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3
虽说德拉科刚刚年满十四岁,但她还是要做出个大人的样子,提早去做她几年后才需要做的事:例如帮纳西莎处理一些事务。
因为卢修斯的入狱,马尔福家的生意遭遇了不少麻烦。纳西莎把它们处理得很好,但如果德拉科能做个帮手,显然她会更轻松些。其实纳西莎不想让她参与这些,她只希望女儿能快活地度过暑假,但青春期是个特殊情况,德拉科在去过一趟阿兹卡班探望父亲后,她似乎脾气更坏了些。与其让她有大把时间胡思乱想,还不如给她些什么事做。
于是,德拉科开始代替纳西莎,去拜访一些人,办一些小事,纳西莎也得以有更多时间照料庄园的其他事务。
里德尔对纯血统家族的事很感兴趣,于是陪德拉科一同出门。另外,他有自己的事要做,德拉科也会陪着他一起。
他开始和德拉科一起出现在英国各地,拜访各式各样的人,里德尔也借此机会,寻找一些早就在他名单上的黑魔法物品。
白日他们一起出门,总是要忙碌到半夜才回来。那些黑魔法物品并不容易找。
甚至有一次,他们上了一艘船,里德尔需要在海洋里寻找几种罕见的生物。
他们住在同一个船舱里。能让德拉科满意的船舱只有这一个,其实他们可以住比较窄的那种,房间很多,但德拉科不同意,她知道里德尔对她没兴趣,她没必要为了避嫌吃这种苦。
虽然住在一个房间里,但没有什么不方便。他们用魔法改变了房间,多了一个帘子,夜里把帘子拉上就好了。
在船上,每天夜里他们都趁麻瓜不注意时潜入海中。用鳃囊草,一直潜到海底。
里德尔需要一种罕见的魔法生物,一种黑漆漆的水母,太小,几乎看不见。德拉科对这任务非常感兴趣,她比里德尔更适应水下,有时里德尔花费几个小时也只能找到一两个,德拉科却能找到六七个。
德拉科非常慷慨,她留下一个来玩,其他的都给了里德尔。
下水时,他们都穿着泳衣。里德尔开始习惯德拉科穿泳衣的样子了。原本他的自控力就比其他人好,现在每天都看见她穿泳衣,更是看习惯了。
在鳃囊草失效之前,他们利用魔法追上开出去几个小时的船,偷偷回到船舱,各自用干燥咒除去水分。但这不够,身体还是感觉很奇怪,需要洗澡。
德拉科先去洗,里德尔等着,一面杀死今天捉到的黑色水母,将它们去除水分、收在瓶子里。
不多久,德拉科洗过澡出来了。她擦着头发,走到桌旁看今天的收获。
“今天抓了这么多?”她在椅子上坐下,白色毛巾搭在头发上。
“我也找到些诀窍了,”里德尔说,然后拿出一串项链给她,“给你的,就算是谢礼。”
“这是什么?”德拉科接过链子,惊奇地看着。那是条看上去很平常的链子,没有镶嵌任何东西,但在光芒的照耀下却闪着异样的幽光。
“昨天在海底那块洼地找到的,魔法力量很强,我做成项链了,在上面施了几个咒语而已……能加强使用魔法时的攻击力。”
“还有这样的东西!”她惊叹道,高兴地戴上了。但显然她自己很难扣上项链的扣子,里德尔走过去,帮她系上了。
德拉科在船舱的镜子里欣赏着戴上项链的自己。
“真漂亮……谢谢你。
“不客气,明天我们要抓更难对付的。”里德尔说。
“是什么?”德拉科兴冲冲地问。
“猛犸——你要杀了它。”
“那东西灭绝了。”她说。
“魔法世界的猛犸,在水下生活。没死光,还有几只,够你练手的。”里德尔说。
“要杀这种东西一定不容易……”德拉科想着,然后望向里德尔,审视似的,“我要先看你动手,你杀死一只之后,其他的留给我。”
“成交。”里德尔说。
“我还要试试这条项链,”德拉科说,“看看戴上和摘下它,对攻击的影响有多大……”
第二天夜里的捕捉猛犸行动不怎么愉快。
原本在水下使用魔法就很难,水下猛犸皮厚毛也厚,而且是魔法生物,对咒语有一定抵抗力。里德尔一个咒语就杀死了一只猛犸,而德拉科反反复复,花了好久才终于杀死一只。她也不得不承认,里德尔的项链真的挺有效,否则只依靠她自己,要杀死猛犸就更是做梦。
杀死它们后,里德尔打开每只猛犸的身体,抽出它们的脊骨,然后使用缩小魔法收在瓶子里。
德拉科累得连话也说不出。回到船上后,她连去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在床上躺了好半天,动弹不得。
里德尔拉上他们中间的帘子,没一会儿,就听见德拉科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他整理好今天的收获,然后拿出清单,看他还需要什么。
“里德尔——”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听见德拉科的声音。
“里德尔,”她又唤道,“我不舒服……我喘不上气。”
他怔了怔,拉开帘子,走到德拉科旁边坐下。她根本没力气脱衣服,仍穿着泳衣,身上盖着毯子。
“还有什么感觉?”
