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毫无疑问，第二天V仍然是在宋昭美怀里醒过来的。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已经可以面色如常的对待她们每天早上醒来时的姿势。
两人刚刚各自换好衣服，埃默里克的来电就跳到了V的全息电话上。
“头儿。刚接到了一个会面预约，是月球那边的，代号蓝眼睛先生。”埃默里克说，“他们希望预约6天后的上午在来生和你见面。”
“可以。”V心头一跳，面色如常地回复下属，“你安排吧。”
电话挂断，V倚靠在吧台前接过刚刚煮好的咖啡。
“出什么事了？”宋昭美站到吧台的拐角处，“你脸色不是很好看。”
“蓝眼睛六天后要过来见面。”V说，“不用担心，我会搞定他。”
宋昭美手捧着咖啡，垂眸思索了一会，问，“你打算怎么搞定，给钱给资源？还是也要跟他签下一张随便填写的空白支票？”
“他要什么就给什么。”V小口喝着滚烫的咖啡，“很简单的交易。”
“别废这个力气了，V。”宋昭美看着手中咖啡飘散出的热气，“我还是回去兑现我的承诺比较好。”
“不可能。”V斩钉截铁地说。
“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一直赖在你这里不走，让你为了我不断砸资源。”宋昭美的棕色眼眸平静地注视着V。
“怎么就是赖着了。”V试图扯动嘴角，“你帮了我不少忙呢。”
“帮忙？倒不如说是给你找麻烦吧。”宋昭美自嘲的笑笑，“每次把我介绍给那些大人物们都要废你不少工夫去打消他们的疑虑，现在又要为了我不知道欠下蓝眼睛多少，我帮你处理的那点工作够弥补什么的？”
“别这么说，昭美，你比你想得重要的多。”V皱着眉反驳。
“是吗？”宋昭美朝前走了几步，停在距离V仅咫尺的位置，“比如？”
V看着离她不足二十厘米的脸，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但宋昭美显然不打算放过她，跟随着V后退的脚步一步步向前，直到V的背撞到一堵坚实的墙壁，退无可退。
“给我一个留下的理由，V。”宋昭美说话时的气息与V不稳定的呼吸交织。
红发女人慌乱的低下头，她恨透了自己现在这副心神俱乱的样子，眼前这个人总能把她逼到角落里，让她不得不吐出一些原本并不打算说的事情。
V强行压制着自己的心跳，仅仅几个呼吸间，那双绿眸再抬起时已是一片平和。
看到她恢复了冷静，宋昭美略感失望地后退了半步。
“你的生日不是快到了嘛。”V温和的笑着，“我知道你过去十几年一直没多少自由出行的机会，所以之前就安排人打通了一条夜之城到纽约的路线，准备过几天带你自驾回趟布鲁克林，怎么说你也是为NUSA鞠躬尽瘁了十二年，总该看看现在的NUSA是什么样子。”
宋昭美完全没想到V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她要在迈尔斯眼皮子底下，自驾横穿遍布危险和荒漠美国大陆，回布鲁克林？
“还有，你的记忆不是损失了不少吗？虽然房子已经没了，地址你也不记得，但我想着回到你出生长大的地方，把每条街都逛一遍，应该也还能找到一点点熟悉的场景，万一就能让你回想起来些什么呢。总不能让你对老家最后的记忆是去看自己的坟墓吧。”V悠然靠在墙上，看着对方眼底透出的那一点期待和希望。
真好，我又赌对了一次。V想。
“这……安全吗？”宋昭美不确定地问，“统一战争期间中西部的主要城市都被轰烂了，虽然一直在重建，但我猜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是挺乱的。”V点头，“不过我已经提前安排人去淌过水了，沿途的补给点都做了安排，我们的身份也会做个假的，方便通过检查站。”
宋昭美转过身，对自己又一次在V的安排中败下阵来感到无力和有点怪异的好笑。这个人究竟策划了多少东西，才能像现在这样无论她质疑和逼迫几次，都能有合理的办法躲过去，还让人不好意思再逼问。
“好。”宋昭美说，“那就和蓝眼睛商量商量，把我回去的时间再往后延几天。”
