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仙境

Harry Potter - J. K. Row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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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仙境
Summary
CP伏德德拉科性转注意!!背景是伏德同时代故事开始时TR五年级,DM三年级。卢修斯刚刚犯事了、进了阿兹卡班,马尔福家地位一落千丈。OOC,可能有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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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12

早在婚礼之前里德尔就做了种种计划,要将新婚安排得极尽美满,但他们刚要出发去度蜜月,德拉科就不得不改变主意。现下有个机会可以让卢修斯早日出狱,她立即抓住,当天就开始筹备。
“蜜月推一推好了,等放假我们就去,”她哄着里德尔,“和你在一起哪一天不是像新婚一样?”
又来了。
里德尔叹息。“甜言蜜语是我该做的事。”
“我以为你能上我的当嘛。”
里德尔回了她一句什么,然后移开目光。
她感觉到他轻微的不悦,毕竟新婚应该是个特殊的时刻,他又为此做了准备,但德拉科现在只想尽早结束她生命中的这一阶段,让父亲出狱吧,让她告别自十三岁开始的怪异生活。她无意回到十三岁之前,但她急切想开启新篇章了。卢修斯的出狱就是最好的标志,曾经她因父亲成了囚犯而在顷刻间感觉世界崩塌,现在她将亲自终结那一切。
“我越来越理解你了,”德拉科换着出门的衣裳,“权势才是一切,金钱的力量始终有限。”
“你如果现在想进魔法部也不晚。”里德尔说。
“但我实在厌恶和政客打交道,商人倒还好些。如果没有痛苦到无法忍受的地步,我不会选择你的路。”
“我不巧正走在政客的路上。”他笑道。
“算了吧,你是独裁者,”她说,“用不上多久,魔法界就要经历一段痛苦又血腥的时期了。”
“还不会那么快。”
他答话时轻声细语,似乎这样就降低了未来世界遭受蹂躏时的苦楚。
德拉科与他道别后离开了。
她忙碌了一整天,直到深夜才准备回家。出发之前,她想起清早时里德尔轻微的不悦,觉得应该选一件礼物给他,就算是微不足道的补偿。虽说只要是她选的,他都会表现出喜欢的样子,但德拉科不想敷衍他。
她思索片刻,忽然想起她不久前定了戒指,在另一个国家。因为时差的关系那里还在营业时间,她现在去取也来得及。那是两枚很细的戒指,比头发丝粗一些,通体白色,散发着魔法独有的、晃动的光芒。
拿到戒指,德拉科试了试。戒指太细,甚至可以和婚戒戴在同一根手指上,怎么戴都很好看。她抬着手指打量一会儿,越看越满意,里德尔也会喜欢。
付了尾款后,德拉科让店员打包好戒指,并叮嘱下次有了有趣的东西记得通知她。

回到马尔福庄园,德拉科轻手轻脚进了房间,却见里德尔仍醒着,面前摆着一本书。
“怎么没告诉我一声?至少让我去接你。”他放下书起身走向她。
“怕吵醒你。”
“吵醒又怎么样?”
德拉科抱住他,在他胸前靠着。她很高兴他没睡,很高兴他没有外出。深夜回到家里她不希望卧室只有自己。
她抬头看里德尔的眼睛。她也不希望此刻等待自己的是另一个人。
“我变得依赖你了。”
“这么一丁点依赖可以说是微乎其微。”里德尔说。
德拉科拿出戒指给他。他先是把戒指和婚戒戴在同一根手指上,然后又将它换到了相邻的手指上。
“你又做了我该做的事。”他叹道。
“你不应该先夸奖我几句吗?”德拉科笑着看他。
“你好奇怪。”里德尔揉着她的金发,看着她,吻她,再度看她。他无法理解她,多么奇妙。他因她懊恼,又为她欣喜,就好像他是个情窦初开的凡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原本可以邪恶得彻彻底底。
里德尔让厨房准备了些食物。虽然德拉科很少在夜里吃东西,但她今天太忙太累,一定会吃一点。
里德尔陪她吃了饭,德拉科又要了冰激凌。家里没有现成的,里德尔试着做了一份。他对所有魔法都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包括烹饪的魔法。德拉科吃着冰激凌,又问他要热茶。
“没有人这样吃东西。”里德尔随口说着,却还是开始给她煮茶。
“反正我的身体很好,又有魔药可以调理身体,简直什么都不用怕。”
她慢悠悠地吃着冰激凌,里德尔坐在小桌对面看她。她早就是个干练的成熟女人了,却也总是带着些微小的孩子气。
“要去想象你老去的样子实在很难。”
“我应该会和妈妈差不多,”她想了想,“只是眼睛更像爸爸。如果再老一些,无非就是满头白发、满脸皱纹。”
“你不怕吗?”
