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车辆一进入由NUSA完全控制的本土，周边的环境就有了明显变化，虽然仍然是荒漠遍布，但哨岗与军用科技的巡逻车开始渐渐出现，车辆也不需要再奔行于坑坑洼洼的土地上。
“迈尔斯还是做了点正经事的。”行驶在新修建好没多久的公路上，V感叹着说，“这路能让我们少开两三个小时。”
“她想重新统一美国，至少得做出点样子来。”宋昭美看着远处的哨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开战。”
“无论如何，夜之城都会是自由城。”V说，“不用担心，她不可能再把你抓回去。”
“就冲你这个护法，是挺难。”宋昭美笑着窝进椅背里，看着V变得通红的耳尖。
前往俄克拉荷马城的路途耗费了将近六个小时，中间V又流了一次鼻血，只能在宋昭美不容反驳的要求下乖乖交出了掌舵权，在副驾驶位上老老实实坐满了后半段车程。
凭着假身份和魔犬，两人踏着夜色顺利驶入城中。
宋昭美沿着主路缓慢行驶，城市外侧看上去与自由州那些仍在重建的城市没有什么不同，到处都是破败的建筑和藏身其中的流浪汉。随着车辆逐渐深入，周围开始慢慢出现一些简易住房，居民们三三两两靠在街道边的阴影下聊天，天桥下到处都是帮派标志的涂鸦。
整座城市看上去有些有气无力，只有市中心的几条街道上高楼林立，车辆穿流，勉强显示出一些这座城市曾经的辉煌。
沿着导航，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她们今晚落脚的酒店，停车场入口精致的日式围栏昭示着这家店的所属公司。
“荒坂的产业？”宋昭美拉开车门下车，撇了一眼被布置成庭院样子的停车场。
“嗯。”V说，“虽然不太想给荒坂送钱，但这家是城里服务最好的。”
“之后一路都是这个配置？”宋昭美问。
“谁让我钱多的花不完呢。”V嬉笑着往前走。
“哦。那你一定是订了两间房。”宋昭美露出一个假笑，“毕竟钱多得花不完。”
“他们……没那么多空房间。”V脚步一顿，脸上的嬉笑退了个干干净净。
“后面的酒店不会也都没有吧？”宋昭美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吃惊的样子。
“是的。”吃顿饭都能把整间餐厅包下来的来生女王表情严肃，“圣诞节期间，想订到房间很不容易。”
宋昭美再一次被这人的诡辩气得想笑。
“我猜……”看着套间内只有一张全尺寸大床的宋昭美拖长了声音说，“他们可能也没有两张床的房间了，是吗，V。”
一路都在克制自己心跳的V含糊地嘟囔了一声嗯，转头就往浴室走。
又跑了，宋昭美半是笑意半是无奈地哼了一下，慢悠悠把两人的衣物和日用品掏出来摆放好。
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两人并肩进入电梯下到酒店餐厅，随意点了几道日式菜肴抚慰这两天没怎么吃到正经食物的胃。
“要出去散散步吗？”V擦了擦嘴角，“据说这的夜景不错，没有夜之城那么聒噪。”
“行。”宋昭美把最后一口食物送进嘴里，“走吧。”
俄克拉荷马城的夜晚确实要比夜之城安静一些，两侧的楼宇上悬挂的广告也略显克制，没有把整个城市都照的如同白昼。
两人像这座城市里的普通居民一样闲聊着漫步在街头，感叹着这座中西部曾经的大都市在经济崩溃和气候变化下肉眼可见的衰退，也欣赏着正因它的衰败而重新生长出的独特城市风景。
“小宋？”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V的手立刻按在枪柄上回头，随时准备拔枪射击。
“是你吧！”那个男人的声音显得非常惊喜，快步朝两人走来，“你还记得我吗？威尔·派普。”
“抱歉，你认错人了。”宋昭美回头看了他一眼后立刻说，转身拉起V的手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那人是谁？”V压低声音问，另一只手仍然放在枪柄上没有松开，“有危险吗？”
“没有危险，你别紧张。”宋昭美快速接入周边的摄像头，确认那个男人愣在原地没有跟上后才松了一口气。
“是你以前认识的人？”听到没有危险，V稍微放松了一些。
