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救世主
——Hero
一封用火漆印封好,装在漂亮牛皮纸信封里的邀请信此刻静静地躺在别西卜的书桌上。那只送它来的乌鸦也大大咧咧地站在那,用它黑亮的眼睛注视着房间中的人。某个小职员给它带来了一碟美味的牛肉,但那畜生似乎对此不感兴趣。
别西卜站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里和同僚商量,时不时向书桌的方向瞥去一眼,发现那乌鸦还在看他后便翻个白眼又将眼珠转回去。他们在等待路西法,他们迟到成瘾的混蛋上司。
“该死的,为什么那只傻逼乌鸦还站在那,你们就没人想着给它赶跑吗?“
路西法的声音比人还先到一步,刚刚还安静乖巧的乌鸦立刻从桌上扑腾了起来,飞在半空上开始嘎嘎乱叫,吵得像一辆不停鸣笛的小型汽车被强行塞进了他们的办公室。
好在乌鸦并没有张狂多久,一只手稳稳地掐住了它的脖子,同时打开窗户将它扔了出去。
路西法拍打着手上的灰,在扔掉乌鸦之后立刻将窗子合上。
“没出检查结果之前,不能扔掉撒拉弗送来的任何东西,这是您说的。”
别西卜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走过去把那碟牛肉连同装它的碟子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没必要。”路西法说,“邀请信里不是说了吗,他会在今天晚上举办一场演讲会,还‘诚挚’地邀请我们去观看呢。我相信纸上说的是真的。”
“我也相信,撒拉弗从不说谎。“别西卜说,“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是否意味着我们会派遣傲罗前去赴约。”
“为什么不?”路西法问,“我不想显得很没有礼貌。”
“因为我们之前对此的部署全都以失败告终,这次除非是您有什么别的新方法,不然我认为我们不太可能会抓住撒拉弗。”
“那你认为撒拉弗会只给我们一方发送邀请函吗?”路西法随手把别西卜的羽毛笔从笔筒里抽出来,在邀请信背面涂抹墨水。不出意料地,墨水在纸张上自主汇聚成了一个点,顺着纸的纹理开始四处流淌,最终变成一幅地图印在纸上。
“他不会。”路西法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说不定在我们说话的这个时候,撒拉弗的猫头鹰就已经把他的邀请信送到各个报社甚至是记者手上了,全英国的眼睛都在看着我们。如果我们不去,等待着我们将会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现在我们要考虑地不是怎么避免被他戏弄,而是该怎么保全我们派出去的傲罗。”
“只要我们派出傲罗,就已经把他们的生死放在了一个不确定的天平上。”别西卜说,“我还是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说不定在一个勇猛的莽夫和怯战的懦夫之间还存在着别的方法。”
“那你说说,我们还有什么选项吗?”路西法瞟了一眼别西卜,将那张邀请信用力怼在了他的胸口。
“在这个时候,民众的看法是最重要的。在魔法部有点蠢和魔法部里住着的是一群废物之间,哪个带来的效果更不负面,不用我提醒你吧。”路西法说,“而且我们不一定会输,这次我会跟着傲罗们一起行动。去部署吧,或者在时间流逝到演讲开幕前给我一个新的,你觉得稳赢的好方法。”
当克劳利从壁炉里出来时,他看见亚兹拉斐尔捏着个东西站在窗户边上,犹犹豫豫地不知要做什么。
“你不是在考虑从窗户上跳下去吧,这个高度可摔不死人,只会让你身上的骨头碎成许多小渣。“克劳利说,他用摆在壁炉台上的黏滚轮粘着大衣上壁炉灰。
“什么?不,当然不。”亚兹拉斐尔回过神来,他摇摇头,从窗户边上退回来去迎接克劳利。一条细长闪亮的银链子从他指间垂下,吸引了克劳利的注意。他用指头挑起那根链子,拉到眼前仔细地看。
“很漂亮的项链啊,平时怎么从来没见你拿出来戴过。”克劳利问。
“哦,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带项链。”亚兹拉斐尔摆手,他装作不经意地将项链收回到口袋里,然后拉着克劳利去吃饭。克劳利哼了一声,没多说什么,跟着亚兹拉斐尔一起走出门去。
他们去的是楼下的一家餐厅,店面不大但味道很好,因为是常客所以就算亚兹拉斐尔不开口点单,店主人也知道应该给他们上什么菜。他们两个就面对面坐着,边吃边聊。
“我看到新一期的预言家日报说撒拉弗今晚会召集他的信徒,你们会派人去吗?”亚兹拉斐尔问。
