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1.
超级英雄戴面具，很正常，这算是他们的工作服的一部分，就好像第十七大道上那家肯德基里面勤奋的肯德基爷爷一样，下了班就把胡子一撕假发一扔变成一名普通路人，超级英雄的服装将他们平时的身份与超级英雄的身份区分开来。超人上班脱眼镜，克拉克上班戴眼镜，说着也有些与众不同，但谁也看不出超人和克拉克之间的关系。因此超人选择尊重他人，绝不探究正义联盟成员面具底下的真面目，这就是他的职业道德。
至于他们日常的生活，没人问就没人说，当然是留给幻想了。
克拉克在他的会议笔记本上涂涂写写。
“超人，开会的时候不准开小差！”
愣是这一句话把克拉克的打工人精神都吓了出来，又硬生生憋了回去。这里不是星球日报总部，他花五秒写的新闻稿不用改，在会议桌前训话的也不是佩里，而是蝙蝠侠。
这里是瞭望塔，他们在开正义联盟该开的会。
克拉克看回手中的笔记本，刚才思考好的句子写了一半被打断：「布鲁斯揭开蝙蝠侠的面具，深吸一口气，怔怔地……」
他再次抬头，正好对上蝙蝠侠的目光，蝙蝠侠挑起跟面具融为一体的眉毛：“你有话想说吗？”
“没有。”克拉克迅速合上本子。
他拥有丰富的想象力，但他不能当着蝙蝠侠的面说他在开会时摸鱼写蝙蝠侠x布鲁斯·韦恩的同人文。
也不能说他刚才被打断那下就丢失了后半句绝妙的灵感。
蝙蝠侠投以审视的眼神，继续回到之前的发言中，屏幕上分析着卢瑟下一个实验室大概会建在哪里。绿灯侠在桌子下踢了克拉克一脚，看着对他手上的本子很感兴趣，克拉克又硬生生忍住踢回去的冲动。
他很烦恼，是激情创作被打断后索然无味的无力感。
蝙蝠侠面具下是谁？他不知道，直到刚刚都不怎么好奇。蝙蝠侠就是蝙蝠侠，是世界上最好的搭档，面具底下是什么人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再加上超人一直以来保持的良好的职业道德，他还真没想过去深究。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文章里的）蝙蝠侠要掉马了，而他没想好如何丝滑完美的圆过去。
绿灯侠又踢了他一脚。
“超人，你有什么疑问就快说。”蝙蝠侠终于忍无可忍，“从刚才开始就在搞什么小动作？”
这下桌上所有人都在看他了。
“没有。”超人深吸一口气，“别担心，伙计，我想我自己找到答案了。”
蝙蝠侠半信半疑，“噢，真的？”
当然不是！他怎么知道蝙蝠侠面具底下是什么人，总不能随便给人家起个名字叫，比如「爱德华」之类的吧！如果他能在不揭开蝙蝠侠面具的前提下看到蝙蝠侠的真面目，那他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
噢。
在一瞬间超人充分体会到什么叫身体动得比脑子快，超级大脑就是好用，脑子里掌管职业道德那块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已经开了透视把屋子里所有人都扫描了一遍。
此时他心里想的是：只要他不说，偷偷看一眼当然没问题了，搭档的秘密就是他的秘密。
然后他很庆幸蝙蝠侠的面具不是铅做的，能顺利看见面具后的脸。
再接着他才后知后觉，惊恐地发现，他的CP并不是真的，而且他可能要删文销号了。
蝙蝠侠就是布鲁斯·韦恩！
2.
