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珀西瓦尔有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他总是要花很多时间才能勉勉强强做成一些事而不至于搞砸。
他当然焦躁，但抽烟或者酗酒已经不再是他释放压力的手段，逃避也不是。无论如何，这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存在出现了，他唯一的选择只有咬着牙、耐着性子再来一遍。
“再试一次。”
忒休斯总是这么说。
和忒休斯的通话意外地频密起来。视频永远在珀西瓦尔意想不到的时间点，忒休斯会以各种由头要求他汇报情况，不管他自己是在工作的间隙还是写论文。
相对地，珀西瓦尔却极少主动询问忒休斯的近况。这倒不是因为什么触景伤情，毕竟他从来不觉得学生生活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忒休斯是那种即使疲惫到极点依然能表现得精力充沛的类型。
“我让纽特给你带几样东西过去。”
珀西瓦尔叹气。背后婴儿床上的孩子正兴奋地手舞足蹈，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你把你弟当什么了，真是……”
忒休斯则自顾自地在手机镜头面前走来走去，一边脱掉了自己的T恤。屏幕上突然凑近的正脸让珀西瓦尔愣了愣。
“他零花钱都是我出的，吃的又是你家的饭，让他跑个腿不过分吧。说起来……”
然后他的脸就被套到头上的快餐店店员制服挡住了。
其实纽特才是那个主要负责做饭的人——珀西瓦尔决定还是不要把实话告诉忒休斯，免得落下什么把柄。
“我弟最近是不是跟那个小姑娘吵架了。莉塔。”
珀西瓦尔眨眨眼。他没和那个小姑娘说过几句话，也没有留意她出现的频率，只记得纽特让她帮忙照看孩子的时候她表现得非常不情愿。纽特说得不错，他们确实没有这个年纪的小鬼之间那种亲密关系的表现……
“……她好像是有日子没来过了。”
“你帮我问问怎么回事。”
忒休斯已经穿戴妥当，正在对着小屏幕上自己的影像整理那一撮卷毛。
“忒休斯——”
珀西瓦尔深吸一口气，正要说些什么，身后的孩子猛地大哭起来。他揉了揉着酸痛的肩膀，把孩子抱了起来。
“奶粉冲了吗？”
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后，忒休斯的影像变得漆黑一片，声音也有些不太清晰。
“冲了，你快去干活吧。”
“你下手注意点，别再浪费纸尿布了。”
珀西瓦尔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无奈地对着没有影像的屏幕点头。
“我知道——你赶紧走吧，迟到了又得赖我。”
“我什么时候赖过你呀……别忘了帮我问哈。”
通话结束。珀西瓦尔隐隐觉得自己与外界的连接再一次被切断。他又变回了那个画地为牢的囚徒。
他第一次觉得这间旧公寓让他感到窒息，熟悉的一切正将他围困起来。他只能抱着孩子，匆匆带上房门下了楼，向公寓背面的河岸走去。他不敢放慢脚步，仿佛身后有什么正在追赶着他，但他自己再清楚不过——它就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