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ASE NO.3 海豚Dolphin
CASE NO.3 海豚Dolphin
手里的薄荷巧克力甜筒已经吃掉了3/4,Newt还是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Theseus一起在难得的周末到海洋馆来。
「嗯?」Theseus大多数的注意力被不远处卖气球的小贩吸引,那些气球都做成了动物的造型,海豚非常可爱,章鱼比较……一言难尽。「我以为你主动跟我提起露营的经历,是想要再跟我一起出来玩的意思?」
Newt沉默了。
他怀疑他的哥哥是在逗他玩。
……他几乎可以确定他的哥哥是在逗他玩了。
「好啦好啦!」Theseus笑得愈发灿烂,双手扶着他肩膀用下巴示意他快点把自己已经开始融化的甜筒吃完,「既然Queenie已经把两张门票放在了我的办公桌上,我猜我没什么理由拒绝?」
Newt吃完了甜筒,Newt不是很想说话。
「还是说你不喜欢海洋动物?」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并没有拿下去,Theseus侧头做了个不算很有诚意的委屈表情。
憋住了一些有关动物和野生动物区别的言论,以防Theseus在下一个长假的时候直接拖他去哪个海边去玩浮潜。
Theseus显而易见的失望表情说明了Newt Scamander对他哥哥的了解确实非常深入准确。
但其实玩得非常开心,当你身边有一位上过战场的苏格兰场现役警官,打靶小摊上的任何一个奖品都唾手可得,Theseus只用两发子弹感受了一下这把玩具枪准星的漂移角度,就把Newt想要的二等奖奖品海豚玩偶抱了回来。
店主目送他们离开的表情,何止是一点如释重负,这导致了Newt虽然为了避免小朋友投来的艳羡目光而把玩偶塞回了Theseus怀里,还是在眉梢眼角挂上了久久不散的笑意。
甚至为了感激之情,他趁Theseus在手机上预约晚上6点的水上表演时,跑去买了两杯蜜瓜汽水。
「这算是奖励吗?」Theseus挑着眉看他。
Newt要咬住吸管才能把得意的表情收回去。
非工作日,Theseus可以换下那身每个缝线都透露着精英气质的手工定制西装,牛仔裤的裤脚依稀还有被Pickett咬过的痕迹,浅色卫衣柔软得像他未曾定型的头发一样,当Officer Scamander理应展现出的所有形象都被剥离舍弃,Theseus和Newt的相似性前所未有地展现出来,被阳光多次亲吻的雀斑,柔和却线条分明的面部轮廓,皆是如此。
坐在观众席中区的Newt打了个呵欠,总觉得舌尖还能尝到蜜瓜厚重的甜腻感。
「我今天是不是吃了太多甜食了……」他小声嘟囔。
Theseus正在试图把玩偶调整成一个不会阻挡视线也不会占据别人位置的形状,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会吗?」
「我也不算是,在询问。」Newt晃晃脑袋,捏了下海豚翘起来的尾巴。
场馆里人不算少,大多数都是全家出游,Newt无需动用他「聪明的小脑瓜」(Theseus语)就知道旁边这位大人又想到了什么东西,并用一个漫长的凝视让Theseus举起双手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
「原则上讲,我还是很难认同动物表演。」
演出时间到,饲养员首先领着一队海狮摇摇晃晃地走到水池边,周围的小朋友们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
「但是不可否认,相对于饱受诟病的马戏团,海洋馆的动物表演算得上温和,毕竟无论是表演内容还是长期的饲育方式,都没有太过违背这些小动物的天性……我不是说他们喜欢被人群和超分贝的噪声围绕的意思。」
几只海豚在哨声里整齐地跃出水面,像花样游泳运动员一样摆出各种造型。
「加上他们会加上的互动环节和科普内容,对培养小朋友对于动物的好奇心和亲密感确实有点帮助,算是一种可以理解的折中方案吧。」
饲养员拎着一桶小鱼挨个喂给完成表演的海豚,还鼓励地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当然了如果他们可以……」自言自语似的念叨了许久的Newt下意识转头,才发现Theseus眼带笑意地看着他,「你不看表演看我干什么?」
「我在观察。」Theseus伸手揉了揉他后脑毛茸茸的发根。