她同意留下了，但又和没同意差不多，宋昭美仍然在盘算着下一次用什么方法搞清楚V到底在担心些什么，而V却结结实实松了口气。
只要宋昭美松了口，V就能想办法解决蓝眼睛那边，再不济也只需要拖上25天，等到她死了，留下让宋昭美接班的遗愿，这个人到时一定不会拒绝。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继续像之前那样相处着。宋昭美没有再对V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为步步紧逼，转而选择改变了自己的态度。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把V当作她的救命恩人，时刻想着应该如何偿还，而是渐渐变得更加放松，也更加强势。每当V再表露出自己对她的偏爱和重视时，她也不再选择沉默或是躲避，取而代之的是欣然接受和回以同等份量的情绪。
她开始慢慢尝试更加靠近V，每天早上两人相拥着醒来时她也不再第一时间松开怀抱，偶尔还会装做没睡醒的样子把人搂得更紧一点。
她有得是耐心，她可以等V卸下那堵透明的软墙。
V敏锐的察觉到了宋昭美态度的改变，这让她每天都活在夹杂着痛苦的巨大喜悦里。没有什么比爱慕的人回以自己同样的感情更令人欣喜，也没有什么比她无法给出回应更让人难受。
“穿这件怎么样？”宋昭美从衣柜中挑出两套休闲西装放到床上，“多少给蓝眼睛先生点面子，穿得好点。”
V看着床上躺着的两套衣服，一件金底镶黑色纹路，一件黑底镶金色纹路，除了颜色以外，两套衣服在款式上一模一样。
她什么时候买的这些衣服，V懵懵地想，熟悉的大脑发胀感又占据了她的身体。
“行。”V胡乱点了点头，抄起黑色那套钻进了浴室。
宋昭美看着她逃跑的背影撇了撇嘴。
因为背部义体的上半部分有一块略微凸出的钢架来保护内部结构，所以普通套装没有能让宋昭美穿上之后看起来不像是个驼背的人。眼前这两套是宋昭美专门去JINGUJI找赞恩定制的，扩大了后领的弧度，又在背部使用了较为硬挺的材质，在视觉上弱化了不自然的凸起。她在定制的时候就下了两套款式一致但颜色不同单子，就等着某天和V一起穿。
脑子里塞满了要和宋昭美穿着情侣装这件事的V穿上之后都没察觉到这套西装有什么不对，直到她慢腾腾走出浴室看到已经换好衣服的对方时才醒悟过来。
“这是定制的？”V围着一身金色西装的人转了两圈，“这个设计好，多定几套吧。”
“你看起来也不错。”宋昭美看了V一眼，语气凉凉地说。
“是你设计得合理。”知道自己刚才逃得太快惹了眼前用心设计衣服的人不悦，V立刻换上一副带点讨好的笑容，“是JINGUJI做得吧，晚点我去找赞恩再定几套。”
“嗯。”宋昭美看着对方这副绝对不会出现在其他人面前的表情，心里的一点点火气散了个干净，声音软了一点，“出发吧？”
把人哄好了的V神清气爽的与宋昭美坐入浮空车，脸上的笑意直到落地来生的顶楼时才慢慢收起。
“人到了？”V看向在门外迎接她们的埃默里克。
“到了。他的人一小时前来这儿扫描了一大气，确保他来的时候一切安全。”埃默里克冷笑两声，“还以为我们没发现。”
“胆子也太小了。”V讥讽地说，“我要是想干掉他，还用得着做什么暗手？”
“他一向这么谨慎？”宋昭美问。
“我之前也没见过他本人，一直都是远程交流或者由中间人传话。”V想了想说，“所以应该说是的，他一向这么谨慎。”
宋昭美低头思索。
“想太多也没用。”V看到她的神情，担心之前对方下的决定会有变化，立刻说，“走吧，会会他就知道了。”
一行三人步入电梯，一路下行至来生，埃默里克立在酒吧门口，V和宋昭美径直朝里走去。
“V。”仍然穿着那套黑色西装的蓝眼睛先生站在包厢门口，“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亲眼见到来生的新传奇，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宋昭美立刻察觉到有些不对，眼前的这个蓝眼睛先生虽然与她曾经见过的那个长得一模一样，但说话方式却天差地别。
“希望没有让你失望。”V朝他点点头，“这位是宋昭美，相信不用我过多介绍了？”