克拉克为什么要写蝙蝠侠x布鲁斯·韦恩的同人文，其实有一段神奇的故事。
灵感当然不来源于他的超级听力经常捕捉到蝙蝠侠经常打电话去韦恩大宅。
也不来源于堆积在瞭望塔门口给蝙蝠侠的大盒小盒全部来自布鲁斯·韦恩。
更不来源于某次他代替露易丝去采访布鲁斯的时候，敲门进去发现窗口大开，布鲁斯莫名整理了领带38次，还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将一团黑不溜秋的疑似蝙蝠衣的东西往窗帘后塞，速度之快要不是克拉克是超人还真发现不了。就是那一次让他醍醐灌顶，一切不合理都有了合理的解释，看向老搭档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起来。
他差点撞破蝙蝠侠跟布鲁斯偷情的炸裂场面！
考虑到那是布鲁西，那也不是不可能。而当时蝙蝠侠身上没有蝙蝠衣，那么……
想想就很刺激，让记者之魂燃烧。
神奇的故事就是，克拉克丰富的想象力和复杂的心情无处可放，虽说蝙蝠侠爱跟谁睡觉跟他管不着，然而他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调理。机缘巧合之下他在互联网上找到了一个奇妙的论坛，论坛上生活着一群非常有创造力的人。天真的堪萨斯小镇大男孩当然无法想象人类XP的多样性，也不会知道网络上早有那么一个群体在全心全力地使用他们的想象力安排蝙蝠侠和布鲁斯谈恋爱。当他颤抖着手点开他看见的第一篇【蝙布】同人文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建了号打开了文档快速写下了万字长文并且发布，且评论区很快就聚集了一长串嗷嗷待哺的读者。
但是那些现在都不重要了，蝙蝠侠不可能跟布鲁斯谈恋爱，一切不合理的唯一正确解释是蝙蝠侠就是布鲁斯本人。而蝙蝠侠不愧是蝙蝠侠，能做到两个身份不能说是密切关联，简直是毫无关系。
所以，他那未完成的句子后半段应该是这样：
「布鲁斯揭开蝙蝠侠的面具，深吸一口气后退了两步，怔怔地低声呢喃：“你是我，那我是谁？”」
才怪！这种文字不管发在哪里都太炸裂了！
克拉克迫不及待地想要走出会议室，他要在绿灯侠再次找上他之前把手上的填满了罪恶的本子人道毁灭。
“超人。”蝙蝠侠在后面叫住他。
克拉克心里很虚，下意识地转过身，门在他身后自动关上，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从刚才开始你就心不在焉的，到底是什么事？”
蝙蝠侠的声音很沉很冷淡，但超人知道他在关心自己，心里更虚了。布鲁斯那张多次出现在哥谭市各处荧幕以及各种花边新闻的脸似乎在他面前漂荡，摇摆，花花公子那开朗的笑容飘到了蝙蝠侠脸上，逐渐重合，此时能发现布鲁斯跟蝙蝠侠的下颚线一模一样。拉奥啊，居然没人发现这竟然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在这个现实中，蝙蝠侠永远也不可能跟布鲁斯·韦恩睡觉，一切都是迷惑别人的假象，蝙蝠侠潜在的睡觉对象又有了无数个可能性，一直都有。
想到这里超人突然感到了一阵莫名其妙的愉悦，但是不能笑！
超人挺直了腰，控制脸上的肌肉作出严肃的神情。蝙蝠侠有所发觉，那下颚线也随之绷紧，“很严重？”
不严重，不对，很严重！严重到克拉克一个字也不能说，他只能郑重地回答，“……不用担心，我能解决。”
不管蝙蝠侠买不买账，他转身就走。
3.
眼看着超人离开会议室，消失在拐角，蝙蝠侠的疑惑不减反增。
超人很少有表现怪异的时候，转身时左脚踢到右脚的样子叫人怀疑是不是被夺舍了。说明问题很大，超人这样说能解决的问题，肯定是不能轻易解决。
让外星人都头疼的问题，那肯定还是外星人——外星人真叫人头疼。蝙蝠侠立刻命令电脑进行搜索，接着思考怎么从超人嘴里撬出更多信息。
他打电话给绿灯侠，“你刚才开会踢超人干什么？”
绿灯侠大喊无辜，“我就知道超人会找你告状！但是你先听我说，我什么也没干！”
“一般开会时踢人是想传小纸条的行为，开会禁止私通，扣奖金。”
“我们清清白白！超人他都不给我看！”
这不就来线索了，“不给你看什么？”
“他那本子啊！写得津津有味面露羞涩，我看是情书罢了。”
“谢谢你，哈尔。”蝙蝠侠挂了电话。
4.
