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哈利草草抓了一块蜂蜜面包塞进自己的嘴里，然后他抓起手边的果汁一饮而尽——他一气呵成的动作看呆了罗恩，他的好兄弟刚刚把自己最喜欢的烤鸡端到自己的面前，就见哈利已经用手背抹了抹嘴，他站了起来，眼睛却看向格兰芬多长桌的对面。
“……梅林，你这就要回宿舍了吗？”罗恩疑惑地问，“你看起来不对劲——很不对劲。”他嘟囔着，没有停止往自己的嘴里送食物。
然而哈利顾不上理他，此时此刻他的眼睛正望向斯莱特林的长桌，也正如他刚刚感觉的那样，德拉科·马尔福正坐在桌子的一边向哈利所在的方向看过来。见到哈利瞪他，那个混蛋少爷非但没有别开头去，反而冲哈利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也因此暴露出口中虎牙尖尖，他重重地放下杯子，杯底与桌面重撞带来震动让他额前金色的发丝颤了颤。
哈利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他警告自己别去在意德拉科·马尔福在做什么。
……
“喂，波特。”德拉科猫着腰和他挤在一个斗篷之下，消瘦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后腰，他们正一起站在霍格沃茨静谧的夜里。斯莱特林恶劣地伸手在他的腰间掐了两把，哈利甚至能够感受到他喷出的热息就降落在自己裸露的脖颈，这让他瞬间起了鸡皮疙瘩，“你今天为什么不理我？”他听到男孩分明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哈利并不想回答，因为此时此刻他们并不安全，管理员费尔奇先生正牵着他那条老的不行的狗在空旷的走廊上踱步，皮鞋躲在地砖上的声音落入哈利的耳朵让他无比紧张——也可能是紧挨着他的男孩不怀好意的作弄让他紧张。总之他抿紧了嘴巴，竖起耳朵听着远处传来的动静。
“可怜的傻宝宝波特，看起来仅仅是违反校规就要把他吓坏了。”德拉科轻轻把下巴搁在他的肩窝，“那如果是被韦斯莱知道你今天和他的妹妹单独出去，会不会要吓得跳窗而逃？”
哈利没有说话。
德拉科不依不饶，“——你和她也会做一些亲密的事情吗？”他刻意拖长了语调，脸上挂着坏坏的微笑，哈利瞥了他一眼，却莫名在心底浮起一个念头：德拉科·马尔福并不是真的很高兴。
果不其然，像藤蔓一样围绕着他的男孩再也按耐不住，他有些小心地凑到哈利的面前，“如果不是和那个臭丫头约会，那你今天干嘛了，波特？”他问。
“我什么都没做，”哈利微微侧身瞪着他，“不要再胡说八道了，你想死吗，马尔福？”
但头顶他斗篷的斯莱特林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他生气，相反，德拉科·马尔福看起来十分的活泼，“噢？波特，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样严肃？你要我哪种死？是死翘翘的那种死？彻头彻尾的死？”他眨了眨他的眼睛，尽管近在咫尺，哈利却看不真切。
“消失般的死？还是那种被埋葬的死？像鲱鱼一样死？”
哈利疑惑地听着金发斯莱特林无厘头的话——他真的想要马尔福去死吗？他完全没有这样的念头，莫名其妙的他想起了今天晚餐桌子上拿道被烘烤得鲜美多汁的小羊排，无比诱人的、让人垂涎三尺的——正把手放在他屁股上的德拉科·马尔福也同样让人想要含进嘴里吗……“像羊肉一样死。”哈利嘟嚷着。（注：羊肉和鲱鱼，一种英文说法，死的不能再死）
德拉科吃吃地笑了起来。
“……”哈利皱了皱眉头，看起来正在夜巡的费尔奇先生也走远了，他猛地扯下盖在两人头上的斗篷。阴影中，他掩饰般的大口喘息着新鲜空气，然后他伸手推了推靠在他身上的德拉科。
却被那个小坏蛋缠了上来，德拉科顺势倒在他的怀里，他抓着哈利的衣领，几乎要挂在他身上。
——“还是死在他怀里那种死？”
哈利微微低头去看德拉科的脸，他知道如果这句话是赫敏、罗恩…任何一个人对他诉说，他都会回答，我不会让你死的。可是面对着德拉科亮得惊人的灰色眼眸，他无法说出那句伟大恢宏的、叙事般的保证，他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神会准许的那种死。”
