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两人被敲门声吵醒的时候都有一点茫然。她们昨晚耗费了太多力气，谁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着的。
“我去开门。”宋昭美撑着沙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后往门边走去。
“第谷的人已经到航空港了。”埃莫里克看到自己现在明面上的老板只穿了一件睡袍，自觉撇开目光，“设备正在装车，预计一小时后能抵达。协助安装部署的人已经在楼下待命，具体安装时间还不清楚。”
“好的。”宋昭美点头，“安装完成后立刻通知我。”
埃莫里克应了声是，随后转身离开。
宋昭美回到客厅的沙发前，V仍然躺在那里没有动。
“第谷的人和设备到了。”宋昭美坐到沙发上，抬起V的头放在自己腿上，“你再睡一会吧，他们可能还要几小时才能安装好设备。”
“那你呢？”V开口，声音哑到吓了两个人一跳。
“我去给你拿点水。”宋昭美说，想要起身离开。
“不用。”V伸手按住了她，“你别走。”
“……好。”宋昭美靠回到沙发上，一只手放在V的头顶，“我不走。”
“你也躺下。”V说，“我们一起再睡一会。”
宋昭美想说她需要去工作，但那双绿眸里的祈求让她无法拒绝，只好顺从地躺下。
V立刻钻进她的怀里，紧紧贴住。
“我会非常配合的。”V的声音闷在宋昭美胸前，“救救我吧，昭美。”
“好。”宋昭美环着V的手缩紧，声音紧绷着许下了她此生最重的一个承诺。
V哑着嗓子笑，觉得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安心过。
她再次熟睡过去，温热平缓的呼吸均匀地洒在宋昭美胸前，昨晚V无节制的索取让她的身体疲惫得不想动弹，怀中人清晨时分的痛哭也在一刀刀凌迟她的神经。
宋昭美满身疲倦，但又一刻都无法停歇。她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身上的义体却已悄然运转，连接上了网络空间，开始继续研究昨天获得的新资料。
这座小北斗地堡内保留的全部都是与AI有关的研究数据，虽然重要设备都早已被转移，但遗留下来的资料仍然留给了宋昭美巨大的研究空间。而更令她感到意外惊喜的，是罗格在带人攻入地堡时发现的一个容器和一份图纸。
图纸是NUSA曾经投注了巨大资源砸出来的AI武器，其成果几乎能与月球医院在她身上对神经矩阵的利用并肩，不，或许更甚一筹。而那个看上去暗淡无光的黑色容器，宋昭美在接近时就察觉到了渗透而出的黑墙能量。
看来李德之前并没有说谎，宋昭美想，如果V当时选择把她交还给迈尔斯，NUSA应该真的有办法可以治好她的Relic损伤，保住她的性命。
悲伤像一颗巨石压在了宋昭美的心上，让她呼吸困难。为了救她，V真的舍弃了自己的命。
怀里的人动了动，似乎要醒来。
宋昭美赶紧稳住自己的情绪，一只手把V往怀里带了带，另一只手顺着对方的脊背抚摸，一下又一下，直至感受到怀中人再次沉睡过去。
埃默里克的电话闪烁在个人全息屏幕上的时候，宋昭美刚刚结束对资料的第一遍过滤。她轻轻拍了拍V的肩膀，把人从睡梦中喊醒。
“我们该下楼了，V。”宋昭美拨开V睡得凌乱的红发轻声说，“去洗个脸清醒一下。”
“嗯。”从长久以来最安稳的一觉中醒过来，V仍然有些迷糊，但还是下意识慢慢往浴室挪动脚步。
宋昭美看着红发女人慢吞吞的背影笑起来，帮V挑选了一套质地柔软，方便检查时穿脱的衣服放在一楼浴室门口，又拿着自己的衣服步入了二楼浴室。
待两人收拾妥当出现在楼下已经被改造成医疗室的房间里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下二十个人。V的个人医疗团队正在和从第谷匆匆赶来的医生们同步她的身体信息。昨天的检查结果已经投在了房间正中的全息投影上，一个与V体态相同的3D全息人影正静静站立在那里，全身的各个器官都散发着令人不安的红光，只有头部是一片蓝色的迷雾。