“算是吧。”宋昭美含糊其辞，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V沉默地打量着埋头往前走的人，犹豫了一下后开口，“约会过的人？”
“没有！”宋昭美一个急停立在原地，语速飞快的解释，“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参加过一次和Asukaga & Finch的相亲？”
“哦。”V平淡地点了下头，“相亲对象。”
“就那天晚上吃了顿饭，以后再也没见过。”宋昭美看了一眼V的表情，“直到今天还在后悔去参加过这种活动，我说过的。”
“我记得。”V仍然是一副很平淡的样子，“你肯定连摄像头了，那个人还在原地吗。”
“还在。”黑客老实承认。
V深吸一口气，手又挪到了枪柄上。
这里不是夜之城，我们是来旅行的，这是迈尔斯的地盘，不能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V在心里反复念叨，极力克制自己想当街杀人的冲动。
“他有可能把你的行踪说出去。”冲动并没有被克制住，V试图给自己一个出手的理由。
“我们明天一早就会离开了，V。”宋昭美握住V放在枪柄上的手，“不会有事。”
“好吧。”V看着那双覆在她手上的义体手，放开了枪柄。
宋昭美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挂回浅笑，拖着V的胳膊继续往前走。
V落后半步，偏过头不让对方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蓝光，给埃默里克发了一条信息。
「V：威尔·派普，Asukaga & Finch的员工，人在俄克拉荷马城市中心附近，立刻找个OCPD的人把他塞局子里关一晚上，明天再放出来。」
「埃默里克：好的老板。」
两人围着市中心逛了一圈，回到酒店的时候，V已经收到埃默里克传来的图像，刚才在街上叫住她们的男人正一脸惊恐的坐在牢门后。
V心情大好，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晃进浴室，留宋昭美一脸疑惑的猜她怎么突然间这么高兴。
俄克拉荷马城的插曲在第二天被V抛在了脑后，两人一大早在拿上提前让酒店打包好的食物后，坐上魔犬离开了这座城市，朝着前往纽约前的最后一站——芝加哥驶去。
近十小时的路程不算轻松，宋昭美现在已经不再允许V独自开完全程，一旦观察到她显露出疲惫的状态就会要求换到驾驶位上。
“你昨晚让人把那男的关监狱里了？”宋昭美开着车，撇了一眼正百无聊赖窝在坐椅里的人。
“你怎么知道？”V吓得坐直了一点身体。
“黑进OCPD的系统里看了一眼。”宋昭美说，“没怪你，别紧张。”
“我就是怕他惹麻烦。”V小声解释。
“我知道。”宋昭美无奈地说，“这种事你没必要背着我做，我又不会不同意。”
“显得我多小心眼。”V不好意思的偏过头看向窗外。
“偷摸干就显得你很大度了？”宋昭美笑着摇摇头，“承认吧，V，你就是小心眼。”
来生女王尴尬的想拉开车门跳下去，抿着唇看向窗外不吭声。
东部水资源丰富，让空气不再那么干燥，但气候的剧烈变化和曾经的公司战争让五大湖的水位产生波动，无限制的工业化也让曾经取之不尽的水资源充满了污染，剩余不多的干净淡水被各大公司牢牢掌控在手里，形成一个个高度警戒的公司控制区，不允许任何外人接近。
两人飞快掠过一个个已成废墟的小型城郊社区，朝着远处那座NUSA标志性的重建城市驶去。
“你以前来过芝加哥吗？”V看着芝加哥新城区林立的单层住宅问，“这片看上去还挺祥和。”
“来过两三次，和StormTech的人开会。”宋昭美说，“这边是新城区，被轰平了之后重建的，住在这的大部分都是在帮助重建芝加哥的流浪者。”
“怪不得这些房子前面没有草坪，全是小菜园。”V想起自己的流浪者朋友们，眼中全是怀念。
“这片就是老城区了。”宋昭美将车开上一条叫北威尔斯的街道，两侧的建筑从单层小楼变成了一栋栋褐色的双层公寓楼，各式各样的酒吧招牌闪烁着霓虹光彩，“新芝加哥的娱乐商业街都集中在这里，据说比较混乱，打架斗殴的高发区。”
