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2077年12月25日。
宋昭美坐在泳池边俯瞰从一周前就开始充满圣诞元素的夜之城，这里真正拥有信仰的人屈指可数，但却一点都不耽误楼外的巨副屏幕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播放圣诞特卖广告。
“嘿。”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宋昭美转过头，看到V手捧着一个银灰色的盒子朝她走来。
“这是什么？”宋昭美问。
“你的生日礼物之一。”V笑着把盒子递到宋昭美眼前，“打开看看？”
一双黑色金属义体手托住盖子两边向上提，一件熟悉的牛仔夹克出现在眼前。
“这是……”宋昭美把盒盖扔到一边，伸手捞起里面的衣服，“这是我那件夹克？”
“改良定制版。”V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人欣喜的表情，“看看有没有什么细节做得不对。”
厚实的夹克拿在手里有些沉甸甸的，主体颜色由浅灰自然过度到深灰，两只袖口位置则是过渡到接近黑色，如同人骨与机械结合的白色图案布满整个背部，连有些斑驳掉色的部分都与她在Relic投影里穿着的那件如出一辙。
宋昭美迫不及待地把衣服套在了身上，大概是她之前定制的西装套装给了V灵感，这件衣服原本的后领加大了范围，并且替换成了更加硬挺的材质，带着整个背部都向外扩了一些，在视觉上中和了她背部义体凸出的部分。
“怎么样？”宋昭美把袖子往上卷了一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像她曾经在Relic里和V交谈时那样倚靠在栏杆上。
“非常好。”V有点恍惚地说，“简直就像是你又出现在我脑子里了。”
“你怎么连被我拽掉了的臂带都做出来了啊。”宋昭美惊喜地看着衣服上被一一复刻的细节，“还有这四个徽章。”
“要做当然就得做全套。”V满脸都是笑容，“虽然另外三个是这次新做的，不过插管那个徽章可是当年的真货。”
宋昭美抚过衣服上的每一处细节，胸前的条纹装饰，衣角因为破了个洞而不得不缝上的补丁，下摆边缘的黑色金属钉，连走线的方式都和她曾经最喜欢穿的那件夹克一模一样。
记忆要有多深刻，才能凭借脑海中的回忆把这些一一复原。
“V。”宋昭美走到笑着看她的人面前紧紧抱住，“谢谢你。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V轻拍她的后背，“这下就不用怕出城之后的沙尘了，也不用担心太显眼。”
“我要把之前装好的所有外套都丢出去。”宋昭美松开怀里的人，边往屋里走边喊，“我只穿这件！”
V的笑声回荡在露台上，她转头扫视了一圈这个曾经盛满了她的苦涩与思念的地方，走到泳池边调出全息电话，拨通了写着【医疗主管-佐伊】的号码。
“老板。”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一张戴着眼镜的中年女性脸出现在屏幕上。
“汇报一下我的身体情况。”V说，“挑重点讲。”
“好的。”佐伊调出一张数据表，“对比20天前，您的身体机能下降41%，力量下降47%，反应力下降38%，速度下降50%。根据目前下降速度计算，我预估您的身体机能将于10天内下降92%，其他详细资料根据您路上可能的遭遇和饮食，需要届时再做测算。”
“比我预料的好点。”V点点头，“不跟那些精英士兵起冲突应该问题不大。”
“我仍然强烈建议您取消本次行程。”佐伊扶了扶眼镜，“横穿整个NUSA将会让您遭遇不可预测的风险，没有医疗团队随时待命是非常不明知的选择。”
“最大的危险难道不是我还有12天就要死了？”V嗤笑一声，“只要到纽约之前还能清理得了沿途的那些流浪帮派和走私者就行，我要求不高。”
“按您提供的路程计划，抵达纽约时您的身体机能预计将下降53%。据我所知，纽约地区的街头帮派成员装配有更高级别义体的可能性远高于其他城市，与夜之城几乎持平。”佐伊继续试图劝说V取消出行计划，“届时您的身体状况可能……。”
“佐伊。”V打断自己医疗主管的话，“你从五个多月前开始接管我的治疗，没人比你更清楚我当时的状态，你觉得现在拖着这具半死不活的身体在这座城市里一天天衰败下去对我来说是好事吗？”
“可是……”佐伊仍不死心。