以全息投影为圆心，房间中占地面积最大的莫过于三个呈三角型方位摆放着的巨型医疗装置。
“同步一下情况。”宋昭美对迎上来的埃默里克说。
“所有装置都已经安装完成，最前面的是营养仓，第谷人带下来的营养液能使用约一年时间，如果需要用更久的话需要重新购买；左边是全身检查仪，已经完成了部署和测试；右边是手术仓，已经完成部署，但说是具体参数需要等进一步检查结果，所以还没进行过测试。医生到了之后就和赫尔曼聊了一次，出来之后说他没什么用，现在人还在车库那边的地下室里关着。”埃默里克一一汇报。
“用处不大也先把人留着以防万一，等V治疗结束后再放他离开。”宋昭美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忙碌的众人，“第谷的负责人在哪？叫什么名字。”
“手术仓旁边那个就是，叫唐纳·陈。”埃默里克朝手术仓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宋昭美没急着上前，而是先远远打量了一下这位蓝眼睛先生派下来的主治医生。
她的大半张脸全部都被面部义体装置替代了，双眼是一对泛着黄色亮光的圆形镜片，原本是鼻子和嘴巴的位置空空荡荡，只剩下一片由纵横交错的电路集成的金属材质，看上去像是刚从漩涡帮出来一样。
她穿着一件过膝的白色大褂，而内搭看起来似乎是一套连体黑客服。
宋昭美和V对视一眼，并肩走上前打招呼。
“你好。”V的脸上仍然是那副得体但却明显带着疏离的微笑表情，“我是V，这位是宋昭美，非常感谢你能赶来。”
“你们好。”唐纳·陈点点头，声音像是带有一丝电流。虽然与她打招呼的是V，但她的脸却一直面对着宋昭美，“你完全恢复了吧？”
“你是……有参与我的治疗吗？”宋昭美不确定的问，她醒来后只见过蓝眼睛先生，从来没有机会和治疗自己的医生对话。
“是。”唐纳·陈说，“我是你的主治医生。”
宋昭美眼睛亮了起来，上前一步伸出右手，“非常感谢你愿意来。”
对方伸出一只相比宋昭美来说小了两圈的银色金属义体手握了上去。
“V的情况你已经清楚了吗？是否可以治疗？”宋昭美急切的问。
“身体器官的排异和衰竭不是什么大问题，主要是脑部。”陈医生滑动着手中的移动终端屏幕，“还需要再做一个细致的检查才能知道。”
“好的。检查现在开始做吗？”宋昭美问。
“可以。”陈医生点点头，转头面向V，“对面那个是检测机器，躺进去吧，时间大概需要两个小时，中间注意别睡着了。”
V后退一步道了声谢，转朝检查仪走去。旁边等候着的两名医师已经将仓门打开，确认V的身上没有携带任何金属制品后放她躺了下去。
“你目前有几成把握？”仓门关上后，宋昭美收起了笑容低声寻问。
“25%吧。”陈医生那双大概算是眼睛的圆形镜头闪了闪，“治疗你的时候神经矩阵完成了大概70%的工作，她没得用，就只有这么多了。”
“陈医生，我需要和你单独聊一下。”宋昭美立刻说，“可以请你跟我到旁边的会客室吗？”
“叫我唐纳就行。”陈医生回头和自己旁边的助手低声嘱咐了些什么，之后跟着宋昭美往旁边的会客室走去。
“唐纳，你也是个黑客对吗？”关好会客室的门后，宋昭美问到。
“是。”唐纳点点头，挑了一张离门口最近的椅子坐下，“比你可能差点，不过也能算是个黑客。”
宋昭美点点头，在自己腰部的位置点了两下，一个小型储存仓自腰间打开，她伸出两根手指拎出了一个长筒型容器。
“你还有一个啊？”唐纳的语气有点惊讶，“这东西在地球这么常见了？”
“应该不那么常见。”宋昭美笑笑，把东西放在掌心里递了出去，“它能再给V增加一点成功率吗？”
“说不好。”唐纳接过圆筒查看，“看上去有点半死不活的，和你当时带来的神经矩阵没法比，能有多少效果还要再测试看看。”
“有能测试的仪器吗？”宋昭美问。
“专业的没带，不过它能量不强，手术仓里那个辅助的应该也够用。”唐纳想了想，又说，“理论上我应该能控制住，不过你也还是一起连上吧，万一它跑了可别赖我。”
“好。”宋昭美被唐纳的态度逗笑，神情显得轻松了一点，“唐纳，V的时间不多，所以我就直说了。我知道你是蓝眼睛先生的雇员，来治疗V只是因为他的安排，但你和你的团队我都会准备丰厚的谢礼，无论最终结果如何。”