「观察……什么?」完全没有跟上逻辑的Newt一脸茫然。
Theseus憋笑的表情更加明显,「观察你刚刚的发言到底是在安慰来看海洋动物表演的自己,还是在试图消解我带一个生物学家来看海洋动物表演的我可能出现的罪恶感。」
「……」
Newt低头不看他,继续揉捏海豚的尾巴,「你变了Theseus,以前你是不会直接把这种会让我尴尬的话说出来的。」
「是吗?」做出了一个没什么诚意的惊讶表情,收回手之前在Newt肩膀上轻拍了两下,「把这当做一点小小的代价吧Mr.Scamander,长大成人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很想翻白眼也确实翻了个白眼的Newt Scamander决定晚饭之前都不要再跟这个幼稚鬼说话。
无论Newt愿不愿意接受,表演过程中确实有不少由人类和动物共同完成的环节,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并未穿潜水服的男人是从哪里出现,直到他在一声巨响中跌进水池中央,溅起漫天水花。
第一声尖叫之前,Theseus已经跳下两层台阶,单手撑跳越过围栏,朝着第一现场冲去。
「我是苏格兰场的Theseus Scamander!」他高高举起证件,「请大家留在原地不要离开!」
不等他开口要求,Newt已经拨通了报警电话。
开放场地和数量庞大的未成年观众让调查工作困难重重,带队赶来的Graves在看到Theseus的瞬间,用尽了毕生的职业修养才把满肚子的(脏)话咽回去。
然后他借着佩戴证件的动作隐蔽地比了个中指,先带人去检查尸体了。
Theseus很无辜地耸了耸肩,转向另一个站定在他旁边的警员。
「Scamander长官,想请问你一下您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公事公办地打开了笔记本。
不远处依稀还有几个小朋友心有不甘的哭声,Theseus额头一跳,「我带弟弟来玩。」
跟他之前并不相识的警员正要友好地问一句「令弟今年几岁了」就看到眼前的长官朝后侧身,一个抱着海豚玩偶,虽然看不出年纪但无论如何也已经成年的男孩茫然地望着他们,「Theseus?」
「我弟弟Newt.」
警员咬着舌尖把满肚子的话吞了回去。
逃不掉工作的Theseus忙完一圈,场馆里的观众已经登记过信息尽数扯空,死者的身份却已经确定,这次来的法医不是Tina,让Newt偷偷松了口气。
他跪坐在水池边,朝着围过来的海豚们扁了扁嘴,「对不起呀。」
「你在跟谁说话?」Theseus问。
「他们。」Newt伸手,其中一只海豚用长吻碰了碰他的手背。
伸手把Newt拉起来,果不其然裤子已经湿了一大半,「你都不会觉得冷吗?」
摇摇头,并没能阻止Theseus把他的裤腿卷起来查看的动作。
可能是因为在潮湿冰冷的池边跪坐太久,Newt的膝盖那里隐隐有淤青的趋势,Theseus叹了口气,掌心轻轻贴上去,才发现Newt猛地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
Newt脸埋在玩偶里,用力摇了摇头。
Graves带队负责案件调查,Theseus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带Newt回家,路上买了TacoBell做晚餐,经过这一场意外他们谁都不会再有心情做饭。
「你不用去工作吗?」Newt喝了两口可乐问。
朝他扁了扁嘴,「我相信苏格兰场少了一位执行官还是可以正常运转的。」
「原来你知道啊……」小声嘟囔。
「什么?」Theseus递了个Taco给他,明知故问。
Newt很是明智地没有接这句话。
食物的味道让Niffler和Pickett都围了过来,Newt花了一点功夫才把他们俩控制在饭桌下。
还是很难避免地讨论起了之前的案件,Newt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可以就着谋杀的话题下饭,也不知道是神经强韧程度有所进步,还是开始同流合污。
「死者是那边登记在册的工作人员,37岁,单身,被解雇之前主要负责动物的喂养工作。」
Newt挑着Taco里的洋葱,「死因呢?」
「没有体表伤,体征很像猝死,法医那边正在做血检排除中毒。」Theseus给了他一个「不要挑食」的眼神。