“当然,魔法部最怕的就是被撒拉弗嘲笑说是不敢面对他的懦夫。所以就算知道那是圈套,他们肯定也会派傲罗过去的。”克劳利说,“现在人员名单还没定下来,但我感觉有很大可能被选中的倒霉蛋里会有我一个。”
“在你的工作上我一直帮不到什么忙,但这次不一样。”亚兹拉斐尔说,“以我对加百列的了解,现在他将声势弄得这样浩大,通常代表着他马上要做点什么与之前不同的事情。可能他已经不想再拖延下去,急于树立自己在整个英国中的威严,为之后的统治做准备。”
“的确,之前不管他再怎么挑衅我们,也从来没做出过把邀请信送到报社的举动,他毕竟是疯不是傻。”克劳利说,“你说的那些我们都明白,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不去是不可能的,现在我只能祈祷不要抽中我了。”
“办法也行不是没有。”亚兹拉斐尔说,他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之前那串被他藏起来的项链,并将它夹在手指中间,立起来给克劳利看。
“这是什么?”克劳利凑过去看,鸽子形状的吊坠垂在链子低端,晃晃悠悠的泛着光。
“在霍格沃茨上学的时候,加百列送给我的口哨。”亚兹拉斐尔说,“他说不管我在那,只要吹响它,他就能听见。”
“…这可让我有危机感了,因为我一时半会想不到有什么礼物可以浪漫到跟这个相比。”克劳利的眉毛皱起来,他从亚兹拉斐尔手里接过那条项链,用手指捏着举起来凑到光底下看。
“别瞎说。”亚兹拉斐尔说,“这个东西我也不确定到底还有没有用,在加百列离开那段时间我经常会吹它,可无一例外地,他从来没回应过我。从那到现在我已经很久没拿出来用过了,也不知道施加在这上面的魔法能不能存在那么久。”
“你不会是想要吹响它吧?”克劳利问,他把项链还给亚兹拉斐尔,让他收起来接着吃饭。
“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这。”亚兹拉斐尔说,“如果你被选去面对他,那尝试一下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假设魔法还在,加百列也能听到这哨子的声音。你要怎么通过这个哨子传递让他别杀我这个信息,总不能你们之间还有什么密码吧?”
“没有。”亚兹拉斐尔摇摇头,他伸手去握克劳利的手。“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加百列的消息真的会灵通到能让他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响亮而又尖锐的哨声穿过伦敦城中鳞次栉比的高楼矮房,箭矢般划破森林中的寂静,撕开树枝和叶片构成的屏障,直直钻进加百列的耳朵里。他下意识地顿住脚步,疑惑地回头看去——一切还是老样子,除了冰冷的石块和重复的树木外再也没有其他等待他的。
“怎么了?有客人来了?”米迦勒陪着加百列一起站在原地,魔杖被夹在她的手指之间,已经开始隐隐闪起绿光。
“不,没什么,把你的魔杖收起来。”加百列说,“会场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好了,周围已经提前有记者和魔法部的人在蹲点。”米迦勒说,她将手里的文件夹递给加百列,上面是他即将要用到的演讲稿和场地规划。太多的黑字挤在一起,几乎将白纸变成了黑纸。
“我那两个美国朋友呢?”
“他们在帮基恩做最后的设备调试,等下我会亲自送他们去会场的。”
“嗯。”加百列点点头,“等他们主动从石室里出来,不要让任何人去催或者打扰他们,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现在去把丹尼斯叫来找我,这段时间不要让别人靠近我的办公室,包括你。”
“加百列。“
米迦勒叫住即将要离开的加百列,双手背在身后,恭恭敬敬地看着他的眼睛说话。
“先生的计划马上就要到达最关键的一步,你准备好了吗?”
不等尾音落地,空气就渐渐变得冰冷沉默起来。加百列眼睛好像两块无机质的玻璃,好像一眼就能看到底,却又怎么都看不透彻。这不由得让米迦勒想起来当年加百列接任时的情况,那双眼睛也是同样安静冷漠地看着躺在棺材里的老撒拉弗,连一滴眼泪都没流出来,好像躺在里面的只是个假人偶。
过了几分钟,加百列才开口说道:“管好你自己,不用担心我。”
将他们拦在了会场外头。克劳利伸手去摸那堵墙上的纹路,试图让它像麻瓜电影里那样,因为某块砖头的移动而正面分开,露出藏在背后的秘境。可惜事实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美好,砖墙依然伫立在那,不管克劳利怎么摸都纹丝不动。
“难道撒拉弗给我们送的是假信?他用一个假地址来耍我们?”