德拉科挑起眉毛，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那是哪种死？”
“和平的，安静的，被填满的，没有很多伤心事的死。”
德拉科发出嘘声，“你就想到这个？”
哈利被他问的烦了，“随便你怎么说，马尔福。”他其实又恼又羞，因为在斗篷之下，德拉科的手悄悄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哦，那麻瓜的神也会保佑我吗？”他听到德拉科还在小声地自言自语。
“大概不会。”哈利侧过来看他，“停下这个愚蠢的话题吧，疯子，怎么会有人把死来死去挂在嘴边……”他顿了顿，又下意识去探究着斯莱特林的脸上的表情，似乎想要明白是发生了什么让他如此悲观消极，却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他试着宽慰德拉科道，
“我从来没有一刻真的希望你去死。”
德拉科愣了愣是会有点惊讶，他别过头去，哈利注意到他的后颈有些泛红，“笨蛋……”
“我可是个有着强大血脉的马尔福，即使是中了很可怕的不可饶恕咒，我也是很难被杀死的。”他强调着，波特在这个时候猛地回过头来，那张俊脸放大数倍，近在咫尺，惊得德拉科猛地向后缩去，险些摔倒。他被波特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
“倒是你，在黑魔王手里自求多福吧。”似乎是感到丢人，德拉科把脸埋进手肘小声嘟囔着。
“嗯，”哈利漫不经心地答应着，却好像只听到了他前半句话，“你真坚强。”
“哈利！”赫敏在外面重重地拍打着房间的门板，脆弱的木门发出呻吟，女巫的叫骂声猛地惊醒了一直沉溺在自己思绪里的哈利，“你出来！”
“你不能……像这样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无论马尔福现在在哪儿，你都有自己的生活，尽管我并不清楚你们之间的事，但你可以把这视作分手，你需要回归原本的生活！”
下一秒女巫面前的门猛地拉开，面色憔悴的哈利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看上去比战争时还要糟糕，黑色头发因为长时间疏于打理在头上疯长，他的脸色灰恹恹的，布满血丝的绿色眼睛里满是讽刺，“……我回到哪儿去？赫敏？”
“你要我回到哪儿去？是霍格沃茨，还消失的陋居？”哈利似乎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对赫敏发脾气，但他无法控制住自己，他听到自己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伤人的语句还在不断往外冒，“是你和罗恩的家，还是干脆回到女贞路？”
赫敏被吓了一跳，她咬了咬牙，似乎纠结要不要说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你也知道回不去了……哈利，那你凭什么要求马尔福还会在马尔福庄园等你呢？”
但是哈利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我哪儿也回不去了。”他自言自语道。
哈利被猛地推了一下，让他一下子像被人从装满水的盆里被人拽着脖颈拉出来一样，耳朵里阵阵发出嗡鸣，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实际上他只是走神了而已，艾伦路过他，递给他一把叉子。
哈利揉了揉脑袋，他的手里还拿着一面双面镜，赫敏的声音从里面穿出来——“哈利，你在哪儿？”
他把身体往后靠了靠——正坐在整洁小屋的客厅里，艾伦给他搬来一把椅子
哈利被德拉科留下来吃晚饭，事实上这是艾伦提出的，德拉科维持着抱着莉兹的姿势，没有说话。
双面镜的另一头，赫敏还在不依不饶地追问，“你在哪儿，哈利？”
哈利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德拉科置若罔闻地端来一盘蔬菜粥，正小心翼翼地吹凉递给莉兹，但小姑娘似乎更希望自己的手里抓些什么似的，她不停地想要从德拉科手里把勺子抢过来，德拉科迟疑了一下，就由着她去了。