“胸口被压着。”德拉科说,她脸上罕见地出现红晕,像是无法呼吸。
“你在水下太久了,被压迫了内脏。”里德尔立刻得出结论,然后给了德拉科一个魔咒。这让德拉科咳嗽起来,但没让她好转太多。
“等我一下。”
他匆忙找出一本书来,寻到他需要的那个咒语。他念了几遍,正要立刻在德拉科身上试,但想了想,还是在一个茶杯变成的兔子身上试验了一次,确认没问题了,才对准德拉科、念出咒语。
德拉科躺在床上,她猛烈地动了一下,忽然翻过身去,一大口海水吐在地板上。
“你什么时候呛水了?”里德尔问。
“今天呛了好几口,我以为已经吐干净了。”
“我怎么没看到你呛水?”里德尔问,在地板上用了个清理咒。
“你在忙着看猛犸,”她轻声说,“我好多了……应该没事了。你回去吧。”
里德尔又看了看她,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了,照旧拉上了中间的帘子。
月亮升起来了。光芒一分为二,照着帘子的两边。
“你睡不着?”片刻后,里德尔问。
“嗯,在想……我也忘了我刚刚在想什么。”
他们沉默一会儿。
“现在能看见你的星座。”里德尔说。
德拉科也向窗外望去。天龙座在北方的夜空上遥远地闪烁着。
“你父母用了布莱克的方式给你命名。”他说。
“确实,”她笑了,“我妈妈随心所欲,我差点成了德拉科·布莱克。”
“为什么最后没成真?”
“布莱克家没落了,还是马尔福对我的未来更有利。”
“我会同意的。”他说。
“什么?”
“如果我有孩子——但我当然不会有——我不会让孩子姓我的姓氏。我自己就已经受够这个姓了。”
“我觉得‘里德尔’很好听。”她说。
“这不是个古老的姓氏,甚至都不是个巫师的姓氏。”
“在你之后,人们会对这个姓氏畏惧又崇拜,”德拉科说,“这可不是奉承。我认真的。”
“我父亲不配,”里德尔冷冷说道,“我宁愿他的姓氏被埋葬。”
“那我就不该再叫你‘里德尔’了,”德拉科说,“或许我该叫你汤姆?”
“我对它们恨得一样多。”
“不用放这么多感情在名字上,”德拉科说,“好啦,那我要叫你汤姆了。”
里德尔不置可否。
起风了。船只在海上摇晃起来。
“明天做什么?”
“不做什么,”里德尔说,“在船上晒太阳,无所事事。”
“我不累。”她说。
“我们都需要休息,养精蓄锐后去做更恐怖的事。”
“好极了。”德拉科笑道,闭上眼。
他们各自躺着。
“船在晃,汤姆。”过了一会儿,她说。
“所以?”
“很舒服,”她喃喃说道,“有人说这像胎儿在羊水中的感觉。”
“恐怕并不愉快。”
“你不喜欢你母亲?”
“至少她一定不认为怀孕愉快。”里德尔说。
德拉科谨慎地沉默着,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也就没问。
但在这样的话题之后,她也睡不着了。
“你想吃东西吗?”片刻后,德拉科坐起来,“我忽然饿了。”
“我还好。”里德尔说,她觉得他的声音似乎有些阴沉。
“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德拉科换好衣服,起身出去了。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带着酒和热腾腾的肉馅派。
“你也吃点吗?我一个人吃不完。”
里德尔看了餐盘一眼。没看见食物时,他原本还不想吃,但这时见她把东西拿回来,也觉得饿了。
而且他也想喝酒。
两人到了阳台上,坐在那里的桌椅旁吃东西,看着月光下的大海。
吃完了派,他们开始喝酒。两人都不想喝醉,喝得都很少,而且很慢。
德拉科出神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海洋,忽然觉得她听见了什么声音。
她立刻回过神来。
紧接着——
“咔嚓”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德拉科从椅子上弹起来,匆忙在衣服里找手帕。里德尔坐在小桌的另一边,英俊的侧脸上溅了一行血。他向桌子上看了一眼,简直不知要说什么。两人都侧身坐在桌旁,面向大海,所以里德尔并未第一时间看到德拉科的举动。
现在,他们之间的桌子上多了一只死老鼠,身上插着一把白色匕首。
是德拉科干的。