记者的笔记本除了记新闻稿，还有可能有同事好友的同人文。
克拉克将完全烧成灰的笔记本倒进马桶里，将那些羞耻的文字冲进下水道。
旋涡卷走灰烬，但是冲不掉他脑子里的画面。
蝙蝠侠已经起疑了，但是克拉克肯定不能轻易告诉他真相，还要编个理由糊弄过去。不知是不是同人文写太多了，他居然开始沉浸在失去CP的淡淡的惆怅中，但要是因为这种荒谬的事失去友情加上社会性死亡那可太离谱了。再说怎么会有人写自己身边好友的同人文？此时克拉克开始后知后觉，他是真的好奇啊，蝙蝠侠平时的样子，日常生活的细节，除了他们正义联盟（还有罗宾）以外的亲朋好友，还有他跟韦恩集团之间那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不是说超人无法获得这些信息——甚至都不需要透视，从大都会飞到哥谭光速掀开蝙蝠侠的面罩再光速扣回去，也是眨眨眼的事情。噢，都是该死的职业道德！或许他早就该这么做了，而不是去写那羞耻的文章——但为什么不允许自己有一些想象力呢？人总要给生活留点白，不然将会变得枯燥无比……然而他现在发现后果是一样的。偷看蝙蝠侠会被蝙蝠侠骂，脑洞大开写蝙蝠侠的同人文也会被蝙蝠侠骂，两个一起干了还是会被蝙蝠侠骂，所以某种程度上他赚了，因为他可以少挨一顿骂。
职业道德反复上线下线，超人在厕所隔间里进行了一系列思想斗争，最终选择坚守自己的底线：该干什么干什么，蝙蝠侠的秘密就是他的秘密。
蝙蝠侠之所以是蝙蝠侠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而且蝙蝠侠无所不知，揭蝙蝠侠老底就要做好被蝙蝠侠揭老底的准备。克拉克还不想掉马，所以他要装作无事发生，假装不知道蝙蝠侠和布鲁斯是同一个人。如此，他掌握的秘密就比蝙蝠侠多了那么一点点！
就这样，克拉克渐渐说服了自己，但他依然沉浸在失去CP的惆怅中。
5.
【匿名用户：正在写的CP两人其实是同一个人，写不下去了，怎么调理。】
6.
蝙蝠侠未能找到值得留意的威胁，虽说这不代表没有威胁，但他开始相信超人的苦恼来自于所谓的情书，虽说那很大可能是哈尔随口跑火车。
还是那句话，外星人真叫人头疼。
这么说超人在开会的时候写情书？写着写着还变得宝相庄严仿佛失恋？先不管是不是，这家伙也是胆子肥了，敢开这种程度的小差。好奇心驱使蝙蝠侠打开会议室的监控，却发现超人极其巧妙地用自己半张脸加上头顶上那一撮卷毛挡住了他手上的笔记本和笔，根本看不见纸上的内容，唯有被点名批评后超人愣了一下，笔的顶端暴露在镜头下不到短短一秒。
超人很谨慎，但超人露出破绽的几率远高于零。蝙蝠侠的手指得逞地敲打键盘，调出程序要求AI分析超人手中的笔运动的轨迹，哪怕是一个词也好，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程序很快结束了进程，果然精准解码出一个词：「布鲁斯」。
布鲁斯在屏幕前陷入了长长的沉思。
7.
努力在给自己拓展想象空间的克拉克有些苦恼，他调理地很快，但他还是很想继续在工作外挥发自己专业的笔力，他的读者们也非常期待下一章的更新，然而他不能写布鲁斯揭开蝙蝠侠的面罩发现底下是布鲁斯。
首先他不会把蝙蝠侠的真实身份到处说，其次就算他写进文里并附上纯属虚构的标签，也不一定会有人接受这种离谱的“设定”。
没错，设定。他那天在论坛上学到了。热心网友告诉他，这种设定有个专门的名词，叫水仙。
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两人的形象天差地别，说出来不会有人信，写进同人文里就成了人们口中的“私设”。有关蝙蝠侠的身份猜测天花乱坠，百花齐放，甚至有人猜蝙蝠侠就是超人（那也很离谱，克拉克在那篇文章底下写了三千字长评控诉这个猜测到底有多荒唐），实在猜不出来就随便捏一个角色继续写，就是不会有人怀疑到布鲁斯头上。
不愧是B！克拉克在桌前沉思许久，最后还是打开了文档。
十分钟后，一篇看着平平无奇的蝙布文更新了惊世脱俗的一章。
8.
