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E NO.1 猞猁Lynx
CASE NO.1 猞猁Lynx
Theseus非常熟练地把证件别在胸口，又从车里的置物箱掏出另外一张临时通行卡，挂在了从看到被警戒线封起来的建筑就努力把自己塞进座椅缝隙的Newt脖子上。
「我不要去。」Newt紧攥着安全带。
手撑在车门边，弯腰看着他，「拜托？」
「……」Newt挣扎了大概15秒，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哥哥下了车。
从很早很早以前，哪怕是他因为不想吃盘子里有点发苦的绿色蔬菜而闹脾气的年纪，Theseus好像永远都拿他有办法。把自己吃完了的餐具送到厨房，再绕回Newt身边蹲下，也没有什么命令或者威胁的话语，就是温柔平和地看着他。
通常这种时候，Newt就会开始谈一点无伤大雅的条件：给他两块糖去喂蚂蚁，或者等Theseus写完了作业给他讲故事。
自然得到应允。
坐在椅子上还不能双脚着地的Newt会皱着一张小脸把盘子里剩下的一小坨蔬菜咽下去，伸手抱住哥哥的脖子寻求安慰。
久而久之，Theseus也会替他把这些协商条件提出来，比如现在。
四层的公寓楼，没有电梯，一路走上来还有不少鉴证人员在现场活动，Newt盯着脚尖跟在Theseus身后埋头向前走，借由他身形的遮挡避开了所有可能的视线接触。
在他更年幼的岁月里，还要伸出一只手拽着哥哥袖口。
案发的公寓是三层最里面的一间，快要走到门口Newt才意识到最关键的问题，猛地站定，下意识伸手去捞Theseus的手腕。
已经在抬警戒线的Theseus发觉弟弟没有跟上来，转回头才看见一双溢满了惊恐的灰绿色眼睛。
「别怕，尸体已经搬走了，不会有什么吓到你的东西。」
眼前的人仍旧每个毛孔都写着抗拒，摇头再摇头，神情动作和那个不想吃蔬菜的小朋友别无二致。
仿佛被这种关联性充分娱乐，Theseus笑得更开，直接伸手仗着几公分的身高优势揽着腰把人拎起来，「真的会害怕晚上我陪你睡。」
「我拒绝！」扒着门框的动作仿佛一只被迫洗澡的猫。
上周成功给Niffler洗了澡的Theseus，自然也把这只人形猫咪掳到了浴室……不是，案发现场。
墙角铁笼里充满了警惕的哈气声很快吸引了Newt的注意力，他顺着Theseus指示的方向绕开了地上被粉笔线圈起来的物证走过去，把盖着铁笼的黑布掀开一角，看到了一只健康状况堪忧，精神极度紧张的猞猁。
「死者遇害已经超过3天，是邻居听到他持续不断的叫声，给公共卫生部门打电话投诉。」Theseus不等他提问便开口补充，「这个公寓不准饲养宠物。」
……而且这个家伙怎么看也不该被纳入宠物的范畴。
Newt跪在地上仔细观察了片刻，「伊比利亚猞猁，种群中最濒危的一个亚种，仅生活在西班牙南部，多阿菲国家公园和莫雷那山脉各有一个孤立族群，加起来不超过150只，在黑市的标价大概可以超过六位数。」
他不必要地停顿了一下，「……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
Theseus耸耸肩，把几乎已经冲口而出的问题咽回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找你来主要是两件事，给这个小家伙辨明正身是其中之一。」他伸手把已经快要趴在地上的Newt拉起来。
「你们苏格兰场的人连猞猁也不认识吗？」生物学家Newt Scamander很诚恳地发出疑问。
另一位Scamander先生忍俊不禁，「亲爱的Artemis，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知道，拍一张照片然后Google识图？」
忘记了学科壁垒的Newt摸摸鼻子，「另、另一件事是什么？」
「帮它洗清可能的冤屈。」Theseus收了笑，正色道。
他走到门边叫了一位同事的名字要来相机，把之前拍摄的现场照片放大到局部，「法医初步鉴定死者的死因是侧腹的锐器刺伤导致的脏器破裂，但是他身上还有很多动物咬痕。」