“你也不是没看过他的合同，给点伙食费就不错了。”虽然唐纳的脸部无法被识别出表情，但宋昭美还是感觉到她似乎翻了个白眼，“甲方愿意额外给红包当然好。”
“除此之外，不管你在治疗V的过程中需要什么都可以和我直说，我会尽量满足。”宋昭美愈发觉得这位主治医生的性格非常有趣，“我手头还有一些可能对治疗有用，或者你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晚点我会打包一起发到你的终端上。这些内容并不在我和蓝眼睛先生的交易范围内，所以要不要向上提交都随你。”
“行啊。”唐纳带着电流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满意，“难得遇上这么大方的老板，没白治你。V的治疗基础成功率我努努力应该能提到30%，剩下的就看这个小东西能有多大用了。”
“太感谢了。”意外惊喜降临，宋昭美发自内心地真诚道谢。
“我们去做测试吧。”唐纳摆了摆手站起身，“尽量在脑部扫描结果出来之前有个准确评估，之后的活也好干。”
宋昭美自然不会拒绝，赶忙上前两步推开会客室的房门，跟着唐纳往手术仓的方向走。
“埃默里克。”路过那个壮硕的男人时，宋昭美朝他招了招手，低声嘱咐，“医疗团队的日常起居一定要照顾好，他们提的要求不过分的话你都可以直接满足，不需要汇报。”
“好的，宋小姐。”埃默里克应下。
“让我们看看这个宝贝还剩下多少能压榨的能量。”唐纳将圆筒状的物体塞进手术仓侧面的连接处，转过头对宋昭美说，“你能远程访问吧？这只有一个接口槽位。”
“可以。”宋昭美回答，背后的义体发出轻微的运转声响，“已连接。”
“真方便啊。”唐纳脸上的黄色圆形镜片闪了闪，语气有些羡慕，“那我把它放出来了。”
“好的。”宋昭美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手术仓内。
“啧，这AI还有名字呢，厄瑞玻斯，它自己起的吧。”唐纳看着手术仓内被释放出来的AI说。
“黑暗化身吗，确实像是它自己取的名字。”宋昭美轻笑，“它的黑墙气息很浓，可能是分化出来的一小部分。”
手术仓内的AI缓慢旋转着，逐渐显露出了一丝暗红色彩。
“它这副样子，完全不能用。”唐纳看着不断跳出的检测信息说，“太弱了。”
“还是被封印的状态。”宋昭美的眼前快速掠过数据一条条数据，“设计文档和图纸我已经发给你了，里面有激活方式。”
“它是被用来造武器的？”唐纳看着厄瑞玻斯的设计图纸啧啧称奇，“军用科技怎么没把这东西投产。”
“有致命缺陷，使用者会被持续感染，最终死亡。”宋昭美说。
“那不就是你之前的状态？”唐纳说。
“对。只不过没那么快。”宋昭美说，“先把它装回去吧。”
唐纳在手术仓外点了几下，释放出来的AI被装回了原本的容器内，从检测孔中弹出。
“我们得弄清楚怎么抹掉它已经被植入的功能，然后再激活。”宋昭美皱着眉拾起圆筒，装回了自己腰侧的储存仓，“不知道时间还够不够用。”
“我可以先给她的器官做手术，之后把人放进营养仓里就行了。”唐纳面朝显示着V身体状况投影的方向，看上去像是在思考，“趁现在还没有恶化到底，应该能多争取至少三天。”
“好，那就这么做。”宋昭美立刻决定。
“你不跟她商量商量？”唐纳转过头问，“器官手术一旦开始她可就要一直睡到治疗结束了。”
宋昭美沉默了一会后艰难开口，“……她说过，她会配合。”
“那行。”唐纳痛快点头，“我需要准备准备做做方案，之后还得睡一会以防体力不足，暂定16个小时后开始手术吧。”
“好。抹掉武器功能的事我先开始研究。”宋昭美说，“我建了一个共享网络，权限开给你了，有进度我会随时上传。”
“行。”唐纳夸张地伸了个懒腰，“有阵子没跟黑客合作了，还是和内行干活顺心啊。”
“希望之后能有机会和你讨论黑客技术。”宋昭美对眼前这个可以称得上是救命恩人的医生报以微笑。
“别让我老板知道就行。”唐纳发出一声像金属刮过地面的笑声，“好久没来地球了，没想到这回还挺有意思。”