【偷搞：纯吐槽，追了一段时间的文突然给我喂了一坨……先叠甲，杂食一名，前段时间磕上了AB，具体什么坑我就不说了，这篇文新一章里B揭露了A的真实身份，A竟然是平行世界里B的双胞胎兄弟，平行世界里的B还在出生时就挂了所以A压根不知道自己有个兄弟。也就是说AB长得一模一样，这不是变相水仙吗！但是现实中AB根本就是两个人，不可能出现水仙情况，也不知道作者什么脑回路想出这种pa，一直很喜欢此人的文笔，但是我要弃文了，决定先爬坑忘记这一切】
【评论：卧槽我也看到了，真的炸裂，拒绝强行水仙，杂食也不吃】
【评论：什么文ccw】
【评论：不宠，我不同意！】
【评论：别打我，我觉得这还挺好……】
【评论：楼上你莫非是平行世界过来的！打回去！】
【评论：苗姐了，这种设定放在别的圈或许会很香，但我们哥谭人真的看不得。顺带一说，此太太更新极快，量大管饱故事和人物编排得也很好，可能是专业写手，只能说写出这种发展一下子把大部分人都劝退了，溺爱不来】
【评论：以一人之力开辟新的赛道，不过圈里还是有很多好文的，高柱走好】
【评论：我是高柱，大家冷静冷静，没有引战的意思，只是发表个人意见，现在已经跳坑去看CA和CB了，世界上的麻烦总有大都会人来解决（笑）】
9.
沉船了，但是在计划内。
克拉克知道不会有人买账，但没想到一波掀起千层浪，反对的声音如此大。这篇文算是烂尾了，正好给了他断更跑路的好机会，反正也写不下去了。
现在他可以收拾心情当做无事发生。
也可以收拾自己去上班了。
早晨的大都会永远充满活力，克拉克跟往常一样卡着点走进星球日报办公楼，不动声色地溜到自己的工位上，瞧一眼佩里的办公室——很好，在打电话，暂时来不及叫他。再看一眼工作安排，也很好，都是比较常规的稿，没有采访任务。办公区诡异的安静，大家都闷声不吭地打字，露易丝不在工位上，吉米莫名其妙的在冲他挤眉弄眼。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怪事情，克拉克假装迷茫，低头干活，实际上偷偷使用超级听力，追踪到了露易丝。
她在茶水间跟什么人说话——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布鲁斯？来也不提前说一下，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呢。”
“哈哈，实不相瞒，其实是私事。我有一事相求，莱恩小姐。”
那个好听的声音顿了一下，
“你有超人的联系方式吗？”
克拉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眼镜差点滑下来。
布鲁斯·韦恩，AKA蝙蝠侠！他来这里做什么！
如果是平时，克拉克已经抱着吃瓜的态度前去打招呼，给自己（颠沛流离的）同人写手生涯添加素材。但是今天不同，站在茶水间里的不单单是布鲁斯，还是蝙蝠侠，他来的目的也不是公事，而是点名要找超人。
佩里还在打电话，从他说的内容来看，他还不知道韦恩集团大老板就在他的办公楼里发表惊天言论。
要是佩里知道了不得让全办公室的人加班到明天！
布鲁斯为什么要找超人？短暂的慌乱后克拉克开始冷静分析。是他那天暴露了吗，按理来说B看不到他开会摸鱼写的东西，难道瞭望塔的厕所里有他没发现的监控？是不是绿灯侠对B说了什么？不对不对，如果B发现超人在乱写他跟他自己的同人文，早就开着蝙蝠飞机来找他算账了，用得着这么绕圈子。所以他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布鲁斯不知道超人是克拉克·肯特，布鲁斯没有超人的联系方式，蝙蝠侠不会暴露自己因此不会直接联系超人，所以布鲁斯要以布鲁斯的身份找超人。
所以是别的事。想到这里克拉克松了口气，继续偷听茶水间里的聊天——
“超人？真是新鲜，以你的能力，找到他不是轻而易举？”
“我都来到大都会了，不得来拜访你？我们也算是合作伙伴了，话说你真的没有超人的联系方式吗？”
“你真周到，但是抱歉，甜心，超人没有手机。”
其实是有的，但号码下的名字是克拉克·肯特，所以超人没有手机，谁也不能给超人打电话。
露易丝又问，“叫超人出来的方法有很多，但你还没告诉我呢，大老板，你找超人有什么事？”
布鲁斯低声笑了，“其实……”
“肯特！”
克拉克正聚精会神听布鲁斯接下来要说什么，结果被佩里一声怒吼打断，“坐着干什么，把你的屁股挪到我的办公室！”
“好的老大！”
老板的命令不可违抗，克拉克乖乖地走进了办公室接受洗礼。
等他出来的时候露易丝已经回到了她的工位，布鲁斯似乎已经离开了办公楼，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见克拉克返回，她立刻招手，神秘兮兮地说道，“嘿，大男孩，我们又来活了。”
“什么活？”
“布鲁斯·韦恩刚才来了。”
“什么！”克拉克故作惊讶，看了一眼佩里的办公室，“佩里知道吗？”
“他很快就会了。”露易丝拍拍他，“这次我想做个专栏，关于超人的。”
“那他找你干什么，超人又跟布鲁斯·韦恩有什么关系？”
“大老板对超人的日常生活很感兴趣，看了我之前的一些报道，想找我了解一下。”
“哦……什么？”
“我想着我也很久没做有关超人的报道了。”
“可是你这次要报道什么？”
露易丝想了一下，“超人会不会用电子设备。”
克拉克的目光变得深邃又迷茫，“呃，好吧，真是……有创意的题目，你要采访超人吗？”
“不一定，让我想一想。”露易丝转动手中的笔，“你知道吗？我们报社每次想要报道超人，他总会提前知道，好像他本人就在盯着我们一样，氪星人的兴趣还真是怪。”
“也许你说得对。”克拉克缩了缩脖子。
10.