“当然。”蓝眼睛先生不住点头，“她现在是我的员工。”
V没有接这句话，而是抬手把人引进了包厢。
“说吧。”三人入座后，V的脸上挂起礼貌的微笑，“这次你们又打算找荒坂什么麻烦？”
“我们前些日子截获了一份荒坂走漏的情报，水晶宫里那家属于他们的赌场要测试新的安全系统。”蓝眼睛先生的手搭在沙发背上，显得非常放松，“消息仍在确认阶段，但初步评估可信度在98%以上。”
“让我猜猜。”V身体向后，靠进沙发背里，“你们需要人趁着替换安全系统的空档进到赌场里面去？”
“真不愧是来生新女王，最强的雇佣兵。”蓝眼睛先生身体微微前倾，“我们需要赌场的全部客户数据。”
“胃口真不小啊。”V发出一声轻笑，“水晶宫可是挂在太空里的，正常手段肯定别想进去，这种级别的任务派出来，我是会忍不住狮子大开口的。”
“我们绝对会给到超出你预料的报酬。”蓝眼睛先生坐直身体说。
“今天我们的运气都不错。”V的声音听上去很愉快，“你的单子有可能被接手，而我也不打算要求太过分的回报。”
“洗耳恭听。”蓝眼睛先生回以微笑。
“很简单。”V微微坐直，看向了身旁的人，“把她从你们的员工名单中剔除，之前救治她的交易条件一笔勾销。”
“宋小姐是我们的重要资产。”蓝眼睛先生立刻接话，“也许我们可以换个更合适的报酬。”
“任何其他报酬我都没有兴趣。”V的眼神变得冰冷，语气也锐利起来，“如果你们想让我接下这个委托，就要同意我的条件，否则可以另请高明。”
“宋小姐的意思呢？”出乎V的意料，蓝眼睛没有选择再与她讨价还价，而是直接对着宋昭美发问。
V立刻回头看向坐在身旁的人，眼中的哀求几乎要溢出来。
宋昭美看着V的眼睛，沉默的几秒钟让V感觉那么漫长。
“我是V的人。”宋昭美微笑着将目光从V的脸上挪向蓝眼睛先生，“确实不太适合同时打两份工。”
V第一次在与客户会面时出现了表情空白的状态。
“我明白了。”蓝眼睛先生站起身，眼神在两个女人身着的西装上扫视而过，“二位的确是——感情深厚。我同意这份报酬。”
“感谢你的理解。”宋昭美与勉强回神的V一同起身。
“具体的行动时间我会在消息进一步确认之后再做联系。”蓝眼睛先生朝V说。
V点点头，两人并肩送蓝眼睛先生出门。
气动门滑开又关上，两人回身后宋昭美立刻抓住V的胳膊，拽着人一路来到她第一次进入来生时去的那个封闭包厢。
“我不是说只往后延几天？”一进包厢宋昭美就松开了V的胳膊，双手抱在胸前问，“怎么今天就变成一笔勾销了。”
“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不能放过。”V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进入水晶宫盗取资料，这么危险的委托你用我只有一年半的工作周期来换？”宋昭美感觉心在滴血。
“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不可能只留你一年半。”V耐下心来解释，“他们的合同中一定有无数陷阱，到时候会用各种理由延长你的雇佣时间。”
宋昭美垂眸思考。
“你之前一直在做情报工作，就算和那些大公司打过不少交道，大概也接触不到这种事。”V叹了口气，拉着宋昭美坐到自己身边，“员工的雇佣工作一旦开始，根本就是身不由己，他们会用各种方式把你锁死在那里，直到榨干你的最后一丝价值。迈尔斯当初不就是这样对你的吗？”
“虽然你当时进入FIA是因为有把柄落在他们手里，和普通员工不同，但你想想，你在迈尔斯身边12年，见过哪个人是能全身而退的。不是所有人都有把柄落在迈尔斯手里吧，但就连Alex都只能是调了个工作岗位变相离开，就算是士兵也应该有能退伍的选择。”看着宋昭美若有所思的样子，V乘胜追击继续说，“你之前在地球还能计划着逃跑，但如果你去了月球，被封在了那里，就真的求助无门了。”
“这些事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宋昭美相信了她的话，但仍然觉得很疑惑。
V的大脑飞速运转。
她现在怎么解释都不通，总不能告诉对方她没想到过有这么好的机会能换取宋昭美的自由，按她之前的计划是强行把人留住，要不管不顾的跟蓝眼睛硬碰硬吧。