“十几岁那时害怕,现在没关系了,只是具皮囊而已——你不是也不想要你那张脸?”
“我们大可不必在这些方面想法一致。”里德尔答。她又在这些莫名其妙而且不应该的地方和自己想法一致了,如果她想要永葆青春,他就可以劝她和自己一同永生。
“永远年轻不好吗?永远保持现在的模样。”
德拉科装作不懂。
“喔,你是在说如果我变老了,你就不喜欢我了?我可不会被这个威胁。”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坐到德拉科身旁,“我只想……永远见到你。”
他甚至不说“拥有”,或者“陪伴”、“在一起”。他自己也意识到了。
“你明白我的退让。”他说。
“我感激你为我考虑的一切,”德拉科放下汤匙,握住里德尔的手,“但人有各自的选择,你有你的,我也有我的,我们不能强加意志在对方身上。我以我有限的生命爱着你,不好吗?我只有这几十年的寿命,这几十年只爱着你一个人,不好吗?如果我活得更久些、爱上了别人怎么办?”她笑道。
“你太狡猾了,”他低声道,“你不愿和我共享永恒的生命,我就只有几十年的时间能见到你。”
“因此你就不会把我们的关系看做理所应当,”德拉科若有所思,“其实仔细想想任何事都是如此,只有会消失、会终结,人们才明白它的珍贵。”
煮茶的茶壶咕嘟嘟地叫了起来,冒着热气。里德尔抬起魔杖,热茶被加了些牛奶送到德拉科面前。她缓缓喝着,里德尔揽着她的肩膀出神。
他什么也不愿想,压抑着一瞬间涌上的对她又爱又恨的情绪。垂下目光时,他看见德拉科的脚,想起为她定做的两双鞋已经可以去取了。
“你最近晚上不出去了?”德拉科问。
里德尔摇头。“这几天没有急着要做的事,我在家等你。”
过去他常常在半夜离开庄园去处理见不得人的事。去寻找某件东西,去和食死徒会面,去杀人。
有时他杀人甚至没有缘由。不为试验魔咒,不为除掉敌人,不为折磨麻瓜,他只是动了下魔杖,就会有人死去。世界是他的舞台,他们是他的祭品,是可以无缘无故就死去的东西。
有些时候他是带着怒火的。轻微的恼怒。他很少被人惹得怒不可遏,没有人有那样的本事。
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他带着不沾血的手回到马尔福庄园,回到他和德拉科的房间。
她熟睡着,一无所知。里德尔消除了脚步声走到床边坐下,轻轻吻她的脸颊。他们真的有新婚的样子了,他以亲吻开始和结束每一天。
为着结婚,他将许多事提前或推后,至少想让德拉科在新婚后不至于常常半夜醒来找不到他。
“你按原定计划做事就好,不用考虑我,”德拉科打着哈欠,“我就算夜里醒了,见到床边没人也不会担心——你哪里就用得上担心了?”