“不用担心那些街头混混。”V双肘撑在栏杆边，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注视着屋里正从行李箱中往外掏衣服的那个人，“昭美会保护我，她很强。”
“我明白了。”电话那头的医疗主管在心里叹了口气，“您昨天取走的药物需要按时服用，如果间隔时间太久，您的身体可能会出现包含流鼻血、咳血、眩晕、昏厥在内的多种情况。”
“好。我知道了。”V点头，“谢谢你，佐伊。”
“再见，老板。”佐伊微微低下头，语气沉重。
“再见。”
V挂断电话，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灯红酒绿的夜之城，转身朝屋内走去。
宋昭美已经重新打包好了行李，两人一人拎着一个巨大的包裹，乘电梯来到车库坐上已经停在门口的魔犬。
“出发！”把行李扔进后备箱，V笑着打开车库大门。魔犬呼啸着跃上夜之城的街头，朝着恶土的方向开去。
宋昭美坐在已经完全按照她的身形调试好的副驾驶位，在全息屏幕上查看着她们这一趟的路线。
她们将驾驶着魔犬自西向东行驶，由夜之城出境后穿过亚利桑那和新墨西哥两个自由州，前往NUSA实际控制的土地，接着继续向东最终抵达布鲁克林。
“出边境的时候表现得自然一点。”V提醒，“你以前出任务的时候是什么样就演什么样就行。”
“你是指坐在车里不出声，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宋昭美说，“那挺容易演的。”
“幸好假身份上我是你的下属。”V眨眨眼，“不然说不准哪次就得露馅。”
“你到底哪里看上去像是下属的样子了？”宋昭美打量着穿了一身黑色西服套装的V，又看了看自己，“我才像是被你刚从家里拎出来出任务的倒霉特工。”
“倒也没什么错。”V哈哈大笑，“不过穿成我现在这样才更像是下属，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边境的红色警戒线很快出现在两人眼前，看上去似乎没有尽头的边境墙将夜之城这个自由城邦与外界隔离。
此时出城的车辆不多，V选择了一条不需要等候的检查站驶了进去。
“请将你的交通工具行驶至检查区。”边防警卫的声音通过喇叭传出，“请留在交通工具内，安全检查很快就会开始。”
V将魔犬缓慢驶入，等待两侧的激光完成扫描。
“请出示一下证件。”激光扫描完成后，一名全副武装的边防警卫敲响了V那侧的车窗。
V摘掉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副像刚在公司熬了两个通宵之后又被要求出差的疲惫神情，降下了车窗。
“中午好啊。”V挤出一个看起来很勉强的笑脸，“喏，证件。”
“FIA的？”边防警卫把证件塞进手里的机器中验证，又透过车窗看了一眼正闭眼假寐的宋昭美。
“嗯。”V点点头，打了个哈欠。
警卫手中的验证器发出滴的一声，显示出绿色的光芒。
“过吧。”证件透过车窗递回到V的手上，边防警卫后退两步朝她们摆了摆手。
“谢了，哥们。”V升起车窗，不紧不慢地开出检查站。
“FIA的身份在这种时候真好用啊。”V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离她们越来越远的夜之城，“我之前每次出境都得被反复检查好几遍，有时候还得塞点钱才能放行。”
“军用科技竖起来的边境，肯定不会给自己人找麻烦，不过——”宋昭美睁开眼睛笑着问，“你确定不是因为你总运违法东西出去，所以才会被检查？”
“不就是钱或者货嘛。”V小声嘟囔。
“带着几大箱子钱的漂亮女人，不宰一刀他们可能会觉得这一天白过了。”宋昭美打趣。
漂亮。
V感觉自己耳尖有点发烫。
想到接下来的十几天都只有她们两个人进行这段旅程，没有必须要接待的客户，没有处理不完的工作，没有来来往往的下属，刚一出城就被撩拨了一下心弦的V感觉自己规划的这趟终章之旅是一个完美得不能更完美的为她生命划上名号的方式。
两人驶出边境后一路朝着她们的第一个落脚点——亚利桑纳自由州的凤凰城而去。
原本在自然环境上就以沙漠和干旱地形为主的西部地区，在经受了近几十年的生态系统崩溃与公司战争和迈尔斯毫不留情的统一战争的摧毁后，更加显得人烟稀少，环境恶劣。曾经的公路几乎已经被摧毁殆尽，余下的不是残破到无法行驶，就是仍在重建过程中。
她们沿着V派出的人绘制的路线图，一路行驶在一条完全由流浪者和荒野上的盗匪们碾压出的路上，所幸凹凸不平的路面丝毫影响不到车内的舒适度，直射而下的炽热阳光被阻拦在窗外，军用科技的恶名在这片土地上也足够响亮，即便迎面碰上一些意图伏击过往车辆的帮派和走私团伙，对方也只是收起装备一脸厌恶的看着两人呼啸而过。