“我在德拉科的家里。”哈利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执意不肯看他的男人，轻声说道。
“……”另一头赫敏沉默了。艾伦缩在桌子的一角大气也不敢出，一时间餐厅陷入安静，只有餐具触碰盘子发出叮叮的声音。
“……我们之后得谈谈，哈利，无论多晚记得打给我。”良久赫敏还是妥协了，在坚持得到哈利的保证后，她挂断了电话。
而德拉科自始至终都维持着正襟危坐、低着头用餐的样子，但哈利一眼就看出他的僵硬。莉兹半靠在他的怀里坐在他的旁边，一口一口挖着蔬菜粥送入嘴里——事实上她做的相当好，在德拉科第一次告诉她食物在什么位置之后，她就能一直找到它。
“莉兹小姐今天的胃口真的很不错，看起来就像是想要好好表现呢。”见哈利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马尔福先生和莉兹小姐，他讪笑着出声打破寂静，却被德拉科恶狠狠地踩了一脚。
“哎哟。”他松开餐具，保住自己的脚大叫。
“那样的话我会理解成她有一点喜欢我。”哈利笑着说。
德拉科终于肯看他一眼了，但也只是一眼，“别做梦了，波特，只是因为蔬菜粥合她的胃口。”
“德拉科，”哈利放下刀叉，叫他，“看着我。”
“我为什么要看着你。”德拉科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他，他自顾自地叉起一块蔬菜放进嘴巴，“快点吃完，快点滚。”幻觉般的，哈利觉得他的头埋得更低了些。
“你要哭了吗？”哈利问道，他皱着眉头看着德拉科僵住的肩膀，“别这么戏剧化，德拉科。”
“谁哭了！”
“那就看着我。”
德拉科猛地抬起头看向他，他确实没哭，只是眼眶有些泛红，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别误会，只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想见到你，现在也只是为了抚养费尽力忍耐罢了。”
闻言，哈利点了点头，“抚养费。”他爽快地拿出钱包放在桌面上，“所以就算是为了莉兹，我们也稍微和平一点相处吧。”
德拉科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他的钱包，大摇大摆地取出里面全部的钞票，然后把钱包扔回哈利的怀里。
“里面还有一些信用卡。”哈利提醒道。
德拉科神色有些古怪，他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信用卡也拿走。
哈利坐在距离他很近的位置正细细打量着他，他似乎变得更加消瘦，身材却更加结实，当哈利的目光擦过德拉科的胸膛时，他忍不住问道，“莉兹……小时候是喝母乳的吗？”
“……”德拉科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脸红了，一同感到尴尬的还有同样在场的艾伦，“容我提醒你，波特，我是个男人，我没办法哺育他。”见哈利流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德拉科恼火地说道，“如果喜欢胸，你可以自己隆一些。”
于是他们在相安无事中吃完了饭，尽管阔别多年，尽管他们从来没有坐在一起进食，可是他们依然足够默契。只要德拉科向他这边看过来，哈利就知道要把手边的调料递过去，他甚至要顺手帮莉兹盘子里剩下的西蓝花吃掉，却被德拉科一掌推开，德拉科瞪了他一眼，一边诱哄着莉兹张嘴把蔬菜吃下去。
哈利更多时候是靠在椅背上注视着他们，在他体内，他的血液稀薄而狂野，如同瀑布一样以高速在他的体内猛冲，他的内心却第一次感到无比的宁静。直到他们吃完了饭，德拉科把餐具都收走，他不得不起身告辞。
德拉科还是靠在门边看着他，他环抱着胸，脸上看不出是什么神色。路过他的时候哈利顿了顿，他盯着男人从领口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颈忍不住伸出手去，吓得德拉科下意识向后躲闪，然而哈利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没有做什么，只是用食指和拇指碾了碾金发男人的耳垂，看起来只是很亲昵的告别，“德拉科，再见。”他说道。