“至少该有个新婚的样子,”他答道,又提起帮她处理让卢修斯提早出狱的事。
“不要,你自己的事已经够忙了,我不要你更累。”
“这话是真的,还是你只是想拒绝我罢了?”里德尔问。
“你这算是什么丈夫啊,为什么总认为我拒绝你?”她做出嗔怪的模样,“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不许胡说。”
她轻轻打他,手指在他胸前戳来戳去。他笑着握住她的手吻她。
“我们可以在夜里一起出门,”德拉科提议,“你可以带我一起去呀,做你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我既不会帮忙也不会阻止,但至少可以长长见识。”
“你不是不想搅进来吗?”
“我们都结婚了,汤姆,我不能再装作可以和你完全划清界限了,我也不需要完全清白无辜。”
“以后再说吧。”
“你看,你也在拒绝我,”她得意起来,“你不也是一样?”
“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有你的体面。”里德尔吻她的耳朵。
她耸耸肩,觉得他完全多虑了。她身上的是普通意义上的恶意,里德尔的恶意则是极致的、登峰造极的——他们坏得八九不离十。
“或许我们会变得一样。”
“我会阻止你的。”他说。
德拉科静静喝着茶,静静被他抱着,她在里德尔怀里靠着,渐渐困了。她迷糊了一会儿,睡了不知多久,然后闭着眼吻里德尔的嘴唇,解他的衣扣。

结婚一个月后,里德尔回到家时见到发着抖的德拉科。
“我想去魔法部找你,”她手里攥着一张羊皮纸,“但我想你或许已经听说了,而且我不该去魔法部,会让更多人注意到这件事。”
“我知道,”他快步走来抱住她,“我知道,你做到了。”
德拉科伏在他怀里又哭又笑,她的手攥得太紧,羊皮纸上释放卢修斯的字样扭曲起来。
刚刚告诉母亲时她已经陪母亲哭了一场,原以为告诉里德尔时至少能克制许多,不料她却哭得更厉害。
生命中的第二个阶段、她最不喜欢的阶段终于要结束了。在这期间她变成了自己完全不敢想象的样子,她更好了,也更坏了,但无疑她拥有更多力量,牢牢掌握在她手中的力量与财富,还有一个新的、坚韧的自己。
“我其实不知道我能做到。”
“你当然能,”里德尔抱着她,眼前又浮现那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最初的几年他并不确定德拉科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甚至想过德拉科会在某日彻底屈从于惰性和软弱,那样也没关系,里德尔照旧会想方设法得到她、和她结婚——甚至,不用想方设法,那样的德拉科会很容易就成为他的,他会提供给她优渥的生活,帮她保住马尔福的家业,让她无所事事地打发日子,所有时间都用于享乐和休息。
现在的德拉科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那样的生活了。为什么她不愿意?太无聊了吗?太缺乏挑战吗?可她应该过着只需享乐的生活,她值得这样的生活。
里德尔为德拉科未能选择的路惋惜。他时常困惑于怎么爱她,此刻的德拉科却让他有了些头绪。
她在他怀里笑着,哭着,眼泪像一株植物上的露水。

半个月后,德拉科最后一次去阿兹卡班,母亲和里德尔与他一同前往。
在出发之前,德拉科特意穿了一套刚刚做好的衣服。这是个新开始,她想穿得隆重些,没错,去监狱,但这是她与上一段人生告别的好日子。
海上的风吹得她的袍子呼啦作响。德拉科第一次为来到阿兹卡班高兴,她亲手结束了她漫长的噩梦。
等待时,她的手不自觉地在桌下交叉,祈祷不会出现任何变故。纳西莎早就等得不耐烦,连坐也坐不住,在房中反复踱步。
许久之后,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三人都向门口望,紧接着卢修斯的身影出现了。
纳西莎唤了一声什么,似乎是父亲的名字,德拉科没听清,只见母亲快步走去扑到父亲身上。