“听着是我当雇佣兵的时候会常来的地方。”V好奇地打量着风格与夜之城完全不同的街头，“这地方委托肯定不少。”
“你可真不愧是中间人最喜欢的雇佣兵。”宋昭美瞅准机会汇入了前往市中心的高架桥，“旅行都忘不了委托。”
V嘿嘿笑了两声，正想说话，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她紧咬着后槽牙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手指在口袋里摸索着找药。
所幸眩晕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没有让认真开车的宋昭美察觉到异常。V随手拧开手边放着的真水，偷偷把药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这就是环线吗？”V感觉自己缓过来之后，看着半悬于街道上空的环形火车轨道问。
“对。环线内就是市中心了。”宋昭美说，“在我们脚下还有几条地下街，叫翡翠城，比老城区那边还乱。”
“一个市中心，三种生活。”V看向街道旁几条向下走的路口，“跟夜之城比也不遑多让。”
“都是大公司控制的城市，都一样。”宋昭美说。
车停在今晚要入住的酒店前，两人下车后不约而同的朝前方不远处高耸入云的JHC大厦望去，巨大的StormTech标志在微暗的夜空中闪耀着霓虹光芒。
“以前来芝加哥都直接住在那个大楼里。”宋昭美收回视线和V一起迈入酒店大堂，“这次也算新体验了。”
不出意外，V当然还是订了一间房。
有过昨天晚上的教训，考虑到在这里能碰上见过她的人的比例更高，V不敢再冒风险让宋昭美去街头散步。不过好在芝加哥是前FIA特工来过的城市，新鲜感不足，就算躲在酒店内吃外送的美食也没有让黑客感到太束缚。
饭后，心情还算不错的来生女王把外套随手丢到衣架上，步入浴室洗澡。
当气动门滑动着关闭的一瞬间，宋昭美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快步走到V的外套旁，从内侧的兜里捏出了装着药片的透明袋子。
前FIA特工一边侧耳倾听着浴室中的动静，听到水声响起后才迅速从桌上的纸巾盒中抽出一张纸，用自己的金属手前端小心翼翼的从药片边缘刮下来了一些粉末，因为担心对药效会产生影响，每片药她只会刮下来很少的一部分，直到所有剩余的药片都被刮过一次后，纸上才凑出了一小撮药粉。
宋昭美屏住呼吸将纸叠成一个小包，放入了自己腰侧义体上的小型储物仓里。
听到浴室里的水声渐渐停止，宋昭美将装有药片的透明袋子放回到V的外套内兜，若无其事的对走出来的V笑了笑，拿着换洗衣物走进浴室洗澡。
“我总感觉芝加哥的毒气还没散完。”从浴室出来的宋昭美嗅了嗅自己湿露露的头发，“每次来这，洗完澡都会感觉有股奇怪的味道。”
“有吗？”V狐疑想要闻闻自己的头发，抓了抓发觉长度不够。
“闻我的。”宋昭美紧挨着V坐下，把头凑到她鼻尖前。
湿露露的头发带着一股极具侵略性的檀木香味钻进V的鼻腔中，她立刻认出这是宋昭美常用的洗发水味道。
“还，还好啊。”两人贴的太近了，V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没有，没有奇怪的味道。”
“好吧。”宋昭美唇角带笑，尾音上挑，“你闻不到就行。”
“这叫什么话。”V嘟囔着，耳尖通红。
“你很清楚这叫什么话。”宋昭美把自己窝进沙发里，懒懒地侧靠在V肩膀上。
来生女王的表现同她过去一个月的选择一样——身体一动不动，抿紧嘴唇不肯再吭一声。
宋昭美已经习惯了对方面对自己接近时的逃避或沉默，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适之后，自顾自连接上了网络。
V听到了义体轻微运转的声音，看到黑客开始忙活她自己的事，终于稍稍放松了一点僵硬的身体。
2077年12月28日，晚，纽约。
作为NUSA最重要的城市之一，即便经历了多轮战争与气候变化的重创，纽约仍然是一座屹立不倒的超级城市。虽然海平面的上升致使一些低洼地区彻底沉入水中，但大规模的防洪堤还是把海水成功阻挡在外。
与夜之城差不多，世界上所有知名的大公司都能在纽约找到它们的身影，曼哈顿核心地区被高耸入云的公司建筑填满，顶层富人们一如既往的享受着他们奢华、安全的生活。