“……”德拉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在之后几天哈利都没有机会见到德拉科——倒不如说德拉科并不需要他，他总是早上早早起床，然后把莉兹送到艾伦手里。哈利的那个好部下艾伦似乎吃准了哈利不会拒绝，于是干脆大摇大摆的把托管工作的地点改在了哈利的家里。所以，在一个清晨，哈利睡眼惺忪地走下楼梯，却看到艾伦正坐在他的沙发陪莉兹玩。
哈利很惊讶小小的莉兹愿意待在自己的沙发上，看起来还算安逸。他环顾四周去寻找德拉科的影子，但是德拉科并不在这里。
“马尔福先生已经去上班了。”艾伦说道，“为了让莉兹小姐尽快适应一个新的环境，我们特意带了她最喜欢的毯子，她的水杯，她的毛绒玩具，当然了还有马尔福先生的外套。”小助理注意到哈利的眼睛亮了亮，他连忙把满是马尔福先生气息的外套披到莉兹的身上。
莉兹正半靠在沙发上，看起来一动也不敢动，但她并不抗拒爸爸为她准备的这个崭新的环境。
哈利因为想象不到德拉科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自己的女儿送到他的身边。他慢慢走到莉兹的面前蹲下，然后用手掌轻轻扇动，带来一些微弱的风。
莉兹不出他所料的立刻反应过来，她疑惑地向他所在的方向伸出手，似乎想要搞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她真的很勇敢，哈利想，他一动不动地蹲在距离莉兹很近的位置，任凭她的手掌不算温柔地胡乱触碰在他的脸上，把他的眼镜弄歪。
“早上好，莉兹。”他一只手拉着女儿的手放在自己的喉间，让她感受着自己声带的震动，一边贴着宝贝女儿的耳朵轻轻说道。
晚一点的时候德拉科来接她，金发男人还是穿着那件蓝色的员工马甲，神态自若地从哈利手中接过莉兹，他的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已经完全接受了现在他以这样一副落魄的姿态出现在哈利面前。哈利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然后德拉科疑惑的目光中，他微微向前探过身子，给了德拉科怀里的莉兹一个吻。
他们离得很近，哈利甚至能够感受到德拉科急促的呼吸，他的嘴唇擦过女儿柔软的脸蛋，那双碧绿的眼睛却紧紧盯着不知所措的金发男人，“再见。”他说道。
莉兹和他玩的越来越好，哈利更加愿意把这认定成溶于血液里的羁绊，莉兹好像天然地明白这是他的另一位父亲，又也许只是因为哈利把她照顾得很舒服——确实，相较于德拉科消瘦的身材，哈利鼓鼓囊囊的肌肉和坚实的臂膀被她当作天然的温床，她习惯性地靠在父亲的肩膀上。有一天，哈利惊喜地发现，她一动不动地依偎在哈利身边，手里紧紧握着哈利胸前的带子，她的呼吸平稳而绵长——她睡着了。
哈利紧张得忘记了呼吸，他轻轻地拿过莉兹手边德拉科的外套，把它盖在自己和女儿的身上。
这一天黄昏的时候突然天空阴云密布，很快雷声大作，艾伦见天色不好早早地跑回家去。哈利抱着莉兹站在窗边向外望去，天还没有完全变黑，碧绿的树在狂风之下疯狂摇曳，那些豆大的雨点一股脑地砸了下来，整个世界都是水花。
哈利感到一阵凉风扑面而来，他伸手帮莉兹把领口向上拉了拉。现在街道上已经看不见人了，只剩下昏黄的路灯站立在雨幕之中，在路上与水洼之间投下点点光影。
莉兹喜欢风，她正执拗地扭转着身体向窗边靠去。于是哈利捉着她的手去触碰那些从窗户溜进来的雨滴。
那些凉凉的水滴仿佛活物一样在砸落在莉兹手上的一瞬间就四散逃走，起初莉兹吓了一跳，她翻过手掌向着空气抓了抓，当然抓了个空。哈利笑着摇了摇头，他握着莉兹的手让她的掌心弯曲成一个弧度，水滴再次落下，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哈利抱着她，任由她玩了一会儿，他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那条通往庭院的小路，但是那里始终半个人影也没有——德拉科今天似乎比平时到来的还要晚一些。这场大雨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哈利又低下头看了看女儿的发旋，他不由在心里盘算起来。