然后就在同一天的晚上，克拉克在回家的路上感应到诡异的动静，似乎有人站在一栋高楼的顶层，张开双臂拥抱夜晚，接着一跃而下。
本能让克拉克迅速扫视自己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在冒蒸汽的下水井。这就方便许多了，眨眼间那名正走在下班路上的普通记者已经不见踪影，只有大都会人民最爱的超人在天上盘旋。
拥抱夜晚的人没掉几米就被超人接住了，不沉，但很结实，还因为下坠抱紧了超人的脖子。男士香水混夹着香槟的味道冲进超人的鼻腔，说实话那并不是他最喜欢的味道，但穿着这种香水跳楼还真有种诡异的仪式感。
怀里的人抬起脸，几下深呼吸后露出一个亮晶晶的笑容，熟悉的下颚线把超人所有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噢，该死，是布鲁斯·韦恩，AKA蝙蝠侠，于是在今天超人知道了蝙蝠侠笑起来非常好看。
“看来他们说的是真的。”大风吹散了布鲁斯的头发，他的声音也有些发颤，“在大都会遇到任何困难都会有超人来拯救你的屁股*。”
如果超人什么都不知道，这时候他会花半小时认真劝导布鲁斯不要随便跳楼，就算有超人兜底也不行。但现在超人知道这是蝙蝠侠，从楼上一跃而下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就算没人接住他，他也会安然无恙地荡到旁边的楼上，完全不用担心。
所以这是布鲁斯专门引超人出来的手段，现在问题又来了，为什么？
先是去报社，现在又来这一出，布鲁斯想要什么？难道说他开会写的那些东西还是暴露了？
首先，超人要装作他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偶遇，“这位先生，高处危险，可千万要小心安全！”
“‘这位先生’，嗯？”这时候布鲁斯又完全不害怕了，还往前凑了一点，将要抵上超人的额头，“你不认识我？”
拉奥啊，好近。
一瞬间超人在心里忏悔了许多次，韦恩集团作为正义联盟的资助方，而布鲁斯作为韦恩集团的CEO，（还是世界上最好的搭档，蝙蝠侠），他当然是认识的，但他“认识”布鲁西的方式更多来自于论坛里各种各样体位各异的文章，当然，还包括他自己写的。
“韦恩先生。”超人选择用说话来打断自己的脑子里的画面，“以这种方式见面实在是新奇，你……你要想见我可以通过正义联盟的顾问来联系。”
“哦？但那就是正式的会面了，我的时间表里塞不下那么多会议。”布鲁斯倒也不拐弯抹角，“我今天偶遇了一位认识你的老朋友，她说超人不用手机也不上网，没有联系方式，找到超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大声呼叫超人。”
你也没呼叫啊，直接用了最极端的方式，超人在心里说。
他带着布鲁斯飞到布鲁斯之前跳下的楼顶，天台上摆着一张小桌子，正好有两张椅子，一瓶香槟，已经开了。
看吧，肯定是早有预谋。
超人也不拆穿他，“所以韦恩先生，你找我有事？”
“叫我布鲁斯。”布鲁斯拉开椅子坐下，又露出了迷人的笑容，“我只是在想，资助了正义联盟这么久了，主席我还没见过几次呢，我觉得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超人在心中大喊。
这一定是来自蝙蝠侠的试炼，超人绝对不能让布鲁斯发现端倪，只好愉快答应，以闪亮的笑容表达他的友善。布鲁斯看起来兴致不错，一点也没有反省自己为了召唤超人就跳楼的暴行，全程盯着超人看，表现出对超人怀有极大兴趣的样子。
他越看，克拉克就越不安，B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都不敢直视布鲁斯的眼睛了！
这样下去不行，迟早被B发现破绽，这时候只能先下手为强，超人清了清嗓子，“你想和我交朋友，难道是听蝙蝠侠说起我？”
没错，把矛盾抛回去，超人拥有先手，蝙蝠侠并不知道超人已经知道布鲁斯就是蝙蝠侠，他必须维持自己的人设，超人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他分心。
果然，布鲁斯愣了一下，随即很自然地回答，“当然，蝙蝠侠对你的评价是极高的。”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蝙蝠侠这么直白的夸自己，超人发现自己正在使劲压下迅速扬起的嘴角，尽量让自己笑得不那么得逞。
不能笑啊克拉克！被B发现就再也不会听到这种话了！