卢修斯因为病着,精神与身体都很孱弱,他知道今天是他出狱的日子,但无法调动太多情绪,只是快乐又疲倦地安慰妻女。
在许多情绪与眼泪后,里德尔也走来对卢修斯问好。之前德拉科已几次带他来见过父亲。里德尔做出了十足恭敬的态度,他尽管在任何事上离经叛道,但不必在妻子的家人面前耀武扬威。

父亲出狱后,德拉科短暂地享受了一段全家团聚的时光,她的家庭破碎了太久,她已经忘了家人团聚的滋味。
甚至不适应。
这里是马尔福庄园,是父亲的家,她却觉得父亲的存在格格不入。
他不像马尔福的家主了。此时此刻他也确实失去了那身份,马尔福的主人是德拉科,她长大了,长成了父亲不敢期盼的样子。某天闲聊时,父亲甚至说她不像个马尔福。她不该费尽心力去做任何事,马尔福不必努力,正如他们不必忠诚。呵,费尽心力,听起来像个下等人。
德拉科想辩驳几句,她想告诉父亲如果她没有呕心沥血他就会在阿兹卡班被囚禁致死,如果她只剩下所谓贵族的傲慢马尔福的一切就都会被瓜分,他们全家都要被人踩在泥里——你以为不会有那天吗,父亲?在你被关进监狱后你还以为血统可以决定一切吗?他真的希望她去过“毫不费力”的生活、一旦没了依靠就被抽了脊骨、站也站不起来?
但看着父亲掺杂白色的金发,她又不忍心开口。他只是固执,又老了太多,不必和他争辩。
“我忘了父亲还有这一面,”回到她和里德尔的房间后德拉科说,“忘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说的也不都是错的。”里德尔说。
这更证明父亲的想法有问题——里德尔竟然和他一致。
德拉科对里德尔的反应倒不意外,他一直都是将人划分为不同等级的。可正是卢修斯和入狱和里德尔的出现这两件事让德拉科开始意识到出身论的可笑。
她决定不和他争辩,正如不和父亲争辩那样。
十年的阿兹卡班刑期对卢修斯毫无作用,他只是老了些,思想却一点也没变,倘若不是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在恢复期,德拉科毫不怀疑他会加入里德尔的计划,成为那恐怖新秩序的帮凶。偶尔,在餐桌上,或闲聊时,她会听到里德尔和卢修斯一些刺耳的言论,对于里德尔的这种观点她早就习惯了,但卢修斯说出那些话时她还是难免惊讶,在十三岁之前,她只记得父亲陪伴她长大,并不记得他的种种观点,他那时和现在大概没有区别,只是她年纪尚小,并未留心。
德拉科对母亲提起她的感觉。纳西莎当然不会批评卢修斯,哪怕是背着他。她只对德拉科说不要在意那些细枝末节,它们不重要。
德拉科觉得母亲的想法被束缚住了,她是那种顺从丈夫观点的妻子,哪怕是她不认同的观点,她已经习惯了不去评价丈夫。
这与德拉科想象中父亲回家后的氛围不同。她不想抱怨,父亲平安回来就好。再者,不久后他和母亲就要出国了,他们会常年在国外休养、旅居,德拉科随时可以去探望他们——为着德拉科和里德尔的未来,卢修斯出狱后越低调越好。

马尔福一家短暂团聚了两个月,紧接着卢修斯和纳西莎就出国了,德拉科和里德尔回到他们熟悉的生活节奏中。
一天晚上,里德尔在离开魔法部后照旧去德拉科的公司等她,却没有见到人。德拉科的员工说她去见一个客户,里德尔于是回家等她。
回到马尔福庄园,他走进宅子,穿过门厅。门厅中有一整面墙是亮色的装饰,走过时,里德尔的余光瞟到自己的影子。
他莫名觉得心烦。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一切都应该在掌控之下,没有什么可让他心烦。他拿出魔杖,用魔咒与德拉科联络,意外地没有得到回应。
他呆站在门厅尽头,周身猛然涌上一股凉意。他再度和她联络,得到的仍是和刚刚同样的结果。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这意味着此刻德拉科处于不清醒或不自由的状态。无论哪一种都足以让他恐惧。
他太大意,刚刚在德拉科的公司,他怎么没有问清楚她的员工她究竟去了哪里?