说话的是个刚参加工作的新傲罗,克劳利回头看了看他,摇摇头否决了他不切实际的想法。
“那不是他的作风。根据魔法部的记录和这些年对他个人所做的调查,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每个撒拉弗都将他们的荣誉摆在了最高位,送假信这种小学生都不玩的恶作剧,撒拉弗更不会玩。”克劳利说,“行了,我们就先在这等等,我去联络其他小队看看。”
在克劳利的安排下,傲罗们沿着墙边站成一排,时不时搓搓手跺跺脚,试图再从身体里榨出几丝热气出来取暖。克劳利站在巷口,拿出手机给绕路去封锁另一边出口的哈斯塔打电话。嘈杂乏味的机械忙音响了好长时间,每响一次克劳利都觉得此刻正有个塑料小人正站在他的耳道里,举着一根小针不停地刺他的耳朵。
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深夜的伦敦冷的如同冰窖,湿冷的空气包裹着克劳利裸露在外的皮肤,贪婪地吸吮着他身上的热气和活力。克劳利甚至能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顺着他伸在外面的五根指头疯狂流逝,带着他的耐心一起私奔到时间的尽头。
终于,在克劳利等的几乎要冻掉自己的手指头时,哈斯塔接通了他的电话。
“喂?”哈斯塔粗鲁的尖嗓子从金属块中传出来,“喂喂?”
“喂你妈啊,你手机上没有我的来电显示吗?”克劳利没好气地喊了回去。
“我听出来你的声音了,克劳利。”哈斯塔说,“辱骂上司,你这个月工资肯定要少几个西可。”
“行,我不想和你计较这个。”克劳利打断他,“听我说,我们这边地图上标着入口的地方有一堵墙,不管我怎么做都打不开它。我就是问问你那边是否也是这种情况。”
“不是。”哈斯塔回答的斩钉截铁。
“不是?”克劳利一下没收住声音,引得好几个傲罗探头往他这边打量,不过他们全都被克劳利凶回去了。
“不是。”哈斯塔说,“我这边是扇封死了的门。”
“多么巧妙的一句废话。”克劳利翻了个白眼,“那你怎么不打电话和我沟通一下,说不定这时候我们都想出解决的办法了。”
“早在你把这个金属块给我的时候我就说了,我不会用!”
一连串的忙音取代了哈斯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克劳利缓缓收回手,居高临下地盯着它看了好一会,然后恶狠狠地将它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妈的,这群老不死的狗东西。”克劳利低声咒骂着,用力跺了几脚地上的土块用以解气。正当他还觉不够,想要再去踹几脚垃圾桶的时候,身后传来的傲罗们的声音把他的注意力一把拉了回来。
“能进去了!”
这是傲罗们说的最多的一句,克劳利顾不得刚刚和哈斯塔之间发生的小插曲,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去,同时伸出手去推那堵该死的墙。
“好了,等下进去都把你们的神经绷紧,两个人一组分开行动。我…我,怎么推不开?”
与其他的傲罗们直接被吞到手腕的手不一样,克劳利的手直直杵在了墙上,不管他如何用力都不能前进半分。
“怎么回事?”克劳利不死心地拿肩去靠,脚去踹,可那堵墙就是不肯像接纳别人一样接纳他。
“这墙还对进去的人有独特偏好?”
“可能是你穿的不受墙待见吧。”一个傲罗笑嘻嘻地凑过去打趣,同时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克劳利的手背上,想要试着带他一起过去,但结果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傲罗的手被吞没,克劳利的手依然留在外面。
“等等,好像有人来了。”
“你们先走,进去之后记得隐藏好自己,别被看出来。”
站在巷口放风的傲罗低声喊了一句,克劳利立刻收声,抓住身边的两个傲罗就将他们推了进去。
“那你怎么办?”
最后那个傲罗因为离得远,在跑过来时还来得及和克劳利说两句话。
“等下我直接去找哈斯塔,实在不行还可以回魔法部。”克劳利说,“快进去,我可不想现在就对上加百列。”
在将几个傲罗全部送入会场之后,克劳利已经没有时间再幻影移行或者是用魔法隐藏自己了,他只能拉起大衣,尽可能地将自己贴在墙上,祈祷黑夜能掩盖住他的身形。
几团黑影凭空出现在克劳利的视线范围内,落地后就成了清楚的人形。克劳利透过大衣间的缝隙向外窥去,加百列站在正中间的位置,正在用手去拉平礼服上的一些细小的褶皱。
晚礼服?克劳利不着声色地缩了缩脖子,心想加百列还真是有够戏剧化的。
“人应该都到齐了吧。”
克劳利听见加百列这么问他旁边的人,那是个盘着头,看着很干练利落的女性。克劳利回忆了下部里的档案表,想起来这个人的名字是米迦勒。
“都准备好了,魔法部和报社的人现在应该也已经入场找好座位了。”
“泰晤士河那边呢?”加百列边走边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克劳利总觉得他正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
“一切准备就绪,放心吧。”米迦勒说,“需要我帮你除掉角落里的那只老鼠吗?”