他并没有着急给Newt看照片，「我们进来的时候，这只猞猁并没有在笼子里，嘴边也有血迹。」
Newt拧起了眉头，「猞猁的主要食物是穴兔和其他的中小体型动物，确实会有捕猎行为，但是一般来说他对大型猎物的扑杀方式是窒息而不是撕咬……总之让我看看。」
Theseus这才把相机递了过去。
放大的局部皮肤做了基础的清理，能够看到比较清晰的齿痕彼此交错，Newt反复辨别了很久，才将相机还回去，很坚定地看着Theseus说，「不是他们咬的。」
「从齿痕来看，应该是犬科动物……猞猁是猫科，牙齿的形状和分布都不一样。」
Theseus点点头，「可以了，如果你不想呆在这里的话，去车里等我？」
「没关系。」Newt回头看了一眼被黑布罩住的笼子，「我想陪它呆一会儿。」
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的Theseus伸手贴近Newt脸颊，又顺着耳侧滑上去揉了揉他半长的卷发，仿佛在安抚情绪紧张的小动物。
「哦对，还有一点。」并没有躲避哥哥的触碰，只是习惯性地错开视线，「这个房间里的环境和猞猁的饲养条件相去甚远，很有可能是走私的临时停靠点或者中转站，我建议你们朝团伙走私的方向调查一下。」
Theseus点点头，「很有帮助，辛苦了。」
他收回了手，Newt心头涌起了些许不舍，并且强迫自己忽略这种可疑的念头。
「猞猁的主要栖息地都在欧洲，会变成濒危动物主要是生殖繁育的能力比较低，另外由于他们耳朵上的从毛，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宗教信徒认为是撒旦的象征，遭受过很多轮捕杀。」
直到晚饭上桌，Newt还在聚精会神地进行他的猞猁知识科普小讲堂，唯一的听众Theseus一边把沙拉分到弟弟盘子里一边听得津津有味，对于Newt触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才会开始口若悬河的事实早就习以为常。
他甚至有点喜欢Newt这副眼睛闪闪发光，神采飞扬的模样。
「我下次去旁听你的课吧？」他突然开口。
「——什么？！不要！」突然的惊吓险些让Newt被一片罗马生菜呛住。
Theseus把水杯递给他，露出了一点接近委屈的表情，「为什么？你一定是个很棒的老师，我不可以亲眼看一下吗？」
把「Theseus正在冲他撒娇」的可怕念头从脑袋里踢出去，Newt捂着眼睛挣扎了许久才道出实情，「请不要好吗……我现在上课已经紧张到不行了如果你坐在下面我可能会直接忘记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好吧。」Theseus也不想为难他，「很遗憾。」
仍旧物理阻断视线的Newt耳朵都烧了起来，半晌还是做出了一定程度的让步，「至少……最近不要。」
「好的好的，」终于还是憋不住笑的Theseus把他的手抓下来，「先吃饭吧。」
Newt意面吃到一半，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被叫到现场去的他，和Google识图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即便是没有真的看到血腥场面，过分活跃的大脑还是不愿意放过Newt，在没有关灯关门的情况下整整1个半小时还是无法入睡，最终放弃的他还是抱着枕头去了Theseus的房间。
「我可以——」声音几乎是挤出来的。
手里拿着简装版《战争与和平》的Theseus只是往一边让了让，掀开另一边的被子。
Newt不敢看他，埋头钻了进来，还不忘把脸埋进枕头里。
调暗了床头灯，Theseus俯身亲了下他头顶，「晚安。」
「……晚安，哥哥。」闷闷的声音小声应道。
没等Theseus再翻几页，旁边的呼吸就渐趋平稳，半个字也看不进去的Theseus向下滑了点，伸手过去轻轻揉着Newt的头发。
已然陷入安眠的弟弟又往他的方向凑了一点。