他知道她总是能处理好一切,因而忘了意外的存在。
里德尔立即幻影显形回到德拉科的公司。他询问德拉科的员工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对方却表示不清楚,只知道要见的客户的姓氏。里德尔怒不可遏也无暇等待,他当即摄神取念、从对方的脑海中摄取一切可用的信息。最终,他把范围缩小在几栋大楼之间,立刻幻影显形去搜寻德拉科的下落。
他只花了几分钟就找到魔法的痕迹,但对方早就带着德拉科离开这里,他无法追踪下去。这更令他怒火中烧,德拉科是个强大的巫师,她有自保能力,对方必然欺骗了她、让她放下防备……
情急之下,里德尔用了个风险很大的魔法,让德拉科变成一个刚刚在麻瓜世界失踪的人,各地的警力都开始寻找她的下落。这个咒语立刻就会被魔法界识别,为了遮掩自己的所作所为,里德尔又用了更强大的咒语来遮盖。
自德拉科消失后,里德尔一次也不曾合眼,他不眠不休,以魔药补充体力,支撑着那具已经被他逐渐改造的身体。

德拉科出现在一个偏远区域山林的空置房屋里。
她正如里德尔所推测的那般,轻信了来找她的女人。德拉科十几年前就认识她,卢修斯和这女人的丈夫熟识,两家有些交情,后来,那女人的丈夫死了,卢修斯虽然不是直接的凶手,但他在其中推波助澜,难逃其咎。
如今卢修斯出狱,女人找不到他,便到他女儿身上来寻仇。她做不到彻底狠心,只做了个温和的刽子手,她不想动手杀人,也不想折磨德拉科,于是用禁锢咒语将她丢在这座房子里,让她自生自灭,听天由命。
被禁锢咒语束缚后,德拉科的魔杖被女人拿走了,她只能使用无杖魔法试着解开咒语。这种咒语和她以往所知的不同,而且威力强大,似乎是那女人独创的,她尝试许久也未能解开。
女人将德拉科扔在那房子里就离开了。德拉科躺在一张被放置在地板上的旧床垫上,正对着一扇高大的、破损的窗。
她端正地躺在那张旧床垫上,像一具尸体,唯有眼睛大睁着。在饥饿与虚弱中,她一遍遍尝试着解开咒语。
她动不了,没有食物和水,又无法求救。这地方偏远至极,几天以来,她没有听到过任何人类的声响,就算她能呼喊也不会有人回应。
第一天还好,她只是有些渴,略微饿一饿也受得了。但第二天开始就难熬起来,她连呼吸都觉得耗费体力。她不自觉地开始想象食物和水。能让她吃点东西就好了,什么都行,一片面包,几颗果子,或只是半杯水。
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是中午了,天气热,她又躺在阳光直射的窗下,头上沁出了一层汗,头发湿黏地贴在皮肤上。
她好久没这么狼狈了,觉得新奇又可笑。这些年经营着家业、费力周旋让父亲提早出狱等等,她还以为她吃够了苦头,却没想过她从未挨过饿。
死亡的威胁。一件新奇的东西。
她到不觉得怕。不知怎么,她就是知道她不会死,但挨饿实在难受,简直是堪比死亡的酷刑。
汤姆还花心思折磨人呢……有什么可折磨的,让他们挨饿就足够了。
她头晕眼花地试着冲破魔咒,一次次败下阵来。
第三天的晚上,从那扇破损的窗中跳进来一只白色的猫。德拉科立即怀疑它是阿尼玛格斯,但最终发现它只是平常的动物,并非巫师的魔法变形。那只猫跳进屋内,看着她,在她身旁远远地绕圈,最终走到她手边。
德拉科连睁眼都费力,她眯着眼睛看她,疑惑这是否是幻觉。真的有一只猫出现了吗?如果她死了,会成为这只猫的食物吗?