“那是自然。”超人以最平常轻松的语气回应，接着再次转移矛盾，“听上去蝙蝠侠跟你的关系也不错？”
“是呀，我们认识好一段时间了，韦恩家对他的资助只多不少……怎么了？”
“没怎么。”超人不得不佩服布鲁斯的演技，睁着眼睛说大话，心率一点变化都没有，“我只是好奇——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是曾经那个爱写蝙布同人文的克拉克最想问的问题，都是满满的素材啊！从正主口里出来的，实锤！
可惜现在只能算是跑火车了。
布鲁斯又盯着他看了一会，蓝色的眼睛眨巴眨巴的，不知道在酝酿什么说辞。克拉克有些恍惚，在他眼前的是B，那个以严肃闻名，跟风流一点也搭不上边的B，虽然有时很可爱但没想到还能这样可爱，只能说蝙蝠侠果真无所不能。
“你想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布鲁斯稍稍歪头，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你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克拉克在心里说，我曾经写了十几万字关于你们的关系，直到我发现你们是同一个人，然后还被网友骂了。
超人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远方，假装不经意地问，“你可问到我了，总不能是……那种关系吧？”
气氛突然变得很微妙，布鲁斯吹了声口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吹口哨。
“你可以好好想想，超人。”布鲁斯掏出一张卡片，“我的私人电话，有什么想说的话随时叫我，不用害羞。”
“……”
超人接过那张卡片，上面只有一串数字。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此事在克拉克上上周发布的文章里亦有记载，布鲁西宝贝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塞进蝙蝠侠的万能腰带里，抛了个飞吻潇洒离开，之后的事情审核不让发。
他抬头，布鲁西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跟他想象中一样边走边抛了个飞吻，用手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嘴型说：「call me maybe」。
这是艺术照进生活了……不对！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布鲁斯对他有意思？
蝙蝠侠对他有意思？！
此时此刻，一名氪星人，一位堪萨斯小镇大男孩的内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
11.
与此同时，布鲁斯在离开天台，丢下独自进入深度思考的超人，乘坐电梯正常下楼时，心里已经粗略得出了一些结论。
超人全程躲避他的眼神，超人在他靠近时会脸红并且瞳孔放大，超人不但不拒绝交朋友还立刻接受了暗示并且答应，超人非常在意布鲁斯跟蝙蝠侠的关系……
结合所谓的情书事件，现在的情况应该是：
超人喜欢布鲁斯·韦恩，同时超人认为布鲁斯和蝙蝠侠正在交往，超人还当着蝙蝠侠的面给布鲁斯写情书。
这可能吗？！
首先十个人里有五个人认为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有一腿，这很正常，网络上这种文章一抓一大把。但是抛开这个，超人跟布鲁斯熟不熟，布鲁斯本人还不知道吗？在今天之前超人跟布鲁斯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怎么可能会突然喜欢上一个面都没见过几次的陌生人，说超人对莱克斯·卢瑟有好感都比这更有可信度。
布鲁斯走出大楼，坐上停在路边的车，扶着额头差点笑出声。前面的阿尔弗雷德通过后视镜投给他一个微妙的目光，似乎已经知晓一切，明明他什么都还没说。
屋顶上，一抹红色腾空而起，消失在黑夜中。
所以，真实的情况应该是，超人这小子在开会的时候肯定绝对百分之一百偷看了并且知道了蝙蝠侠的真实身份，并且为了不露馅开始疯狂编故事。
还有，超人对他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