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忒休斯在珀西瓦尔崩溃之前敲响了他公寓的大门。
珀西瓦尔看着他把巨大的行李袋放到自己家唯一一张桌子上，掏出里面的东西摆了整整一桌：尿布，奶粉，奶瓶，甚至还有婴儿服。他单手捞起依然在沙发上哭闹不止的小家伙，检查起尿布来。
“该换了。换完再喂点奶看看。”
珀西瓦尔揪着自己的头发，用前额顶住了面前的墙，闷声闷气地发问。
“……要是还哭你打算怎么办。”
忒休斯没看他，把孩子也放到了桌上，手上的活一刻不停。
“那就继续排除。可能是不适应新环境，可能是想活动活动……”
珀西瓦尔闭了眼，额头往墙面上一磕。身后忒休斯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些。
“你看哪件比较好？”
珀西瓦尔这才转身，看到忒休斯两手拎着几件不同颜色的婴儿服，脸上还带着兴致勃勃的笑容。他犹豫了一会。
“……黄色那件？”
直到忒休斯又重新投入换装任务，他才从刚才的画面的冲击中回过神。
“这大半夜的，你从哪弄来的衣服？”
“这都是我弟小时候的旧衣服，先将就着穿吧。”
“你弟？”
珀西瓦尔眼看着忒休斯在他眼前走过来走过去，清理好换尿布的遗留工程，烧上热水，又打开了奶粉和奶瓶。
“我没和你说过？我八岁就开始带他了。”
忒休斯说的弟弟是比他小八岁的纽特，刚上中学。小伙子读的也是忒休斯家附近的公立学校，离珀西瓦尔家还有整整半小时的车程。自打那次深夜求救电话之后，他每天下午放学后都会准时出现在珀西瓦尔的公寓门前，瘦削的肩膀上背着他巨大的书包，身后偶尔还会跟着一个深色皮肤，留着乱蓬蓬的长发的女孩子。
珀西瓦尔也不是没有在电话里向忒休斯抗议过。
“我带一个孩子都够闹心的了，你还让你弟过来，你几个意思！”
“家里最近实在是有点不太方便……你知道我爸……我只是想让他能找个清静的地方写会作业……”
珀西瓦尔只能让步。他知道老斯卡曼德是什么样的人，但他真不觉得自己家又能清静到哪里去。纽特倒是没有什么怨言。或者说，这个小伙子过于安静了。他总是缩在客厅的一角，沉浸在那些像砖头一样厚的书本里（珀西瓦尔只能看懂那些动物的插图，对里面的生物学内容一窍不通），认真算着他显然并不是特别擅长的算术题，或者和那个女孩，莉塔，低声讨论小组作业。
有时候他会留得更晚一些。那时他会小声而礼貌地问珀西瓦尔要一点钱，再从自己的零钱包里凑出足够的数量，跑到外面去买些东西，和珀西瓦尔一起准备晚餐；如果莉塔在的话，他还得先送她回家，免得她错过门禁被家里人数落，饭点也不得不相应推迟。有时候他甚至得按照他哥的指示在这里过夜。珀西瓦尔在这间旧公寓里翻箱倒柜，才找出几件勉强能让小伙子穿上的衣服——纽特虽然瘦，却已经到了长个子的年纪，珀西瓦尔甚至怀疑两兄弟以后会长得一般高。当然，他也不可避免地会在半夜被孩子的哭声惊醒，不过比起珀西瓦尔的无措和焦躁，他显然冷静得多，只是自然地抱起孩子，睡眼惺忪地走来走去。“总比被大人吵架的声音弄醒要好，至少哄好了之后我们还能再睡一会”，这是纽特的说辞。珀西瓦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揉揉眼睛，把孩子接过来，随口问他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纽特打了个哈欠，模模糊糊地说：
“我只是……喜欢生物。”
珀西瓦尔盯着他，皱起了眉。斯卡曼德家的人果然脑子都有点不寻常。
“珀西呢？你讨厌小孩子吗？”
看着怀里已经安静下来的婴儿，珀西瓦尔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问这个也没有意义了……”他又抬头看向纽特，“你可别不学好啊。”
纽特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小声抗议。
“莉塔不是我女朋友！”
珀西瓦尔心里暗自好笑，笑意到了嘴边却又有些苦涩。
“咳，反正一定要记得做好安全措施……不然就得跟我一样浪费青春在家带孩子了。”
纽特垂下双眼，看着孩子在寂静中渐渐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