但穿越了整个NUSA的两人并不打算在这里多做停留，车辆从这座全世界最昂贵的岛穿行而过，通过连接着两岸的曼哈顿大桥驶入了布鲁克林。
多年没有踏上过这片土地，宋昭美的眼睛粘在车窗玻璃上，半点都不想错过家乡的任何一处景象。
布鲁克林的老城区一如她离开时那样，保留着很多从21世纪初就存在的工业遗迹，那些因年久失修已被废弃多年的工厂和仓库挤在狭窄的街道两旁，被帮派和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占据，成为最受欢迎的非法交易场所。
与之相对的是随处可见的高层公寓，不过对比起夜之城的摩天大楼们，这里的公寓楼贫穷味道更胜一筹，斑驳破败的外墙上布满霓虹广告和涂鸦，垃圾被扔的到处都是。
“我好像记得这里。”宋昭美看着周围的红砖建筑，“我大概……住在这附近。”
“真的吗？”V的绿眸微亮，“没想到第一个位置就对了。”
“你找了很多可能是我家的地方？”宋昭美把目光从车窗外收回，看向正在开车的V。
“不算很多。”V摆摆手，“就是根据你之前描述过的一些信息大概定位了几个地点。”
“我描述过的信息？消防梯，炸街的音乐，烧烤，咖啡厅，还有什么？”宋昭美回忆着自己曾经和V提起过的往事。
“差不多就是这些。”V说。
“这些地方在布鲁克林能找出上百个。”宋昭美盯着V的侧脸，“你……”
“也没那么多啦。”V得意的笑起来，“房子不是着过火吗？虽然不知道你具体是哪天离开的，但只要把时间定位到你19岁那年，看看同时有这些条件的地方哪里着过火就好了。”
“那应该也不少吧。”宋昭美看着眼前熟悉的街道，“在这着个火可不是新鲜事。”
“再剔除掉楼层非常矮的和非常高的就好了。”V把车停在一处红砖公寓楼的门口，“走，上去看看能不能想起来更多。”
V走到公寓大楼已经掉了半扇的大门前，转身看着正环顾周围环境的人，没有开口催促。
宋昭美站在楼前狭窄的步道上，觉得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熟悉，但她的眼睛扫过大楼的名字，毫无印象；扫过街面上的店铺，毫无印象；扫过街角竖立着的街道名，还是毫无印象。
直到她抬起头，透过道路两侧高楼的缝隙看见了远处那座灰蓝色的曼哈顿大桥。
“真的是这里！V！”宋昭美高兴的跑到V的身边，一手抓着她的胳膊一手指向那座大桥，“我记得这个场景，我记得我站在这里看向那座桥！我还和朋友们站在这里拍过照！就我们站的这里！”
宋昭美的棕色眼眸中闪动着点点泪光，兴奋的圈住V的脖子狠狠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把头埋进V的脖颈间小声说，“双松公寓411，我家的地址，我记起来了。”
吻烫在V的脸上，脖颈间温热的呼吸钻入心里，V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想要把怀里的人按在公寓外墙上回吻的冲动，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她们就这样相拥着抱了好久，直到街角走来一群嬉笑着的街头混混，朝她们两人吹了一声放荡的口哨。
还没等V出手，吹口哨的那个人就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火花四溅的嘴巴，一群人立刻尖叫着作鸟兽散，留下一佣兵一黑客相视大笑。
“我们上去吧？”V笑着问。
“好。”宋昭美点点头，拉开了公寓楼大门。
两人沿着楼梯往上爬，最终站在了411的门口。
“虽然你已经想起来了地址，让我准备的生日惊喜没那么惊喜了。”V站在公寓门前，双眼闪过一抹蓝光，把公寓密钥发送给了对方，“不过我猜影响应该不会太大。”
“你买下了这间公寓？！”宋昭美捂着嘴往后退了两步，“怎么……怎么可能……”
“迈尔斯大概根本没有想到过你还能以自由身回到这里，公寓被烧毁后两年，因为无人认领和处理，大楼管理处就把所有权回收了，一直放在这也没人买，我买下来的时候他们别提多高兴了。”V笑着说，“多亏了我们这位好总统的傲慢，才能让它物归原主。”
“谢谢你……V……真的谢谢……”宋昭美的眼睛湿漉漉的，声音哽咽。