直到天完全黑了下去，德拉科终于来了，却是十分狼狈。他的外套外面披着一件完全没有起到作用的雨衣，他的浑身上下被这场大雨浇得湿透，在夜晚的冷风里无法克制地打着哆嗦。当哈利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他苍白的脸色。
德拉科看起来很不好，尤其是他躲在那件并不顶用的雨衣下瑟瑟发抖时，哈利穿着他那件柔软的白色毛衣来给他开门，他的目光穿过哈利瞥见他身后散发着暖意的明亮房间，身后的雨声却在耳边不停地催促着他。他轻轻叹了口气。
“晚上好，德拉科。”哈利率先开口，那个黑头发的巨怪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他看起来还想说什么，却被德拉科打断。
“莉兹呢？雨越来越大了，我想我们得快点走。”
“莉兹已经睡着了。现在见风的话，恐怕会受凉感冒。”哈利低下头看他，或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直白又不怀好意，德拉科·马尔福被他盯着很不舒服。“是，是吗？”金发男人不安地环抱住自己的手臂，这个动作让更多的水流淌进他的袖口之中，他皱了皱眉。
“德拉科，”他听到哈利在叫他，声音却有些空灵而遥远，“外面太冷了，你要不要进来待一会儿。”
“不用。”尽管哈利几乎可以听到德拉科冻得牙齿都在打颤，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己，“……你把她照顾得挺好的，所以让她在你这里过夜也没什么问题，我明早再来接她。”
说着，金发男巫转身就要离开，下一秒，哈利不由分说地拉着他的手，把他拖进自己的怀抱。
德拉科的身体真冷啊，哈利想，他就像一个冰块。他们之间的差距似乎比在霍格沃茨的时候拉大了一些，不顾德拉科的挣扎，哈利把他修长纤细的身体牢牢嵌在自己的怀里，他干燥温暖的胸膛贴着德拉科湿透的后背，他的嘴唇轻轻擦过男人的后颈。
“……你现在这是干什么。”
“德拉科，别这么幼稚，你这样回去一定会感冒的，莉兹需要你。”
“我不会放你走的。”
听到莉兹的名字，德拉科沉默了，良久，哈利听到他轻轻的一声，“嗯。”
德拉科被哈利安置在沙发上，屋里开足了暖气，暖洋洋的，明亮的灯光照亮了房子的每一个角落，哈利走过去把窗子关上，霎时间雨声像是隔绝在外变得不太真切。
德拉科包裹着毛巾，手中捧着一杯哈利递给他的热茶，他那本来宛若绸缎的金色发丝还在向下滴水，哈利本以为他会对着哈利房子的装修大肆评判一番，然而德拉科却安静地低着头，他的目光只停留在面前的茶杯这一小点儿地方，对哈利的事完全不关心似的。
“莉兹在哪儿？”听到哈利返回的脚步声，德拉科抬起头担心地问道。
哈利却递给他一条毛巾和一套干燥的衣服，“在楼上的卧室，但是我不能让你以这幅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气的样子去见她，去洗个热水澡，德拉科。”
“什么？我为什么要……”德拉科想要发作。
“听话，德拉科，放着淋了雨的你不管的话，你会生病的。”哈利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乖一点。”
“别那么对我说话，真恶心，波特。”德拉科骂道，他的脸上流露出迟疑的神色，最终还是咬着牙决定听从哈利的建议。
哈利哈哈大笑帮他指了浴室的路。
德拉科洗得很快，水声没响起多久就结束了。比起这个哈利更加喜欢德拉科自顾自地使用了哈利放在壁橱里的吹风机的态度。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迷恋，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德拉科柔顺干燥的发尾，又惹得金发男人恼火地肘击。
哈利又带着他去看他专门给莉兹布置的房间，那里有柔软的床铺、漂亮的装饰，和德拉科从家里带来的、莉兹熟悉的一切。哈利安静地注视着德拉科，看着他灰色的眼睛震颤，一丝复杂的情愫在他的脸上转瞬即逝，却被哈利尽收眼底。德拉科走上前，看了看女儿的睡颜，又像是确认一样俯下身把耳朵贴在她的胸膛，去聆听她的心跳。
哈利站在他的身后，注视着他的不安。
他伸出手，握住了德拉科的手掌心。
“等莉兹醒了，我们就离开。”末了，德拉科坐在哈利白天和莉兹窝在一起的白色沙发上，高声向哈利宣布。