“随他去吧。”加百列摇摇头,“我们得进去了,里面的人比外面的人要重要的多。”
克劳利躲在角落里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哪下就暴露了自己,让他不得不冲出去和加百列面对面。好在直到最后加百列一行人也没人向这个角落走来,克劳利得以侥幸存活下来。
他在加百列的背影即将消失在墙的那面时从大衣中探出头来换气,正巧对上了回头的加百列的视线。从那双罕见紫眼睛中射出来的视线冰冷又严厉,只一眼就让克劳利全身的毛发都竖立起来,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这种感觉很奇妙,克劳利只在上学的时候体验过一次。那是一节黑魔法防御课,教授拉来了一只博格特当教具。当克劳利走上前去,鼓起勇气和博格特对视时,一只巨大的狮子从柜子里跳了出来。它的爪子比克劳利的脸还要大,牙齿尖利的好像两排白森森的匕首。但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当克劳利长大成人之后便不觉得它们还是什么特别的威胁。真正让他记忆深刻的是那猛兽的眼睛,只一眼就将克劳利钉在原地,连念出咒语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在刚刚,克劳利就从加百列的眼睛里看到了这种眼神。
称得上是劫后余生的克劳利跑去了泰晤士河岸,在巷口偷听到的加百列随口一句话,让他头脑中的警钟铛铛铛的响个没完。为了打消疑虑,也为了防止在回魔法部做报告的时候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克劳利边打着哆嗦,边在泰晤士河边翻翻捡捡,试图在石块和水汽之间发现点什么可疑的东西。
“我真他妈恨透了这份工作,操!”
在第三次崴到自己的脚后,克劳利大骂了一句,同时决定找个避风的地方抽根烟休息一下。他紧了紧大衣,一瘸一拐地往河堤上走去。瘪瘪的香烟盒被克劳利从口袋里掏出来攥在手里,抽烟不是他的习惯,但在魔法部这样操蛋的会压榨人的地方工作,这是克劳利总结出来的,少有的能光明正大休息的行为。
他坐在一块石阶上,嘴巴里叼着烟,用魔杖尖那冒出来的小火苗点燃,同时用力深吸了一大口,刺激性的烟雾瞬间冲进了他的气道和肺。克劳利咳嗽着,抖着手将烟从自己嘴巴那移开。
然后他看着目前还祥和一片的河面骂了句脏话。
沉静的黑夜总能为克劳利带来好点子,但不知为什么,今天他的头脑里却空白一片。只有零散的几个碎片盘旋在他的脑海里,任凭克劳利怎么努力都无法将它们抓住,拼凑成一副完整的图画。于是他又吸了口烟,慢慢将烟雾从嘴巴里吐出来,看着这股气消散。
按照克劳利的想法,在抽完这支烟后,他会为了自己所剩不多的职业道德再最后找上两圈,不管有没有发现,他都要立刻回到魔法部把这破事写成报告交上去。接着他会去找亚兹拉斐尔一起,随便挑个餐馆吃饭,彻彻底底地将加百列他们抛之脑后。可惜事情总不遂人意,正当克劳利将烟头碾灭在石阶上,站起来准备继续工作时。他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接着就是连续不断的震动响铃,逼得克劳利不得不将手套摘下来,好解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能这么急。
克劳利刚一打开手机,他的屏幕就被铺天盖地的消息挡满。每条短信都属于不同的傲罗,可内容却大同小异,它们全部围绕着一个主题,那就是快跑。
时间仿佛在这几分钟内被强行加快了流速,还没等克劳利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哈斯塔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电话那边的背景音极其嘈杂,像有几千几百个人在同时大喊。并且在这些人声中,似乎还隐隐夹杂着雷电和枪械的声音。即便那边的声音乱像是山谷中的溪水,加百列的声音也依然清晰可辨。
“清洗!”克劳利听见加百列这样喊道,“是时候来一场清洗了!洗掉魔法部的谎言,洗掉麻瓜对我们之间的误解,让巫师真正的样子展示在众人眼前!“
只这两句就让克劳利出了一身的汗,他抓着手机朝那边喊着哈斯塔的名字,可始终没人回应。只有加百列的声音还在继续,像天神宣判着世人的死亡。
“我忠实的信徒,良善的伙伴们啊,站到我身边来吧。”加百列说,“因为这样才能最好的观赏这座城被洗净后的模样。”
“跑,克劳利。”这是哈斯塔的声音,看来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拨通了电话。
“什么?”