“回家了，是该高兴的事。”V走上前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打开门看看吧？”
宋昭美狠狠点了几下头，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下，走到了公寓门前。
气动门滑开，一间不算大的公寓出现在两人眼前，她站在门口就能一眼看到房间的尽头的窗户，听到附近住户播放的刺耳音乐和楼下走过的人群说笑的声音。
宋昭美感觉自己脚下好像生了根，一步都挪动不了。
公寓内唯一的主灯是房间正中的吊扇灯，灰绿色的墙纸铺满了每一面墙，与深灰色的地板一同把房间映照的不算很明亮，但非常有一名年轻黑客的气质。门的左手边是一个空荡荡的衣架，再往前走一点是浴室的门，右手边是狭小浴室中放不下的洗手台。
她尝试着挪动自己的脚步，一点，一点地往房间里走。
她看到了自己的厨房，在这间不大的公寓里，这个厨房的占地面积算得上是奢侈，曾经听着音乐叼着烟做饭的一幕幕在她脑海里慢慢变得清晰。
她看到了自己的房间中曾经不存在的床，就放在厨房正对面的，整个房间最大的空间里。
她站在吊扇灯的下面，慢慢转动着视线观察着这间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房子。
“起火点在这里。”V指着床的位置说，“这片全都烧尽了，没留下什么可参考的，所以我猜大概应该是有张床？”
“是一张黑客椅。”宋昭美说，“忘了是什么时候换的了，从那之后我大部分时间都在那张椅子上面，上网，睡觉。”
“那要不要再弄一张进来？”V问。
“不用。”宋昭美摇了摇头，“我现在也用不上了，换成床挺好的。”
“其他地方……有多少还原一些吗？”V观察着宋昭美的神情，不确定的问。
“基本上……”宋昭美的眼线落到V忐忑的表情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一模一样。”
“那就好。”V松了口气，脸上也挂起了笑容。
“你是怎么把它还原的。”宋昭美问，“这里和我记忆中的样子已经非常接近了。”
“火灭了之后还留有些残余，送去分析分析就能大概拼凑出原本的样子。”V说，“知道原来大概是什么样子，是什么东西，就不难复原。”
宋昭美坐在床边看着V神情轻松的样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想问V在布鲁克林买下和这样一点点重建了多少个被认为可能是她家的房子，想问V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事的，更想问为什么V愿意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却在她靠近时永远都在克制自己。
她的心里其实一直有个模糊的答案，但她不敢深想。
宋昭美摸了摸自己腰侧储存仓的位置，里面装着的那一小包药粉已经在她刚进入纽约时借口上厕所的空档交给了她在网上找的药物分析公司的接头人，最多再过十几个小时，她就能知道那些药究竟是治疗什么的。
“在想什么呢？”V看着宋昭美有些放空的表情问。
“在回忆我当时每天都吃些什么，有没有现在还可能点到的。”宋昭美说，“但没想起来，很可能不是自己做饭就是吃合成披萨。”
“那要不要出去转转？步行不安全，但可以开车去。”V提议。
“不了。”宋昭美摇摇头，“街道的样子已经和十二年前不太一样了，之前的那些店铺可能也都不在了，我更想在这里多呆一些时间，看看能不能再想起些别的。”
“也好。”V坐在床沿的另一侧，“那我就随便查查看有什么能订的？”
宋昭美点点头。
V点的烤肉和啤酒很快送到，她变戏法一样从床底下拉出来了一张折叠桌和两把折叠椅，撑开支在了窗边。
两人借着月色和街道上的吵闹声边吃边聊，很快就接近了午夜。
V盯着一秒秒跳动的时间，卡在时钟刚刚跳过0点的时刻举起了手中的啤酒。
“昭美，生日快乐。”
月色下的V一如她们在狗镇时共同度过的每一天，水润的绿眸中充盈着温柔笑意。
无数烟花在宋昭美心里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