宋昭美看向车外荒芜的黄土，心也随着高速行驶的汽车逐渐感到了久违的自由。
五小时后，凤凰城远远出现在两人视线中。
这座被绵延山脉包裹着的城市此时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不至于影响驾驶的能见度，但却会让人感觉有些阴沉沉的。城市外围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民们勉强能够栖息的地方，稍微完整一些的建筑则被流浪者和一些帮派当作临时落脚点，只有城市中心位置才能看到少量高楼和正在重建的施工地。
“这看起来跟狗镇差不多。”V沿着曾经的中央大道行驶，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后说。
“是啊。”宋昭美看着远处的工地，“我猜统一战争之后在重建的城市应该都差不多是这个样。”
“你有去过哪个在重建的城市吗？”V问。
“没有。”宋昭美摇头，“统一战争之后迈尔斯就把我调回了华盛顿，后来再出外勤也是去洛杉矶之类的这些地方，我只知道战后大部分城市都在重建，但没亲眼见到过。”
“现在看见了，感觉怎么样？”V有些忐忑地问。
“怕我会不喜欢这趟旅程？”宋昭美手肘支在车窗边缘，撑着脸看向V。
“有点。”V小声说。
“我也不是对什么事都会感到内疚的。”宋昭美笑了一下，“能这样在路上跑，让我感觉很自由。所以不用担心，V，我很高兴。”
V夸张地长出一口气，还带着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拍了拍胸口，魔犬在宋昭美的哈哈大笑声中拐进了一处看上去刚修建好没多久的建筑群。
“这看着是处公寓楼？”车停稳后，宋昭美拉开门跳下魔犬，打量着眼前高耸的建筑。
“嗯，我们今晚在这落脚。”V拎出装着两人日常用品的背包，迈步朝大门走去。
“你不会是……在这也买了公寓吧？”宋昭美从V手里强行拽过一个包斜挎在肩上，迟疑地问。
“是不是很好的投资方式？”V走进电梯，得意地扬起笑脸。
“如果是买给你自己的话。”宋昭美踏入电梯，看着V的笑僵在脸上，“你不会在这里也房产多到需要交高税收吧？”
“这的公寓都便宜。”V焦急的盯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上涨的数字，“随便买买。”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门刚一打开V就迫不及待的窜了出去，好像跟在她身后的不是宋昭美，而是打不过的难缠敌人。
被当作洪水猛兽的人嘴角挂着无奈的笑，双手插兜，闲庭信步地走出电梯。
在凤凰城修整了一晚后，第二天一早两人就踏入了雾气弥漫的街道，朝着她们的下一站——阿尔伯克基驶去。
更加深入内陆，远离海岸的新墨西哥自由州比亚利桑纳自由州更不适宜人类居住，广阔的荒原无处可以躲避白天炙热的温度，让这一路上连沿途打劫的武装团伙都没有。
“这片地区出了名的缺水。”宋昭美看着一路上经过的无数条干涸的河床，“进城之后我们得小心点。”
“你想不想多玩玩？”V一手搭在车窗边缘，一手懒懒的搭在方向盘上，“想的话我就少出手，把那些不长眼的留给你解决。”
“你是谁？”宋昭美夸张地瞪大眼睛，“你把V怎么了？”
V没忍住哈哈大笑。
“我想趁机让我多练练？”黑客慢慢收起玩笑的表情，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之前在城里的那几次袭击不会也是你放水才让他们打到我面前来的吧？”
来生女王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以后应该少笑一点，不然可能每次都会被宋昭美的聪明和敏锐强行把笑声塞回她的喉咙。
“V！”见对方装作一副专心开车心无旁骛的样子，宋昭美眯起眼压低声音喊。
来生女王整个人抖了一下，想起她们还在狗镇的时候，如果V在任务过程中走神或者没听宋昭美的话，对方就会用这种带着一点威胁意味的语气喊她，每次都能让她快速回神，非常好用。
“谁知道以后会遇到什么呢，夜之城各方势力很复杂。”V讪讪开口，“保持战斗力是好事。”
“我也没说不好。”宋昭美看着对方一脸心虚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你直说不行吗，绕这么一大圈干什么。”