假装没看到地两口吃完了手里剩下的Taco,「很有可能,很多动物用的药品对于人类而言只要小剂量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如果这个人有基础病,或者有其他长期服药的习惯,出现猝死也是有可能的。」
眼下尸检没有完成,信息不足,所有的推论都还只是猜测。
「怎么感觉案件总是跟着我走呢?」Theseus长叹一口气,把Niffler从地上抱起来,试图放在腿上的时候被狠狠踩了两下,只能狼狈地松手任他跑走。
Newt同情地拍了拍他手臂,想了想说,「不是这样的。」
「嗯?」
「不是案子跟着你走。」Newt很认真地看着他,「从统计学的角度来说,每个人遇到这种突发事件的几率应该是均等的,只不过因为你平常的工作中就经常发生,当这个均等的概率落到你头上时,就达到了叠加的效果,这是概率造成的错觉,不是你的问题。」
越说越快越说越急,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听到耳朵里都陌生,尴尬地截断才发现Theseus就这么看着他,比之前凑近了一点,又是盈盈笑意。
「Artemis,你在安慰我吗?」
坐立不安,耳朵和脸一起发烫,Newt把没吃完的沙拉推到Theseus怀里,「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去洗澡了。」
他绝对不是逃跑。
Newt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洗澡出来就抱着电脑去书房看论文,没看两篇就觉得今天摄入的甜食还是不能满足大脑的多巴胺空缺,想要溜去冰箱翻点水果,被在阳台抽烟的Theseus抓了个正着。
听完他的抱怨乐不可支,从冰箱里拿了两个橙子丢给他,「对了,妈妈让我们下个周末回去吃饭,快到感恩节了。」
把橙子递回给Theseus等他剥皮,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他还问我有没有好好照顾你。」两端各切一刀,完整地剥出橙子果肉对半掰开,「如果让她知道我待你去案发现场,大概会把我做成感恩节大餐吧?」
Newt笑到肩膀颤抖,咬住半个橙子,酸甜溢了满口。
「对了,膝盖给我看下,我还是不放心。」他身上的烟草味被水果的甜香冲散,拉着Newt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单膝跪立在他身前。
他握住Newt脚踝,把裤子卷起来,「要不要涂点什么?」
「不、不用了……」之前的酥麻和痒意又泛了起来,Newt收回那条腿抱着,又悄悄地打量Theseus。
他很担忧,所以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下颌的线条比以往更加锋利。
Newt突然很想吻他。
而上一次他兴起这种荒唐的念头,是研究生毕业的那个圣诞节,他和Theseus一起回了父母那里,吃过晚饭无所事事,就去了Newt的房间。
墙上还是他高中的时候贴上去的星象图和海报,Theseus若有所思地站在床边环视一周,突然叹了口气,「你知道吗Newt,其实严格来讲,我可能错过了你成长最关键的时期。」
确实如此,八岁的年龄差,让他离开家去大学的时候Newt尚且年幼,等到他毕业、参军,再次归来,只到他腰那么高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大人模样,有自己的梦想,自己的世界。
「我想补回去。」
盘腿坐在床上的Newt怔了半秒,才错开眼神小声念叨了一句,「你这句话听起来仿佛一个想要弥补孩子童年缺失的单身父亲……」
Theseus显然被他噎住,抬手无意义地画了半圈,屈指弹在了他额头上。
「痛!」Newt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伸手就朝着Theseus怕痒的腰侧而去。
两个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幼稚地互相呵痒,闹到了妈妈听到动静上来阻止。
Newt藏得很好,他的哥哥永远都不必知道,当他的眼睛被暖黄色的灯光融化成一场温柔落雨的时候,Newt想要给他的一个拥抱,想要用嘴唇感受那湛蓝色的潮湿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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