哈利点了点头。看起来德拉科也喜欢这个沙发，他喜欢的东西和莉兹是一样的，这真是有趣的默契。——哈利也走到距离德拉科不远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安静地注视着德拉科，如果他的眼神流出蜜来，他的眼睛已经融化成一摊柔情的汁水，将德拉科紧紧缠绕。梅林，他喜欢和德拉科黏在一起，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一下一下发出悲鸣，在战争后他从来没有这样幸福过——尤其是当只有他们两个人待在同一个空间时，他就更加无法隐藏他的欣喜。
德拉科也感觉到了，金发男人尴尬地几乎要把自己埋进哈利的毛巾里，他的身上还穿着哈利找给他的麻瓜T恤，黑色的布料把他的皮肤衬托得雪白继续透明，德拉科正竭力把自己蜷缩在沙发的一角，他的耳根红了。
梅林，哈利有些甜蜜又有些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脑袋，他猛地站起身，逃似的跑进浴室。
这是哈利今天洗的第二次澡，他一遍用毛巾擦着头上的水滴，一边走出浴室，他又去楼上看了莉兹一眼，女孩在柔软的床铺和爸爸的外套环绕之下睡得香甜，他放心地走下楼，想要问问德拉科要不要来一杯咖啡。
当哈利再次返回客厅时，德拉科已经困倦得不行，他正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他的头一点一点地下垂，又猛地惊醒，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困意闭上眼睛。
哈利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见证德拉科与睡意作斗争。欣赏够了，他转身拿来靠枕走到德拉科身边，俯身在他耳畔，轻声叫醒他，“德拉科……”
“嗯。”德拉科闭着眼睛答应他。
“雨还没停……如果你想睡觉，可以躺下来。”
闻言，德拉科微微睁开眼，似乎是因为天花板上刺目的灯光，他迷蒙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哈利。哈利这才注意到他出了好多汗，苍白的脸颊也升起病态的薄红。
哈利连忙伸出手去，想要检查他的额头，然而德拉科比他还要迅速，金发男人冲他狡黠一笑，然后握着他的手猛地向后一拉，哈利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还是失去重心被他摔在沙发上。
德拉科做完整套动作，他双手撑着膝盖喘息了一会儿，看起来体力不支的样子。然后他抬起头在哈利探究的目光中露出一个似曾相识的笑来。
哈利呼吸一滞，不仅仅是因为就在刚才他触碰到了德拉科滚烫的皮肤，更是因为这个笑容他无比熟悉、又务必怀念，他以前和德拉科在霍格沃茨幽会的时候，每当德拉科想要使坏他都会这么笑，而这个笑容也会让他在每个失去德拉科的夜夜入梦来。
“……德拉科？”哈利不确定地出声问道，“你发烧了。”
看起来脑袋不是很清楚的德拉科允自喘息了一会儿，他似乎累极了，索性直接跳上沙发，把头枕在哈利结实的大腿上。
“德拉科，我需要去给你拿药。”哈利低下头，看着在自己腿上做乱的金发男人，他的收敛了所有表情，看起来十分严肃。
“……波特？”德拉科躺在他的腿上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他好像终于恍然大悟一样，“我又梦到你了。”
“什么？”哈利僵硬地重复道。
然而德拉科却嬉皮笑脸地再也不肯好好回答他，他把滚烫的手肆无忌惮地伸进哈利的衣摆，测过身来去描摹哈利腹肌的形状。“硬硬的。”他仰头告诉正在俯视着他的哈利。
“我喜欢枕在人的腿上，”德拉科在哈利的大腿上扭来扭去，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整个过程之中哈利一直紧咬着牙关忍耐着，却依然无法抑制全身上下的血液朝着下腹涌去，尤其是德拉科的指尖悠闲地敲打在他的肌肉上，他不忍直视地看到德拉科的脸颊旁边出现了一个团不合时宜的障碍物。
德拉科猝不及防地被顶了一下，他不满地伸手拉过哈利的手臂，让他环住自己的肩膀，然后他微微抬起上身，半靠在哈利的怀里。
“那个时候，你一定是生气了，所以才不肯和我见面？因为我太累了，躺在潘西的腿上？”德拉科继续追问道。
