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6
两年后,德拉科也毕业了。她成了马尔福庄园的主人,接手母亲的工作,开始为马尔福家忙碌。她要拉拢魔法部和所有值得拉拢的人,还要经营马尔福家在麻瓜世界的生意。虽说有母亲帮忙和指导,她还是不免手忙脚乱。
刚一毕业她就忙碌起来,几乎是转瞬间就丢掉了学生的身份,成了个大人。
因为忙碌,德拉科留在伦敦的时候多了。
需要住在伦敦时,她就住在里德尔家。德拉科从没想过去住酒店。她确定里德尔家比酒店干净——里德尔是个变态,但他就是什么都能做好,连家里也更干净。
德拉科偶尔把工作带回家。如果她住在里德尔那儿,就带回到里德尔家去。她占了他的书桌(反正他也不用),一整晚没完没了地看着文件,决定未来的项目。里德尔对很多事都感兴趣,有时他也会帮德拉科看看那些文件,和她讨论应该怎么从麻瓜身上赚钱。
他们迅速地、飞快地成长着,对他们来说,重要的就只有黑魔法,权力,地位,利益。他们目的性明确地活着,忙于他们的每一个梦想和野心。
休息日的下午,两人发现里德尔家什么食材也没有后,他们一起去附近的超市采购。德拉科原本不想去,但她休息日还工作了半天,也该出去走走了。
他们走进超市,里德尔熟练地将一些果蔬和肉看也不看就放进购物车,他知道德拉科吃什么,从不用问。德拉科走在他旁边,连手也不伸一下,碰也不碰商品,仿佛外面的东西都不干净,拿回了家、洗过了才干净。
他们走过一排货架时,德拉科的目光瞟到店里的一面镜子上。里德尔正在选购牛奶,自己站在他旁边。德拉科看着镜中的他们,忽然发觉他们看起来就是一对情侣,简直没有第二种可能。里德尔比在学校那时高了些,头发也长了一点,他褪去了学生气,看起来英俊又疏离。而德拉科心不在焉地走在他旁边,习惯性地挽着他的胳膊,长长的金发散着,脸上面无表情。
“汤姆,”她用手肘碰他,“你注意到了吗?我们看起来真的很像恋人。”
里德尔顺着她的目光向镜子看了一眼。
“七年级开始我就一直说你是我女朋友,你现在才反应过来?”
“那不过是个幌子。”德拉科说。
“确实,但如果是真的,也没什么不好。”
“你又不喜欢我。”
“我也非常难得地不讨厌你。”他说。
德拉科想了想这话。
她忽然心血来潮,捉住里德尔的手腕:“说几句情话,汤姆。”
里德尔正在拿牛奶的手忽然僵住了。迟了迟,他的目光缓慢地移动到德拉科身上。
“你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德拉科惊讶地看着他,“你每天怎么骗你那些客户的?”
“他们好骗,”里德尔说,“和他们说话都不用过脑子。”
“你就没遇见过年轻小姐?你是怎么迷惑她们的?”
“我不用迷惑她们,她们和你不同——她们喜欢我。”里德尔说。
德拉科笑起来。
她对里德尔了解得越多,就越无法下定决心去喜欢或讨厌他。
他们住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越来越不避嫌。
有一次,因为太累,也因为喝了酒,里德尔没有去客厅睡沙发,他们一同在床上睡了。
凌晨德拉科醒了,发现自己仍穿着衣服。昨天回来得太晚,他们两个都是穿着衣服睡的。
她去浴室换了睡衣,然后困倦地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去睡沙发。毕竟她已经醒了,而里德尔还睡着,没有特意把里德尔叫醒的道理。
她摇摇晃晃,走去沙发上躺下,之后发现自己没拿毯子,又去柜子里翻出毯子来。
折腾了一两分钟后,她躺到沙发上、再度睡着了。
片刻后,她被人抱了起来。
德拉科迷糊地睁开眼,眼中是摇晃的天花板,和里德尔的侧脸。
她被里德尔抱回床上,盖好了毯子。里德尔把她的长发从身下拨弄出来、以免被她压到。
德拉科原想说些什么,至少对他道谢,但她太困,一个字也说不出。
里德尔把她在床上安置好,然后离开房间,去客厅睡沙发了。
德拉科身边有几个追求者。她一直没怎么留心,直到其中一人的攻势过于猛烈,她不得不开始注意到他。
德拉科评判他的第一个标准,是他是否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威胁。对方和他同岁,年轻、谦逊、谨慎,各方面都不错,德拉科说不出他有什么不好。如果和他恋爱,或发生关系,至少不会感觉很差,也不会有后顾之忧。他是个很“安全”的人选。
但德拉科对他没有任何感情。
某天,她和那人一起吃了晚饭,在他们刚刚走出餐厅时,她忽然遇见里德尔。
德拉科和那人告别,然后和里德尔打了招呼。他正要回家,两人一起走了一段路。
“这是你提过的那个?”里德尔望着那人的背影,“你们在约会?”
