段实在令她不悦。
“劝过你了，你也没听啊。”唐纳耸耸肩，“这段都过去了就别抓着了，你的研究进度我看了，方向应该没有问题，但后面明显有点错误，我已经改掉了。”
宋昭美的一股气被直接摁了回去，憋的她胸口发闷。
“这种精密的工作最忌讳疲惫，你需要给自己留些休息时间，不然如果出现错误，承担后果的是我的病人。”唐纳语气犀利，“我不会允许我的履历上出现连续死了两个患者。”
在充足的睡眠时间里恢复了精神的黑客查阅了一下共享网络，看到唐纳标注出来的几处代码果然存在非常明显的低级错误。
宋昭美无话可说，只能顺从点头。
“时间来得及。”唐纳站起身，“之后的工作我和你一起完成。”
“V那边不用看着吗？”宋昭美站起来问。
“我的助手们会轮流盯着数据，有异常会来汇报的。”唐纳说，“我的预估不会有太大偏差，你现在得信我。”
“我信。”宋昭美点头，带着唐纳往工作间走，“我们开始吧。”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两名黑客一步都没有踏出过这间房子，在医生一对一的严密监督下，宋昭美被迫按时吃饭睡觉，如果被发现应该休息的时候还在工作就会被威胁打镇定剂，导致她的作息甚至比之前还要规律。
埃莫里克负责照顾两人的饮食，看着一天比一天健康和稳定的新任老板，开心的同时又为自己之后可能面临的困难担忧。
老板现在状态这么好，如果头儿死了，他执行破冰程序的时候会不会出岔子啊。
高大壮硕的男人表面上看起来仍然冷静，实则内心一片愁眉苦脸。
“你的黑客水平远超我之前的猜测。”宋昭美咽下最后一块牛排后说，“医学和黑客哪个是你最开始的兴趣？”
“都是。”唐纳靠在椅背上，一管营养剂接在她的进食接口处，“我是那种从小就被叫天才的人。”
“看得出来。”宋昭美对她的傲气心服口服，“想不通你这种能力的人为什么要去给蓝眼睛打工。”
“我喜欢工作，但不喜欢需要自己去谈工作。”唐纳懒洋洋的伸懒腰，“别的你别管。”
宋昭美笑着摇头，不再继续询问，快速完成食物摄取后重新投入工作。
有了唐纳的帮助，厄瑞波斯的功能覆盖进行的非常顺利，眼看着V能治愈的希望一天比一天大，宋昭美的心情也逐渐变得愉悦起来。
赶在V还剩下最后一天的时候，她们终于完成了对厄瑞波斯的功能修改，走入电梯来到了楼下。
V仍然如四天前一样，紧闭着双眼安详地睡在营养仓里，脸色看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红润一些，完全不像一个将死之人。
宋昭美站在仓外用眼神一寸寸描绘V的样子，一眼都舍不得挪开。
“行了，再看人也醒不过来，干活了。”唐纳用她那双为了便于操作手术仪器而定制的小巧义体手拽着宋昭美的胳膊，把她拖到了手术仓前。
两个医疗助理立刻走到营养仓边开始操作，一阵机械启动的声音响起，营养仓沿着地面布置的轨道与手术仓连接。V被从琥珀色的营养液中托起，直接送入了手术仓室内。
唐纳朝宋昭美点点头。
腰间的小型存储仓打开，装着AI的圆筒形物体被塞入手术仓侧面弹出的孔洞内。
“记得我之前说的，别捣乱。”唐纳面朝宋昭美的方向说了一句，然后回过头全身心投入到对V的治疗中。
由于厄瑞波斯仍然存在一定程度的不稳定性，宋昭美被准许留在现场以备不时之需，在下来之前唐纳反复叮嘱她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惊慌失措，以免打扰手术进程。甚至为了防范她突然暴走，同时也准许了埃莫里克在一旁待命。
宋昭美沉默点头，后退到了不会影响医疗团队工作的位置。
所有人都在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整个房间内除了唐纳偶尔对助手们下达指令的声音外，再无别的响动。
宋昭美看不见手术仓内的情景，她只能茫然地将视线在忙碌的唐纳和助手们身上来回移动，注意力高度紧张，时刻准备着可能需要上前帮忙。
但唐纳一直没有开口叫她。
这是好事，宋昭美想，至少代表着厄瑞波斯很稳定。
七个小时悄然过去，宋昭美一如手术开始时一样立在原地，半步都没有挪动过。
“完成差不多70%了。”唐纳拔掉与手术仓的连接线，一屁股坐在了助手推过来的椅子上。
“情况怎么样，顺利吗？”宋昭美立刻走上前。
唐纳朝着另一把椅子指了指，看到宋昭美坐下后才开口说到，“不算特别顺利，厄瑞波斯虽然很稳定，但作用仍然比不上你当时拿来的那个神经矩阵，大概只能为成功率增加40%。”
“算上你之前说的基础成功率，那就是有67.5%了？”宋昭美问。
“不是这么算的。”唐纳摇摇头，“厄瑞波斯只能和我打辅助，做不到1+1=2的效果，实际成功率最高只能到达54%左右。”
堪堪过半，这实在算不上一个很高的数值。
宋昭美低头不语，内心全是即将无法压制的崩溃。
“还没结束呢。”唐纳朝她打了个响指，“我停下来是想问问你，如果V最后醒来，却无法再安装任何义体，这个手术还要继续做吗？”
“什么意思？！”宋昭美猛然抬头。
“大脑的神经回路损失太严重，我有很大概率修不好，那样的话任何义体的神经连接都有可能烧坏她的脑子。”唐纳用手点了点太阳穴的位置，“当然，前提是她能活下来的话。”
“做。”宋昭美咬牙回答，“什么都没有活下来重要。”