关灯之前，Theseus想起了更小的时候，Newt如果做了噩梦或者因为其他什么原因睡不着，就会悄悄跑到他的床上来，那时候的Newt还只有他一半高，爬上床的动作仿佛一只毛绒绒又亲人的狗崽。
Theseus对动物没有什么偏爱，唯独到了他的小弟弟身上，总会被召唤出这方面的联想。
好了，真的该睡了。
因为太过关心这只伊比利亚猞猁，Newt之后几天一旦结束了学校的课程就马不停蹄的赶到苏格兰场，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又让小家伙开始应激，逼得Theseus以整整7页的文书报告为代价，换来把猞猁的临时安置场所换到Newt学校的实验室里。
「我唯一的要求，」运送当天，Theseus扳着Newt的肩膀，很认真地开口，「你不许给他起名字。」
「……知道。」对于自己又一次被读心并不是很意外的Newt自以为隐蔽地撇了撇嘴。
Theseus只能无奈摇头。
不过要不了太久，他就无暇分身关注Newt和那只猞猁的感情发展。由于一开始就确定了调查方向，经由这期命案牵扯出庞大的走私网络，被指派直接负责的Theseus连回家吃饭都成了奢望。
两周之后，走完了程序的猞猁即将被动物保护部门接手，安排送归栖息地，临走那天Newt恋恋不舍地拍了一大堆照片，看得Theseus差不多叹完了这一个礼拜的气。
不过所幸他的小弟弟还算听话，确实没有给猞猁起名字，不然可能会像小时候去姨妈家的农场过暑假那样，抱着一匹被他叫做Natasha的小马驹哭到几乎断气。
想起那天自己被迫当坏人，抱着Newt回家的路上还被小家伙拍了好几下的经历，Theseus又忍不住想要叹气。
今天下班还算早，Theseus进门的时候Newt正在准备晚饭，「需要我先去遛一下Pickett吗？」
「嗯？没关系，我下午没课已经带他出去过了。」
Theseus这才看到餐厅桌上有附近面包房和蔬果店的纸袋，应了一声回房间换衣服。
「你今天回来这么早……是案子差不多了？」锅里的牛肉还要再炖半个小时左右，Newt从厨房出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像是没有料到他会发问，Theseus露出了些许犹豫的表情。
「啊非常抱歉！」Newt连忙抬起双手，「是有不可以跟我说的事情吗？我、我只是有些好奇，不是窥探你的工作……」
「不是。」Theseus连忙走进两步握住他手腕拉下来，打断Newt下意识的自责，「我只是不确定你想不要听到这些事情。」
Newt很慢地眨了眨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事实确实如你所料，和一些没谈拢的走私生意有关，我们已经锁定了嫌疑人，虽然后续必定还有更多的连带事件，但是我们确实已经找到了凶手。」
他停顿了一下。
「那个人，算是专业的处刑人，」不想给Newt造成更多的心理负担，Theseus略过了很多细节，谨慎地选择措辞。「他养了一群猎犬，专门用来……做这种事情。」
对于这种可以归类为动物虐待的行为，Newt自然是十二万分不赞同。
「抱歉。」Theseus伸手把Newt神色晦暗的Newt抱紧，补上了欠缺数日的拥抱，「我不应该把你牵扯到我的工作里，尤其是我的工作内容并不怎么友善的时候。」
Newt慢了几排才抬起手臂，把掌心贴在哥哥后背的凹陷处，「没什么，我……我倒是挺开心可以帮上你的忙。」
他稍稍后退一些，并没有离开Theseus拥抱的范围，表情仿佛童年时要与哥哥分享壁橱里秘密空间一般，努力压制着一点可爱的骄傲，「毕竟，我是你们能找到的最好的动物学家，不是吗？」
Theseus笑起来，在弥漫着炖牛肉香味的房间里把Newt抱得更紧。
他永远都在为他的小弟弟而骄傲。
「那你今晚还需要跟我一起睡吗？」
「……」
十二点过半，那本《战争与和平》已经读到了最后几页，Theseus想要关灯的时候，房门又一次被扣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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