德拉科摇头。
“你明知道不是。我没时间,没精力,也没兴趣,只是和他见了几次面。”
两人沿着街道向前走。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
过了一个街区,他们走进公园。
“既然没兴趣,你和他见面是为了什么?”里德尔问。
“你总觉得做事都要有目的,是吧?”德拉科问,“算了,我也确实有目的……我不介意发生关系,最近正在考虑这件事。”
里德尔盯着她。
他们走到湖边,德拉科在长椅上坐下。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或许是最近太累了,想找些什么事发泄一下……和别人做一做也无所谓。其实我早该这样做了,不是吗?”
确实,她早该这样做了。
德拉科很清楚,她之所以没和任何人发生关系,里德尔占了大部分原因——和他相比,其他人都是垃圾,连个人都算不上,她又怎么会想和人之外的东西亲密?里德尔就在她身边,她连里德尔都不要,又怎么会想退而求其次去选二等货?
她对别人提不起兴趣,连对里德尔也没有欲望。
德拉科也觉得奇怪。他们怎么就不能喜欢彼此?里德尔的一切条件都很优异。诚然,在家族方面,“里德尔”显然不是巫师的姓,但是,看看他吧,他简直就是传言中的斯莱特林传人,这样的人,谁又在乎他的家族或血统?至于财富,他过去确实是个靠奖学金生活的学生,但现在,他在博金·博克哪怕只是做店员也收入不菲(鬼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甚至他还提过想换房子。但被德拉科拦住了,她不想换地方,虽说现在里德尔的公寓很小,但德拉科住惯了,而且马尔福庄园大得离谱,她已经有一个足够大的住处了,不需要里德尔家多么宽敞。
里德尔身上有些很明显的问题,比如性格,或者说,为人。
他冷酷又残暴,她知道。她也知道自己自私且不择手段。
当然,里德尔的性格更偏执一点,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而且他还是个罪犯。德拉科知道他手上有人命,他在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开始杀人了。
可他的污点对她来说不足以成为污点。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不必在这种事上和里德尔划清界限——她知道,自己也在犯罪,钻法律的空子,交易违法的货物,更不用说行贿……她可是要把父亲从阿兹卡班接出来的,手上不可能干干净净。
综上所述,她可以得出他们确实算是相配的结论。
另一个结论,是德拉科故意不去恋爱。
自从十三岁时开始,自从卢修斯入狱开始,她就产生了自己不配快乐的想法。她也不应该快乐,她父亲在监狱里,她难道要没心没肺地无所事事、吃喝玩乐吗?
不,马尔福不做那样的事。她有太多事要做,没有时间去恋爱,也决意不会去喜欢一个人——好像如此一来,她就没有背叛父母。尤其是,她的家已经破碎过一次了。
德拉科知道,这想法有偏激、错误的地方,但她就是要这样想,这不会伤害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恋爱不是必需品。
权力、地位和财富是。
它们能让父亲出狱,也能避免马尔福家再度陷入深渊。
时至今日,她一直做得很好,直到眼下出了问题,她开始困惑,觉得她到了该和某人发生关系的年纪。
真是荒唐,如果没遇见里德尔,如果不是里德尔这家伙把她身边的人都衬托成垃圾,她早就有过不知多少个男朋友了,至少也会多点儿性经验。
德拉科说完之后,他们有好一会儿没说话,里德尔似乎呆住了,像在努力思考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建议你不要这样做。”
“为什么?”