“我以为你多少能有点感觉。”V眨眨眼，“没想到你能把这些人想得那么好。”
V内心唾骂着自己，第一次把转移责任这种肮脏招数用在了宋昭美身上。
“嗯……我对那个时间原本也是有怀疑的，不过还没来得及想到这么深。”宋昭美点点头，回忆着自己刚醒来时看到那份合同的不信任感，“听到你还活着，想着能回快点到地球就顾不上和他讨价还价了，确实签得着急了点。”
V看着宋昭美略带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是世界顶尖的黑客，智力水平远超常人，如果她仔细查看合同，如果她冷静分析，怎么可能看不出蓝眼睛先生隐藏在桌面下的弯弯绕绕。她会看都不看就签上自己的大名，把那些怀疑都抛在脑后，只是因为她要回来找V。
她差点因为V深陷泥潭，而V刚刚却为了隐瞒自己的真实计划，试图让宋昭美以为是她对自己签下的合同没有思考到位，是她轻信了别人。
“我刚刚不应该那样说。”V突然开口，闭上眼睛不敢看宋昭美疑惑的表情，“我没有跟你说过这些，是因为我没想到能有这样的机会换取你的自由，按我原本的计划，等到你要回月球的时候我会用一切资源和蓝眼睛硬碰硬，不顾你的选择把你强行留下。”
“那你刚才……”宋昭美脸上的表情更疑惑了。
“因为我不是个好人。”V张开眼睛，绿眸中盈满歉意，“如果你知道了我需要付出巨大代价才能把你留下的话，一定会拒绝，我承担不了你拒绝的后果，更加承担不了你如果知道了我的计划，知道了我的隐瞒，会生气，会讨厌我，会……离开。”
“V。”宋昭美握住V的手，“我还在这。”
“对不起，昭美，不要相信我刚才的那句屁话。”V抽回手，双手抱住自己的头痛苦的弯下腰，“我不应该试图让你觉得这是你的错，你会就这么轻易签下那份合同都是因为我，而我却为了隐瞒你对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我怎么能这么对你……我怎么能这么对你……”
V的脑子里充满了不能如实告知宋昭美的计划，她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欺骗隐瞒面前这个真诚对她的人，还要控制着自己的行为和感情，不让她们的关系再往前迈一步。
内疚每天都在滋生，死亡每天都在逼近，长久以来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在这一刻集中爆发。
“V！你冷静一点。”眼前这个人的崩溃让她措手不及，宋昭美试图拉开V抱着头的双手，“我还在这，V，我没有怪你，我不会讨厌你，也不会离开你，我还在这！”
崩溃的人在一声声安抚中慢慢平静下来，缓缓抬起头。
宋昭美看到那双血红的眼睛时心里一颤，伸手一把将V揽进了怀里。
“不要把我的行为强加到你头上，那份合同是我自愿签的，无论我能不能回归自由那都是我应该承担的结果。”宋昭美一下下顺着V的脊背抚摸，“不是你的错。”
“但我不应该那样说。”V把头搁在宋昭美的脖颈间，“太卑鄙了。”
“你确实不应该对我用这样的招数。”宋昭美说，“以后别这么干了。”
“我保证。”V的声音闷闷的。
“行了，没事了。”宋昭美仍然把人抱在怀里安抚着，“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V。”
“我……”V有口难言。
她只剩下19天了，这个足以改变一切现状的消息被瞒得密不透风，眼前人对此一无所知。
“你什么时候才能更信任我一点呢。”宋昭美在她耳边低声问，“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你究竟在怕什么。”
V沉默不语。
见她还是不打算开口，宋昭美在心里叹了口气。慢慢来吧，她想，看来现在轮到她去当那个明知对方有所隐瞒也要闷头往前撞的人了。
“这个蓝眼睛先生和我在月球上见过的那位好像不是一个人。”宋昭美把V从怀里拉出，主动改了话题，“和最初联系我的那个人也不一样，他们三个性格完全不同。”
“你是说蓝眼睛先生不止一位？”V蹙眉思索。