“跑!去找别西卜和路西法!撒拉弗疯了!”
话说到这就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克劳利握着手机,不可置信地看着开始沸腾的泰晤士河。他的双脚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抖个不停,差点就失去了抬起腿来逃跑的力气。
在克劳利恐惧的双眼中,数股巨大的水柱从河中升起。魔法赋予了河水生命,让它们可以在空中盘旋交错,落下许多豆大的水滴,劈头盖脸地砸向仍无知无觉的地面。紧接着,水柱们向着中间最为粗大的那股靠拢,只眨眼的功夫就形成一条巨大无比的水龙,扑扇着翅膀盘旋在泰晤士河面。伦敦桥在它的身下显得是那么娇小,就像小孩子的积木玩具一样。
克劳利哆嗦着手想要给魔法部打电话,但那龙比他还早一步地飞上了天空,消失在了灰蒙蒙的天际。此刻,克劳利的神智终于清醒了过来。他以最快速度向魔法部通报了这件事,接着冲回那堵墙那,鼓足勇气一头向墙上撞了过去。
不出意料的,这次克劳利顺利的进入了墙那边。墙中藏着一座能容纳起码一万人的拱形圆顶会场,加百列和他的信徒们站在中间的圆台上,正缓缓地向着空中攀升。看见克劳利冲进来,加百列并不感觉慌张,甚至非常有礼貌地向他挥了挥手,接着便带着他的人消失在了会场,只留下大批被鼓舞起来的巫师与麻瓜对着他虎视眈眈。
克劳利下意识地向四处望去,最初进来的傲罗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哈斯塔的大衣还搭在一处椅背上,衣角燃着尚未扑灭的火星。
求生的本能在此刻占据上风,克劳利紧张地握住口袋中的魔杖,口中无意义地向某个他不记得名字的神祈祷,祈祷他能在这场战斗中留下全尸。
就当克劳利认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时,别西卜带着一队傲罗出现在了他身边。
“其他人呢?”别西卜问。克劳利没说话,只是向哈斯塔大衣那扭了扭头,这下别西卜也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你怎么没死?”
“马上了,老板。”克劳利说,“看这架势,说不定你得陪我一起死。”
会场内的战斗一触即发,会场外的情况同样危机四伏。就在克劳利和别西卜说话的时候,加百列已经移形到了巨龙的背上,操控着它卷起水柱,再浇灌到伦敦的每条街巷。滔天的水浪冲击着这座城市,许多麻瓜都被外面的声响引得探出头来窥视,接着立刻被眼前的场景吓傻,不敢有丝毫停留地缩回头,关好窗户向他们信仰的神祈祷。或是拿出手机发推特,这取决于人们的年纪。
路西法站在伦敦最主要的一条大道上,双腿稳稳地分开站立,用他同样强大的魔法将冲过来的水卷起向上抬,最终形成一团巨大的水球立在楼与楼之间,最后被扔向泰晤士河的方向。
“加百列!”路西法抬起头向着天上的加百列喊,想要将他的主要火力吸引到这个方向。可加百列只是扭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继续操控着他的龙将水灌满整座城市。
这简直就像是圣经中的洪灾成了真,只不过没有诺亚的方舟可以前来拯救这些人们,只有一些奋力挣扎的傲罗站在街上,赌上他们的生命去挽救这座城市。
无情的水席卷在大街小巷,将所有留在外面的事物全部举起又狠狠摔下。不论是恶臭的垃圾桶还是下水道里的老鼠,甚至是停在外面的各种汽车和路灯都没能逃过。它们全部被冲出了这座城市,被水流带去了更远的地方。
洪水持续了一整晚。所有人,不管是麻瓜还是巫师全都目睹了这场灾难,魔法部已经无力再继续维持他们的谎言,所谓的隐藏魔法界变成了一句笑话。
路西法站在他的办公室里,手里还拿着加百列送给他的那封信。火漆被刮开,信封被拆解,一句写在信封内侧,由隐形墨水写成的字此刻被曝光在了白炽灯下。
那是加百列送给他们的决战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