“我大概会杀人。”里德尔说。
“你又不是没杀过。”
“确实,但只在必要的时候,因为必要的原因。但如果你这样做了,我就需要去杀掉计划之外的人。”
“原因呢?”
“我会觉得很不痛快。”
“但我们不是情侣。”她说。
“我认为你属于我。”他静静说道,“你应该感觉到了。”
德拉科点头。
“那你也属于我吗?”
“显然我无法属于其他女人,”里德尔说,“或男人,任何人。”
德拉科笑了。
“你就不能说你属于我吗?”
“这不会是一个百分之百的事实。”他说。
他们的谈话坦诚得可怕。
虽说他没有直接回答,但德拉科觉得这个回答也能说明一些东西了。毕竟里德尔和其他人不一样,不能用对待普通人或正常人的眼光看待他。
他们沉默一会儿。德拉科看着远处,里德尔看着她。
德拉科习惯他的目光了。已经有好几年了,里德尔总是会盯着她看。说实在的,德拉科很享受他的注视。因为里德尔足够好,足够强大,眼光足够挑剔,也足够配得上她。
德拉科转回头来:“你为什么不说你可以和我做?”
“我只是恶毒,不是下流。”他说。
德拉科笑起来。和里德尔在一起,她总是笑得太多。别人都说她难伺候,难以取悦,但在里德尔身边就完全不会有这问题。
“我答应你,”她说,“如果某天我想睡了谁,我会提前和你商量的,然后再做出决定。”
“我们的谈话越来越诡异了。”里德尔面无表情地说。
在那之后他们一切如旧,关系没有变化,更没有什么突飞猛进。
两人继续各自忙碌。德拉科开始卷入各种各样的稀有黑魔法物品的生意中。这种交易总是伴随着风险,但德拉科觉得她的生活太无趣,正需要许许多多的风险。她也不惧怕任何事。
一天夜里,那件事终于发生了。
她等了好久。
她的魔杖在她手中颤抖。
尸体横在她面前时,德拉科如溺水的人忽然浮出水面,就好像她实现了一个渴望多年的愿望。
这是我渴望的东西吗?她问自己。原来她的怒火和不甘那样多,从十三岁一直烧到了现在。她想让其他人倒霉,她自己遭受厄运,就想让其他人也走上同样的路。
巫师的纯血在她的血管中灼烧着。她觉得自己太优越了,太特别了,理应凌驾在其他人与存在之上——每到这种时候,她就会想起里德尔,想起血统一文不值,因为里德尔那个她所认识的最为强大的巫师竟然是个混血。
但今晚是不同的。今晚她可以不必胡思乱想,只沉浸在扭曲的喜悦里。谋杀的喜悦里。
凌晨,里德尔听见门口的声响。
他知道是德拉科来了。因为魔法的限制,其他人无法踏入这里。但她竟然会半夜忽然过来,也没有提前打招呼,这倒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他立刻走出卧室,见德拉科站在门口,神色怪异。她紧张又害怕,但更多是兴奋。
“我杀了人,”刚一看见里德尔,她就说道,“没有人看见……是他们先袭击我的。”
“在哪?”里德尔问。
德拉科说了地址。她最近在寻找一些罕见的黑魔法物品,这次在交易时出了问题,对方想除掉她——他们不知道她是谁,双方是匿名交易的。
“几个人?”里德尔又问。
“三个。”
“你确定他们死了?”