“你为什么要去月球给蓝眼睛先生工作？”宋昭美问，“只是好奇，你可以不说。”
“不喜欢地球，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唐纳耸耸肩，“在哪工作不是工作，干嘛不选个我至少不讨厌的地方。”
宋昭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哦对了，听老板说，要是V没救回来，你就跟我们一起回月球了？”唐纳问。
“是的。”宋昭美低头苦笑一声。
唐纳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再说话，转身朝自己的团队成员走去。
宋昭美拉了张椅子到检测仓的旁边坐下处理工作，直至听到仓门打开的声音后才重新抬起头。
“嘿，感觉怎么样？”宋昭美观察着V的脸色和表情。
“有点无聊。”V笑着说，“没有别的感觉。”
“检查结果要三小时后才会出来。”宋昭美站起身走到V的身边，“我们可以先上楼。”
V点点头，与宋昭美并肩朝电梯走去。
“有件事需要告诉你。”回到家后，宋昭美拉着V坐到了沙发上，“保持冷静，好吗？”
“你说吧。”V不明所以，但还是笑了笑，“都现在了，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让我没法冷静。”
“大概15小时后，唐纳会先开始治疗你的器官，这能为你再多争取三天。”宋昭美看了一眼时间后说。
V的第一反应是开心，现在的她觉得能够多活一天，多看宋昭美一眼都是恩赐，但看到对方脸上不忍的表情后，她立马意识到事情可能与她想的有些不同。
“手术做完，我还能醒吗？”V问，脸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
“不能，直到治疗完成你才会醒来。”宋昭美回答，抬起手抚上V的侧脸，“我们找到了能加大治疗成功率的方法，但是需要更多一点时间。”
那双绿色的眼眸此刻显得有些暗淡，她把脸埋在宋昭美的手里，内心全是挣扎。
她承认自己不想死，也承认她因宋昭美的一系列安排似乎看到了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但也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点点星光而已。对她而言死亡仍然是牌桌上唯一的必选项，而现在这个结果被提前了85个小时。
在V看来，这个手术代表着她将于15小时后死亡。
“我答应过你的，不是吗。”V闭上眼睛说，“我会配合。”
“V……”宋昭美的手越过V的肩头，把她紧紧揽入怀里，“谢谢你。”
两人对彼此的了解让她们不需要言明一切，宋昭美自然知道对于V来说这次手术意味着什么，也明白V愿意孤注一掷去面对死亡提前到来的恐惧全是因为对她的承诺和信任。
如果治疗最终没有成功，那是否代表着是她亲手扼杀了V最后几天的生命？宋昭美无法克制这个念头在心底滋生，她只能用尽全力不让自己现在就陷进去。
她不允许自己崩溃，她不能让V带着遗憾和恐惧躺在那张手术台上，生的希望已经在V心底种下，她要让它能够开花结果。
“等你好了。”宋昭美悄悄抹掉眼角溢出的一滴泪水，“我们就去把没走完的那条路再走一遍。”
“那可不够。”V笑着，“我们要一起去更多地方，每一个国家，每一块大陆，每一个星球，每一个空间站。”
“那我岂不是要好好赚钱，不能挥霍了？”宋昭美夸张地惊呼。
“你知道就好。”V把脸埋在紫红色的发间深深呼吸，“要是把这摊事玩破产了，我肯定很不高兴。”
“我想不出你对我发脾气会是什么样子。”宋昭美听上去甚至有点期待。
“我也想不出。”V在散发着让她安心味道的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角度窝着，“没什么事值得我对你发脾气。”
“让我想想。”宋昭美有点恶劣的扯扯嘴角，“比如你一睡几年，醒了之后发现我早跟别人好上了？”
V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脸色骤然阴沉。