桌上剩了一点儿食物残渣。船上的老鼠闻到香味,就跳上桌子。那时德拉科的手垂着,正好放在她的匕首旁边——是她带着玩儿的。于是,她抽出匕首,看也不看就向桌子上扎去——并非是她眼疾手快,只因为匕首是妖精做的,上面有妖精的魔法,可以精准刺伤目标。
她迅速地把匕首扎到桌子上,直接扎穿了桌板。妖精做的东西就是好。
老鼠倒了霉,里德尔也是。
血溅到他的脸上,脖子上,甚至是头发里。那只老鼠实在很大。
德拉科找出手帕,匆忙给里德尔擦脸。
“你不会用魔杖吗?索命咒至少不会弄出这么多血。”里德尔说,他一动不动,任由德拉科急急忙忙地为他擦血。
“抱歉……我的魔杖在床上呢,手边只有这个,这是现成的……”
“我能看看吗?”里德尔伸出手。
德拉科把血淋淋的匕首拔出来,递给里德尔。后者挥了一下魔杖。老鼠的尸体飞进大海,匕首和桌上的血也消失了。
他仔细打量着通身雪白的匕首。刀刃锋利,刀片反射着月亮的冷光。
德拉科用手帕擦里德尔的脸,麻烦的是血甚至溅到了眉毛里。她仔细擦着,差不多擦好了,又回卧室去拿魔杖,把魔杖对准里德尔的衣领和袖子,将刚刚溅上去的血点子一个个清理干净。然后才开始清理她自己的衣服。
“我说,汤姆……”她清理着手帕上的血。
“怎么?”
“你刚刚脸上沾着血,看起来还挺好看。”她说。
“是吗,”他在匕首的反射中打量自己的面孔,“我不知道。我杀人的时候从没沾上过血。”
德拉科笑了一声。她猜对了,她早就猜测里德尔可能做过这种事。她做好了许多糟糕的设想。
“你应该跳起来表示惊愕,然后指责我,告发我。”里德尔说。
“这在意料之中。你是会杀人的人,这是早晚的事。即使你已经做过了,也没什么可稀奇。至于告发,我早说了,我不想做你的敌人,也无法成为你的敌人。”
“你不害怕?”
“如果你要杀我,我完全没办法,是吧?既然怕也没用,我为什么要怕?”她说。
他在匕首的反射中和她对视。
“但你知道杀人是错误的。”
“我知道,正常人都会这样想,但我不正常,”她说,“我父亲……显然做了很多错事,但我不想承认他错了,也不想承认他是个坏人——我知道这样想是不应该的,这意味着我……是个邪恶的人。我确实是。”
里德尔握着刀刃把匕首还给她。
“你想要什么?我是说,未来,长大以后。”
“追名逐利,”德拉科答道,“我会为此废寝忘食、不择手段、不眠不休。”
她笑着答道,灰色的眼睛里闪着光。
“具体来说是什么?”
“不过是世人追逐的那些东西:名望,地位,财富,权势——总之,很俗气,但我要,非要不可。”
一瞬间,她青涩的面孔上闪过近乎咬牙切齿的表情。
“看来家里对你的影响很大。”里德尔说。
“我们都会被影响,多多少少,是吧?”
“当然。”里德尔回答。这一点,他可辩驳不得。对他的影响可太大了。
“你想要什么呢?”德拉科问。
“永生。”
德拉科很轻地尖叫一声,笑起来。
“怎么?”
“你真的和别人不同,汤姆,别人追求的东西至少是看得见摸得到的,可你非要给自己一个这样的目标——一件从没有人成功过的事。”
“所以才值得我去做。”里德尔说。
“你太狂妄了,学长,你疯了,知道吗?”她伸出手去,摸着里德尔的脸颊和眼周,“你疯了,你傲慢得令人吃惊……这太有趣了。”
里德尔觉得德拉科也好不到哪去,他们只是疯的程度不同而已。
他握住德拉科放在自己面颊上的手。两人望着对方,像在确认他们共犯的身份。没有爱,没有喜欢,没有感情。他们对这个共犯很满意。
“你杀了谁?”她问。
“我父亲。”他答道,仍握着德拉科放在他脸颊上的手,摩挲着她食指上一枚细细的指环。
“啊,”她很轻地叹了一声,闭上眼,几秒后才睁开,“我应该为你找个借口吗?认为你杀了他是有正当原因的。”
“不用,这只是纯粹的恶意——”里德尔说。
她点点头。
“——和开胃菜。”他补充道。
德拉科笑了。她虽然清醒,却又累又倦。
“你会陪我杀人吗,德拉科?”他轻柔地问,眼神尖锐起来。
“不会。”
“原因呢?”
“女孩都会耍小性子罢了,我就是要拒绝你,仅此而已。”她说。
里德尔脸上短暂地浮现笑意,然后放开她的手。
“我们该睡了。”他说。
他们回到房中,里德尔拉好了帘子,两人各自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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