“他们是研究AI的。”宋昭美提醒，“眼睛里的蓝色光芒和义眼在传输信息时的蓝光一样。”
“AI穿了一套人皮吗。”V说，“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已经进化到交流起来和人类没有任何差别了。”
“要真的是AI，他们的目的会是什么。”宋昭美支着下巴思考，“控制人类？”
“那AI和人可真没什么区别。”V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他们想要赌场客户的信息，能去水晶宫赌场的全是金字塔顶端的达官贵人，光有钱可不够的那种，能拿到他们的资料，也许就有机会控制这些人，从而控制人类的经济和政治。”
“或者直接替换这些人，更方便。”宋昭美接话。
“嗯。”V赞同点头，“这个委托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一环。”
“他们得到了这份资料就离操控人类更进一步的话。”宋昭美看向V，“这个委托你还接吗？”
“当然。”V立刻回答，眼睛看向宋昭美，“这活我们不接也会有别人接。更何况那些人类命运，世界局势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关心我想要的能不能得到。”
“行，那就接。”宋昭美回以V注视，恢复自由身前FIA特工早已厌恶了那些宏大叙事，对现在的她来说，世界局势同样不如眼前这个人重要，“这活你打算怎么干？自己去吗？”
“不了。”V摇头，她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每天都在下滑，已经不再是出任务的最佳人选，发了个消息让埃莫里克过来包厢后，又挂上一脸轻松的笑容看向宋昭美，“来生女王就应该坐镇来生，总出外勤显得我很闲似的。”
门很快被敲响，包厢的气动门滑开，魁梧的男人在门前投下一片阴影。
“给文森特找个能模拟太空环境的地方训练，时间不多，让他抓紧。再让尼克斯配合看看能不能查到水晶宫的资料。其他细节我晚点发给你。”V对埃默里克说，“让他专心一点，这单绝不允许失败，完成后除了报酬以外，我还会告诉他帕南在哪。”
“好的，头儿。”埃默里克点头应下，后退两步离开。
“他要找帕南？”宋昭美问。
V给宋昭美介绍过文森特，但他并不专门为V工作，而是一个近几个月才声名鹊起，被认为是继V之后最有可能担得起夜之城新星名号的雇佣兵。
“嗯。不知道他们之间闹了什么矛盾，总之现在帕南躲着不愿意见他，却又时不时给我发信息问他情况。”V说，“这个委托派他去最合适，胆量能力和驱动力都够。”
“你这中间人当的，不光帮雇佣兵训练，还负责上撮合感情了。”宋昭美的笑声回响在包厢里。
“难得帕南遇到个在意的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呗。”V把自己陷入沙发里，“希望她到时候别跑来骂我。”
“如果真喜欢的话，见到了面可能就顾不上别的了。”宋昭美看了V一眼，坐到了她对面的位置上。
V听出她言下之意，不敢回应，又赶紧把话题往委托上扯。宋昭美也不执着，顺着V的思路开始琢磨起用什么方式潜入水晶宫。
“看来只能这样了。”宋昭美把自己详细计算过的数据传输给V，“只要提前按文森特的体重计算出数据，写好喷气背包的推进强度，应该能把他从太空里送进水晶宫。”
“真不知道这活没你该怎么办。”V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脖子，向后倒进沙发里，“剩下的就看文森特了。”
时间的转动半刻都不会为谁停留，蓝眼睛先生在五天后又来了一次，告知V行动将在几小时后开始。
“我真没想到，V，这个任务你居然不自己去。”蓝眼睛先生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文森特，虽然面无表情，但语气听上去颇为不满。
“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可不是为了接最棘手的委托的。”V的脸上挂着任谁都能一眼看出的假笑，“总得给新人些机会。”