“当然,死得彻彻底底,”她脸上露出不正常的红晕,“他们打算反悔、破坏交易时,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等着某个人冒犯我,以我完全应该还击的方式……”
她笑起来,声音很低,连站也站不稳了。
里德尔拿上魔杖就向外走。
“呆在这儿,别出门。”关门之前,他嘱咐道。
德拉科当然不想出门。她没力气,又太兴奋。
里德尔匆忙离开了,大概是去给她收拾烂摊子,看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德拉科也没管。她在沙发上呆坐了半晌,回忆着刚刚杀人的那一刻。
她做了错事,却感觉无比愉悦。
原来这就是拥有力量、践踏他人的感觉——而且还不是她的错。是他们先动手的,她只是还击,不是她死,就是他们。
她倒在沙发上出神。
过了一会儿,她离开客厅,走进浴室放水。她连魔杖也拿不稳了。她用魔杖对准水龙头,结果手却兴奋得发抖,魔杖晃来晃去。她只好用手去拧。
片刻后,她终于放好了热水,又找出一瓶酒来。
她迈进浴缸、在里面泡着,然后打开酒。她忘了拿杯子,也懒得用魔杖变出一个来,直接握着瓶子开始喝。
过了不知多久,她睡着了。
梦境暖,仿佛回到童年。她被保护着,被父母……被她自己。
还有里德尔。
德拉科醒了。
是里德尔回来了,他站在浴室外敲门,叫她的名字。
德拉科挥动魔杖,让浴室门打开了。她躺在浴缸里,水上的泡沫遮挡着她的身体,没什么可在意。
里德尔也没在意她在洗澡的事实。他走进来,完全不掩饰眼中扭曲的狂喜。
“他们确实死了,而且你掩盖得很好,不会有人查到你身上……”他在浴缸壁上坐下,摸着德拉科的金发,“你做得很漂亮。”
德拉科困倦地向他笑。
“哦,是吗?”她打量着里德尔,在他脸上摸了两下,“你也很漂亮。”
这让里德尔大笑起来。他拿过德拉科放在一旁的酒瓶,喝了几口之后,他把瓶子扔到一旁,任由它碎裂,弄脏了地板。
里德尔俯身向前,靠近德拉科的脸。
他闭上眼,闻着她身上的酒味、香味,只要稍一吸气,那些淡淡的香气就会钻进鼻腔。
他们的鼻子几乎要碰在一起。
他睁开眼,和德拉科在太近的距离中对视着。
就在里德尔要拉开距离时,德拉科伸出湿漉漉的手,握住里德尔的下巴。
她抬头,向前靠过去。
亲吻断续又破碎。
他们吻着,分开,然后继续,再停下,看着彼此,探究着什么似的,再度亲吻。
德拉科拉着里德尔的衣领,让他再靠近些。
里德尔迈进浴缸。
没有时间脱衣服,也没那个必要。他吻着她,一直吻到他们都沉入水下。
在水下不能呼吸,但这无关紧要。
里德尔感觉到痛苦。窒息的痛苦,和因痛苦而生的快感。
德拉科很轻地呻吟一声,里德尔疑心她喘不过气、或呛着了她,他立即从水中抬起头来。他以为德拉科也会仓皇从水面浮出,正打算捞她起来,却见德拉科仍在水下躺着。
水面波动,让德拉科的面孔也跟着摇晃起来。她银灰的眼睛在水下睁开,正笑着向里德尔望,金发在水中肆意游动。
她做了个口型。里德尔揽住她的腰,再度潜入水中吻她。
他们在水下。他们变成了水,他们就是水。
水像火。没有形状,又捉不住。水的热流像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像爆炸的余温与光。
而里德尔像海,像黑色的海洋。异样的,温暖的,黑暗的。
在他们喘不过气后,两人终于从水中浮出,里德尔迈出浴缸,然后离开浴室。
德拉科心神不宁,也无法继续泡澡了。这是她第一次吻一个人,她再怎么也没有想过自己的初吻竟然这么“激烈”,她险些窒息——而且竟然是在浴缸里,她什么都没穿。
可尽管如此,里德尔仍控制着他自己。他尽量不触碰她的身体,手臂只揽着她的腰和脖子,睁眼时也只让目光集中在她脸上。
但德拉科还是担心。里德尔会认为这是他们应该发生关系的预兆吗?德拉科当然不讨厌他,可如果忽然就要这样做,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也完全不想。刚刚那个吻只是一时兴起,并不意味着从此以后她就要和他变成情侣。她也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那样。
她心慌地擦干净身上的水,换好睡衣后走出浴室。
里德尔躺在沙发上,已经盖好了毯子。他假装睡了,因此她也不必开口。
她立即松了口气。
德拉科走进卧室,关好了门。里德尔已经为她铺好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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