哈利的手指插进他的发间，竭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德拉科在讲他们以前在霍格沃茨的事。
他们之间像是被人残忍的挖走了一段时光，所以他们只能不停地去追忆那段仅有的、还在学校的日子。
在他沉默不语的时间，德拉科就安静地躺在他的大腿上看着他，他光洁的额头从金色的发丝中露了出来，让哈利很想在那里刻下一个吻。
“波特？”德拉科在叫他。
“不，德拉科。”哈利摇了摇头，“我那个时候并不是真的生你的气，我只是……在嫉妒。我在你离开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才是真的很生你的气。”
“可是我现在才明白我不该生你的气，你太辛苦了，所以现在更痛恨我自己。”
“嘁。”德拉科发出嘘声，他看起来又和记忆中那个小混蛋的形象交叠重合，“你才发现吗，波特？”
“不过，我已经不生你的气了，因为你来看莉兹的比赛。”德拉科有些别扭地告诉他。
“莉兹的比赛？”哈利问道。
“是啊，就在莉兹出生的那座房子的街角，有一家滑冰场，莉兹在那里是一等一的滑冰选手。”
“德拉科，”哈利抱着他的手臂慢慢缩紧，他的声音因为恐惧竟有些颤抖，“莉兹会滑冰吗？”
“是啊，”德拉科疑惑地睁开一只眼睛看他，“你忘了吗？我在梦里和你一起去了啊。”
“是梦啊。”哈利长长舒了一口气。
德拉科却不高兴了，“是梦怎么了？你不也是梦吗？那一天你也很积极，你一直在大喊大叫，「我敢说莉莎特·马尔福是整个溜冰场上乃至整个巫师花样滑冰历史上最棒的女孩」，你是这样说的。”
“莉莎特·马尔福？”
“是啊，”德拉科非常不满意地想要挣脱哈利的怀抱，却被哈利紧紧地揽在怀里，哪里也去不了，“莉莎特，莉兹，我其实想要叫她莉莉来着，但是我……不是很能确定。”
“莉莎特·马尔福……”哈利喃喃着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好像有魔力一般，让他的心脏麻痹一般涌入一股暖流，“那是什么意思呢？”
“我早叫你多读点儿书吧。”德拉科懒洋洋地拖长了腔调，“「献给神的」。”
“献给神的？”
“对啊，”德拉科撒娇似的告诉哈利，“因为我太疼了，每日每夜都疼得几乎要死掉，肚子疼，胸口也疼。是你告诉我，神会叫我，和平的，安静的，被填满的，没有很多伤心事的死。我想我现在太疼了，所以应该不会死。”
“……”哈利张了张嘴，他竭力想要说些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发出声音，那句话哽在他的喉头，兜兜转转，咽不下，也吐不出。
好在神志不清的小混蛋又转变了话题，德拉科似乎对会滑冰的莉兹津津乐道，“你知道莉兹为什么那么擅长滑冰吗？”
“……为什么”哈利艰难地问道。
德拉科骄傲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因为她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会穿着冰刀鞋在我肚子里滑冰了。”
“什么？”
“我给你看。”德拉科邀功似的用双手扯住自己的衣服下摆把它向上撩去，露出自己完整的、柔软的肚皮，他把衣摆拉的很高，甚至用嘴巴叼住。哈利看着他完全暴露出来的大片苍白的皮肤，因为发烧泛起粉红，还有拿道刺目的，扭曲的疤痕，像一条丑陋的毛虫孤独的在那脆弱的皮肤中央隆起，哈利深深地注视着它，想象着血液在德拉科的皮肤组织之下流通的样子，他心脏痛苦的抽搐，却忍不住伸手轻轻描摹拿道也许在精神上贯穿德拉科心脏的伤口。
德拉科纤细的腰在他的手下微微的颤抖，哈利注意到身下身体的异动，他古怪的抬头，只见德拉科几乎赤裸着上半身，正叼着自己的衣摆轻轻发出喘息。
嗡的一声，哈利感到自己的脑袋几乎要炸开。他的血液稀薄而狂野，如同瀑布一样以高速在他的体内猛冲。
在对上金发男巫朦胧的灰色眼睛的瞬间，他想也不想的伸手穿过德拉科的腋下把他向上拖去，然后像一只野兽一样一把剥下德拉科的裤子，把头埋进他同样很有感觉的性器之间。