可惜了,小家伙,我不会死。
她漠然想着,拒绝成为猫的晚宴,再度闭上眼试着冲破咒语。早知如此,她就多练习一下无杖魔法和对付束缚咒语的魔法了……
忽然,她感觉到一片柔软的东西碰着她的手。
她睁开眼,见那只猫走到她手边,前爪碰着德拉科的手。
她惊讶又欢喜,将刚刚的冷漠都忘了。在这没有人烟、一片死寂的地方,她终于不再孤独得彻彻底底,她身旁是一个活生生的、呼吸着的东西。
是你的功劳吗,所以这里没有老鼠?
她立刻推翻了这想法,这栋房屋没有人类生活的痕迹,没有食物,自然不会有老鼠。
但就算有老鼠她也不怕。小时候她就用钻心剜骨折磨过不知多少动物……这只猫幸好没有遇上小时候的她。
白猫在她身旁逗留一会儿就离开了,过了几个小时又回来呆上片刻。它来去自如,随心所欲,像个幽灵。
又一次,猫从窗口消失时,德拉科想起她十几年前用咒语折磨老鼠和狼的时候。她和里德尔没有那么大的差别,她总是会忘……她在动物身上这样做,获取掌控的快感,里德尔在人类身上这样做,体会更多、更大权力带来的满足。
她没精力继续胡思乱想,再度因为虚弱昏睡过去。
第四天照旧艳阳高照。
烈日当空时,德拉科热得出了一身的汗,头发紧紧贴在脸上,难受极了,她所能做的最大的东西也不过是动一动嘴,试着让那绺惹得她发痒的头发从脸颊上落下。她数次尝试后终于成功,但也立刻累得没了精力,浑噩睡去。她原本想要再次试着解开咒语的……再不能拖了,等她醒来,一定要解开束缚……
夜晚,雨声唤醒了她。
她疲倦地睁开眼。身体被冷风吹得发抖,完全没有夏日的模样。风吹打着那扇坏了的窗,它猛烈摇动着,窗上的玻璃猛然落下,砸在德拉科身上,成了一地碎片。
或许手臂被割伤了。她不确定,也不在意,流点血又算得了什么?
她闭上眼,试着使用无杖魔法。风与她无关,冷也无关,血亦然。她只关心冲破咒语束缚这一件事。
除了……
德拉科睁开眼。
无数雨滴狂暴地飞进窗口砸向她。暴雨如注,如降下神罚。
她几乎要放声大笑。
她就知道她不会死,她知道就连神也眷顾她。
雨水有奇怪的味道,像草叶上沾着的土腥味,她不管也不在乎,一次次咽下雨水,狼狈不堪,快活至极。
咽下雨水时她呛到了,咳嗽起来,又继续张开嘴。这场雨不过是自然的随心所欲,却仿佛为她而来,这是专门为她降临的雷鸣、狂风和暴雨。她在迷茫中狂喜着,快乐着,成了自然的一体。她本来就是自然的一部分,只是她忘了。
雨水太大,将她身下的床垫也洇湿了。
她闭上眼,感觉置身水中,自由得像一片叶子,一阵风。
成为一阵风。穿过哭泣的、焚烧的、炙热的夜晚;穿过阴沉的、血红的、灿烂的黎明。
暴雨还在持续不断地从窗中落下,砸在她脸上、身上。
她不会经历许多事,她不会再一次挨饿,不会再一次受苦。她清楚地预感到她的人生多么平凡、无趣,而平凡就是那即将到来的乱世最宝贵的东西。
她太幸运,幸运到了有责任负担起重量的地步。她要考虑的不只是马尔福家,还有那个即将被她的恋人戕害的世界。她无法、不愿、也没有责任和里德尔作对,但她至少能要求一个不那样恐怖的世界。
但这次就没办法了。这一刻里德尔一定怒不可遏,一定会出现新的受害者。或许可以商量让他留个活口?