“那行。”唐纳接过助手递来的营养剂，一股脑挤进了自己的进食接口，“我继续手术，你去吃点东西再回来。”
唐纳的话毫无商量余地，大有她不走手术就不继续的样子，宋昭美只得跟埃默里克一起回到楼上进食。
大概只用了十分钟，电梯门再次打开，手术已经再次开始，宋昭美又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4小时后。
一直在观察着手术情况的宋昭美敏锐察觉到了唐纳的身体僵住了，紧接着手术仓突然开始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红色光芒。
埃默里克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破冰程序蓄势待发。
宋昭美想要上前，想要张嘴寻问，但恐惧已经蔓延至她的全身，让她动弹不得。
唐纳断开了与手术仓的连接，那张无法被读取表情的脸转了过来，黄色的圆形镜片此时显得黯淡到像是要消失。
“宋……”像是金属划过地面的声音响起，听上去疲惫到了极点，“我尽力了……”
宋昭美双腿一软，轰然跪下。
埃默里克启动了破冰程序，死死盯着那个正在上传的进度条。
察觉到异常的顶尖黑客猛然回头，声音宛如地狱中的恶鬼，“你在做什么。”
埃默里克大惊失色，快步后退试图拖延到进度条上传完成，但宋昭美快他一步，义体故障瞬间上传，随着他的双腿迸发出一阵火花，魁梧壮硕的男人惨叫着倒地。
“诶？你们打什么！”唐纳试图用黑客技术限制住宋昭美的行动，却发现已经有一个强大的恶意程序正在上传，“都停下，V没死！！！”
宋昭美和埃默里克同时愣在原地，转头盯着唐纳。
在唐纳喊出V没死的时候，宋昭美的精神彻底松懈，正在压制破冰程序的反破解操作也随之停止。
下一秒，她全身的义体火花四溅，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不是，你有病吧！”唐纳朝着倒在地上的埃默里克喊，“你黑她干什么？”
“你那么说话干什么！！！”埃默里克双眼通红，不知道是因为义体故障的疼痛还是因为听到V活下来的消息，“我以为头儿死了！”
“她让你在她死了之后把宋黑了？”唐纳明白了眼前的状况，“算了先不说这个，用的什么程序发给我。”
埃默里克赶忙将破冰程序的文件发到了唐纳的终端上，自己呲牙咧嘴的爬上了一旁的椅子坐下。
唐纳回身叫来四五个助手，把昏迷的宋昭美抬到了一张临时充当病床的桌子上。
“这玩意哪来的。简直就是为这个级别的黑客量身定制的程序。”唐纳在检查了一遍破冰程序的代码后感觉到身上一阵恶寒，“军用科技？”
“说是一帮华盛顿的天才们弄的。”埃默里克眼巴巴的看着唐纳，“你能反破解吗？”
“天才。”带着电流声的嗤笑响起，“他们也配。”
唐纳抽出个人连接线，接入了宋昭美脑后的接口，庞大的数据在她的眼前不断翻滚。
“不用反破解了。”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唐纳拔掉连接线对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说，“过几个小时她自己会醒，趁这机会正好当休息了。”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埃默里克踌躇着开口。
“是会有问题。”唐纳的语气听上去非常严肃，“等她醒了你可能要丢饭碗。”
埃默里克松了口气，瘫坐在了椅子上。
“把他弄过来。”唐纳说，“刚才那下宋可一点没收着，我给你看看。”
助手们清空了另一张桌子，七八个人同时发力，把埃默里克抬了上去。
“治疗你的费用回头记得让宋结给我。”唐纳拎着一把手术刀没好气的说。
……
“V！”几小时后，宋昭美惊叫着坐起身，一双棕色眼眸因恐惧瞪大。
“没死。”如同金属划过地面的声音立刻接话，半秒都没耽误。
“没……”宋昭美转头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唐纳，不确定的问，“没死？”
“没死。”唐纳重复，“我只是想跟你说，我尽力了，但神经回路的损伤还是没修好，她之后不能装义体了，谁知道那大块头会上来就给你黑了。”
打了十几年工的医生立刻撇清自己在这件事里的关系，毫不犹豫的把埃默里克推了出去。
宋昭美根本没在乎被黑的事情，她一个翻身跳下桌子，目光在房间内扫视，很快便锁定了那个又躺回到营养仓的人。她跌跌撞撞扑过去，隔着仓门向里看。
V的一头红发被剔光，发际线的位置隐隐有一条被切开过的红色印记，其他部分看起来与之前一模一样。
宋昭美死死盯着她的胸口，直到确定那里正在有规律的微微起伏。
“她……多久会醒？”宋昭美问，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仓内沉睡着的人。
“看她大脑的自我修复速度了，应该不会超过一年。”唐纳滑动着手里的个人终端说，“我已经把她的身体监测功能开给你了，有什么问题的话你会收到提醒。”
“能把营养仓搬到楼上去吗？”宋昭美不舍的将目光从V的脸上拔出来，看向唐纳。