哈利其实不常做这种事，他也并没有用嘴巴服侍别人的爱好——但是德拉科太可爱了，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太可爱了，让哈利想要一口一口把他吃掉，他也敏感得要死。在哈利用温热的口腔包裹住他形状秀气的性器的瞬间，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让哈利不得不腾出手来把他牢牢按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任由德拉科小声尖叫，抓他的头发，或者是踢打，他都不肯松开。他只是尽心尽力地用舌头舔弄着德拉科的欲望，全新全意地敞开自己的身体试图让他深入，德拉科被迫让他用快感要挟，拖进欲望的深渊，他无法应付像一只发狂的野兽的哈利几乎要把他拆之入腹，只能又羞又恼地用双手紧紧捂住脸，被哈利的舌头逗弄得又哭又叫，浑身发软瘫在哈利的大腿上像一只软脚虾。
终于，在一阵剧烈的快感的冲刷之下，德拉科的全身都紧紧地弓起，又猛地塌下——哈利放开了他，他擦了擦嘴角的精液，再也忍不住想要去亲吻德拉科的额头。
哈利用手拉开德拉科挡在面前的手臂，这才发现德拉科叼着自己的衣摆哭得几乎背过气去，他的脸上被各种液体浸染得乱作一团，连鼻水也流了下来。口中的布料被哈利扯了出来，连带着来不及吞咽的口水淌了一脸，他还在不自觉地打着抖，看起来是刚刚高潮的时候不小心窒息了。哈利用衣摆帮他把脸上的液体擦去，一边用手在他的后背上轻抚着，“别害怕，德拉科。”哈利轻轻地说道，“我不是在伤害你，我只是想让你舒服。”
德拉科眨了眨眼，他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沉浸在余韵里无法听见，靠在在他的怀里喘息了好一会儿，呼吸才平稳下来，他靠在哈利怀里，好像又要睡着了。
“我现在太舒服了，所以我好像要死了。”就在哈利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小声告诉哈利。
哈利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才保持理智，他把德拉科安置在沙发上，起身去找来退烧的药物。找到药后，德拉科仍然很不配合，让哈利不得不掰开他的嘴巴，把药片喂进去，却又被不安分的小混蛋咬住了手指。
哈利叹了口气，甩了甩生疼的手指，在检查了莉兹还在熟睡之后，他只得着急地给艾伦打电话。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艾伦恹恹地声音才从听筒里传来，“喂……”
“艾伦，我现在很需要你在雨停之后过来一趟，德拉科发烧了，我恐怕无法同时照顾两个人。”
“马尔福先生还是被你折磨得生病了吗……”另一边，艾伦哈欠连天，“恕我直言，老大，他白天需要上班，晚上需要照顾莉兹小姐，还要分出精力应付你，疲惫到生病也是难免的事。”
“……他是因为淋了雨。”哈利捏紧了听筒。
“好的，总之我会尽快赶到。”
哈利狠狠甩上听筒，他走到沙发前，把瘫在上面的金发男人用毯子包裹起来托在自己的臂弯之中，“我们去哪儿……”他听到德拉科正迷迷糊糊地问道。
“去床上睡。”哈利贴在他的耳边，低声告诉他。
这是他们阔别多年再一次次相拥而眠，哈利仍然记得，曾经他们会在霍格沃茨空旷的教室里，在拼在一起的桌面上铺上衣服，做成一个简陋的床，然后他们一起躺在上面，夜里冷极了。德拉科借着这个由头拼命往他的怀里钻。
现在，他们躺在哈利舒适的卧室里，德拉科侧身躺在他的臂弯里，距离哈利不远也不近，却不是过去那样恨不得钻进他身体里那样紧贴着他。
哈利有些怀念地伸手摸了摸德拉科的发尾。
他不敢睡觉，要时刻留意着莉兹那边的动静，好在艾伦真的很靠谱，他很快就赶来了，他这才放心地在德拉科身边睡下。
夜里德拉科惊醒了好几次，每一次哈利都不厌其烦地向他解释，莉兹现在很安全，她正在隔壁安睡。那种不安似乎刻在了德拉科的骨髓深处，最后一次他惊醒的时候已经是黎明，他像是完全清醒了过来似的，没有再问那些蠢问题，而是悄无声息地翻身坐了起来。
哈利从背后拉住他，“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吧。”
“……”德拉科没有说话。
“德拉科，”哈利一边轻声叫他，一边握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面朝自己，“你这里太辛苦了。”他指了指德拉科的胸口。
德拉科还是没有回答他，良久，他慢慢把眼睛贴近哈利的手掌心。
-TBC