“那我就，再追一次。”她的声音像是从后槽牙里艰难挤出来的，“记得给我留一个公平竞争的席位。”
“还是别麻烦了。”宋昭美开口，感受到怀里的人有要炸毛的趋势立刻紧接着说，“有你在，我看不上别人。”
V只能勉强算是被安抚住，重新窝回到宋昭美怀里。
“有时候我会觉得，是我毁了你的人生。”V略带怅然的说，“如果不是因为我快死了，你已经是自由身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可能会被困住一生。”
即便不是被月球困住，也会被我的死困住，V在心里想。
“你说什么胡话呢。”宋昭美不悦地戳了戳V埋在她怀里的脸，“没有你我早死了，还说什么自由？”
“你那么聪明又那么厉害，就算当时没有我你也一定能想出办法自己脱身。”V低声说，“我只是一个误闯进来捡漏的佣兵而已。”
“你的记忆把我美化的太过分了，V。”宋昭美感觉哭笑不得，“如果不是有你在，迈尔斯早被汉森抓住了，就算我能活着拿到神经矩阵，汉森也不可能放我走，只凭我自己用黑墙力量逃生的话，大概早就精神崩溃变成赛博疯子被就地消灭了。”
“那些暴恐机动队可打不过你。”V的声音充满骄傲。
狗镇的日子像是刻在V的脑子里一样，她没有遗忘任何一件事，任何一个细节，但她仍然觉得是自己阻碍了宋昭美，把她推上了一条她也许并不想要走的路。
“别胡思乱想。”宋昭美打断V的想法，“在纽约的时候我说了狠话，是我气急，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确保我能过上最安全舒适的生活，我明白的。”
“我怕你会太累，也怕你会太孤单。”V觉得心口泛起一阵酸涩，“但我又不想让你找别人，就算我……”
“你不会死的。”宋昭美立刻打断她，“我会等你好起来。”
“昭美……”V念着她的名字，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想说没关系，想说如果她死了，宋昭美一定得代替她好好活着，享受这世间的一切美好，去过她应该过的人生。
但她一句都说不出口，V自认从来都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她一向杀伐果断，睚眦必报，看上的一切得到了就不会松手。她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宋昭美，因为那本就都是为了她而打造的，但一想到自己死后宋昭美有人天可能会再爱上别人，她就嫉妒的想要把全世界都烧了。
“不是说了吗。”金属义体手顺着V的脊背抚摸，“有你珠玉在前，我怎么可能还能看得上别人。”
宋昭美一眼就看透了V的纠结，这个人是受着精英阶层的教育成长起来的，年纪轻轻就在尔虞我诈的荒坂反情报部门爬到了二把手的位置，后来又周旋于夜之城几大势力之间，硬生生从一个死过一次的倒霉鬼成长为无人不知的雇佣兵，更别提用不到六个月时间打造了一个连迈尔斯都不敢正面硬碰的势力，成为当之无愧的夜城之王。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一只能笑着祝福爱人在她死后重新寻找幸福的羔羊。她只能是咬住就绝不松口的鹰，连街上偶遇到曾经只和宋昭美吃过一顿饭就再没联系的相亲对象都能让她差点克制不住当街杀人，如果想到自己最爱的人以后可能会对别人笑语嫣然，必然比死亡还让她难受。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V犹豫着开口。
“没有人是圣人，V。”宋昭美在柔软的红发上落下一个轻吻，“而我也接受你的占有欲。”
V狠狠松了一口气，在内心可耻的承认她安心了，宋昭美的承诺让她不必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妒恨迈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