“可以啊。仓内环境不受影响就行，你想放哪放哪。”唐纳说着，又发了一份营养仓的安装说明。
“好的。”宋昭美撇了一眼站在角落里安静得像是不存在的埃默里克，决定先不去管他。
“我再留两天，V的身体如果没有出什么状况，我就要回去了。”唐纳面朝宋昭美的方向说，“手术仓和检查仓会拆走，营养仓的使用权在你和我老板的交易范围内，我会留下足够用一年的营养液。”
“好。”宋昭美点头，“如果一年后她还没醒，可以请你再下来一趟吗？”
“这个你得和我老板聊了，我可决定不了。”唐纳摆摆手。
“我明白了。”宋昭美说完眼睛亮起蓝色的光芒，“我的感激怎么说都太轻了，这是之前答应你的额外酬谢，连你助手们的份一起，怎么分配你自己决定。”
“老板大气！”唐纳看到入账的300万欧元立刻直起身大声说。
“比起你做的，这不算什么。”宋昭美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以后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请随时和我说，我一定尽力。”
“行。除了给钱你还欠我个人情呗，我记住了。”唐纳的笑声像是即将坏掉的风箱，“我老板要的东西你得给我打包好。”
“放心，已经准备好了。”眼中亮光再次亮起，宋昭美发送了一份体积巨大的数据包，“Relic的所有图纸和设计文档，小北斗主机内截获的与AI相关的信息以及NUSA的内部技术文档都在这里。”
“嚯，我老板胃口不小。”唐纳确认了一遍文档内容后说，“你就这么给他了，不怕他弄出什么乱子？”
“他到底是不是你老板。”宋昭美问，“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向着他。”
“我是打工的，向着老板干嘛。”唐纳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不屑一顾，“还是个这么抠门的老板。”
“他弄出什么乱子都跟我们无关。”宋昭美笑着摇摇头，“无非就是想在第五次公司战争中捞点好处，或者占据优势，我已经不属于NUSA了，比起V的命来说，他把白宫推平了我都不在乎。”
“可以。”唐纳对宋昭美伸出个大拇指，“你这态度对我胃口，这个世界会乱成什么样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宋昭美哭笑不得，想说她不是那个意思，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行了。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去休息了。”唐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一天真够受的。”
宋昭美目送着唐纳走向房间尽头为医疗团队安排的卧室，之后转过身盯着缩在角落里的高大男人。
“说吧。”她的声音完全没有了刚才和唐纳对话时的温和，冰冷得像是能把人直接冻死。
“我当时以为头儿死了。”埃默里克低着头，不敢直视自己现任老板的眼睛。
“她安排你这么做的？”看到埃默里克点头，宋昭美接着问，“你怎么做到的。”
“头儿给了我一个叫破冰的程序，说是华盛顿的天才们弄出来的，叮嘱我如果她死了就用这个把你弄晕。”已经认清形式的埃默里克决定不再负隅顽抗，为已经无用的计划保密对他和V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弄晕之后呢。”宋昭美接着问。
“……呃，我们准备了一个完全断网的空间来关你。”埃默里克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现任老板的脸色。
“真是好计划。”宋昭美怒极反笑，盯着埃默里克的样子活像是要把他的脑子烧了。
“头儿她只是……”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宋昭美打断埃默里克无助的解释，“把我强行留下，直到我愿意留在地球为止，是吧。”
埃默里克沉默点头。
“原来李德给了你这种东西来控制我吗。”宋昭美看着营养仓里的V喃喃自语，“狗镇的时候不用，这种时候倒知道拿出来用了。”
埃默里克只希望自己现在能原地消失。
沉默了许久，宋昭美终于又把目光落在了埃默里克身上，“安装文档发给你了，你找人想办法把营养仓弄到楼上去，不管是砸天花板还是从窗外吊都随你，今天晚上我要见到她出现在卧室。”
“没问题，老板。”埃默里克立刻回答。
“我去一趟来生把这几天的工作安排一下，这边弄好了你再联系我。”宋昭美边说边走向电梯。
“是！老板！”知道自己的饭碗保住了的魁梧男人高兴地应下。
接下来的两天，V的身体各项指标都在缓慢提升，放下心来的宋昭美将唐纳一行人送离，独自回到重新归于宁静的家里。
V的营养仓紧挨着床边放置，宋昭美现在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床边静静注视着不知什么时候会苏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