傲慢。
德拉科叹息,她竟然将人命当做可以讨价还价的东西。
她睁开眼,目不转睛地望着夜空。
闪电骤然滑过黑夜,云层被割出裂缝,像天上的峡谷倒置,倾倒给她无尽的雨水和冷,还有轰鸣地、震怒的雷声。
雨水狂乱地打在她身上,顺着冰冷的发丝滑下去。她如死人般一动不动,眼睛直直地望着阴云、迎着飞落的雨滴,一次也不曾眨过。
忽然,一阵狂风袭来,窗子猛烈摇晃,一块更大的玻璃在晃动的窗框中掉落,直向她的面庞砸来。
德拉科猛然抬手,在玻璃掉落的瞬间解开了禁锢咒。
她抹了把脸上的血,又看了看淌血的胳膊。
疼痛不过是对生的感知。

德拉科支撑着坐起来,她很难直起腰,只好靠在墙上。
她集中精力,试着再次使用无杖魔法与里德尔联系,但刚刚她解开禁锢咒语时花费了太多精力,此时已没有更多力气了。
当务之急是休息片刻、恢复体力,然后再出门去找食物。就算这里是荒郊野外,也总有些果子或药草可以饱腹,或小动物。她虽然没有魔杖,但准头还不错,几块石头就可以成为她的武器。
德拉科靠在墙上,疲倦得睁不开眼。但她不能在这里再次睡去,床垫已经完全被雨水浸湿。
她闭着眼向里侧移动,想要远离窗户。
忽然,“砰”地一声响。
她匆忙睁眼,见里德尔出现在面前,他神色冰冷却带着藏不住的怒意,在见到德拉科的一瞬间,他陡然放下心来,却怒意更甚。她虚弱地趴在地上,脸上、身上都是血。
“怎么了?怎么受伤了?”他仓皇扑过来,立刻抽出魔杖为她治疗伤口。
德拉科甚至没力气说话。她摇摇头,看了眼身旁的玻璃。
“只是风,”她轻声说,“我没事。”
里德尔治好了她的伤口,这才紧紧抱住他。
他快死了。
再找不到她,他真的要死了。
德拉科瘦了一圈,狼狈不堪,浑身湿透,漂亮的金发湿漉漉地黏在脖子上,沾染着雨水的土腥味。
里德尔这才反应过来,赶快用了个咒语让德拉科的衣衫干燥起来、也让她暖和起来。
“没吃东西?”他匆忙抱起她。德拉科点了下头,里德尔立即带着她幻影显形回到家里。
在一瞬间的拉扯感之后,德拉科见到熟悉的房间。魔法竟然让一切都这样轻易,刚刚她还躺在陌生的、荒凉的屋子里用雨水充饥,这一刻就回到温暖的家中。厨房……里德尔竟然直接带她来到厨房。
虽说已经是深夜了,但里德尔叮嘱过仆人准备好三餐,于是他刚走进厨房就见到保温的一份份菜肴。他仍抱着德拉科,环绕在德拉科的膝盖下的右手握着魔杖挥动一下,食物依次飞来。里德尔抱着她在一把刚刚出现的椅子上坐下,拿着烤好的面包卷递给她。
食物的香气和热气涌入鼻腔。德拉科接过面包卷吃着,平平无奇的食物在此刻竟然胜过任何美味,有意略微烤焦的、咸咸的酥脆外皮在口腔中被咬碎,德拉科匆忙吃着,又接过里德尔递过来的水。
这才是水的味道,没有土或草的异味。
里德尔拿来一份燕麦粥,又切肉给她。她吃得太快,里德尔不得不提醒她吃慢些。
吃过了东西,德拉科很快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里德尔将她抱回卧室,等着她睡醒,等着她醒来后陪伴她,等着她再次入睡。
到那时,他就能大开杀戒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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