“知道了。”V摸摸鼻子，快速撇了旁边的人一眼，“我以后直说。”
宋昭美抚着额头，觉得自己对这个人确实一点办法都没有，对方到底装了多少事只能用这种挤牙膏的方式凭运气发觉。
太阳逐渐升高到最灼人的角度，在被炙烤到有些扭曲的空气中，阿尔伯克基残破的轮廓进入了她们的视野。V开启了魔犬的外观变幻装置，斑驳掉色的车漆和泥浆下隐约可见的弹孔让它看上去是一辆在这片充满犯罪和暴力的土地上常见的普通车。
这一次V没有选择直接进入这座看起来已经完全不能称之为城市的地方，而是把车停在了距离搭满简易帐篷和棚屋的城市外沿仍有几百米的空地上，那里停着一辆连车门都已经遗失的加利纳“蝗虫”，引擎盖上坐着一个一身黄色迷彩服的男人。
“嘿。”V跳下魔犬对那人打了声招呼，“等很久了？”
“刚到。”男人站起身朝两人走过来。
“他叫韦兰，之前一直在外面帮我们清理这条线，所以你还没见过他。”V对宋昭美说。
“你好，我是宋昭美。”黑客伸出手与对方快速握了一下，“多谢。”
“没事。”韦兰摇摇头，看向V继续说，“落脚点已经准备好了，老板。”
“行。那走吧。”V说，“步行进去？”
“嗯。车留在这，会有人开走给你们加满醇2再送回来。”韦兰点头。
“阿尔伯克基没有在重建吗？”宋昭美问。
从近距离看，这座城市的破败更加令人震惊，远处成片的高楼坍塌了大半，余下的看上去也摇摇欲坠，目之所及几乎没有一座保持完好的房子，浓烟时不时伴随着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从一些建筑中升腾而起，又慢慢消散。
“没有，兜里还有点钱的都去圣菲了，那边有富豪们建的绿洲，这边已经被放弃了。”韦兰指了指远处的废弃建筑群，“不要往那边去，昨天晚上刚掉下来一块墙皮，砸死了个拾荒的。”
“那这边呢。”宋昭美扫视了一圈距离三人最近的区域。
三三两两的人挤在棚屋下狭小的阴凉处躲避阳光，一些看上去像是从沙子里刨出来的破铜烂铁被摊在街面上，似乎是在等待有人来购买。
“这边是雇佣兵，流浪者还有周边的流民们交易的地方，蛇邦的人在附近把守，相对安全点。”韦兰抬手指了指前方更深入街道一点的位置，“外面都是流民，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交易，再往里走一点会有生活必须品和武器。”
随着三人往城市深处走，周围的人也明显变得多了起来，狭窄的道路两边全是铺在地面上的各种物品。无数双眼睛或明或暗的打量着两个衣着干净的陌生人，但在看到端着M2067轻机枪走在前面的韦兰后又默默移开。
“老板，你们的落脚处。”韦兰走到一间由斑驳的铁片勉强搭起来的棚屋门外，“可以吃顿饭修整一下，但不能久留，不安全。”
“谢了，韦兰。”V点点头，率先迈步走入棚屋。
屋内看上去和外面没什么区别，四处漏风的铁皮竖立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两张不知道从哪拆下来的气动门门板被当作桌子横在房间的右手边。
“坐吧，我让人去准备吃的。”韦兰指了指桌子前的几把破椅子说。
宋昭美和V坐在了桌子的同一侧，等待着她们的午餐。
“这里……还能弄到需要准备的吃的？”宋昭美问，“我以为今天能嚼两根蛋白棒就算不错了。”
“再破的地方，只要有人聚在一起，就能分出个三六九等。”V双手撑在桌面上看向旁边的人，“这边都还是自由州，情况比较复杂，只能先委屈一顿，下一站就是NUSA实际控制的本土了，最差情况也能比凤凰城好点。”
“为什么没选择去绿洲？”宋昭美问，“听韦兰的意思，那边情况会好很多。”
“我们不会过多停留，那边想进去光检查就要大半天。”V笑着说，“而且绿洲没什么可看的，缩小后的减化版夜之城而已，我还是想让你多看看不同的城市情况，也不算白出来一趟。”
宋昭美心里有个模糊的想法，如果她昨天在凤凰城的时候对NUSA现在的景象是另一种反应，这一趟旅程可能会变成另一种更奢华的形式，但还没等她开口询问，一股凉意忽然顺着她的脊背攀升。
黑客立即回身，电磁短路瞬间上传。
一声惨叫从棚屋门外传出，V像刚意识到有人接近一样猛然转身站起，掏出马洛里安端在手里，向外查看。
枪声突然响起，一颗子弹直奔V的面门而来，正朝外走的人压低身形，感觉到子弹几乎擦着她的头皮飞过，几缕红发带着一丝烧焦的味道散落在空中。