“希望他的能力真如你所说。”蓝眼睛先生看向V，“毕竟你们这个惊人的计划可从来没有人做过，我们那儿的人都觉得这根本不可能完成，太冒险了。”
“你觉得这是不可能完成的吗？文森特。”V把目光转向坐在拐角处的雇佣兵。
“明天的这个时候，赌场的客户数据就会到手，全部。”文森特双手抱在胸前，眼都没抬一下。
“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V点点头，目光转回坐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那就祝你们好运吧。”蓝眼睛先生冷冷地说，站起身来走出包厢。
“去准备吧，文森特。”看着蓝眼睛走出门外后，V说，“等你好消息。”
文森特站起来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你今天就快把讨厌他几个字写脸上了。”宋昭美端起茶几上的柠檬水轻啜一口，“因为知道了他可能是AI？”
“因为他上次说你是资产。”V没好气地冷笑一声，“目中无人的东西。”
宋昭美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她甚至没在意上次蓝眼睛先生是怎么称呼她的，但仔细回忆起来，V似乎确实是在对方说完那句话后就变得非常冰冷和不客气。
宋昭美想起上次和V提起过有几个下属看她的眼神带有敌意，虽然她当时并没有告诉V是谁，但很快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几个人出现在来生。
她的存在简直就像是V的逆鳞，只要表现出一点对她有威胁或不尊重的意思，不管对方是谁都会让V的态度立刻产生明显变化。
“别想这活了，文森特足够胜任。”V看宋昭美愣着，生怕她又会借机像上次那样把她逼到退无可退，“过几天就要出发去纽约了，我让人改造了一辆魔犬，咱俩去看看车。”
“军用科技的魔犬？”宋昭美跟随着V站起身往门外走，“这车也能弄到？”
“圣多明戈的老船长无所谓不能，想要什么车他都能给你洗白了弄来。”V笑着说，“之前不是和你说要做个假身份方便路上用吗，给你看看。”
接过V手里的数据芯片插入个人接口，宋昭美的眼前出现了两人的身份信息。
“我好不容易从迈尔斯手里跑出来，你又给我送回去了？”宋昭美看着假身份哭笑不得，“FIA特工？”
“这个最方便嘛，万一有人查了身份还不信，跟你说点什么军队内部的黑话你也接得上。”门外的阳光洒向V笑的得意洋洋的脸，红色的头发像在闪闪发亮，“顶着这个身份开魔犬才合适，要不然我还真找不到别的防弹系数这么高的车。”
宋昭美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那辆停在来生门口的巨大黑色车辆上，不去盯着那张晃成一片的明亮笑容。
魔犬比一般车都要高出许多，光是车轮就几乎与宋昭美的腰线齐平。整车通体喷涂黑色哑光漆，所有玻璃都覆盖着防窥材质，车顶有一个小型移动炮台。
“这车内部空间够大，完全能放下咱俩这几天的行李。”V拉开门让宋昭美往里看，“我还让人把座椅改了，现在装的是石中剑那套，能自动调节，在车上过夜也不会太难受。”
宋昭美曾经出任务的时候也坐过几次这款车，而眼前这辆的内部设计显然与曾让她觉得坐起来腰酸背痛的标准魔犬不同，虽然内饰仍保持了黑色调，但座椅的材质看上去包裹性就非常好，前排主副驾的空间变得更大，后排座椅取掉了中间碍事的手套箱，改成了可供一人平躺的一体式座位。后备箱与车内空间打通，分成了两层，上层冰箱储物箱武器箱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台小型网络接收装置，下层是一整个封闭燃料罐，装满了醇2能源，以防路上遇到长时间找不到加油站的情况。
“雷菲尔德正在测试的可变化车衣我也装上了，跑到一些对军用科技没什么好感的地区时就可以把外观换个样子。”V笑眯眯地说，“还不错吧。”
“非常棒。”宋昭美感叹，“你刚才说要开魔犬的时候我还有点担心，这车之前给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是坐起来屁股疼。”
“标配的座椅是不怎么样。”V说，“所以我干脆全换了，得让你在路上舒服点。”
V招呼宋昭美上车，带她一路从夜之城使向恶土，专门跑在最在凹凸不平的沙石路面上，确认了一遍舒适性后才掉头开回两人城内的家。
“这辆车挂在你名下。”V把魔犬停在车库，跳下车后对宋昭美说，“不过之后要在城里开还是记得把外观换了，万一被人以为你是军用科技的人就麻烦了。”
“你怎么又不说一声就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宋昭美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账户余额，即便她利用空余时间在网络空间里接了几个单子，但看上去可能连半辆车的钱都还没凑够，“还有谷地区和公司广场的那两套房子，这些东西挂在你名下有什么区别吗？我还不是都能用，你干嘛一定要都放在我这。”
“既然挂在谁那里都没区别，那是我的还是你的不都一样。”V大声狡辩，“我手里的资产太多了要分摊一些，不然买起来税很高的。”
宋昭美从来没研究过夜之城的税收是怎么计算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
“总之不能再买了。”宋昭美语气异常严肃，“不然我再怎么接单子也还不上。”
“你提醒我了。”两人走出电梯，V脱掉外套随手挂在衣架上，转过身说，“你给来生写的安全程序非常好用，尼克斯现在都闲的开始天天睡觉了，这种水平的网络防御程序市场价应该至少要六位数？我们关系这么好，打个折。我先给你转三百万吧。”
V眼中蓝光闪过，不等宋昭美说出半个字，三百万就已经划进了她的账户。
“之前那些房和车就算是你平时帮我应付客户和黑资料的额外酬谢好了。”V心满意足的准备从冰箱里拿饮料，刚拉开一个门缝就被一只黑色金属手拍在门上关了回去。
“送钱也不是这么个送法吧。”宋昭美贴在V身后凉凉的说，“先不说这个程序是不是值六位数，关系好打折还能往多再打一位？”
“我……数学不好。”V感觉自己背后汗毛根根竖起，“可能是算错了。”
“是吗？把夜之城政商两界都理得清清楚楚的来生女王——数学不好？”宋昭美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就响在V的耳边，“可别被外面那些人听见了，V，不然我怕他们知道你算不清账会把你的资产全都吃，干，抹，净。”
宋昭美的尾音落在V的耳朵里，在她的心上敲响一片激烈的鼓点，让她连呼吸都不敢再继续。
撑在眼前的义体手挪开，身后紧贴着的温热也随之消散。V等了一会儿才敢回头，看到宋昭美已经脱下外套往浴室走去。
被遗忘多时的空气重新流过鼻腔，V闭上眼深呼吸了三次才勉强压制住自己连带着耳膜都在震动的心跳。
生气的宋昭美实在是太可怕了，V满脸通红地想，快步往楼上的浴室走去。
第二天傍晚，降落在夜之城航空港的返回舱勉强打破了V和宋昭美之间诡异的尴尬，文森特将装着水晶宫荒坂赌场全部客户数据的芯片放到了V面前。
一向大方的新任来生女王半句废话都没讲，二十万欧元和帕南的地址同时发送给了这个从此以后将成为名副其实的夜之城新星的雇佣兵。
文森特低声道了句谢，转头跑着离开来生。
“你说他会是直接去找帕南，还是能想起来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V看着文森特的背影问。
“肯定是直接去找帕南。”宋昭美在人走后才开始大口喘气，“不知道她会怎么说。”
“应该是把人一脚踹到阿德卡多那个透明的浴室里先洗一遍。”V哈哈大笑，“宇航服里闷两天可真够受的，血腥味都压不住。”
“希望恶土上的风能先吹散一些。”宋昭美衷心希望文森特这次去能有个好结果。
“走吧。我们也该回家了。”V站起来伸出一只手，“最后一件事圆满解决，明天出发去纽约。”
“好。”义体手放进了V的掌心，宋昭美借力站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