宋昭美瞳孔放大，连带传染立刻丢出，痛苦的呻吟传来，紧接着是三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V！”宋昭美焦急地大喊，一个跨步迈到V身旁，检查着她被子弹划过的位置。
“没事，没打到。”V摆了摆手，神情紧绷地端着枪走出棚屋。
四个满身义体，手持改装武器的男人倒在路边，V抬眸扫视四周，之前还略显忙碌的街道此时安安静静，所有人都躲在他们能找到的掩体后面不敢露头。
“老板！”韦兰从棚屋后面蹿出，“没事吧？”
“没事。”V皱着眉看向手下，“这些是什么人。”
“流浪帮派的。”韦兰用脚把离他们最近的人翻了个身，看了一眼对方脖子上的纹身，“铁狼帮。”
“麻烦吗？”V问。
“他们是西部武装最好的帮派，不常出现，但名声很大，擅长搞偷袭。”韦兰有些烦躁的在沙地上蹭了蹭鞋底，“这四个应该是听到有陌生人进来，想劫点好处。我叫人处理，你们先吃饭。”
“嗯。”V点点头，“交给你了。”
回到棚屋内，V这次选择了面对门口的位置与宋昭美面对面坐下。
“你怎么会差点被打到。”一直在回忆刚才情况的宋昭美眉头紧皱，“你没听到有人过来？”
她见识过V的战斗很多次，也听过她讲过之前经历的事情，在航空港时这个人甚至能在子弹乱飞的噪音中准确听到手雷被投掷过来的动静并把它打爆，没理由差点折在几个她都能发现的流浪帮派的人手里。
V的大脑飞速运转，挖掘着可能让她再蒙混过关一次的理由。
一股暖意缓缓从她的鼻腔中滑下。
“V！你流血了！”对面的人瞪大眼睛，立刻抽出了自己的个人连接线，“他们刚才给你上了什么魔偶吗？让我跑个诊断！”
“没有！”V立刻回答，整个人往后靠避开捏着连接线的那只黑色义体手，“西部太干燥了，我鼻子有点受不了。”
V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擦掉了鼻腔里流出来的血液。
宋昭美的思维卡了一下，V的鼻腔脆弱到刚进入西部一天就开始流血了？
“老毛病了，我之前跑亚特兰大谈生意的时候路上也出现过。”V不知从哪捏出了两颗药片塞进嘴里，“所以我还带了药，不然可能时不时就会流血。”
正当V打算强行咽下嘴里的药时，一个有些跛脚的老妇人从棚屋后面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把两盘被煮到看不出原材料的炖菜和两瓶真水放到她们面前的桌子上后又沉默的转身离开。
V发出哈的一声，拧开水瓶往嘴里灌。
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宋昭美盯着V喝水的样子想。从自己比她先发现有敌人，到她勉强躲开袭来的子弹，再到这荒谬的流鼻血理由和那两颗可疑的药片。
V绝对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但这次宋昭美不打算问了，她心底里翻涌出不详的预感，驱使她决定自己查出眼前这个人隐藏的秘密。
“没事就行。”宋昭美点点头，好像忘了之前她提出过的问题，“这盘菜看起来不怎么样，闻着倒还行。”
“尝尝吧，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吃。”V松了一口气，拿起勺子笑着说。
四名袭击者很快被韦兰叫来的人抬走，他自己则端着枪守卫在门口，以防老板再次在自己清理过的地盘上遭受到袭击。
“韦兰。”等屋内两人还算愉快地吃完了这着实算不上多美味的一餐后，V出声叫来守在门口的人，“燃料加好了吗。”
“加好了。”韦兰走进屋内回答，“你们要撤了？”
“嗯，晚上得赶到俄克拉荷马。”V点头，“走吧。”
三人沿原路返回到下车时的位置，看上去破破烂烂的魔犬已经加满燃料停在那里等待她们。
“这边收个尾你就可以回夜之城了。”V拍了拍韦兰的肩膀，“休息好之后帮着埃莫里克一起看摊子。”
“老板……”韦兰看了正拉开车门准备上车的宋昭美一眼。
V的眼神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变得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再见……老板。”韦兰咽下原本想说出口的劝阻。
V拍了拍他的肩膀，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关闭车辆伪装后启动魔犬朝东飞速驶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